《死亡擱淺》是上世代最佳遊戲之一

自奧斯莫比爾公司從 1901 開始大規模生產私家車以來，走路去一個地方就成了最沒有意義的閒暇活動之一。確實也有幾個有力的反對意見，比如說汽車對自然環境糟糕透頂，還導致我們不得不和馬斯克打交道，但不可否認的是，坐在車裡前往目的地遠比步行輕鬆。

走路的意義在哪？簡直是浪費時間。你的腿腳沒有發動機那麼經用，在高速上也絕對達不到每小時 135 公里的速度。更不用說車子 上可以掛很多裝飾品，腿腳根本沒法比。


遊戲開發者自然也知道這一生活常識。自從馬里奧坐上耀西開始，全球的開發者們一直在嘗試新的方式，好讓玩家以更加便捷的方式穿行遊戲世界。《俠盜獵車手》普及了在開放世界中駕駛汽車的設計，任何車輛都能幫你快速從 A 點移動到 B 點。人們也因此愛上了這些遊戲，《俠盜獵車手 5》成為史上最成功的娛樂 IP 之一，而它的流行程度甚至啟發 Rockstar 在《荒野大鏢客：救贖 2》中加入了馬匹。

以上都是為了表明一個觀點：車是個很棒的東西！跳跳車、摩托車、大腳車、福特斑馬等等，應有盡有，不勝列舉。汽車是人類工程史上最高成就之一，它們的存在讓現代生活變得更加可以忍受。如果我出生在 1901 年之前，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為了去店裡買一份報紙而走上半英里？我寧肯原地去世。


然而在我心目中，過去十年中最好的遊戲之一卻是《死亡擱淺》——一個圍繞「步行」設計的遊戲。這是小島秀夫為了自我滿足而花了大成本打造的遊戲，講述了一個人類之間的聯絡被切斷、環境遭到毀滅的故事。它和大多數（小島的）遊戲一樣，充滿政治隱喻。它探討了人類文明的現狀已經自動化對人性的剝離：人類為了便利而使用了亞馬遜等公司的服務，但這也為地球和個人生活留下了創傷。這或多或少也是一首小島與前東家 Konami 的分手曲，但這就不是我們今天要講的話題了。

《死亡擱淺》裡也有車，但它們真不怎麼樣。絕大多數遊戲時間裡，玩家都在步行。玩家需要引導「弩哥」諾曼·瑞杜斯扮演的山姆·波特·布里吉斯，耗費大量時間穿越精簡版的美國大地（其實看起來更像是冰島），踏上一場送快遞之旅，並重新連線這個國度。這是一場有條不紊但艱苦卓絕的徒步旅程，充滿了誇張的寫作，其中的隱喻並不顯得做作，反而會不斷戳中你的淚點。這種體驗十分精彩。


這遊戲最令我喜愛的一點就是步行。沒錯，我也很喜歡劇情，麥斯·米科爾森、瑪格麗特·庫裡和蕾雅·賽杜等人組成的全明星陣容演技精湛，同樣令人稱道。但《死亡擱淺》對我最大的吸引力，以及我認為它遠勝其他高成本 3A 大作的原因，依然是自由的步行。即便我已經解鎖了遊戲中的所有載具，我也不願意使用它們。無論距離有多遠，地形有多險峻，沿途有多少危險，我都會選擇步行。

在《死亡擱淺》裡，步行機制最簡單的應用場景在於，每次徒步旅行中都會出現一些任務目標或是微型的目標。山姆是一個送貨員，因此每次出行都要攜帶一定數量的包裹，從一個到幾十個不等，這取決於你能裝下多少。沿途還能發現其他運輸員丟失的包裹，如果你願意的話，也可以把它們撿起來送到目的地。運送包裹的感覺非常棒，這是一個賦予玩家成就感簡單而有效的方式，縱使包裹不大，也能從清單上劃去不少待辦事項。


這部遊戲對技術的要求也放大了這種成就感。如果把它的機制說成是單純地從 A 點走到 B 點，那未免太過簡化了。事實上，你還要管理自己的體力和平衡，更奇怪的是，你還要照顧好有一個有著需求與情感的嬰兒。你要踏過各種具有挑戰性的地形，比如穿越幽邃的深谷、跨過湍急的水流、攀登白雪皚皚的山脈。偶爾還要與敵對的 NPC 打交道，比如試圖偷走包裹的米爾人，或是試圖奪你性命的 BT。

送貨的部分與完成一段苦旅後的滿足結合在一起，創造了一種不斷進步的感覺，也帶來了持續的滿足感。在玩《死亡擱淺》時，你總是會獲得一些正反饋。很多時候，你會同時接下若干個目標，想出不同法子一次性完成若干任務。這種感覺非常好，就像是一直在給我那笨呼呼的小腦袋一滴一滴注入多巴胺一樣。謝謝小島先生暫時性地治癒了我的抑鬱症。


但在《死亡擱淺》中，步行最吸引我的地方在於它的寧靜和慢節奏。如今的遊戲（尤其是 3A 大作）很少給玩家自己思考的時間。我們時刻都在被各種刺激連翻轟炸，比如有了新的射擊目標！要逃離新的爆炸！或是開發商害怕我們感到厭倦而插入的其他什麼元素。雖然《死亡擱淺》的花樣也不少，尤其是在敘事上，但這是一個不懼怕安靜的遊戲。它願意讓玩家獨處一個多小時，做自己想做的事，徒步走走路，順便做做任務。

當我回想《死亡擱淺》時，我常常會想起這些靜謐的時刻。我看到一場場悠長的旅程，我要制定好計劃，然後愉悅地步行到終點。我對此十分沉迷，甚至會圍繞它們制定自己的午後計劃。知道自己會與山姆一起走上一個小時讓我感到興奮，甚至在沒有開啟遊戲的時候，我也會想入非非，思考該如何完成這次長途跋涉。


那個世界的沉寂，以及用於思考和反思的時間（再加上多巴胺），一起組成了我的快樂源泉。在《死亡擱淺》中，我很少開著車出去，因為它們不能給我帶來同樣的感受。我不想用快捷的方式抵達目的地。即便路途變得愈發艱辛，我也想要享受自己踏下的每一個腳印。

自 2019 年通關本作以來，《死亡擱淺》就成了上個世代裡我印象最深的作品。然而，我腦海中掠過的卻不是那些表面上吸引眼球的事物，比如名人、離奇的故事，或是圍繞小島秀夫的個人崇拜等。我掛念的只有步行。現實生活中，我不想靠雙腳前往任何地方：如果可以的話，我甚至想在家裡開車，省去我在房間之間走動的麻煩。但在《死亡擱淺》中，步行成了最大的吸引力，因為在一個充滿了汽車與快遞等便捷事物的世界裡，我很難找到片刻的平靜。只能從遊戲中找到這種感覺，這或許是我的人生失敗，但《死亡擱淺》如此優秀，我甘願在這裡享受。


來源：遊戲篝火營地
原文：https://mp.weixin.qq.com/s/QlaygY41tZzOaiNfCCkpP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