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環境敘事吧！”開發者談遊戲敘事設計的7個步驟

正在閱讀本文章的你很可能早已熟悉“環境敘事”(environmental storytelling)這個概念，它通過四種敘事模式打造沉浸式體驗：嵌入、激發、演繹和湧現。這些定義有助於我們認識不同型別的環境敘事，但在實際的遊戲劇情創作中，可能派不上什麼用場。對我來說，為我帶來更多啟迪的是列菲弗爾的著作。亨利·列菲弗爾(Henri LeFebvre)是一名哲學家，撰寫過關於社會力量如何塑造社會空間的文章。其核心觀點為空間體驗是設計、行動和意義三者共同影響下的產物。由此推斷，電子遊戲中環境敘事的基本前提，即環境敘事“為沉浸式敘事體驗創造先決條件”的觀點是存在瑕疵的。因此，讓我們暫且忘掉環境敘事。讓我們來思考遊戲敘事(ludic storytelling)，它基於更傳統的敘事方式，為電子遊戲創造了一種獨特體驗。

遊戲敘事是視覺敘事、電影化敘事、戲劇性敘事和環境敘事在其框架下的互動融合。這意味著在遊戲敘事設計中，你必須同時協調三大因素：

-遊戲框架的組成結構：如關卡、地圖、過渡和使用者介面。

-遊戲內容：包括道具、角色、聲效、主題和所有戲劇性事物。

-行動：遊戲機制、互動和移動。

下面是該過程的一個快速入門指南，它基於我的個人理解。遊戲敘事設計是一門高深的課題，像這樣的快速入門指南不過是一點皮毛而已。注意，這只是一種理解方式，它毫無疑問會隨著時間進化。我知道其中肯定存在許多誤解和考慮不周之處。


快速入門指南：遊戲敘事

步驟1：

如果你從未接觸過藝術史，最好去了解一下。

說真的。

電子遊戲是一種視覺媒體，如果你想發揮創造性，你應該對其它視覺媒體的發展歷史有所瞭解，如繪畫和電影。以及，觀賞一些戲劇。

步驟2

構思一個故事。首先，故事應包含情節和一些角色。然而，除情節外，你必須對你的故事有一個更深刻的理解。也就是你必須分析故事，構思它的主題、象徵和母題（motif,指不斷復現的結構、意象、場面、動作、符號或文學手法，用於強化主題）。

步驟3a：

確定你是否希望實現湧現性敘事(emergent narrative)。如果你的回答是肯定的，請停止閱讀。我認為，湧現性敘事有它自己的特點。請思考，你真的想為玩家提供工具，讓他們譜寫自己的故事嗎？這種模式在《廢土輓歌》和《工作模擬器》(或任何模擬器遊戲)中效果不錯,但這些成功案例大多存在於小眾市場。此外，它實現起來非常困難，如果你想講述一個明確的故事，它大概不適合你的遊戲。


如果你的回答是否定的，請繼續步驟3b。

步驟3b：

請你想象自己是一名舞臺劇導演。你將如何把劇情分割成不同體驗或場景？主要場景和過渡是什麼樣的？時間和地點是什麼？由此及彼，在遊戲關卡創作中你會怎樣構建框架？

同時，思考如何將機制和框架結合在一起。你的玩家會如何行動？你將如何“引導”他們？

此外，同時思考故事的主題。該主題和框架以及機制如何互相融合？

記住你所擁有的工具。你擁有道具/角色、聲音、事件、使用者介面、光效、特效，你還有關卡/地圖。你的玩家既是演員又是觀眾。你可以建立一個龐大的開放世界，讓玩家在其中自由移動，或者建立一系列小地圖，就像電影的一幕幕場景一樣，而地圖載入就像電影裡的轉場。你所創造的世界不一定要遵循現實世界的運轉規則。

Biendo Games在遊戲《三十航班之戀》中創造性地運用跳接剪輯(jump cut)，使玩家在當前和過往之間來回穿梭。


步驟4：

你想略過什麼劇情？是否一定要讓玩家體驗完整的劇情呢？留白是否能讓劇情更有感染力呢？如果讓玩家自由地移動、體驗劇情，比如提供“快速旅行”（fast travel)功能，他們可能會錯過一些劇情。因此你要斟酌這對玩家的體驗造成的影響。同時思考如何過渡，把遊戲機制和內容結合起來。

步驟5：

動用世界中的各個元素。記住在你創造的虛擬世界中，一切事物都是有意義的，因此儘可能利用快速旅行、儲存或任何功能實現這些元素的互動，從而傳達含義。遊戲《黑客特攻》(Quadrilateral Cowboy)巧妙地通過“隱蔽據點”實現了這個目標，玩家在據點內與物品互動，完成任務、儲存和解鎖其它功能。

記住復現某些元素、母題和符號來呈現你的主題。

這基本就是嵌入敘事的步驟。然而我想指出，通過客體表象傳達含義的做法有著悠久歷史，早在壁畫時期就已存在。這是藝術家們的工作。再次強調我們應當回溯藝術史，觀察以往的藝術家是如何傳達含義的。斯科特·麥克勞德(Scott McCloud)的《製作漫畫》(Making Comics)是一本很好的啟蒙書——特別是書中討論“用影象寫作”、“人類故事”和“構建世界”的章節。

步驟5a：

元素並置。當兩樣事物被並置時，就產生了解讀的可能性。可以是物品或影象的並列排布，也可以是場景與場景之間的遞進。並且由於電子遊戲具備互動性和機制，因此玩家行為、道具或角色引發的互動都能產生意義。

想想普多夫金(Vsevolod Illarionovich Pudovkin)確立的5個電影剪輯技巧：對比、平行、象徵、交叉、主旋律——同樣與激發情感有關。

步驟5b：

象徵

框架、行動和內容如何結合在一起傳達故事的主題呢？

步驟6：

激發(情感）：當你按照不同的時間和地點把故事編排成一幕幕場景後，思考如何激發玩家的情感。你想要激發玩家怎樣的情感，如何通過各個場景激發這種情感？如何安排節奏？聲音、互動性和特效能夠如何影響情緒？

更進一步，你能夠喚起玩家腦海中已存在的文化知識嗎？你做的是一款恐怖遊戲嗎？如果是，那就參考別的恐怖題材作品。大多數恐怖遊戲都以鬼魂縈繞的宅邸作為背景，從而讓玩家回想起他們曾經體驗過的恐怖電影和遊戲。從名著和神話中借鑑元素是另外一種有效方式。喚起玩家的文化記憶是一種豐富遊戲內容的簡單方式——這些文化記憶已經存在，等待玩家釋放它們。

然而，這種方法必須慎用。如果玩家不瞭解這些文化隱喻，他們將直接忽視這些內容。

步驟7：

儘量減少劇情動畫、配音或文字的使用。試著不使用它們。如果你要讓玩家進入旁觀者模式，你最好有一個充分的理由。有時在《迷人的殘酷》(Sexy Brutale)或者《看不見的時間》(The Invisible Hours)這類文字冒險遊戲中非常有效。但在大多數情況下，避免過度使用它們。回到步驟3b，思考如何編排劇情，從而讓玩家參與其中。讓動畫、配音和文字支撐你的故事，不要顛倒了主次。


作者：Elizabeth Goins
來源：遊戲邦編譯
原譯文：https://www.gamasutra.com/blogs/ElizabethGoins/20191007/351774/Stories_in_Space.ph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