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中的意識流（下）——以Supercell系列遊戲為例

前文：遊戲中的意識流（上）


後調——從戰鬥內到戰鬥外的意識流

後調本來指香水中的前中後調，後調是香水的整個基調中持續最長的，也是最能給人留下印象的最持久的階段，也稱為可以回味的“餘香”或”末香“。戰鬥結束也是對整個戰鬥過程的回味，合適的後調對於遊戲節奏起到了合適的收束，也會暗示承接引導下次戰鬥。舉個簡單的例子，《魅影再臨》中在最後一擊時，先進行預判，讓最後一擊的鏡頭變慢，帶有一定的預兆性，除了讓玩家屏息等待，調節調動玩家緊張的情緒，也是用來承接戰鬥結束的意識流，而不是截然而止，感覺意猶未盡的唐突。


當然戰鬥內到戰鬥外最主要還是結算的過渡變化，先來一段意識流碎碎念，在戰鬥結束的意識流， 最終發生了什麼？ 整體結果怎麼樣了？我個人怎樣了？我整體成長了多少？結果輸出，從整體到個體，從局內到局外。出現對戰結束文字（事件），戰鬥雙方總體結算，局內個人成就：人物慶祝，該角色獎盃數、經驗值、獎章數。從中間到左上，再從左到右，最後從上到下。局外總體成就：人物慶祝，總體獎盃數，金券數。同樣是對比現有的遊戲結算，多為單頁面的彙總結算。


與騰訊遊戲運營AJ在評價《明日方舟》所提出的畫面外視角和畫面內視角的見解類似，畫面內外視角僅是從是否以玩家的物理視角來區分，而環內外的結算則是兼顧玩家視角和意識，遊戲結算方式一般有 ①單頁面彙總結算、②多頁面遞進結算、③戰鬥內外聯絡結算。結算介面是對戰鬥或者任務結果的呈現和反饋，單頁面的結算是把資訊彙總在一個結算介面中，有彙總出現，也有資訊遞進羅列，多頁面結算包括是對資訊層級進行時間上劃分，保證了一個時間內僅有一個關注點，相比於單頁面遞進更能保證意識流遞進的抗干擾性。戰鬥內外聯絡結算，是在前兩者的基礎上在戰鬥外進行結算反饋，除了supercell系列中介面飛舞的代幣和獎盃，還有進度條結算動態呈現，物品從未解鎖狀態變成解鎖狀態的過程，任務從未完成到達成的狀態變化等，都是通過畫面外結算對結果進行延伸，從而讓玩家在戛然而止的戰鬥結束後產生的情緒慣性，有合適的意識流緩衝來達到情緒著陸，同時也讓促進畫面內外的意識聯通。


結論——意識流聯通

遊戲設計中有把戰鬥內介面直接做成戰鬥外的，但是現有遊戲在戰鬥內外介面中意識大多比較相差迥異，一場戰鬥結束無法更加有效暗示和促進下一場戰鬥開始，如果戰鬥內外介面的意識比作一個紙條的兩個面，那麼實現意識流聯通就是把紙條進行反轉粘連，形成一條無限迴圈的莫比烏斯帶。

而在Supercell系列中，反轉粘連的紐帶就是隨處可見的飛動的獎勵，飛動的獎勵表明了戰鬥內對於戰鬥外的影響，有充足的吸引力反向引導玩家繼續戰鬥，獎勵積累狀態的量變又有更大質變的聯想空間，再加上對戰鬥中成敗的不可預見性，從而使得意識流形態中外吸流，內闖流和外闖流得到推進，實現戰鬥內外的意識流聯通。

如圖所示獎勵對於意識流的牽引作用，除了單個介面飛動展現意識邏輯外（a2b3：是從對戰獲得的獎勵，a2：是這個英雄累積到總獎盃，b1是從別人的城堡獲得皇冠），在多個頁面變化時，前一個介面獎勵落腳的相對位置與後一個介面的獎勵位置保持一致，讓玩家意識流的記憶聯通路徑不會有所差錯。比如a1中的獎盃和代幣位置對應a2圖示中獎盃和代幣的位置；b1的皇冠獲得位置對應b2和b3的皇冠的初始位置，從而讓玩家在一系列結算轉換頁面中，也能保持清晰流暢的意識流，每個獎勵流動的終端都加持由量變引起質變的更大的獎勵。

（唯一有點問題的是，正因如此苛刻的意識流路徑要求，讓a1介面的資訊相對分散，很不協調，設計者因此把a1三塊資訊，按照F型瀏覽理論，從左到右，從上到下依次動效展現，來彌補就單個介面而言所造成的意識流混亂。）


如何讓戰鬥內外銜接自然，過渡順暢，可以總結為以下兩點：

1.尋找大眾化意識流的案例

前篇中提到的在現實中當處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中時，頭腦會不由自主的閃過以下念頭：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做什麼，我要做的怎麼樣？就是一種純粹內心獨白。從生活場景尋找大眾化內心對映，在創造虛擬世界的同時，很大一部分借鑑真實世界，虛擬世界也漸漸形成自己的基礎語言，比如在賭博的娛樂中，玩家先是投擲籌碼，經歷一次次心理博弈後，要麼前功盡棄，要麼翻倍攬收，遊戲中是以獲取寶石、獎盃或者皇冠來作為刺激物，遊戲結束時，玩家會把獎勵攬入懷中，對應遊戲中各種獎勵寶石、錢幣，皇冠、獎盃等等飛入自己的累積處，玩家享受增益的過程，更多的時候更大於結果。現實中很難說開心指數與金錢多少正相關，但是幸福指數卻和金錢增長的速度和多少正相關，用意識流的角度來看是只有發生變化，Supercell中對每一個收穫增益的細節都如數家珍，進度條提升都會有較強的表現力，對比兩年前的版本《Brawl Star》（荒野亂斗的本地服），對於按鈕處的動效都一一削減，按鈕處的微動效被去掉了，讓介面的注意力最大限度順從玩家的意識流。


尋找大眾化的意識流需要學會內心獨白和內心分析這兩種體驗方式，通俗點來說如同游泳本身，既要能埋頭在水裡四肢擺動，又要能在岸邊嘰嘰喳喳地指導。

內心獨白：涉及到的是意識流技法中的內心獨白和內心分析，沒有其他人傾聽的情況下，一個人物把自己的所感所思毫無顧忌的直接表露出來。內心獨白是分析玩家意識的前提，感受你的感受，形象而言就是在主觀體驗之河裡遊過。

內心分析：形象而言就是站在主觀體驗之河的岸邊觀看，人物很理智的對自己的思想和感受進行分析追索。可以用資訊意識流來對內心獨白和內心分析進行梳理，它是對一般性、大眾化的資訊瀏覽的順序意識，內心分析通常用在結算和指引處。比如對於失敗在介面處的情緒分析後，給予鼓勵和變強的途徑。順應現實中一般人失敗後會梳理完情緒，再去讓自己變強的意識。遊戲中也是深諳此道，從而達到在遊戲世界會很少有阻斷和挫敗感。

內心獨白：身處在主觀體驗之河中游泳
內心分析：站在主觀體驗之河岸邊觀看

2.鋪墊意識流的設計方法

在外吸流、內吸流和外闖流的意識流形態中，自由聯想是主要內在推動力，蒙太奇手法是外在的吸引力，詩化和音樂化是在這之間起到了流暢過渡的潤滑劑。

意識的自由聯想：人物的意識流表現不出任何規律和次序，激發新的思緒與浮想，釋放一連串的印象和感觸。自由聯想的個性化方式雖然背離了第一條大眾化的意識流，但是對於介面的創新功不可破，自聯想產生的新穎性是內吸流到外闖流的重要推動力，不斷推動玩家的意識迴圈。

蒙太奇手法：類似表現事物的多重性來讓玩家聯想整個事件。事件與事件之間不能跨度太大，需要保持合適的聯想空間。事物A到B，鏡頭一到二，都會引導玩家意識走向不同的路徑。

意識的詩化和音樂化：為了加強象徵性的效果，有時採用詩歌和音樂的手段。廣泛運用意象比喻、樂章結構、節奏韻律等方式來暗示人物在某一瞬間的感受、印象、精神狀態。Supercell中的富有節奏的倒數計時，喝彩，勝利上揚音效，失敗下降音效，以及金幣獎盃飛來的節奏音效讓意識流隨之變得活躍起來。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設計研究領域中不乏多借鑑心理學的內容，在學科交叉縱橫的今天，抽絲剝繭其他領域的一些方法，往往會給現有領域一個新的視角，在於可以辯證性看待已有領域的問題。如同電影《降臨》中，多會一門語言，就多一種認知世界的方式，甚至可以預見未來。而互動設計師在紛繁的使用者體驗洪流中，扮演著大禹治水的角色設定，理清意識流，預見及變革體驗之河的流淌。

作者：之曉
來源：GameTube
地址：https://mp.weixin.qq.com/s/9Uid-auJbsi6Utp1hiyr3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