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外史·范進篇》製作人墨家小矩專訪

中文系畢業，做過網遊，現在選擇做一名獨立遊戲作者

我說，我喜歡《儒林外史·范進篇》這款遊戲。於是有了以下你看到的這些文字。

從網遊到獨立遊戲，從賺錢到“叫好不叫座”，我想更深入瞭解製作人墨家小矩的創作的心路歷程，於是有了以下你看到的這篇非常業餘的文字訪談，或者說是對話。


一、Q:之前看到一位玩家評價《儒林外史·范進篇》“將中國傳統文化與現代電子遊戲結合的藝術品”，也有人說它遊戲性嚴重不足，您在製作遊戲時如何思考平衡劇情與遊戲性的

A：實際上一開始只想做劇情，沒想加遊戲性部分，但後來發現作為純電子小說流程太短，還是加入一部分小遊戲作為調劑。但大家抱怨小遊戲和劇情有很大的割裂感，我自己也能體會。出於工期也只能這樣做，屬於一種折中的辦法。當然小遊戲其實是范進在賺錢的路上一種意象化的表現，只是這種表現做的還不夠。

當初計劃是做成那種有日期的更替，每天主角醒來就去賺錢養家，錢賺到一定程度就觸發下一章劇情。但這一點對策劃要求比較高，需要的玩法資源更多，就擱置了，用小遊戲替換可以說是沒辦法的辦法。

後續退出的“歸鄉模式”，很大程度上是還原當初賺錢養家的設計。



二、Q:遊戲目前在Steam上僅有57條評價，但好評率達到了96%，其中唯二的差評其實也並沒有說遊戲本身不好。《范進》似乎有些“叫好不叫座”，您怎麼看待這個現象

A：一是之前透過眾籌和渠道商銷售了一部分，如果算上這一部分不計入統計的評論，總評論是100多條。當然比起幾千條評論的獨立遊戲我們還是連人家零頭都趕不上。

二是畫風確實太素了，受引擎和題材限制，沒辦法讓賣相變得更好一些，消費者自然也不會買賬。這一切也都相對合理，畢竟第一款作品就大賣是比較奢侈的想法。

但我的作品自認為經得起時間考驗，隨著後續透過打折銷售，希望會有更多玩家能認識到本作的優點。


三、Q:《儒林外史·范進篇》的製作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大約用了多長時間完成製作；在美術和程式方面你有類似經驗嗎

A：從23年立項開始，花費一整年的時間來製作。這期間招募幫手，基本每天都在推進各項工作，基本全年無休。

我程式知識有限，有不懂的問題就找程式朋友，不恥下問。我也不會畫畫，大部分成本都放在了請一些畫師來幫助自己完成大部分美術工作。


四、Q:您為什麼在選擇做獨立遊戲，這款遊戲的題材為什麼會是范進

A：國內遊戲業對於古典名著的認知，只有西遊和三國，除此之外基本沒別的題材了，連封神和隋唐都很少，這是當代遊戲行業的侷限性。而現代人除了四大名著，對於其它古典文學作品也瞭解不多。

但我是中文系畢業，《儒林外史》肯定是非常瞭解的。我不能因為現代人不關注而不去做。照這個思路理解，現代95%的人都不看書，每天就刷短影片。我自己也一樣，如果不是為了做遊戲我也不主動看書，而是更喜歡看長影片獲取資訊。

我寫這個題材不是因為看過《儒林外史》而去寫，而是看了幾個對衡水中學學生採訪的影片，以及展現當代教育的紀錄片，感悟很深，尤其想到自己上學的經歷，感情上是和儒林外史裡的人物是共通的。

而我又要選擇一個既有矛盾，又能以日常生活做切入點，還能和當代人有所共鳴的題材。那像聊齋、封神這種自然不太適合，而像展現古代生活類的，其實做《金瓶梅》也不是不可以，但容易跑題。

想來想去選了《儒林外史》，說是在寫古代的事，反應的還是現代人的心理狀態。


五、Q:可能這是一個比較敏感的問題，您如何評價范進的故事，或者說直白一點，我覺得范進的故事還在發生，並且大多數時候並沒有“反轉”，您怎麼看呢

A：《儒林外史》原著本意是為了諷刺科舉和人性，但受到時代限制，缺少一定的人文關懷。每篇主角都是作者用來諷刺的工具，用完就扔了。我做遊戲的主題是關注在科舉制度下受壓迫的人，去描寫范進在不同功名階段的心理狀態，這也是我們當代作品比較側重的一點。

就像上一條說的，我的情緒是受到當下求學之人所經歷的一切，我寫的范進更多是為了探求我們內心的渴望，在當下（2024年）的情境應該很多人深有體會：無論是求學，考公考研，還是打工謀生，很多人充滿了夢想卻不斷破碎。這時候如果不基於現實來考慮問題，可能沒“中舉”就瘋掉了，頹廢掉了，這對於個人身心肯定是不健康的。

社會上絕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真正能中彩票的肯定是百萬之眾裡的幸運兒，誠然我們擁有追求更美好生活的權力，但指望一步登天的確不現實。我相信范進的故事未來還會發生，畢竟沒有絕對公平完美的制度。



六、Q:大部分單機獨立遊戲在上線之後可能就是修修bug，看到《范進》在上線一個月之後居然還在更新內容，比如歸鄉模式。在製作自己的第一款獨立遊戲期間，您覺得有哪些方面的困難和壓力

A:獨立遊戲開發之所以難是沒有投資，目前國內很多中小廠商，想做出一些有規模的產品，都要靠大廠或者融資才能完成專案。

所以個人用自己的儲蓄來開發，頭幾款作品在素材方面的花費，最好不要超過一千塊，在引擎商店買一些素材，驗證自己的玩法就好了。像我這樣頭鐵去不斷投錢的，苦果自然需要自己吞下。而且製作獨遊期間沒有收入，自己要想辦法解決生存問題。遊戲業在前些年，激流勇進，大家薪資都很高。現在降溫了，大家一時沒轉換過來這種心態。要我說就是真的熱愛遊戲，那就去做獨遊，去嘗試自己包攬所有工作，去面對開發過程中全部問題，你的視野會開闊很多，思考問題的方式也跟以前不一樣。

在正式版釋出後，我所更新的內容除了補完正式版沒加入的內容外，還是為了要表現出一種態度：我沒有拋棄這個遊戲，後面哪怕更新的內容不多，但只要有新想法我都會做到遊戲裡。


七、Q:看到您的b站賬號動態，似乎目前還沒有意向求職入廠，確定會繼續做獨立遊戲，能夠略微透露下沒有繼續做古代題材，轉而選擇這樣“偏現代”故事的原因嗎，您的這個新故事大致是什麼方向呢

A：在遊戲正式版釋出後，家裡人給我的建議是，第一款作品對於成年人來說也太沉重，太正經了。後續的作品中寫作中能否加入一些詼諧、幽默、生動、現代的一些詞彙，更加吸引玩家。我想了想感覺也對，如果一直做古代題材，別人對自己的印象會固定下來，可能會圈住一部分玩家，但我不太想這樣做，搞創作不要把自己禁錮住，視野要更開闊一些。

新故事會參考一些國內比較知名的情景喜劇，像《我愛我家》《東北一家人》《武林外傳》等等，寫一出固定場景裡的現代群像劇，同時也會加入一些當下的流行元素，讓作品看起來更大眾一些。


《儒林外史·范進篇》過於正經，這讓它更偏向於嚴肅作品，當然這並不妨礙我覺得它好。如果我覺得一個遊戲好，我會盡我所能將它推薦出去。至少我現在還年輕，有些精力，我想做一些我覺得有意義的事情，並將這些事情以我的視角記錄下來，於是有了這篇簡單的文字訪談。僅此而已，感謝閱讀。

好吧，再加一句話，夏促期間《儒林外史·范進篇》新史低—30%折扣，不到20元可以體驗范進波瀾壯闊的一生。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