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旭新巢
(98)
清晨,蓋倫用它那尖銳的喵喵聲把我吵醒。我睜開眼,拉動窗簾,天已經大亮。光明不總是令人喜悅,譬如熬夜後第二天的晨曦。好在玻璃上的窗花減弱了光照強度,冬日暖陽倒也不刺眼。
在眾租戶的再三投訴下,房東老太最終妥協。她僱人更換了一批新暖氣片,幸福公寓的溫度這才升上去。
黃飛正式報名IT培訓機構,由公寓保安變成了租戶。房東老太又僱了個小夥子替代他,也是她的一個遠房表親,與黃飛一樣同是高中輟學。老太一前一後解決了兩個輟學青年的就業問題,也真是功德無量。
每日早八點,蓋倫會準時爬上我的床,正負誤差不會超過十分鐘。它喜歡在床上邊遊走邊嘶吼,時刻擺出一副巡視領土、宣示主權的模樣,比鬧鐘更能讓人精神抖擻。
在我尋覓手機的間隙,蓋倫悄悄地鑽進了我的被窩。剛拉完屎的它渾身散發著令人不悅的臭味。我不能任其在被窩裡橫衝直撞,趕忙掀開被子,揮舞著手臂驅趕它下床。
它並未就範,而是揚起爪子,直勾勾瞪著我,滿是殺氣。我抄起枕頭,欲向它砸去。它忽地弓起身子,騰空而起,主動襲來。一番打鬥過後,我選擇舉手投降。
淪為戰敗者,我不得不繳出魚乾罐頭;作為勝利方,它搖晃著尾巴享用美味佳餚。與貓鬥其樂無窮。
跟蓋倫打鬧過後,我的腦袋處於興奮狀態,很難再次入睡。百無聊賴,我選擇趴在床上用手機觀看視訊。
久不聯絡的王旭突然給我發來微信,他邀請我晚上去參加他新房的暖屋party。暖屋party?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還是城裡人會玩兒。
996的工作節奏已經持續了近一個月。當下,我只感覺脖頸僵硬,腰痠背痛。實在是身心巨乏,我決定宅在家裡,哪裡也不去。婉拒王旭邀約的藉口都已經想好,正欲在輸入框裡打字,李向陽那廝給我打來電話。
但凡這種熱鬧聚會,社交小王子-李向陽定然不會缺席。電話裡他說想與我結伴前往。一番威逼利誘,實在是推脫不掉。黃昏時分,我與他在地鐵站集合。
初次登門,我倆都沒空手。我買了一箱水果,李向陽則拎了一打啤酒。通過地圖導航定位,我倆很順利地尋覓到了王旭的新巢。
新巢所在的小區是某棉紡廠的家屬院。家屬院裡方方正正,擺放著十幾棟六層板樓。青灰色的外牆體,狹小的單元門,樓與樓之間隔著雜草叢生的綠化帶。
單從外表上來看,這些房子至少有二十多年的樓齡。房子雖舊,但位置極佳,出門走幾步便是地鐵口。此外,小區好像還是某個區重點小學的學區。
先前,王旭多次感嘆這破房子掏空了他爹的錢包。他越琢磨越覺得虧,那些錢在他們省會買棟聯排別墅外加一輛代步車,還有富餘。
李向陽則不以為然,他認為幾年后王旭這400萬的房產保守估計都能賣到700萬。如果行情更好,王旭躋身千萬身價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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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元門裡堆積了幾輛破舊自行車,車身上積滿了灰塵。參照灰塵的厚度,我估摸那幾輛車子擱置於此至少一年有餘。
攀登樓梯,環視周圍,灰白色的牆上滿是辦證小廣告。如若不是在帝都這樣寸土寸金的大都市,這破房子哪能值400萬。
金三銀四,王旭新巢屬於黃金樓層。我跟李向陽快步上樓,輾轉來到三層。由於平日疏於鍛鍊,這才爬了幾十個臺階,腿就酸得不行。
王旭家大門敞開,塵土從屋裡往樓道里遊曳,有些嗆人。我捂住鼻子,走進屋中。王旭正帶著口罩,弓著腰打掃衛生。他頭上戴著一頂舊報紙折成的帽子,身上套著圍裙,一副粉刷匠的模樣。
見我倆到訪,王旭快速放下掃帚,雙手接過禮品。一番寒暄後,他端詳李向陽的酒說道:“今晚看來要不醉不歸了。”
進屋後,我四下張望。客廳甚是空蕩,只有一排沙發,一個茶几,幾個板凳。牆角一隅還堆放著幾箱建築垃圾。牆體散發出石灰的味道,有些嗆鼻。
“還沒搬進來呢?”我詢問道。
王旭把酒放到一旁,與我搭話:“剛裝修完,先散散味,傢俱都還沒置辦全呢。”
半晌不見女主人,李向陽問道:“溫嬋呢?”
王旭撣了撣身上的塵土:“她出去採購食材了。”
屋子雖然還未入住,但暖氣已經開通,公家的房暖氣就是給力。我脫掉羽絨服,坐在沙發上。王旭拎著熱水壺去廚房接水。
李向陽轉身往臥室方向走去,他左顧右看,宛如發現新大陸一般。待其裡裡外外轉了一圈後,嘖嘖稱讚道:“王旭,你這房戶型挺不錯,標準的全南向眼鏡房。”
王旭從廚房出來,眼珠渾圓,伸出大拇指:“向陽,行家呀,看房的時候,中介也這麼說。”
我丈二和尚:“什麼眼鏡房?”
李向陽一邊比劃一邊說:“你看小客廳的左右兩側一邊一個大臥室。若是從空中俯瞰,這房子的戶型像不像個大眼鏡?”
我順著李向陽的引導聯想,恍然。想到李向陽最近老是跟我抱怨加班苦,後悔進入網際網路這個拿命換錢的行業,我建議他:“你乾脆別做產品經理了,直接去應聘房產中介。就你這業務水平,都不用崗前培訓。”
王旭連連點頭:“你還真別說,房產中介掙得可不比我們們少。一個房子他們提2個百分點,我這400多萬的房,給他們付了9萬多中介費。你說一個月要是賣上十套,一年得掙多少錢?”
李向陽擺手:“你可拉倒吧,每天看那麼多豪宅,沒有一棟自己能買得起。時間久了,我還不得抑鬱症?”
“你這就扯了,那銀行櫃員每天過手幾千萬,也沒見一個瘋了的?”我反駁道。
熱水已經燒開,王旭拿出一次性紙杯,給我和李向陽一人倒了一杯。王旭將水遞到我倆跟前說:“你倆最近怎麼樣?”
李向陽嘆了口氣,而後指著自己的臉頰說:“你看我這臉色,分明寫著四個大字,瀕臨猝死。”
我把紙杯捧在手裡,熱水暖手,手又連著心,補充道:“大boss一直在催潛龍的開發進度,下下週潛龍就要正式對外發布了。”
王旭說:“重新整理聞的時候,我看到已經有新聞稿在為潛龍預熱了。”
李向陽端起水杯,輕抿了一口:“先給市場放點風,提高一下大家的關注度,市場部慣用的推廣手段。”
潛龍只是這款個性化閱讀App在朗雲內部的研發代號。新產品對外真實的名字是「日日資訊」。元旦它會正式釋出,屆時各大手機應用市場會重點推介。到那時,正式與「頭頭是道」對標,究竟鹿死誰手?大家都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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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慢慢黑了下來。王旭給溫嬋打去電話,溫嬋說她已經在回來的路上。等待總是顯得時間漫長,王旭找來一包葵花籽,我們仨邊嗑瓜子邊聊天。
我問王旭:“師父你在新公司還適應嗎?”
王旭微笑道:“福利比不上朗雲,但加班比朗雲少,我的健身計劃終於可以付諸實踐了。”
李向陽好奇道:“怎麼?備孕呢?”
王旭笑而不語。不否定就是肯定,我羨慕道:“你這有房有媳婦,明年再有車有娃,然後再養條狗,人生簡直完美。”
說到動物,王旭忽地惦念上了我家蓋倫。
“大姚,最近看你朋友圈經常曬貓,溫嬋特喜歡貓。什麼時候你家蓋倫生崽了,送我們一個?”
李向陽兩眼放光:“我也預定一個,給我媽找點事兒做,免得她一天天地煩我。”
我自嘲:“我都還沒配偶呢,哪有心思幫它找交配物件?”
王旭笑盈盈道:“喲,巧了,等會兒還要來幾個妹子,都是溫嬋的同事。”
我開玩笑道:“怎麼暖屋party要改成相親大會?有爆燈環節嗎?”
“《非誠勿擾》看多了吧,我們不用那麼麻煩。你要是看上哪個了?直接跟我說,我幫你穿針引線。”
李向陽輕拍胸脯道:“旭爺,還有我這條單身狗呢,也亟需關懷?”
王旭撅著嘴到:“你就別亂攪和了,你跟行政部那二次元妹子到哪一步了?幾壘了?”
李向陽黯然神傷:“哎,二次表白被拒,目前正當她哥哥呢,流行一點兒地說是她男閨蜜。”
王旭狐疑道:“人家妹子比你小5歲,你倆能聊到一塊去嗎?”
二次元?妹子?小五歲?男閨蜜?這都什麼情況?這李向陽怎麼從來沒跟我提過?
我怒火心中生:“向陽,我師父從朗雲這麼一走,我可是你最親密無間的夥伴。什麼二次元妹子?什麼男閨蜜?你可從來沒跟我提過。我他媽還一直以為你喜歡的是行政部那個大胸姐呢?”
李向陽一臉淫笑道:“大胸姐誰不喜歡?你不喜歡?不過人家早就名花有主了,我們們可高攀不起。”
我隨口這麼一說,話題竟突然轉移到了大胸姐身上。漂亮女人永遠是男人們之間永恆的話題。
王旭八卦道:“大胸姐離過婚吧。”
李向陽皺著眉頭,心存疑慮:“不能吧,你聽誰說的?”
王旭甚至篤定:“侯鵬追過她,她親口對侯鵬說的。”
李向陽輕蔑道:“我估計呀,大胸姐是為了防止侯鵬對她死纏爛打,才想出來這麼一條妙計。”
侯鵬他媽的又是誰?我越聽越迷糊。插不上嘴,我只好像個傻子一般坐在一旁聆聽。二人一唱一和,把我的好奇心撩撥了起來。
矇在鼓裡,甚是難受。王旭定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他轉過頭解釋道:“侯鵬原來是我們們組的高階專家,年初跳槽走了,你沒見過。”
李向陽見縫插針道:“你們組可真是人才輩出。康神,大飛哥,侯鵬這都是名聲在外的風雲人物。康神神祕莫測,但活潑不足。大飛哥,猥瑣有餘,膽子忒小。我最佩服的還是侯鵬,敢愛敢恨,是條漢子。去年年會上,他當眾表白大胸姐那齣兒,可謂是驚世駭俗。”
李向陽一番人物點評勾起了我對組內大佬們前塵往事的興趣。我豎耳細細聆聽,不想錯過任何細節。交友不慎,自從跟李向陽相識後,我發覺自己是越來越八卦。
八卦有理,談資無罪。在故事馬上進入高潮之際,溫嬋推門而入。女主人駕到,作為客人,我跟李向陽不得不起立笑臉迎接。
於是,屬於男人之間的話題就此終止。
溫嬋前腳剛進屋,後腳又跟上來了三位女生。四人手上均拎著大大小小若干個食品袋。袋中裝有黃瓜,茼蒿,白菜,蘿蔔等當下時蔬。
毫無疑問,今晚的party要吃火鍋了。
我們三位紳士接過姑娘們手上的東西,將其放至廚房。我假裝不經意間把四位姑娘挨個打量了一番,最後視線聚焦在了溫嬋身上。
近距離觀察溫嬋,真是令人神怡。膚白如雪,貌美如花。這王旭上輩子怕是拯救了銀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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