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友來京
（163）
幾天後，老姚跟老媽針對華妹的考察結果新鮮出爐。老媽打來電話表示姑娘大高個兒，俊俏的很，她很滿意。不過鑑於她在家並沒什麼話語權，其意見僅供參考。對於我來說，老姚的看法最為重要。
其實，如今老姚的看法也不甚重要，因為我羽翼已豐。
先前的小二十年，受困於經濟不獨立，我經常是委曲求全，向老姚低頭。他霸道獨裁，說一不二。
考入大學後，靠著兼職賺了點錢，基本實現經濟獨立。但兼職不穩定，時不時還需伸手向家裡討要零花錢。在此階段，我與老姚處於時而合作，時而鬥爭的狀態。
工作後，經濟完全獨立，吃喝拉撒全然不用老姚來接濟。一個人只有經濟獨立了，精神才能獨立。此後，對於老姚的聖旨，我經常是抗旨不尊。
但考慮到老姚仍是一家之主，惹他生氣對我也並無益處。他的意見我可以先聽一聽，至於採納與否，再作思量。
老姚對於華妹大體還算認可，只是有一點不滿和一絲擔憂。不滿的是一個姑娘居然抽菸，不利於繁衍後代。擔憂的是媳婦太過漂亮，容易跟別人跑路。
關於吸菸這事兒，老媽覺得要孩子的時候把煙戒掉就成，還替華妹說了句好話：社會對男人太過寬容，對女人太過苛刻。
老媽竟然如此開明，令我刮目想看。她私下跟我透露這些她都是從電視劇學的。沒想到那些我認為三觀不正的家庭倫理劇居然喚醒了老媽心中那份女權主義。
老姚奉行大男子主義，渾身臭毛病，若是擱在當今社會，他根本就娶不上媳婦。我告誡老媽以後還是少看電視劇為好。電視劇裡好男人太多，一番對比，我怕她會跟老姚鬧矛盾。老媽開玩笑說若是她跟老姚離婚了，讓我一定要跟著她過，她事兒少還會洗衣做飯。
至於老姚擔憂華妹婚後跑路這事兒，我真是欲哭無淚。老姚是多麼瞧不上自己的兒子。如果華妹日後真跑路了，那也是我有眼無珠，我認了。不過我對自己對華妹有信心。
一番還算和氣的溝通過後，老姚表示尊重我的選擇，囑咐我若是下了決心跟華妹走下去，就好好地對待她，早日娶她進門。
不用別人囑託，我肯定會好好地待華妹，並且打心底裡願意與她到白頭。只是兩個人相處難免會發生矛盾，再加上我同華妹分隔兩地，有時候小摩擦會不小心演變成大火花。
有一天，華妹連續給我打了十多通電話，當時我正趴在電腦前看電影沒留意。接聽後，她埋怨我說，你們男人都一樣，追到手後就開始不珍惜了。我開玩笑式地回懟了一句，看來你男人不少啊。為此，華妹整整一個星期都沒有理我。
必須得承認兩個人在一起後，心態確實會發生許多變化。曖昧階段，由於存在種種不確定而戰戰兢兢，如屢薄冰。確定關係後，多了份安穩，也就多了份肆無忌憚。
根據我以往那有限經驗來看，談戀愛其實挺苦的，只有一開始是甜的。當初我跟李虹分手時，我倆互相埋怨對方變了，變成了彼此最討厭的樣子。其實，我倆一直都沒變還是最初的那樣兒，只是彼此想要的更多罷了。
情侶相處短時間看優點，長時間看缺點。熱戀期一過，我同華妹的缺點漸漸暴露，爭吵時而發生。好在，最近幾年我成長了不少，柔軟了許多。另外，程式設計這份工作讓我養成了「一旦遇到問題，就反思自己哪裡做錯了」的好習慣。
有時候勇於盲目認錯能減少許多不必要的紛爭。
（164）
老潘來京了，帶著兩位合夥人和一份商業計劃書。他嫌杭州那邊的投資人出手太小氣，便聯絡了幾個在北京的投資機構，此番進京是為了給創業專案拉融資。
他於百忙之中抽身到朗雲大廈來探望我，這讓我很是感動。再次見面，他梳了個大背頭，穿上了西服，黑皮鞋擦得鋥亮，身上還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香水味。瞧他這身裝扮特像隔壁人壽保險大廈那些銷售。
最近忙著跟華妹打情罵俏，著實冷落了老潘，已經許久沒跟他通過電話了。不過，回想起當初他為了李亞男拋棄我，讓我獨守空房半年之多，我的愧疚感瞬間減弱了不少。
貴賓來訪，我不得不大出血。我在公司附近找了家好館子，請老潘吃飯。老潘倒也不客氣，點了一桌子好菜。老友相聚，吹牛扯淡必不可少。從落座開始，老潘就一直叨叨個不停。
他說他一出北京南站，腦袋瞬間就浮現出來《英雄本色》裡周潤發的那句臺詞：「我等了一年，就是要等一個機會，我要爭一口氣，不是想證明我了不起，我是要告訴人家，我失去的東西一定要拿回來。」作為諍友，我必須給他潑盆冷水，免得他得意忘形。我說你先融到錢把公司做起來，再得瑟也不遲。
而後，他又開始起叨叨起李亞男來，也不知他從哪裡打聽到李亞男跟那個花臂男分手了。我詢問他難不成還想把李亞男追回來。他冷笑著連連擺手，說自己現在忙於事業，無暇男歡女愛，而且早就不喜歡李亞男那小婊子了。可我看得出來，他還是舊情未了。
對於老潘這個人，有時候我還真捉摸不透。說他花心吧，他有時還挺痴情。人本來就很複雜，天使魔鬼，君子小人，誰有火眼金睛，誰又能分得清。
“我那兩個合夥人，一個是全國職業院校技能大賽汽車運用與維修組的冠軍，一個是我在阿里認識的金牌銷售總監。”
“我靠，你搞個汽修冠軍當合夥人？”
“你可別小瞧這哥們。對於汽修這行他門兒清，而且還有一定的人脈關係，我三顧茅廬，費了老大勁才請他出山。”聊起專案來，老潘是滔滔不絕，忽地，他賤嗖嗖地盯著我，轉換了講話的口氣，“我們團隊目前這陣容是相當的豪華，唯一的短板是技術這方面沒有挑大樑的人。”
我聽出了老潘的言外之意，便接過話茬：“又想忽悠我入夥？”
“操，這是帶你脫貧致富，怎麼能叫忽悠呢？”老潘皺著眉頭，滿臉褶子，“說起忽悠，你那大飛哥才叫真忽悠。”
“還記仇呢？”我笑道。
老潘連連搖頭：“可不敢，人家現在忽悠成幣圈名人了，又是開講座授課，又是創業發幣的，厲害著呢。”
“哎，人一旦出名就變了。我更喜歡原來那個猥瑣的大飛哥。”我嘆了口氣。
大飛哥靠著精準的比特幣走勢預測揚名於幣圈。在他成名的初期，李向陽曾經往“男人的祕密基地”群裡轉發過幾張他的講座海報。
海報上的大飛哥環抱雙臂，意氣風發，渾身散發著指點江山的英雄氣概。若不是同大飛哥做過一段時間的同事，我完全不能想象這位幣圈大佬曾經是雞窩頭，外八字，夏日裡花褲衩，人字拖。
此後，大飛哥名氣漸大，群卻漸漸冷清。兩個月前，群裡便再也收不到美女圖片了。當下，祕密基地已名存實亡。
老潘明天要去見投資人，晚上還要跟他的兩位合夥人排練演講ppt，我也就沒灌他喝酒。吃飯期間，我幫他大致估算了下專案各個階段需要的技術投入資金，好讓他在被投資人詢問的時候，做到心中有數。
臨別前，老潘握著我的手，滿臉真誠地說：“大姚，考慮下跟我回杭州吧，把你妹子也帶上。眼下你倆兩地分居，早晚出事兒。我這融到錢後，公司會迅速擴大規模。就我們華妹這顏值來公司當個前臺接待綽綽有餘。當然，你要是覺得讓華妹做前臺委屈，就讓她做我的私人祕書......”
老潘這前半句話還挺令人感動，後半句卻越說越欠揍。我揚起拳頭，狠狠瞪著老潘，老潘見狀立馬認慫道：“得，當我沒說。”
與華妹分隔兩地，這根本就不是換一座城市就能解決的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