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房party
(101)
當下,客廳裡有三男四女,共計七人,七人圍坐於一個棕色茶几周遭。茶几中央擺有一臺電磁爐,電磁爐上架有一口不鏽鋼鍋。不繡鋼鍋內沸水翻騰,食物湧動。
肥牛,蝦丸,牛肚,土豆片,白薯片,茼蒿,萵筍依次入鍋。難道所謂的暖房party就是吃一頓熱氣騰騰的火鍋?這與我來之前的預想不太一樣。
在我的認知裡「但凡party必然伴隨躁動不安的音樂,群魔亂舞的人群以及陌生人之間的豔遇。」
眼下,周圍盡是陌生人,無人載歌,亦無人跳舞,更沒有豔遇。由我眸子投放出的視線四下游走。它無處安放,總是不經意地去找尋溫嬋。這搞得我有些羞愧,我努力壓制卻也徒然。
作為男主人,王旭開啟話題,他首先向姑娘們介紹了我跟李向陽,都打著帥哥的名號。溫嬋緊接著介紹了她帶來的三位同事,都冠以美女稱謂。
這年頭最不缺的就是帥哥美女,我們五位客人輪流點頭,擠出社交式的微笑。表面上,大家已經互相結識。實際上,彼此之間仍未能打破不熟知所建造起來的藩籬。
四位女生圍在一起聊著她們的話題。王旭,李向陽跟我則沉浸於談論在朗雲的趣事。我們雖成圓形圍坐,卻逐漸形成了兩個聊天圈子。
所謂party,不一起high怎麼成。李向陽出手了,他從身後拎出罐裝啤酒,拆開包裝箱,一罐接著一罐地遞上餐桌。
分酒完畢後,他起身舉著酒說道:“火鍋配酒,越吃越有。我們們先走一圈,恭賀王旭與溫嬋的喬遷之喜。”
我們叩開易拉罐,紛紛起立與主人碰杯。王旭與溫嬋掃視大家,嘴上連連感謝。燕京啤酒有些苦,我不太愛喝,只是輕抿了一口。
一籃子菜入鍋,不消片刻就被掃蕩一空。一盆子肉下水,三下五除二就被瓜分完畢。大家吃得很有興致,幾位姑娘紛紛誇讚火鍋底料可口。
許是李向陽仍覺得氣氛略顯沉悶,只見他端起啤酒,扭著大屁股往姑娘堆裡扎去。
“初次見面,我敬姑娘們一杯。”
姑娘們紛紛轉身面露笑意,與李向陽碰杯。
“我乾杯,你們隨意啊。”李向陽咕咚咕咚喝完一罐啤酒。
不愧是社交王子,喝酒絕不偷奸耍滑。他越是這般八面玲瓏,搞得我越是尷尬。同是來賓,我若像個悶葫蘆一般,只顧吃喝,不言不語終歸說不過去。
我借花獻佛,硬著頭皮說道:“我敬師父跟溫嬋一杯,願你倆永遠幸福。”
王旭跟溫嬋趕忙頷首點頭表示謝意。李向陽搖頭晃腦道:“大姚,直呼你師孃名諱,你這屬於大不敬啊!”
霎時,一股熱氣從脖頸直逼臉頰,我耳根發熱,轉頭白了一眼李向陽。
溫嬋捂嘴偷笑,而後替我解圍:“大姚,你可千萬別喊我師孃。”
“也別喊我師父。”王旭擺手道。
我報之靦腆一笑:“你倆高中就在一起了,這麼算下來都快十年了。”
一個女生說:“哇,都這麼久了,七年之癢都熬過來了,真是佩服。”
所謂七年之癢,也不知被哪位情感專家隨口這麼一說,就成了戀愛的分水嶺。雖沒談過這麼曠久的戀愛,但對於七年之癢的說法,我並不苟同。我堅信兩情相悅肯定能敵得過歲月綿長。
另一個女生接著說:“我們高中禁止搞物件,抓住一個開除一個。”
最後一個女生說:“我們高中也是,倒是很想八卦一下,你倆誰追的誰呀?”
眾人目光在兩位主人身上交換,期待有一方坦白從寬。
李向陽插話道:“這還用問嗎?就溫嬋這樣貌,肯定是王旭先出的手呀。”
王旭面露得意:“可不盡然啊,想當年我可是我們高中的校草。”
“就你這尖嘴猴腮的樣兒,還校草呢?你們學校是不是被野火燒過?”李向陽挖苦道。
溫嬋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待其情緒穩定後,慢聲細語道:“高中的時候,我是個大胖子,又黑又胖,廢了老大勁兒才追到校草呢。”
大家均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王旭從兜裡掏出手機,搖晃著說:“大家不信?我這裡有溫嬋高中時候的照片,你們看不看?”
“看。”眾人異口同聲道。
溫嬋頓時花容失色,她撲向王旭,將其摁倒在沙發上,前去搶手機。
“王旭,你大爺的,你不是說早刪了嗎?你個大騙子。”
李向陽眼疾手快,他一把搶過王旭的手機。眾人瞬時都圍了上去。我們細瞧慢看,並未發現什麼溫嬋的高中照片。眾人敗興而散開,溫嬋這才長舒一口氣。
果真每一個胖子都是潛力股嗎?大學真的是整容院嗎?無圖無真相。對於溫嬋的說辭,我們都表示懷疑,更願意相信她是天生麗質。
(102)
許是酒精催化的效果,大家逐漸放下矜持,互相攀談多了起來。當然,更多的還是李向陽跟姑娘們阡陌交通。他很擅長製造談資,眾人的目光始終聚焦在他身上。
酒已經喝光,可大家還未盡興。王旭便穿上羽絨服,去樓下買酒。可能是見我有些受冷落,溫嬋挪動身子,主動與我搭話。
“大姚,你也是郵大的吧?”
“嗯,比王旭晚一年入學。”
“91年的?”
我搖頭:“90的,跟王旭同一年,我們省滿8歲才能上小學。”
“嗷,嗷,你是山東人吧?聽你講話的口音跟我在英國上學時的一個室友特像,她就是山東人。”
我狐疑道:“啊?不能吧,我在北京呆了這麼多年,口音早就沒有了吧。我不是山東人,我們縣和山東接壤,方言更偏魯話。”
“嗷,怪不得。”溫嬋報我以微笑。
為了照顧我的情緒,溫嬋與我尬聊了半晌家常。
一刻鐘後,王旭拎著幾瓶啤酒推門而入,手上還攥著幾包方便麵。他詢問了一圈,對於泡麵,沒人感興趣。他往鍋里加了點水,遞給我一包方便麵:“大姚,看你也沒吃多少,我們倆吃。”
我撕開包裝袋,拿出調料包,等待熱水沸騰。姑娘們都在聽李向陽胡侃。在此間隙,王旭小聲對我說:“我問溫嬋了,她那三位同事都還單著呢,有沒有感興趣的?”
實話講,對於溫嬋這三位女同事,我並無多大興趣。可若是直接搖頭卻也不妥,會顯得我這人太過挑剔。我思忖半晌,只好往李向陽身上推:“李向陽肯定感興趣,你看他那副色兒樣。”
“他射手座的,對雌性都這樣?”王旭笑眯眯道。
人性使然,星座可不背鍋。我不同意王旭的論斷,於是反駁道:“我也射手呀。”
“你倆差不多,只不過你屬於悶騷,李向陽屬於明騷罷了。”
“得,鑑於您老人家真的研究過星座,我爭辯不過,我認輸。”
方便麵已經煮好,我跟王旭一人盛了一碗。許是聞到了香味,李向陽像只哈巴狗一樣,挺著鼻子嗅到鍋前,端著碗,拿起筷子在鍋裡撈了半碗。
見我們三人大快朵頤,姑娘們也都來了食慾。她們把剩餘的泡麵煮上,瓜分完畢。
酒足飯飽,考慮到明天一大早還要上班,也不好浪到太晚。於是大家揮手作別,各回各家。王旭跟溫嬋還沒有正式入住新房,在小區附近租了個一居室,步行回家。
我們剩餘幾人緊趕慢趕,坐上了末班地鐵。地鐵上,李向陽跟姑娘們互相加了微信,彼此又是一路暢聊。直到大家換乘不同的地鐵線路,仍意猶未盡。
哎,想來也是失敗。同為射手座,緣何我就不能像李向陽那般與異性朋友談笑風生?撩妹果真是門技術活。
回到公寓,我躺在床上,大胸姐與溫嬋在腦袋裡如跑馬燈般盤旋。大胸姐是尤物,溫嬋是白兔。在武俠小說裡,尤物大都是毒物,誰碰誰倒黴。可垂涎師孃,又是欺師滅祖的大罪。
我努力矯正自己的思想,告誡自己萬萬不要惦念天鵝,安心做一隻小蛤蟆。忽地,前些日子夢到的汪清華在我腦袋裡亂竄。
遙想當年,我與伊人亦是高中同學,還是同桌。如能再續前緣,或許也能像王旭與溫嬋這樣伉儷情深,成為佳話。
想我那清華妹子,論相貌,論身段,並不比溫嬋差。當然女大十八變,多年未見,我並不知如今佳人是何模樣。不過,好底子在那兒擺著,再差也差不到哪兒去。
於是,一首經典老歌瞬間佔據心房:「我要找到你,喊出你的名字,開啟幸福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