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式猿生存指南-1 初出茅廬

胡七筒發表於2018-11-06

程式猿生存指南-1 初出茅廬

初出茅廬

(1)

我叫姚博啟,這個名字裡包含了父輩對我的期許「博學多聞,啟智開明」。非常敬佩我那初中都沒畢業的老爸,他竟然有著如此深厚的文化涵養,給予了我這個充滿文化氣息的名字。

姓名不單單是一個人的符號,它還帶有某種深刻的寓意。一個亮麗耀眼的名字不但令人印象深刻,還能帶來良好的人際關係和事業際遇。

我曾經為自己能擁有這麼好的名字而沾沾自喜,尤其是在村裡上小學的時候。當時周圍充斥著根生,水生,金生,木生,趙帥,錢帥,孫帥,李帥,周偉,吳偉,鄭偉,楊偉......姚博啟這個名字在它們之中,可謂獨樹一幟,鶴立雞群。

很長一段時間,這種優越感讓我覺得自己日後必是人中龍鳳。直到初中有次生物課上,老師講到生育與繁殖那個章節,我才第一次領會到了「姚博啟」這個名字的尷尬之處。

隨著年齡的增長,對於男女之事瞭解透徹之後,這個名字時不時就會給我帶來困擾。姚博啟總會讓人聯想到「要勃起」三個字,淫意綿綿。

再加上年輕的我遺傳了家父某些基因,臉頰上佈滿了青春痘。青春遲遲不肯在我臉上散去。我總給人一種荷爾蒙過剩、處處需要打馬賽克的印象。

在此後求偶、求學的道路上,這個名字似乎並沒有像父輩們預想的那樣,引領我走向康莊大道,反倒是經常起反作用,引來鬨堂大笑。

(2)

2013年,癸巳蛇年。在大學裡晃晃蕩蕩4年後,我以慘淡的成績勉強畢業。原本的計劃是繼續求學深造,拖延就業。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由於準備不充足考研失敗,我不得不踏上了找工作的征程。

大學讀得是計算機專業,我順理成章也無可奈何地做了一名程式設計師。告別象牙塔,住進棚戶區,開啟了披星戴月、披荊斬棘的職場生涯。

當時,北京房價早已突破3萬一平米。在帝都這樣寸土寸金的大都市裡,作為外地鄉村青年的我斷然買不起車子、房子。搬家租房便成為了畢業後的第一件煩心事兒。太貴的房子高攀不起,太便宜的又心裡沒底。

北五環清河附近有一片破舊的棚戶區,雖然泥淖遍地、垃圾成堆,但地理位置極好。它距離五道口、上地、西二旗等科技園很近,是北漂人的睡城之一。

棚戶區本是一個小村莊,隨著周圍商業區的快速發展,08年奧運會後這裡便成為了黃金地段。開發商尚未染指這片區域,村民便利用自家宅基地蓋了許多公寓樓。

每棟公寓樓大概能隔出十幾個小房間,村民靠收房租致富。隨著帝都房租勇攀高峰,村民們迅速躋身年入百萬的中產之中,許多人成為了這座城市又一批富起來的新貴。

為了省錢,我跟老潘在棚戶區的「幸福公寓」裡租了個十平米左右的單間。每人每月500大洋,網費,水費,電費另算。

出於安全考慮,公寓裡不能生火做飯;鑑於水管線路老化,房間也沒有獨立衛浴。我們一干租戶,十幾個屋子共用一個衛生間。每逢天氣轉涼,廁所門口常常有人撅臀捂肚,等待蹲位。

公寓樓外有一公共澡堂,洗一次5元,價錢倒也不算貴,只是晚高峰人太多,太擁擠。剛住進公寓那會兒正值夏日,一到晚上整個人就會汗流浹背,甚是難受。

到了後半夜,我跟老潘便會摸著黑跑進廁所,接一盆子冷水沖涼。沖涼聲偶爾會驚醒衛生間旁邊的幾家住戶,在捱了幾次破口大罵後,我倆這才有所收斂。

老潘本名潘偉龍,是我同一屆的校友。不過大學期間,我倆並不相識。他說他曾經在學校舉辦的一個程式設計比賽上見過我,我對他卻沒有什麼印象。我倆結識於學校論壇的房屋租賃板塊。

當時老潘發了一個求人合租的帖子,正好我也在找房,一看價錢挺便宜,位置還不錯,就跟他取得了聯絡。見面之後,我倆聊得挺投機,脾氣秉性也都很合適,於是就搭夥做起了室友。

在那個十平米左右的單間裡,我跟老潘一人一張單人床。兩張床中間擺放著一張小茶几,若是站在門口往屋裡瞧,裡面的擺設特像賓館的兩人標準間。

剛住進來那會兒,我跟老潘商量打算買個上下鋪,這樣屋子裡閒置空間還能大點,可以多放點家當。老潘死活不同意,他說那不就跟上大學一樣了嘛,既然畢業了,有了正經職業,日子就得過得有點儀式感。

老潘的儀式感特別強,說好聽點是講究生活品質,說難聽點就是窮人瞎矯情。

每天清晨,他準時起床,用電餅鐺煎一個雞蛋。然後從食品袋裡取出兩片面包,在麵包片上抹點老乾媽辣椒醬,把煎蛋裹進去,再倒上一杯白開水。他一邊拿著手機重新整理聞資訊,一邊大口朵頤地吃著祕製漢堡,很是可口。

我在一家知名國企的IT部門做助理工程師,老潘在一家網際網路創業公司裡做產品經理。初入職場,我倆工資差不多,一個月5000左右。我比老潘稍微好點兒,國企每逢過年過節,都會發點禮券、購物卡。

(3)

美國加州有矽谷,中國北京有西二旗。作為“中國矽谷”這個稱謂最有力的競爭者,西二旗時常出現在科技新聞報導中。

在明清時期,這裡屬於京城遠郊,是官府牧馬的地方。步入新時代後,馬兒已不多見,驢兒也都上了桌。

山一程水一程,三十年河東又河西,新時代賦予了西二旗新的使命。當前,這裡圈養了幾萬名程式猿。

我跟老潘的公司均坐落在西二旗中關村軟體園內。軟體園距離清河不算遠,二十分鐘左右的車程。

由於上下班時間不一致,我與老潘幾乎未曾有過結伴而行。我早上8點半上班,下午5點半下班,偶爾會加個班,但也不會太晚,最遲到九點。作息大體來說很規律,國企大都這個調性。

老潘的作息跟我大不一樣,他上班很晚,大概早上十點到十一點不等。下班也很晚,晚上十點,十一點回來是家常便飯,有時候甚至熬到後半夜。整個網際網路的從業者幾乎都是如此拼命。

起初,作息時間上的不一致給我和老潘帶來了不小的困擾。早上,我起床去上班,難免會打擾到正在酣睡的老潘。晚上老潘歸來之時,我已經在跟周公攀談。

生活就是互相遷就,老潘首先做了妥協。早上,他會跟我一起起床,我去上班,他去跑步。投桃報李,我也調整生物鐘,晚上玩遊戲,等著老潘歸來。

有了正經工作也算有了一份事業。每天忙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也充實,但總覺得生活中缺少了點什麼。

老潘聊天倒也直白,他說他急缺個女人。我也是,不過並沒有他那麼強烈的渴求。

入職不久,老潘就喜歡上了與他公司的一位女程式設計師。女程式設計師可是個稀缺物種,在許多技術團隊裡,她們都被當作國寶呵護。遇到技術難題,女程式設計師身後往往有一大批男程式設計師出謀劃策,指點江山。

老潘喜歡那姑娘的理由倒也簡單,他不圖姑娘美貌,單純喜愛姑娘的性格。以往,在跟技術談需求、聊產品的時候,技術大佬們大都是緊皺眉頭,一臉不爽,恨不得把老潘摁在地上摩擦。

可那姑娘不一樣,她技術高超。對於老潘提的需求,她從來都是來者不拒,按時保質保量地完成。老潘說每次見到姑娘,他都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老潘示愛姑娘的方式很特別,他利用職務之便,不停地給姑娘提需求。以至於姑娘的大部分時間都被他所佔據,繁重的任務壓得姑娘常常加班熬到深夜。

終於,在老潘瘋狂地追逐下,姑娘試用期還沒到,就選擇了離職轉行。

老潘欲哭無淚。

(4)

2013年,移動網際網路尚處於黃金時期,待開發的藍海領域還很多。各個公司為了搶佔市場,玩命地推出新產品。老潘所在的 創業公司也不例外。作為產品經理,職業所需,老潘的手機上裝滿了競爭對手的APP,儲存卡里塞滿了行業的調研報告。

在我和老潘每天有限的相處時間裡,大部分時間我都充當著他的聽眾,聆聽他對於各個產品的吐槽。當然,偶爾也有產品讓他眼前一亮、嘖嘖稱讚。

不得不說,老潘對於產品的敏銳程度的確很厲害。當年他看好的那幾個初創企業後來都發展還不錯。老潘成長得很快,不到半年時間,他在公司就能獨當一面,並且開始帶實習生。

跟老潘的銳意拼搏相比,我有點不思進取。在悠閒的國企裡,每天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寫PPT,跟領導做彙報。雖然我所在的IT部門承擔著公司產品的最終落地,但是公司所有的技術開發都外包給第三方軟體公司。我們正式員工只是負責方案的撰寫,並不參與到具體實施。因此,可供我們發揮的空間並不大。

此外,這裡人浮於事,無過便是有功,無為便是有所作為,養了一大批混日子的老員工。辦公區裡每日聽得最多的就是女員工們對於公婆的吐槽,男同事們對於明星政客的評頭論足。不過,好在領導水平不高,對手下要求也低,日子過得倒也悠閒。

老潘經常勸我跳槽,說他們公司的初級程式設計師每月至少一萬起。不過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我暫時還不想逃脫朝九晚五的安逸生活,選擇在國企裡混吃等死。

找工作那會兒,其實我也拿了幾個網際網路公司的offer,薪資待遇都還可以,不過最終還是選擇了現在這個國企。主要還是我爸的意思,家裡人覺得國企穩定,不存在倒閉裁員等問題。

當然,還有一些虛榮心在作祟。對於一些新興的網際網路公司,老家很多人壓根就沒聽過。不過一說起我入職的這個國企,全中國應該沒有幾個人不曉得。

我解放不了家裡人的思想,便只能控制自己的念想。哪裡都是圍城,城外的人想進去,城裡的人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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