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式猿生存指南-25 逃離帝都

胡七筒發表於2018-12-05

程式猿生存指南-25 逃離帝都

逃離帝都

(76)

下定決心離開帝都這事兒,老潘可能思索了數個深夜,而他告知我只用了一通幾分鐘的電話。

言必行,行必果。老潘有一個我不能及的優點,那便是做事果斷,從不拖泥帶水。他向公司提出離職,花了一個星期把手上的工作交接完畢,隨即開始著手搬家事宜。

黃飛為了一臺二手XBOX,前來幫老潘打包行李。而我不完全是為了蹭老潘允諾的那頓海底撈火鍋,更多是緣於近兩年的友誼。

友誼它就像磷火,深處黑暗之中才顯得光亮。老潘之於我,是可以交心的兄弟。

老潘這三十平米左右的一居室被傢俱塞得滿滿當當。梳妝檯,跑步機,微波爐,鍋碗瓢盆,柴米油鹽一應俱全。

以我對老潘的瞭解,倘若他一直是孑然一身,這些居家必備良品定然不會出現在他的屋中。想必他與李亞男曾度過一段快樂的同居生活。

而今,勞燕分飛,佳人變成仇人,令人唏噓。

打包行李過程中,老潘從衣櫃裡翻出了幾件李亞男的衣服。睹物思人,他便氣不打一出來,對著那幾件衣服是一頓猛踩。發洩過後,他一股腦地將其扔進垃圾堆中。

我們額頭冒汗,手忙腳亂。老潘家那隻藍貓也沒閒著。它在屋子裡上躥下跳,一會攀爬窗簾,一會兒撕扯床單,甚是調皮。

玩累了,它便匍匐一隅,凝視著我們。黃飛蹲下身子,用衣架逗它玩。

黃飛問:“潘哥,這隻貓你怎麼處理?帶去杭州?”

老潘一邊往快遞箱中扔東西一邊搭話:“我掛在二手市場了,李亞男那賤人想要,我沒給她。”

黃飛將藍貓抱在懷中,藍貓蜷縮在他的臂膀裡,用爪子玩弄著帽衫繩,畫面很是溫馨。我順水推舟:“送給黃飛吧,我看他喜歡的不行。”

“原來李亞男一直給它吃魚罐頭,把這傢伙嘴巴喂刁了,養它可花不少錢呢。”老潘提前打預防針。

黃飛把藍貓放到地上,滿不在乎道:“一隻貓還能把我吃窮了?餓上它幾頓,它就嘛也吃了。”

老潘目送藍貓跑去陽臺,擺手說:“你要是喜歡就抱走吧。陽臺那貓籠,貓砂還有幾盒罐頭,你都拎走,我也眼不見心不煩。”

老潘說去杭州後,他要從頭來過。於是,他把所有能賣的都賣了,能扔的都扔了,能送的也都送了。

樓下收廢品的老大爺得到了一車破爛,黃飛得到了一隻貓和一臺XBOX遊戲機,而我得到了一臺微波爐和一對啞鈴。

老潘犒勞我跟黃飛一頓海底撈火鍋,酒足飯飽後,我跟黃飛帶著戰利品往幸福公寓走。地鐵上不允許攜帶寵物,我拎著微波爐,黃飛抱著貓籠,我倆像逃難一般掙扎著擠上了一輛公交車。

藍貓哀叫聲成功地引起了車上所有人的關注。他們好奇地詢問黃飛關於貓的價錢,年歲,品種等問題。對於這些問題,黃飛並不知曉,他只能亂答一氣。

回到寓所,黃飛把貓籠放在了離暖氣最近的地方,生怕凍壞了他的新玩伴。新主人給這個新玩伴起了個新名字—蓋倫,英雄聯盟中一個遊戲角色的名字。

蓋倫的住所是一棟兩層別墅,下面是廁所,上面是臥室,空中還有一個吊床。四周通透,獨門獨院,冬暖夏涼,極盡奢華。

新到一個環境,蓋倫還不太適應。任憑黃飛跪在地上如何好言相求,它就是躲在床底下,不願出來。黃飛實在是逗累了,便也不再白費力氣。

他開啟英雄聯盟,玩起遊戲來。瞧黃飛這沒耐心的樣兒,我覺得過不幾天,他就會厭煩。可能他還不知道貓可是天底下最傲嬌的動物。

不幸被我言中,沒過三天,黃飛就抱著蓋倫來到了我的屋中。他懇求我收留蓋倫,因為他實在是受不了蓋倫的那惡臭的貓屎和暴躁的脾氣。

他一玩遊戲,蓋倫就跳上鍵盤。他把它關進籠中,它就嚎叫不止。這嚴重影響了他日常休息與娛樂。

蓋倫被抱來的時候,眼角還有淚痕。想必是把黃飛逼急了,捱了一頓打。瞧它那楚楚可憐的樣子,我於心不忍,便把它留了下來,成為了它第三個主人。

於是,在此後眾多深夜伏案的日子,蓋倫都陪伴在我身邊。或安靜於一隅,或嚎叫求關注。它依舊傲嬌,依舊挑食,依舊調皮,依舊無情,卻給我帶來了巨大的樂趣。

(77)

老潘南下杭州,倒也不是赤手空拳,毫無準備。他有一個大學同學在杭州阿里巴巴總部上班,已經幫他內推了幾個崗位。老潘有電商相關的職業背景,本身能力又很強,再加上杭州那邊急缺人,因此應聘很順利。

告別需要儀式,老潘把杭州那邊的入職時間推遲了一週。他說他要重新遊覽一番帝都的美景,吃一遍帝都的美食,最後擁抱一下這座曾承載了他眾多夢想的城市。其實他要告別的不是一座城而是曾經的自己。

感恩節的前一天,老潘買了當天去杭州的火車票,我去送他。一天之計在於晨,早餐不能少。小區門口有家7-11便利店,老潘進去買了兩杯熱豆漿和四個包子。

他從便利店出來,遞給我一杯豆漿和兩個包子,一臉嬌羞地問我:“你看收銀臺那個妹子漂亮不?”

我側身往便利店收銀臺那裡瞄了一眼,一個甜美的笑容映入眼簾,很是清爽,鄰家小妹的感覺。我轉頭望向老潘,只見他眼皮一張一合,一副色眯眯的表情。

老潘深情款款:“每天上下班路過這裡,我幾乎都會注意到她。我曾無數次閉目暢想,哪天買早餐,一定要向她索取聯絡方式,勾搭一番。”

“你可真夠渣的,吃著碗裡的還瞧著鍋裡的。”

老潘白了我一眼,反問:“我要是夠渣,還能被人給踹了?”

步履匆匆,我們已經走出去了很遠的距離,老潘仍戀戀不捨地回頭張望。有賊心沒賊膽,此後他與小妹估計很難再見,一個懷春少年的春夢就此斷了,不禁令人扼腕。

等我們進入地鐵口,老潘眼神又飄向售票處。我順著他的視線仔細瞅了半晌,並沒有發現漂亮妹子,不知他用意何為。

老潘悄聲對我說:“看見那個四眼大高個了嗎?”

大高個足足有一米九,帶著一副黑框眼鏡,靠牆矗立,宛如一根電線杆。我當然瞧見了,只不過對方是個鬍子拉碴的大老爺們。

對此,我甚是詫異,不禁大呼:“怎麼?你倆還有故事?”

“幾個月前,我倆曾打過一架。”

“嗷嗷,嚇我一跳。”我為剛才腦袋中閃過的一絲不符合主流價值觀的念想感到抱歉。

“那天我給公交卡充值,他不小心把我公交卡扔到了地上,不但不道歉還罵我傻逼,把我氣得不行。小爺我是有仇必報,我從包裡拿出一杯水從視窗就潑了進去,那小子跟我打了一架。”

“戰況如何?”

“互有損傷,我稍微佔了點便宜。後來我與那小子碰到過幾次,面對面他假裝與我不相識,也沒再找我麻煩。他這種人一看就是那種欺軟怕硬的賤骨頭。”

地鐵上,老潘成了話癆,一直說個不停。在帝都的近六個春秋,他經歷了太多難忘的事兒。一座千萬人口的大都市,少了老潘就像是沙漠中少了一粒沙子,並不會有多少人在意。

也許是老潘怕被人遺忘,也許是離別前感觸頗多,他選擇把那些事兒講給我這粒沙子聽。

12年大三實習那會兒,有一天他加班到午夜。公司鎖門,他走出公司,發現身上沒帶一分錢,手機也沒有了電。萬般無奈,他一個人花了三個多小時從荒涼的西二旗走回到了郵大。一路上,有爛尾樓,有廢棄工廠,有小樹林,有立交橋,他靠唱歌給自己壯膽。

14年剛跟李亞男在一起的時候,他倆去泰國遊玩,夜遊曼谷迷了路,老潘靠蹩腳的英文,邊比劃邊猜,最後被人帶進了一個人妖表演會所,花了近一千泰銖,李亞男罵了他一路的變態。

他爸剛住院那會兒,他急缺錢,於是瘋狂地接外包。小到學生作業,大到公司專案。基本是是來者不拒,他曾用兩個通宵賺了一萬人民幣。

他說李亞男跟他分手,不完全是因為他在醫院把她罵了一頓。跟他在一起,李亞男說她看不到未來。那個花臂男張旭是北京胡同土著,住在南城,家裡有一個小院子等待拆遷。

……

(78)

北京南站的候車廳裡,人山人海。北京的火車站,無論春夏秋冬,都滿是漂泊的人。南下北上,東出西進,不甘平庸的人註定要為自己的巨集願奔波。

距去往杭州的G33次高鐵發車還有半個小時,我跟老潘佇立在檢票口,等待著工作人員檢票進站。

“前幾天聽新聞上說,杭州那邊最近又出臺了許多吸引人才的新政策。落戶,購房,孩子上學什麼的都特方便。”

老潘嘆了口氣:“哎,也不知人家看重的是你的才能還是你的錢包。隨著一大批高學歷人湧入杭州,他們擇業購房,當前杭州的房價也不低了。”

我勸慰道:“如果不適應那裡就回來,我們一技在手,到哪裡也餓不死。”

老潘點頭。

身後陸續有人起身前來排隊,周圍喧鬧起來。揚聲器裡傳來G33次列車開始檢票進站的廣播。

此去經年,再次見面不知何時何處,得抓緊利用剩餘時間,好好地道個別。

我與老潘相擁:“在杭州好好混,苟富貴,勿相忘。”

“大姚,我做了逃兵,希望你能在這裡紮根。早日找一個賢惠的媳婦,買一棟舒適的房子,過上好日子。”

“嗯。”我有些哽咽。

“有空你來杭州玩,哥定會好酒好菜招待你。”

我點頭,淚水不受控制地在眼眶裡打轉。年紀大了,不忍別離。

老潘面露笑意,揮手與我作別,而後迅速消失在擁擠的人流中。

我腦袋不由自主地想起與老潘初次見面的場景。那時我們比現在更年輕,比現在更有朝氣,比現在更無所畏懼。

回公寓的路上,我收到了老潘發來車已啟動的訊息。開啟微信,看到了他在朋友圈發的那條「我愛你北京,再見北京!」的狀態。

再見,老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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