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人請不要焦慮
其實所謂的公司焦慮、人才內卷,換個理性又沒什麼意思的詞來概括的話,也就是大家都知道的「存量市場」競爭了。
而在「存量市場」中,共贏的可能性有,但很難做到,大多數情況下還是一個此消彼長的零和遊戲。要不然前陣子米哈遊和騰訊之間關於競業協議的糾紛,黃一孟的「心動停用競業協議」就不會受到這麼多的關注。
競業協議的存在本身就是個非常典型的零和遊戲思維。
在刨開爭議性與話題性後,競業協議折射出了三對博弈關係在近一兩年來對彼此的焦慮升級:公司與公司,公司與人,人與人。
公司與公司之間:更為全面的競爭
早期遊戲公司之間的勝負較量其實是比較單純的。就是看產品。看它的成功率、看它的流水情況。後來大家開始看它的玩家口碑,以及對業界造成的影響力。招攬的人才主要也是專案鐵三角,策劃、美術、程式。
隨著公司越做越大,大家比拼的東西也顯然不再是一個專案組,一個產品可以概括的。上至船頭方向,下至生產管線,不管是業務線,還是職能線都要抓。不僅要看部門的單兵作戰能力,還要看整個集團的團戰水平。
對如今的優秀人才來說,亦是如此。薪酬待遇是最基本的,管理制度、專案產品、文化氛圍、公司願景,HR、同事、中層幹部、老闆……差一個都可能會丟掉很多分。
1.利益分配
利益如何分配,可能是大家最關心的管理制度,沒有之一。
憑藉近年來的爆款,如今的莉莉絲、米哈遊、疊紙、鷹角在上海遊戲圈風頭正勁。在今年初,用年會獎品、原地過年補貼、福利待遇,狠狠地刷了一波存在感,被業內朋友戲稱為「上海四小龍」。同為上海圈的心動,當然也沒落下。
防疫物資、免費上門核酸檢測、值班五倍工資、年夜飯大禮包,總之突出一個員工關懷,一個公司氛圍,核心還是為了爭奪人才。
當然,不管是 PS5 還是 iPhone 12 其實都只能算是小打小鬧,專案分紅和公司利益分配才是實打實的重頭戲。
莉莉絲試行的激勵制度「阿拉丁計劃」專案利潤全額分紅,心動2020年淨利潤大幅縮水8成只因多發了3億工資。米哈遊自然也不用多說,上海圈薪資開漲的源頭就是從獲得巨大成功的《原神》開始的。
不過在一片狂歡聲中,其實也有對此不看好的。
一位大廠HR羅言告訴我,專案利潤全額分紅、遊戲總利潤的一半、拿出專案的46%收入做激勵,他認為如果沒有持續地推出成功產品,以及持續增長的利潤去支撐,這種高福利狀態抗不了多久。
他說在業內有一種有趣現象是:產品沒賺到錢,團隊會解散。產品賺到錢了,團隊可能也會解散。因為他們自己也知道這個不可持續,不如拿了錢換個更穩定的公司,或者乾脆自己創業去了。
另一位資深HR老周說,這其實就涉及員工預期的合理控制。你承諾了高薪、高分成、頂級3A專案,那他不管是對於公司,還是對於專案,都會有著不太合理的高預期。同時,這也意味著公司對員工有著一些不切實際的預期,指望他們可以為公司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都在說長期價值,那如果這個人三年沒做出產品還在管你要資源,你怎麼判斷這個事是屬於長線投資還是你專案預期出了問題?」老周說,「類似的負面案例其實並不少見,最後不歡而散,都認為對方不符合自己的預期。老闆高估了員工,員工也高估了老闆。」
羅言把利益或者期待前置的現象比喻成猴子朝三暮四的例子:以前大家是先吃三個果子,成了再吃四個果子。後來成了朝四暮三,現在都快朝七暮零了。一開始把話說得太滿,想象空間是大了,但如果後面專案沒成,許的願兌現不了的時候,落差就出現了。
我拿過以上的質疑問過心動CEO黃一孟,他的回答是:所謂的薪資泡沫,只有在那些利潤率普遍比較低,而且行業未來發展的空間又不大的情況下,才是成立的。那樣確實不可持續。但遊戲行業目前肯定不是這樣的,大家都對未來長線的發展充滿信心。
某大廠商分小黑同樣認為現在的薪酬待遇完全稱不上擾亂市場。「為什麼大家開出的工資越來越高?為什麼公司可以承受這樣的人力成本?當然是因為這個行業太賺錢了,而你卻沒有給夠,那其實是你在剝削他們。」
但薪資待遇只能把人吸引過去,能不能留住,人盡其用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2.人力資源
對於被挖角的公司來說,總是誤以為是自己的薪酬福利沒給夠,人才走的。但小黑告訴我,對於像他這樣的中高層管理者來說,錢真的只是最基本的尊重。
我不會因為對方給了高薪待遇就對他感恩戴德,因為我就是值這麼多錢,是我應得的。我來到一個公司是為了工作,如果專案不行,管理不好,文化落後,該走還是走。而越是頂尖的人才越是如此 —— 重點不是說他要在這個公司裡得到什麼,而是他能用這家公司做出什麼。
關於「上海四小龍」帶起的人才競爭,小黑認為他們只帶了一個好頭:那就是招最好的人,做最牛逼的事。如果成立,他就會賺錢,直到這個策略出問題為止。
而小黑認為肯定是會出問題的。
莉莉絲1400人、疊紙1200人,心動研發人員從806人增加到了接近1355人,米哈遊從1400人漲到了2400多人。「公司規模在不斷膨脹,但他們的管理方式其實還是小作坊式的扁平化。他們真的不一定能在個人成長、能力增值等多方面滿足頂尖人才的需求。」
小黑認為高薪待遇只是給了高階人才們一個訊號:你尊重我這樣等級的人才。但如果公司整個的研發管線、運作機制、文化信念沒有做起來,其實很多頂尖人才是留不住的。「很可能用一流的薪水,招了二流的人才」。
當然,這並非上海圈獨有的問題。放眼整個國內遊戲公司,小黑認為大家在人力資源、組織文化這件事上都沒有想得太明白。
「從HR的水平就可以看出來。你給HR的薪酬就那麼點,厲害的HR不會在這些地方玩。」小黑拜訪過一些外企,在那裡的 HR 既受尊重,權力也大,主觀能動性很強,為人才建設和規劃做了很多努力。
現在很多公司裡的HR其實就是傳話筒,面試直接轉接製作人,培訓負責報名通知和會議紀要。沒有去真正地為人才本身著想,只是機械地執行。最後落到留住人才這事上,也就只剩下競業協議了。
小黑說了兩個他認為人力資源做得好的公司:supercell(上海)和 Garena。「Garena老闆就是人資出身的,他很重視人才。在人才競爭這件事上他們最後不會輸的」。
至於「上海四小龍」,小黑說他們確實在努力往這個方向走,但目前還沒看到實質性成果。「這個東西需要沉澱的。HR必須要懂業務,或者乾脆就是業務線出來的人,需要明白公司在做什麼,團隊在做什麼,你在做什麼」。
小黑說,歸根結底還是國內遊戲行業太年輕了。這些年好不容易把程式、策劃、美術鐵三角弄起來了,但其他崗位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需要更多時間來沉澱和培養這些職能上的人才。
3.工業化和人
其實現在對於頂尖人才的追逐,像極了前陣子的「工業化」熱潮。一種情緒卡在心頭上不能散去 —— 大家都在做這事,那我也得做,要不然好像就要掉隊了。
雖然我反感「焦慮」這個字眼,但相信大家都能感覺如今的公司有多害怕「掉隊」這事。「市場變化快,公司變化也快。去年改生產管線,今年調薪酬結構,往後還要試行新的管理制度,」一位上海廠牌的主程告訴我,「感覺缺乏自己的判斷,就是害怕了」。
某廣州遊戲老闆說,頂尖人才和工業化其實是一樣的。自己底子不牢,基礎不行,大神來多了公司也消化不了,更不能轉換成實際的遊戲品質,重點還是找到適合自己的市場位置和方法。海外其實很多公司也並沒有走工業化的道路,難道是因為他們不行嗎?還是要看自己到底想做什麼,能做什麼。
我們都知道,就算是做過成功產品的團隊,都很難說能簡單複製自己曾經的成功,更何況單飛的製作人。從前也有過二三線公司融到錢後,重金去挖某一線大廠帶過成功專案的明星製作人,但最終結局並不太好,甚至對簿公堂。
所以後來大家都開始挖團隊了。
但整個團隊整個團隊的挖,如果挖來發現沒做出成績,那就整個團隊整個團隊的裁。老周說,這本質上是一種投機行為。就像股票一樣,追漲殺跌。沒有去發掘自己團隊真正的價值,去提升公司的管理制度、機制運作的效能,去確定適合公司的發展方向。總指望外部「機械降神」做爆款是不現實的 —— 現在某公司其實就是這麼幹的。
以上無關對錯,更多的是希望呈現不同角度的思考。唯一解,是最不好的解。最優解,往往並非最優解。人擁有過去的經驗,以及現在的判斷,但最終答案還是隻屬於未來。
正如小黑所說,三年之後,如果這個方法沒能成功,那它就無法繼續。高薪招的這麼多人,要麼被裁,要麼停止漲薪。現在失衡(如果算的話)的市場價格,又會回到平衡的狀態去,人該回哪回哪了。但如果真成功了,那就叫洗牌。
公司與人之間:更為直接的衝突
儘管現在很多公司都在講重視人才,尊重人才。但到了實際執行層面,仍然有點不夠體面。當然,公司和員工鬧矛盾這種事情,在遊戲行業其實非常普遍。公司對於人才被挖是異常焦慮的。只是競業協議讓這件事搬到檯面上來了。
雖然這樣比喻有點不恰當,但隨著更多競業協議相關的官司曝光,我們會發現甲乙雙方真就像貓鼠遊戲一樣:既要在協議文字上互相提防,也要在離職後互相監控。你有陽謀,我有暗計。就和渠道分成比例一樣,人才們也在向公司發出一個訊號:是時候重新談判了。
1.競業協議
根據羅言的說法,現在絕大部分的網際網路公司都會有競業協議,啟用率大概不到百分之一。但由於行業基數,這也已經是個非常大的數字了。
之所以人人都籤,是因為在入職時很難界定他是否會接觸到核心機密。羅言說,畢竟是專案制的,一般員工或多或少都知道真實的資料或客戶情況。從企業角度來看,主要還是降低風險,所以競業公司的範圍會很大。
當然,羅言所說的競業協議其實是有一定行規的。
競業補償最低30%,但一般都是50%以上,最高也有100%的。
違約金在10倍以內都算是合理的。羅言說按他們3萬到5萬的平均月薪計算,一般違約金會定個100萬或者200萬。
競業協議是否啟用在離職後的頭一個月就會說明:如果頭一個月打了錢,就視作啟用。如果沒打錢則自動視為放棄啟用。
協議最多維持2年,如果中途某一個月沒打錢,也視作失效。
在羅言眼裡,關於競業協議,公司的付出和員工的義務是對等的。如果行業有什麼臨時變化,公司會和員工重新協商協議內容。但這其實有點理想化了,現在我們看到的糾紛大多不是這樣。
在上海遊戲圈,其實都有過很多關於競業協議的負面案例。據瞭解,一家M公司的運營在正式入職前3個月都沒有收到離職之後的補償金,於是預設沒有啟動,結果入職競業公司後,一下子銀行卡進了好幾個月的錢,然後被追究。
在X公司,員工離職的時候還會額外籤一份離職承諾書。裡面包含保密協議和競業禁止條款,並在此基礎上還新增了幾條限制,比如不以任何手段挖走公司員工、客戶;本人對公司的一切請求均已在本承諾書籤署前獲得完全徹底解決。
當然,員工也不一定都是善茬,部分公司也被員工坑過。北京某家發行公司的運營就給我透露過,一些員工在離職前會偷偷備份公司內部培訓案例、專案資料、客戶資料,作為去對手公司的「重要籌碼」。
不過就算如此,因為白紙黑字的書面協議,員工在和公司打競業官司的時候,其實都很難佔到便宜。基本上是抓到一個,就是一個。而天價違約金是普通個體很難承受的損失。所以被曝光的競業官司都是極少數,更多的還是私下解決。
解決的方法有很多。如果是帶團隊出來創業,成立新公司,一般會讓老東家入一定股份,明面上還是會做成正常投資。如果是去其他公司做新專案,則會把第一個作品籤給老東家發行或者代理,北方某遊戲公司就是這麼代理到了個頗為熱門的SLG遊戲。
不過大家內心裡其實是不認同這個的,所以膽子大一點的都搞起了暗度陳倉。
2.取證與反取證
偷渡的手法有很多,某上海獵頭說有些公司會把你在系統裡的姓名頭像全部替換,根本查不到。
對此,羅言告訴我,其實只是增加公司的取證難度而已,公司如果真要取證。找調查公司、找偵探、找律師,蹲點拍照、社保記錄、工作郵件、名片、資訊程式碼,會有很多方法查到你。只是看公司對你較不較真,較真就沒有搞不定的。
寄快遞是比較常見的方式,也很難預防。給目標公司寄一封帶著該名員工姓名的到付郵件,到時候HR只需要打電話給寄送員就可以確認是否是本人簽收(就算拒收也是一樣的)。所以很多剛剛進入競業公司的啟用員工,都會對收發快遞非常小心。某知名MMO專案組的啟用員工告訴我,那一段時間他只會用化名和第二個手機號收快遞。
有趣的是,越是精通取證的HR,其實在挖帶有競業的目標人才的時候,就有越多手段去規避。老周說會有很多方法操作,兜底罰金是最直接有效的,什麼安排新身份、替換姓名、遠端辦公、子公司層層套娃也都有。重點是看投入產出比值不值。
這個值不值,就很微妙了。據小黑說,現在的很多大型網際網路公司其實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狀態。你如果告我員工競業,我就去告你,最後形成一種互相制衡的狀態。
小黑說,不管是HR還是員工,其實都是在錯誤的基礎上繼續錯 —— 弄得像軍備競賽一樣,偵查和反偵查。
3.沒有辦法的辦法
我相信大家都看得出來這種關係是不健康的,公司和員工應當是互相信任的關係,而不是貓鼠遊戲。
某一線大廠戰投王維認為競業協議本身,可能已經是一種落後的產物了。
一個員工帶著公司機密在行業裡串來串去,到底是正常的還是不正常的。我覺得是正常的。你看海外3A大作都是專案制的,幾千人做完遊戲後,就可以走了。並不需要公司永遠養著這幾千人。等新立專案的時候,再進行招人。
黃一孟也說,每一個行業的繁榮都是來自人員的自由流動,它能夠帶動起整個行業的發展。因為如果每一家公司都把員工牢牢地綁在自己手上,不能隨意流動不能隨意換工作,那這個市場肯定是「資本家」的市場了。
但競業協議其實是個沒有辦法的辦法。因為國內對於智慧財產權和商業機密的保護意識還不夠強,相關行業規劃和法律法規也不夠完善,公司想要取證的話,會非常困難,訴訟成功率也不夠高。但是,改變整個產業環境和人們對智慧財產權的重視,不是一兩個公司能做到的。於是大家都採用了競業協議這一個簡單粗暴,又一勞永逸的一刀切方法。
王維認為現在最為關鍵的問題是,遊戲行業目前還沒有一個可以代表員工利益的第三方行業協會。這個協會對外負責代表員工和公司談判,確保弱勢員工的權益。內部要約束和規範員工行為,防止極個別不良員工造成集體消極局面。
另一方面,還應當加重智慧財產權侵權、商業祕密洩露的量刑。像沒有競業協議的美國加州 Waymo 和 Uber 之間關於自動駕駛商業機密侵權案件。最終就是以 Uber 向 Waymo 提供價值 2.45 億美元的 Uber 股份,且 Uber 不得使用與 Waymo 相關的商業機密技術而告終。
等大家想明白取消競業協議並非行業末日後,那對於各個公司來說,新的命題就是:不靠競業,我用什麼手段讓人才自願留下?除了高薪,我該怎麼吸引人才自願加入。
人與人之間:更加焦慮的心態
在這個時代,每一個員工都是公司的競爭核心,是最需要做出選擇的人:到哪家公司工作,從事什麼工作,生產什麼產品。自己想要得到什麼、又準備好付出什麼。相對於公司,個體的抗風險能力很弱,在做每次的選擇題時勢必是糾結的。尤其是在這麼一個日新月異,鼓吹焦慮的行業裡。
競業協議在說明公司與公司之間競爭白熱化的同時,也不經意間暴露了人與人之間的差距。這種差距造成了一些朋友的困擾和焦慮:35歲以上就得淘汰?1萬多月薪的人找不到工作?螺絲釘沒有任何價值?
但我希望大家能夠明白,所謂焦慮其實就是能力與預期的不匹配造成的。而提升自己的能力並不是解決焦慮的關鍵,因為預期也會水漲船高。除非你希望和焦慮共處,以此鞭策自己前進(真有這種人),否則管理好自己的預期才是解決焦慮最有效的方式之一。
所以什麼人好找工作?有合理預期的人好找。真正找不到工作的,是有著不合理預期的人。
1.關於被挖
羅言說,最近上海和北京其實挺浮躁的,入職6個月、9個月,然後離職的情況比比皆是。「都是翻倍薪水挖過去的,結果沒呆多久就受不了了。」原因很簡單,就如上文所說的,員工低估了老闆對他的預期,而老闆也低估了員工對公司的預期。
而頻繁地跳槽,當然會成為履歷上的問題。這也是部分HR認為,就算沒有了競業協議,這個行業也不會亂套的理由之一。「1年跳1次,甚至2次,我該怎麼評估他的逐利狀態?除非他的能力對公司來說真的很重要,但通常情況下這類逐利的人是來不及沉澱什麼東西的。」HR李光這樣對我說道。
很多人會羨慕北京某家公司開出的雙倍、三倍的薪水挖人。但反過來想想,為什麼他要開這麼高?難道只是單純錢多了沒地方花嗎?不是的,是他在為自己的風險買單。大家都忽略了這家公司的淘汰率有多高。三倍薪資入職的人,意味著你可能面對的是高出你之前工作兩三倍的KPI要求,以及很加艱難的起點。
被獵頭盯上,被對家挖走,拿到數倍於之前的薪水,風光的背後也暗藏風險。你是否對自己有足夠清晰的認知,對新東家的期望是否足夠了解。
2.關於35歲
事實上,無論是過去傳統行業的985、211,還是現在網際網路行業的35歲以下,大廠背景的年輕人,本質上都是企業在招人的時候為了提高篩選效率。識人用人其實是大多數HR、或者老闆應該具備但並不具備的能力。所以只好通過簡單的標籤,以及背後的刻板印象來降低試錯成本 —— 985至少有點基礎素質吧,35歲以下至少工資低一點且撐得住加班吧。
這是一個加速再加速的時代,彷彿沒有開上快車道就等同於失敗。所以人的消耗速度也變得更快了。不僅是在生理上加速消耗著身體機能、思維速度,還有著人的創意、想法和靈光一閃。
這種粗暴的符號與標籤,都忽略掉了個體之間的差異性,把人單純物化為了ROI。只是因為這樣管理起來簡單,符合「科學方法論」,財務上的賬目算得清楚。
但年輕僅僅只是年輕,35歲也只能代表活了35年,說明不了任何問題。年輕人裡有優秀人才,35歲以上裡也有優秀人才,重點是任人唯賢,而不是年齡。
之所以現在我們彷彿一下看到了很多年輕製作人、年輕團隊、年輕公司,可能並非2020年才特有的現象 —— 1989年,剛剛二十歲的姚壯憲就在大宇做出了《大富翁》。
事實上,每年都有大批年輕人入職、升職、離職。要不然呢?讓這群年輕人人間消失麼?對35歲的人來說亦是如此 —— 只是年輕人又多活了十幾年。
沒人會憑空出現,然後憑空消失。
3.關於螺絲釘
螺絲釘的競爭對手是另一枚螺絲釘,頂尖人才的競爭對手是另一位頂尖人才。所以頂尖人才再多也不會威脅到螺絲釘的生存空間(除非頂尖人才已經氾濫成了第二代螺絲釘)。人與人的競爭是個動態的比例,而非絕對值的比較。
難道一家公司只要集齊99位大神就能直接獲得勝利麼?不是的。
普通員工雖然數量多,但招聘的崗位也多,公司需要的也多。頂級人才是稀缺,但也沒缺到只剩一個人的狀態。甚至在某種意義上,頂級人才之間的競爭要更為激烈,因為公司為此承擔的風險越高,試錯的代價也越大。
焦慮的核心只在於,我們現在所處的社會對於成功的價值判斷過於唯一,導向成功的賽道也過於唯一。這讓所有人都想擠進同一條賽道,同一個崗位,然後衝向同一個終點(就連終點的坑都是一模一樣的)。
人和公司的焦慮來源是一樣的。人有我無,我有人強。對公司來說是工業化、是3A、是Metaverse。對個體來說是996、是高薪待遇、是專案分紅。
卻完全忽略了這是否是公司真正需要的,是否是自己真正想去完成的事情。
而一旦想明白了所需所求,我們就可以不再焦慮了 —— 重視每次抉擇,然後全力以赴,最後尊重結果。不管這個結果是好是壞。
來源:遊戲茶館
原文:https://mp.weixin.qq.com/s/TjlB0WjAAb6ahok6j8Vf1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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