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還在做遊戲
幾周以來,我和同事們記錄下了一些與疫情相關的玩家故事。他們是在武漢的普通人、老遊戲編輯,他們是在其他城市的劇場演員、與父母和解的孩子、等待開業的網咖老闆……非常時期,這些或平淡或跌宕的故事組成了複雜的生活。
另一些人的生活也在繼續。這一次,我們把目光放在了遊戲從業者們身上。
■ 雲端復工
2月初,遊戲公司開始陸續復工。
楊明為了做一個PPT熬了個通宵。家裡網速不穩,資料跑得很慢,連線公司內網的VPN也沒有Mac版,這些都影響著她的工作效率。一夜過去,她揉揉眼睛,按著痠痛的肩膀,倒在床上嘆了口氣。這就是遠端辦公啊。
楊明在2月3日準時“線上復工”。在這之前,她已經一個多月沒上街了。春節前,她訂了1月22日的高鐵票回湖北老家,臨走前一天,領導找她吃了個飯,勸她,湖北那邊疫情很嚴重,回去可能有危險。她思考再三,退掉高鐵票,留在了廣州。
這樣真的值得嗎?開始遠端辦公之後,楊明一直有些後悔。
在遊戲大廠做運營,她的工作總是異常忙碌,春節不回家可能意味著一整年都沒法和家人見面。“我有點兒羨慕那些回了家的人。”她說,“雖然立場不太對,但他們也算是因禍得福吧,可以和家人多待一會。”
即使遠端辦公,工作量也沒什麼變化,就算有專案推遲了,領導也有安排,規劃一篇接著一篇地往後寫,“反正總能讓你的工作量飽和”。
與楊明相似,莉莉絲市場部的高洋也是流落在外的湖北人。他在老家封城前一天取消了機票,留在上海。儘管上海的情況比湖北好,但他的湖北籍身份證無論如何都進不了辦公園區。遠端辦公幾乎成了他唯一的選擇。
但高洋還有些盼頭。春節前,莉莉絲內部發下通知,如果有員工家在湖北或回家途徑湖北、但春節選擇不回家的,等疫情結束後會補償5天帶薪探親年假。到那時,人們可以回家看看家人。
離廣州不遠的深圳,另一家大廠的策劃王宇比楊明還早一天覆工。儘管公司把假期從2月2日延長到了2月9日,但專案照舊,“老闆還是會找你要進度”。王宇把膝上型電腦搬到了床邊的飄窗上,找個舒服的地方幹活,累了就往床上一躺。
電腦就放在床邊
在重慶,居家隔離仍在繼續,各小區開始嚴格執行出入措施,每一戶每兩天可以有一個人出門。2月10日,帕斯亞科技開始遠端辦公,上下班不設打卡,每人每天晚上11點前需要提交日報。為了確認進度,副總鄧永進每天“下班”的時間遠遠晚於11點。
2月10日,張雯雯在杭州家裡開始了遠端辦公。她在一家遊戲大廠杭州分部的市場部任職,公司規定每個部門復工人數不能超過10%,實在需要復工的,必須打報告提申請。
一天之後,杭州全面啟用“健康碼”系統。這個由釘釘和支付寶共同開發的系統迅速成為杭州人的出入通行證。為了在“抗疫”期間做到部分復工,只有獲得綠色碼的人才能在城市裡自由活動。張雯雯所在的小區,住戶出入除了要量體溫,也必須出示健康碼。
在杭州,健康碼是人們出行的必要條件之一
“我們這個工作原本就是線上的活兒多。”張雯雯說。她手頭有幾個新遊戲的宣傳,原本就沒有計劃做線下活動,所以都在按部就班地進行。但有些時候,遠端辦公仍不能讓人完全適應。出於工作需要,她平時下班後也經常保持線上;疫情期間,休息時間還在發工作資訊的人越來越多了。“因為現在人人在家,除了飯點兒之外,領導會覺得你應該一直在網上。”
■ 遠端辦公
在公司上班時,很多人反感“996”,直到開始在家辦公,一部分人意識到,“996”至少還有界限,幫你明確區分工作和休息。一旦足不出戶,最後的界限也消失了。
作為策劃,王宇在遠端辦公過程中沒受到過硬體限制,“有個Word就能幹活”。但和同事的交流明顯少了,閉門造車,工作質量也有所降低。
坐辦公室時,他每天工作到晚上十一二點,然後回家洗漱睡覺。現在白天總忍不住偷懶,積下的工作就要靠晚上熬夜,凌晨兩三點結束工作,再玩玩手機,四五點睡覺成了家常便飯。“白天不幹活,晚上不睡覺。”王宇總結。在家辦公打破了他一直以來“在家Soho”的夢想。
楊明以前從來不加領導和同事的微信,現在除了微信,泡泡、易信等聊天軟體也進入了她的手機和電腦。她給自己訂了一條規矩:不能比平時工作得更晚。以前,她平均9點多鐘下班,遠端辦公後,如果很晚還有人發訊息談工作,即使她看到資訊,也不會回覆。
“即使你工作到很晚,肯定也不會算加班的。”高洋說,“大家都在家裡,沒法具體衡量。”目前,只有週六、週日工作可以提加班申請。
IT部門成了莉莉絲最忙的一批人。為了確保遠端辦公順利,他們在上海安排了“送機上門”——哪個同事家裡裝置不合適,IT部門就派人把公司的電腦直接送去。除此之外,他們還要幫一些同事聯上公司內網,解決軟硬體問題,工作量直線上升。
餐桌、電腦、零食和汽水,是許多人遠端辦公的常態
帕斯亞從2017年開始試用VPN加Redmine模式,把一部分工作放到了線上,如今把這套系統從內網搬到外網,也不算難事。受影響最大的仍是工作效率。
“遊戲研發需要激情。”鄧永進強調。帕斯亞現在有5個團隊,超過150人,但他們沒給任何一個團隊規定過KPI。“就像策劃對程式說,想在遊戲裡做一道門。假如是一個為KPI工作的程式,他做完了就完了。只有好的程式才會思考,這個門要怎麼開、速度會不會變,撞到會不會反彈、怎麼反彈,如果有燈光,光怎麼打、照到人會有什麼反應……這些東西用KPI是要求不出來的。但最終遊戲呈現出的細節,就取決於它們。”
不求KPI的工作方式讓效率變得更不可控。鄧永進說,他還不知道開工之後要怎麼補上進度,“很多東西不是單純增加時間就能做好的”。
與此同時,工資要照發,辦公樓租金也要照付。鄧永進他們試著申請減免租金,但始終沒有收到減免通知。
“重慶市目前的政策是,國有資產的辦公樓能減免,但我們這個樓不是。”同樣是經營者,鄧永進理解私人房東們的資金壓力。
帕斯亞科技,一名武漢同事正在家中遠端辦公
■ 人在武漢
2月以來,鈴空遊戲CEO羅翔宇一直在接受採訪。包括新華網、《長江日報》在內的主流媒體紛紛開始關注這家位於武漢的遊戲公司。
“武漢當地領導還是很關心遊戲的。”羅翔宇告訴我。但政府領導關心或主流媒體來採訪,問得最詳細的問題大多是收入有沒有受影響,損失有多少,遠端辦公是否現實,效率如何,對遊戲本身沒有太多關注。“他們應該是瞭解到有一部分線上遊戲吃到了疫情紅利,所以開始關注疫情對這個行業有哪些短期影響和長期影響。”羅翔宇還沒有看到具體報導發表出來,但他認為,這是領導、主流媒體關注遊戲行業的原因之一。
羅翔宇家住在武漢青山區,離高鐵站、歡樂谷都不遠。他的小區已經有數百人感染,同一棟樓裡就有兩戶人家確診,這讓他愈發關注疫情發展變化。“我要負責資訊過濾,”羅翔宇說,“關於疫情的負面訊息太多了,家裡人看到之後,心情都不太好,我心理素質好一點,就多看點,有需要注意的地方再提醒他們。”
武漢疫情快速發展之前,羅翔宇就隱約聽到了一些訊息,為此他給員工們提前放了假。鈴空的員工百分之七八十都是武漢人和湖北人,還有不少外省員工在武漢安了家,他們把父母接來過年,結果一起困在了武漢。“這種事情誰也想不到。”羅翔宇說。
疫情期間,羅翔宇在武漢街頭
與許多遊戲公司不同,鈴空的遠端辦公並不順利。很多員工家裡甚至沒有臺式電腦,即使有,配置也不好,很難勝任工作。目前,只有一部分設計人員在遠端辦公,其他職位,美術、程式、運營等還在延長放假。為了趕進度,羅翔宇把一部分工作外包了出去。儘管成本增加了不少,但他還是感到“其實挺幸運”,由於主力專案前期設計基本完工,現在已經到了資源量產期,美術靠外包還能繼續推進度。假如在開發早期遇到這種情況,那麼整個專案會受到嚴重影響。
作為CEO,羅翔宇必須恢復工作,每天的時間表都被排滿。做完的任務彙報上來,他要了解,再安排下新任務,平日裡一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零碎細節如今要花上幾倍時間才能完成,不知不覺,一天就過去了。有一次,他半夜12點還在和遊戲導演聊預告片分鏡,一聊就聊到了凌晨。
“在家待著反而滿腦子都是工作。”羅翔宇苦笑。假期很長,他原本想把以前攢下沒時間玩的遊戲玩一玩,但回頭算下來,一個都沒通關。“才玩一會兒就要放下手柄,去處理工作上的事兒,等到幹完活,主機和電視早就待機了,也沒心情玩了。”
《超級機器人大戰T》是羅翔宇想在假期裡通關的遊戲之一
他是這樣,其他員工也是這樣。很多人是鐵桿主機玩家,一開始沒想到疫情如此嚴重,去父母家過年時除了手機什麼也沒帶。一個同事在工作群裡抱怨,他把流行的手遊都下載來玩了玩,結果“快要吐了”。
放假在家的日子,除了工作之外,羅翔宇也沒有閒著。疫情嚴重時,他在網上看到武漢本地醫院的求助資訊,就開車把收集到的物資直接拉去醫院,其中有他們自己弄到的,也有海外合作伙伴委託的。後來,管控越來越嚴,汽車上不了路,他們又轉到線上,辦Game Jam,做直播,玩家打賞的錢就直接轉給醫院。
湖北省的復工日期暫時延長到了3月10日。但羅翔宇決定,至少比政府建議的時間再延後半個月。這段時間裡,員工工資、辦公室租金都要照付。鈴空的辦公室選在武漢光谷,靠著前一個遊戲《臨終:重生試煉》的收入,羅翔宇覺得“還過得去”,據他了解,高新區或許還會進一步減免租金,這會讓他們的壓力再減少一些。
“處在這個環境裡,個人的感覺是很無助的。”羅翔宇一直覺得,到了疫情結束之後,經濟可能恢復得很快,但人們的心理就未必有那麼快。有一次,他和同事在群裡聊天,自然而然地談到了疫情。一個人打趣說,沒想到有生之年還可以扮演“生化危機”裡的NPC。隔離期間,這種苦中作樂的發言他經常能聽見。
實際上,情緒有時蔓延得很快。僅在鈴空的員工裡,羅翔宇就聽說有人的家人、親戚、朋友確診甚至不幸去世的。還有些人,聽到家人咳嗽就會緊張起來。“這種情緒,其他城市的人很難感同身受。”羅翔宇又舉了個例子:“你從家裡窗戶往外看,時不時就有救護車進小區把病人抬走,這時候你內心的感覺,沒親眼看過的人肯定體會不到。在這種情況下,即使有人遭遇不幸,你也很難去安慰,只能指望哪天疫情真正好轉。”
春節之前,羅翔宇買了不少末日、災難題材的藍光碟,打算在假期裡補一補,順便為下一部末世主題的新遊戲做準備。如今,這些碟片幾乎都在角落裡吃灰。每當他想開啟看,妻子都會一臉厭惡地關掉。“太容易觸景生情了。”她說。
電影不能看,羅翔宇就帶著5歲的兒子玩Switch,父子倆一起通關了《路易吉洋館3》。兒子玩得很開心,羅翔宇也若有所思。“任天堂的新手教程真是太強了,《路易吉洋館3》這個遊戲,Switch上所有的按鍵都要用到,按理說是很複雜,卻能讓一個5歲小孩輕鬆掌握。”他暗下決心,新遊戲一定要做好新手引導。
和兒子一起玩遊戲,羅翔宇找到了不少靈感
■ “禁忌話題”
在新冠肺炎的陰影下,人們躲在口罩背後,小心翼翼地談論著實體經濟可能受到的影響。與之相比,網路消費、“宅經濟”被當成了逆風崛起的典型。1月底,一些“大廠頭部遊戲流水創新高”的新聞成為熱門。
但在流量激增、人氣火熱的同時,遊戲行業,或者說,大部分仍在遊戲行業中的人,他們的態度都異常謹慎。一方面,遊戲公司也像全國大部分人一樣,關注著疫情發展和被疫情影響的人們的生活;另一方面,他們還要儘可能地保護自己。
“這是個明確的高壓線,絕對不能說。”在大廠工作的王宇從一個側面驗證了那些流水、DAU資料的真實。與往年春節假期相比,遊戲——尤其是頭部遊戲——各項資料上漲時間更久,漲幅更大,一些遊戲甚至“現在都還在漲”,這些都不是僅靠春節就能做到的。
往年,楊明負責的幾個專案春節都算淡季。“大家都出去聚會了,留給遊戲的時間就少了。”但在今年,楊明發現許多端遊的漲幅比手遊還猛,她猜想,這是因為人們都在家裡,開啟電腦玩端遊的比例也會增加。
張雯雯的崗位接觸不到具體資料,但她也玩《王者榮耀》《和平精英》和線上棋牌。春節期間,這些遊戲明顯更卡了,排隊時間越來越長,“‘吃雞’伺服器崩了”一度登上微博熱搜。棋牌類遊戲平臺也難逃人滿為患的“慘況”。有那麼幾天,她想在晚飯後和親戚打打線上麻將,卻發現根本登入不上,只能改在白天玩。
她聽公司策劃說,從春節假期到疫情期間,公司幾個遊戲只多做了幾張宣傳海報,給角色戴上口罩,宣傳防控知識,提醒玩家注意安全,等等,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活動。“我們會很低調,不想被宣傳。”張雯雯說。
莉莉絲同樣希望低調。他們沒有做疫情相關的活動。2月,莉莉絲通過湖北省慈善總會向疫區捐款1000萬元,還在《劍與遠征》官網上加了“共抗疫情,國泰民安”字樣。但也僅此而已。
號召捐款、宣傳防疫知識……許多遊戲公司積極地做著這些事,又不希望被太多人知道
與吃足紅利的手遊相比,單機遊戲的資料相對平穩。2月份,《波西亞時光》的WeGame銷量相比1月份上升了一倍,Steam端也略有提升,但這種提升並沒給帕斯亞帶來額外收入——在此之前,他們已經宣佈,將會把2月份Steam和WeGame平臺的全部收入捐給湖北疫區。“大概有40多萬吧。”鄧永進說,“每多一份收入,就相當於可以多捐一些錢。”
“發國難財”彷彿懸在遊戲行業頭上的一把劍。每個人都擔心此時的利好新聞會被過度解讀,儘管他們也不能明確指出“過度解讀”的人在哪裡。偶爾他們也會意識到,不是所有行業都需要如此小心翼翼,但他們的態度仍然不變:至少在遊戲這一行,小心謹慎永遠是必要的。
■ 視窗收窄
“專案上的事,多多少少會有些推遲。”王宇說。儘管是大廠,但他一直在一個老專案組裡,和那些烈火烹油般的頭部遊戲一直保持著距離。放假前,他正在為海外版做更新,整個團隊大概要同時推進10個小專案,其中推遲的有兩三個。王宇覺得,這種影響不算很大,或者說現在還看不出來,要等到真正上班之後才知道。
在大廠裡,推遲的主要是開發量大的專案,還有所謂“預研專案”,已經上線、準備上線和過了密集開發期的遊戲,大多還在按部就班地執行。楊明說,她負責運營的幾個遊戲,春節期間原本就沒有安排大型重要活動,當時考慮的是一旦出了大Bug沒人修,現在看來,這也成了一種優勢。
高洋和他的同事們在春節前做完了《劍與遠征》公測宣發活動。由於廣告投放力度大,有玩家向他抱怨,怎麼哪兒哪兒都能看到你們的廣告?
原定的市場計劃沒有推遲。3月到4月,高洋他們要開始籌備下一輪推廣,受疫情影響最明顯的反而是主播接單和推廣內容——那些“恰飯”的主播們假如出不了門,拍不了Vlog,要用什麼來替代?
比起大廠手遊的按部就班,主機、單機遊戲的危機感更強。
帕斯亞科技預計在2020年5月、8月釋出兩個新遊戲。現在看來,5月的估計要延期,8月的也稱不上樂觀。遊戲一旦延期,最壞的狀況是有可能拖到明年。這裡面有時間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單機遊戲本身的生存狀態並不算好。
疫情期間,只有手辦們守護著空無一人的辦公室
“國產單機遊戲每年的視窗期太短了。”鄧永進感慨。一年看似很長,但留給新遊戲上市的時間往往只有兩三個月。5月和8月是鄧永進團隊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假如我們5月上一個新遊戲,6月初有E3,6月中下旬是夏促,夏促結束差不多是7月中,我們再在8月初上一個新遊戲,這個節奏是比較好的。”鄧永進說,如果第一個遊戲5月發不了,就只能延到8月,到時候宣傳資源會分散,但也不能再拖下去。“每年10月到12月不是大作首發就是冬促,國產單機遊戲能獲得多少關注呢?”
羅翔宇也遇到了同樣的問題。鈴空目前研發的2個專案,都是PS4和下一世代主機上的遊戲。其中一個已經開發了4年多,成本幾千萬,原計劃今年上半年開始宣傳,年內發售。但在疫情之下,他們原定參加3月的PAX、GDC,現在都去不了了。3月12日,E3主辦方ESA宣佈展會取消。
“不僅是我們,”羅翔宇說,“新聞裡不是說很多大廠也不去了嗎?那裡面有不少都是我們的合作伙伴。”
上不了展前釋出會,羅翔宇還在聯絡其他平臺和發行商,嘗試參加線上直面會。改變渠道也好,尋找其他途徑也好,遊戲總要繼續下去。
4個月前,羅翔宇提交了《臨終:重生試煉》手遊版的審批材料,正在等待版號。實際上,遊戲已經發售兩年半多,在其他平臺上賣得還不錯,打折季一個月能賣出幾千份。有玩家找到他吐槽,怎麼每次打折都能看見你們那個魚頭(《臨終:重生試煉》的宣傳Logo)?這讓他覺得,現在也還行,版號什麼時候過,就先等著吧。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等。帕斯亞的兩個新遊戲除了Steam之外,還要上WeGame平臺,必須獲得版號。但受疫情影響,能申請版號的代理、出版社也推遲復工。不送審,審批也就無從談起。鄧永進樂觀估計,即使現在送審,至少也要4個月以上的時間才能批下來。
2月25日,蘋果公司向中國大陸游戲開發者釋出公告,要求他們在6月30日前提交“計劃在中國大陸釋出的任何付費遊戲或可提供App內購買專案的遊戲的批准文號”。經驗老到的張雯雯只看了一眼就明白,渠道應該是收到了什麼新訊息。
蘋果公司的要求
■ 前路茫茫
張雯雯仍在每天關注疫情,她對疫情的關注大多與工作掛鉤:“兩會”有沒有延期?疫情過後,有關部門對遊戲有沒有新政策?“這次疫情裡,受影響的絕不只是遊戲行業。”她篤定地說。
2月裡,一些“鼓勵網路文化消費”的新聞被視為面向遊戲行業的利好訊息。2月19日,北京市相關部門在新聞釋出會上表示:“網路遊戲、網路教育、數字音樂等新的文化技術融合形式受到公眾的廣泛關注和喜愛,成為文化消費的新熱點。”此後,北京市將採取多項措施,支援電子競技發展。
面對利好訊息,遊戲人的反應仍然小心翼翼。他們重複得最多的一個詞,是“謹慎”。“我們看到一條資訊,最先想到的其實是負面的部分,是那些潛在的東西。”張雯雯解釋道,“比如鼓勵網路文化消費,那麼未成年人消費怎麼辦?這可是國家去年很重視的。”
鄧永進還沒想得這麼具體,但他也有種直覺,有關部門下達一條精神,轉變成政策之後,到底是否真的能從中獲益,一開始很難去預判。
羅翔宇對“利好訊息”的反應也不太樂觀。他預測,即使疫情結束,國家也不會因為遊戲吃到了紅利就放寬政策。
“中國手遊增長那麼快,市場規模那麼大,但這幾年版號說限就限,說明也不是很看重這方面經濟上的影響吧。”
羅翔宇和張雯雯都很關注去年年底遊戲產業年會上,由中國音像與數字出版協會(音數協)提出的一些新動向。當時會議上,“遊戲適齡”是一個重點,國內兩家遊戲大廠都拿出了供人研討的方案。
張雯雯覺得,今年的重心應該還是遊戲適齡,“總不可能去年年底剛提,今年就沒下文了吧”。在她看來,即使目前公開的資訊不多,但等到疫情結束,最先被提上日程的很可能仍然是未成年人保護、實名認證等內容,而蘋果的“6月30日期限”或許也是鏈條上的一部分。
2019年,“遊戲適齡”是遊戲行業中的熱門話題之一
■ 等待春天
去年9月,帕斯亞科技在重慶市中心租了一整層辦公樓,和原來相比,新辦公室面積擴大了幾倍,租金也從每平方米20元漲到了100元。鄧永進解釋,這是讓老員工上下班更方便,對公司也有不少幫助。“以前我們在老辦公樓,有人來面試,剛到樓下就扭頭走了。我等了半天,打電話過去問,人家說,對不起,不來了。”
新辦公室、新專案,還有越來越多的人,給帕斯亞帶來了不少資金壓力。同樣是去年,他們接受了騰訊的投資。回想起來,鄧永進有些慶幸。有了這筆錢,加上《波西亞時光》的盈利,支撐目前的專案不是問題。
“單機遊戲的盈利能力比網遊差很多。”鄧永進說。如果今年兩個新遊戲能順利上線,應該還能賺出一兩年的工資。假如上不了,情況就會有些吃緊。而一系列受疫情影響的延遲並不僅限於單機遊戲,鄧永進擔心,今年所有遊戲的宣發週期都要縮短,原本可能有12個月,現在要減到10個月、9個月,各種遊戲擠在一起,競爭肯定更激烈。一些小公司可能堅持不下來。
對於莉莉絲來說,抗風險不是問題。高洋認為,大廠和中型公司在經濟上受的影響不會太大,小型工作室就不太好說。但另一方面,遊戲和其他行業也並非毫無關聯,已經有人開始調研,疫情會如何影響經濟,這種影響又會如何輻射到玩家。
習慣了大廠生活,遠端辦公讓人們感受到了家庭的重要。“人生不易,又一個人離家在外,就特別想組建自己的家庭,”王宇說,“我想要一個溫暖的避風港。”
張雯雯本來計劃好了要去旅遊,隨著疫情擴散,她放棄了旅遊的想法,發自內心地想要回家多陪陪父母。
羅翔宇仍然覺得“要多看看好的方面”。時間一天天過去,不同的人和事在他身邊流淌而過,他站在漩渦中心,開始用不同的角度審視遊戲與生活的關係。
“我們體驗到了許多人體驗不到的東西,這種獨特的經歷,希望它能對未來的創作有幫助吧。”羅翔宇說。
羅翔宇還儲存著疫情之前的工作照片,他希望能夠儘快迴歸這樣的狀態
來源:觸樂
原地址:http://www.chuapp.com/article/28707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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