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基礎知識——“突破心靈困境”情節的內涵

很多遊戲裡面都會設定這樣一個情節，人物被困在了一個“精神世界”裡，或是被敵人操控，或是面對自己的心魔，在那之後根據該名人物對這種心靈困境做出的反應，他也會迎來不同的結局，或是掙脫困境獲得“新生”，或是徹底沉淪成為黑暗面的傀儡，又或者是在死前找回初心完成劇情的大反轉。

今天要和大家介紹的就是，遊戲中關於人物突破心靈困境這類情節背後的內涵和其設計方式。

一、“突破心靈困境”情節的型別

總的來說，這種情節可以大致分為兩類。

第一種以《愛麗絲：瘋狂迴歸》和《馬克思佩恩》為代表。人物經歷心靈困境的時候，就像是匹諾曹被吞到了鯨魚肚子裡一樣，如果能夠通過精神世界中的種種考驗，那麼等待著他們的將會是如同重生一樣的嶄新世界。在《愛麗絲：瘋狂迴歸》中，主角愛麗絲在歷經了夢境世界裡光怪陸離的瘋狂殺戮和現實裡多年的持續折磨後，她逐漸地找回了關於當年悲慘遭遇的真實記憶，並且在這個過程中她除了記憶還得到了什麼呢？


答案是勇氣，一種毅然決然的勇氣，這種勇氣要比天地同壽、玉石俱焚更加積極。精神世界中那個美麗、殘忍、果敢並且令所有人為之膽顫的女性最終和現實中飽受摧殘瘦骨嶙峋的可憐人合二為一。愛麗絲在心靈世界中所面對的哭泣的雕像、醜陋不堪的童話人物以及破損甚至有點噁心的“玩偶”們，除了給她帶去絕望和痛苦之外，還有歷練及捶打。最終愛麗絲把罪魁禍首徹底碾碎，實現了自己的救贖。

同樣，在《馬克思佩恩》第一部的“幻境關”中，佩恩同樣進入了自己的心靈世界。在那裡佩恩“重溫”了自己妻女遭到殺害的悲慘經過，製作組在背景音效中採用了孩子的哭喊聲，並且在這一關中會有“白雲和太陽”圖案的兒童簡筆畫牆紙場景多次出現，


中間由經典的“血路”場景進行連線。這裡首先表達了佩恩對於失去孩子的痛苦，沾血的牆壁代表了死去的孩子，血路代表了佩恩心中復仇的血性。而之前夢境中家裡客廳的場景由正常變為火災則是災難重現的手法，佩恩想去開門營救但是門卻被完全卡住，這又代表了佩恩對自己當時無能為力的懊悔和痛苦。

最終在一片猩紅之中，“幻境關”得以結束。佩恩在心靈世界重溫自己的悲慘經歷，雖然這看似進一步摧殘了他的精神，但是之後佩恩也逐漸堅定了自己復仇的決心，最後他親手打斷了屋頂的天線，砸毀了大壞蛋Horne躲藏的直升機，至少看起來，佩恩親手完成了自己的復仇。

這類“進入心靈困境——通過考驗——獲得新生（明確目標）”的故事其實可以看成另一種形式的“死後復活”。遊戲人物的意識人格在劇情中某個時間點已經和無法應對的某些陰暗面相互接觸，所以必須進入心靈的世界來“消化”過往的不良意識，併產生新的思緒（比如愛麗絲獲得的勇氣，馬克思佩恩獲得的復仇決心）。從隱喻的觀點上來說，人物心靈世界中的各種場景，比如房間、森林、海洋、虛空等都是潛意識的代表，遊戲人物成功離開此類關卡意味著對此的消除、控制或者克服。

第二種情節型別以《街頭霸王》中的隆和《魔獸世界》中的奧蕾莉亞為典型代表。人物在心靈世界中不僅需要克服困難經歷考驗，還必須要“消滅”心魔或者來自黑暗的怪物，並且在那之後他們會把“黑暗的力量”進行吸納歸為自己所用。跟匹諾曹被吞入鯨魚的故事又不太一樣，這更加類似於齊格弗裡德的屠龍故事，齊格弗裡德在屠龍之後，品嚐了龍的血液，然後聽到了自然的歌聲，把龍的力量納入了自己體內，無論是精神還是肉體他都完成了對以往的超越。

《魔獸世界》中的奧蕾莉亞便是類似的一個人物。她是“風行者三姐妹”中的大姐，為了抵禦燃燒軍團以及背後更加龐大的來自虛空的威脅，奧蕾莉亞在她的導師雙界行者的幫助下開始研習虛空的力量，這一舉措甚至遭到了刻板且別有用心（個人猜測）的“聖光之母”澤拉的懲罰，但並沒有撼動她學習虛空知識的決心。後來在“光影熔爐”的劇情線中，奧蕾莉亞遭遇了一次非常危險的心靈困境。


由於《魔獸世界》是一款網路遊戲，所以並沒有對這一過程進行詳細的表現，但是通過臺詞和任務完成之後人物外觀上的變化還是能夠看出過程和結果——在玩家與虛空怪物作戰的時候，奧蕾莉亞也在內心世界與其戰鬥，雙界行者在戰鬥中給予了她指點，雖然在臺詞的表現上來看就一句話“集中精神，想想你受過的訓練”，最終在怪物血量很低的時候奧蕾莉亞的臺詞“我不會屈服！你休想佔據我！”代表著心靈層面的交鋒她已經取得了勝利，就等我們在物質位面將其打敗；任務完成之後奧蕾莉亞身上會環繞代表虛空的紫色能量，說明在這場戰鬥中，她不僅突破了心靈困境，“消滅”了心靈世界中的敵人，並且把它的力量也納入自己的體內。後續劇情對此也有表現，比如聯盟方虛空精靈的前置任務，奧蕾莉亞就告訴被銀月城放逐的虛空精靈們，她可以教授虛空力量的正確用法。

《街頭霸王》中的隆同樣也是類似的人物。隆的追求就是成為“真之格鬥家”，追求更高更強的格鬥水平，所以他不斷向世界各地的格鬥高手發起挑戰，並多次奪得“世界格鬥大會”的冠軍。但是隨著隆的實力一天天增長，他體內“殺意的波動”造成的影響也慢慢變大，《街頭霸王4》中的過場動畫顯示隆被Oni擊敗之後通過殺意的波動完成了肉體上的“復原”，並且實力大增，但是喪失了理智進入了殘暴的狀態。


到這裡我們可以看到其實“殺意隆”可以視為“隆的不完全復生版”，他只讓隆的身體和格鬥實力“復生”了，但還欠缺人格上的復生。後來在印度苦行僧，瑜伽大師“長手”達爾錫的幫助下，隆終於突破了“殺意波動”在心靈世界中給他製造的困境，此時的隆就是真正的獲得了新生，達到了新的境界，可以理解為他在內心已經把“殺意的波動”給“擊敗了”，然後把這股力量進行了吸納，讓這股力量走上了正途，徹底地為自己的力量和意志而戰。

說到“被敵人心靈控制然後掙脫”的情節，我認為其本質還是沒有脫離上述兩種故事型別，只不過是施加心靈困境的主體有所變化。比如在《戰神3》最後奎託斯與宙斯的決戰中，奎託斯被宙斯施加了一個心靈困境並進入了新的關卡，在其中奎託斯遇到潘多拉，後者化作希望的火焰照亮了奎託斯在困境中前進的道路。最終奎託斯在“希望”的幫助下找到了這個關卡的出口，預示著他克服了自身的恐懼並且重拾了戰鬥的希望。


這其實就是人物“經歷考驗，重獲新生”的情節，只不過在此奎託斯是因為宙斯的干預所以陷入了心靈困境。

同樣的例子還有《魔獸世界》中的巫妖王阿爾薩斯。當阿爾薩斯穿上巫妖王的盔甲手握霜之哀傷坐在冰封王座上的時候，他的內心與前一代巫妖王耐奧祖展開了一場“戰鬥”（外在的表現是阿爾薩斯在冰封王座上長期靜坐），並且在這場“戰鬥”中，阿爾薩斯殺死了耐奧祖，之後吸納了他的知識、記憶和力量。


之後他做出的行為就是擴張天災軍團的勢力，其中包括了開闢更多的冰霜巨龍墳場。這就是一個“克服黑暗面，並且把力量吸納為己用”的情節，不同的依然只有施加心靈困境的主體而已。

二、“突破心靈困境”情節的內涵

拙劣的遊戲僅僅會把“心靈困境”設計為湊數的關卡，但是一款優秀的遊戲，尤其是擁有高分劇情的遊戲，“心靈困境”情節中的內涵絕對會設計得非常出彩，由於每部作品的主題思想和角色性格不同，所以具體的關卡設計可能也會大相徑庭。但是“心靈困境的突破”這一情節有很多內涵上的東西是相通的，本節就圍繞這些共同點來進行說明。

首先一點就是，“心靈困境的突破”將會強調人物意志的中心，防止人物的“分裂”。這在最新設定中的“巫妖王”阿爾薩斯身上體現得最為明顯。大部分的魔獸玩家都知道，阿爾薩斯在最初的設定中是一個親民愛民，把保護洛丹倫人民視為己任的好王子，後來落入天災軍團的圈套，仇恨又衝昏了他的頭腦，於是逐漸走向墮落，先是拔出符文劍“霜之哀傷”害死好友穆拉丁·銅須，然後從諾森德返程之後殺死自己的父王徹底墮落為一名死亡騎士，接下來攻陷銀月城，殺死遊俠將軍希爾瓦娜斯並將她變為女妖，復活巫妖克爾蘇加德，召喚阿克蒙德到艾澤拉斯，之後再次遠征諾森德“救駕”耐奧祖，並跟他合二為一，徹底統治天災軍團，典型的好人墮落故事。但是暴雪在最新的編年史中有疑似“洗白”阿爾薩斯的手筆，加入了上面提到的在心靈世界與耐奧祖對峙並將其殺死的橋段，在得到耐奧祖的記憶與知識之後，阿爾薩斯選擇壯大天災軍團的目的卻是為了“統一”艾澤拉斯所有的種族然後一起對抗將會到來的燃燒軍團，本心還是為了保護這個星球和上面的生物。其實目的就是為了重新塑造阿爾薩斯的意志中心——對仁慈和保護，進而讓阿爾薩斯整個背景故事更加具有整體性，而不是讓玩家覺得他在被仇恨衝昏頭腦以後整個人物就已經忘記了使命的中心徹底墮落，人格走向分裂。


第二點，人物需要通過突破心靈困境，達到“明覺”的狀態。“明覺”是藏傳佛教裡面的概念，指的是人把自己從對物質世界的渴望以及對喪失的恐懼中解脫出來。當一個人不再被令他不自在的慾望和恐懼所驅使的時候，就能夠自在地行動，得到涅槃。很多心靈困境所要經歷的考驗也都源於自己的慾望和對失去某物或某人的恐懼。典型的例子就是卡牌遊戲《影之詩》劇情中災厄之樹所創造的夢境世界，法師伊莎貝爾所要面對的夢境就是基於其對已故戀人凱爾的執念誕生的，屬於伊莎貝爾對失去愛人的恐懼，最終她克服了這種執念，重返了現實世界，走上了討伐BOSS涅克薩斯的道路；


上文中提到的《街頭霸王》中的隆，他與“殺意波動”在內心的抗爭屬於和“殺戮、暴力”這類令他不安的原始慾望的抗爭。在突破完各自的心靈困境之後，伊莎貝爾掙脫了災厄之樹對她的控制，隆也掙脫了殺意波動帶來的影響，這就是一種“明覺”的境界。值得一提的是，這種“明覺”境界跟善惡是非其實並沒有直接的關係，主要取決於人物是否擺脫舊的束縛然後可以自由地行動，比如《幽遊白書》中的仙水雖然是禍害人間的大反派，但在他的視角上來看，心靈也達到了“明覺”的境界。


三、“突破心靈困境”情節的設計方式

遊戲中如果要詳細地把人物所經歷的心靈困境表現出來，首先會讓角色進入“睡眠”的狀態，這種狀態可以是真正的睡眠，也可以是暈厥，冰封，中毒或者被精神力量入侵，比如馬克思佩恩是被注射藥物之後進入的精神世界，奎託斯是被宙斯入侵了思想，隆是被Oni打到了瀕死狀態……


在那之後，人物必須面對一個由主觀思想產生的世界，在這個世界中自己的能力往往也會發生變化（喪失能力或者是獲得新的能力），這個世界有可能是自己完全不熟悉的光怪陸離的環境（《愛麗絲：瘋狂迴歸》裡各種扭曲的童話關卡），


也有可能是自己非常熟悉的環境（《馬克思佩恩》裡主角自己的住所），


再然後人物可能會遇到一些怪物。如果主角的心靈困境是基於自己的負面想法產生的，那麼這些怪物多半代表著自己的心魔和不願面對的過往，最後關卡中決戰所面對的BOSS也將是心魔或過往的化身；


如果心靈困境是被敵人影響、洗腦所產生的，那麼可以採用這樣的設計，心魔和不願面對的過往充當關卡中的雜兵，最終的BOSS可以設計為精神入侵的那個敵人。

在人物故事結構上，“突破心靈困境”的功能大致有兩個——洗白人物或者讓人物變強，這種強有可能不是實力上的直接變強（比如“學會新技能”“提升成長率”），而是人物意志上的變強，比如“忠誠度提升”“加入主角團”這樣的表現。當然也可以設計一個情節讓人物在突破心靈困境的時候失敗，從而讓他徹底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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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紅袖  
來源：青花會遊戲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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