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平衡，就是取捨

戰鬥檄文

平衡性算是一個老生常談的話題了，最近又聽到有人討論，不由得想寫上幾筆。

1 什麼是遊戲平衡？

提到平衡，大家經常會想到平等、公平等等詞彙，但是其實平衡跟這些詞雖然有關係，但完全不一樣。

我們先來分析這幾個詞彙：平等(Equality)，主要是指不同主體具有同等的地位，擁有相同的機會。如果對應遊戲的話，提到平等可能就會想到象棋、圍棋這類遊戲。但是這類遊戲去除了多樣性，平均主義大鍋飯顯然不符合多數人的胃口。況且因為先手後手的差異，也沒有什麼是完全平等的遊戲。

另一個詞彙就是公平（Fairness），這個不想展開了說，但就說一點——公平世界謬誤。公平世界謬誤是指人們傾向於認為我們生活的世界是公平的，一個人獲得成就，是因為他肯定做對了什麼，所以這份成就是他應得的;一個人遭遇不幸，他自己也有責任，甚至是咎由自取。其實遊戲主要就是利用這個謬誤，讓玩家產生一種錯覺——”我強是因為我操作好“，而不告訴他真相——是因為他花的錢多。Fair enough，可見fair也不是什麼好詞。

言歸正傳，遊戲平衡到底是什麼意思呢？其實，遊戲平衡就是取捨。


平衡（Balancing）的感覺就好比——你只有100塊錢，跟著女朋友逛街，是請她吃碗麵，還是給她買盒馬卡龍？這個時候就要掂量掂量是填飽肚子重要，還是裝精緻重要了。

大家可以發現，應該選擇哪個離不開你的使用者（女朋友）的喜好。如果吃麵符合她的喜好，那麼恭喜你，你遇見了一個務實的女朋友；如果馬卡龍符合她的喜好，那麼恭喜你，你的女朋友多半是吃的很少。如果你又吃了面，又吃了馬卡龍，不夠的錢都讓女朋友出……請問你是不是叫做”玻璃渣“？

2.我們再來看看遊戲平衡的目的：

1.修復遊戲機制上的問題。

大部分遊戲確實是存在平衡性問題的，這個主要是因為玩家的行為遠遠超出了所能設想的範圍。很多之前沒有考慮到的問題，使用者多了自然會浮現出來。另外是一些本身設計上就有”缺陷“的，比如爐石傳說這類TCG，這裡到沒有批評這個遊戲的意思（現在還沒有）。這類遊戲的資源、攻擊、防禦和HP，為了讓使用者理解方便，所以都是取值整數。但是在數學模型裡面，無疑用到了除法，必定會出現浮點數（小數），所以肯定會出現一些”問題“。很多文章中提到的”動態平衡“的概念，也源於這種”問題“沒有辦法完美的解決。或者說，如果真的”完美“了，那就是在做數學題了，大部分使用者都不會覺得有什麼樂趣。


2.提高某內容的使用頻度。

例如動作遊戲製作了很多武器，競技類遊戲做了很多英雄，卡牌遊戲做了很多卡牌，但是裡面很多內容無人問津，於是開發商就想通過平衡遊戲來達到提高某些內容使用率的效果。但是其實這種想法未免太一廂情願了。很多gameplay的體驗是具有無可替代性的，單純的提高另外一種gameplay的效率，這個作用是不夠的。

像WOW為了提高隨機副本中非DPS職業的參與度，額外給了一個小禮包。不過這個小禮包可有可無，玩家切換成TANK或者治療職業排隊，主要還是因為排隊時間短。即使這樣也沒有改變治療職業少的情況，TANK時不時的還會多一些，可以通過隨機系統不送小禮包觀察到，但是治療職業的小禮包一直都在。這是因為很多治療職業大部分時間的體驗都是“打地鼠”，體驗太多單一。後來WOW改版了一次，將治療職業的體驗變得豐富了一些，甚至某些治療還能打出不錯的輸出，可以說效果還是不錯的。


3.增加策略池。

增加策略池其實不應該關平衡太多事情，但某些設定甚至某些玩家太過突出，都會導致策略變成單一。好的平衡不是削弱這些策略的優勢，而是讓其他策略可行（Viable）。說到這裡我想提提爐石傳說中曾經的、為數不多的、能體現真正技術的卡組——奴隸戰。奴隸戰被玩家們稱作自閉性卡組，意思就是自己玩自己的就可以了，摸到牌就和（讀作hu二聲）了。這無疑就是潑髒水，跟麻將一樣，和不和也取決於對手，這也能叫做自閉？你們考慮過自閉症的感受嗎？其實錯的不是奴隸戰，而是其他的策略都沒辦法組成一個像它一樣優秀的卡組。玻璃渣沒辦法把其他卡組做的這麼合理，就“槍打出頭鳥”把它削弱了，這無疑是一種“平庸之惡”，關於這點我會在最後的段落裡說一說。

4.單純就是不知道應該做點什麼，閒的蛋疼。


按照圖中這個邏輯，“國王”在“國際象棋”這個遊戲裡出場率100%，並且勝率也是100%，也應該削弱一下。現在遊戲的更新公告裡面光寫“bug fixed”，讓使用者感覺你們遊戲太多bug，又不讓寫“殺了個程式祭天”了，怎麼辦？語焉不詳的“平衡性調整”就這樣出現了。到底調整了什麼平衡性？這個一般是不敢詳細寫出來的，因為可能就是把對玩家有利的ceil（）改成了floor（），寫出來只會捱罵。

3.平衡跟遊戲模式有關嗎？

有人說平衡只存在於PVP遊戲當中，換作PVE遊戲就無所謂了。當然PVE遊戲會影響的少一些，但PVE遊戲也會有一些速通，積分排行等非同步的方式進行對比。有對比就有傷害，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真的完全無所謂平衡性的遊戲是那些已經沒人玩的遊戲。

4.平庸之惡

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奴隸戰這麼好玩的卡組被削弱，最大的責任就在你們這些平庸的卡組身上，說你呢，奇蹟賊！還有你，動物園！”，我這樣說大家肯定以為我是瘋子，因為卡組並沒有什麼自由意識，真正該批判的是躲在這些卡組身後的設計師渣渣們。

Rob Pardo是著名遊戲公司暴雪娛樂負責遊戲開發的高階副總裁，曾任暴雪諸多遊戲的首席設計師職位，暴雪的骨幹，王牌設計師。2006年被時代雜誌評為世界最有影響的100人之一。他在2014年離開了工作17年的暴雪娛樂。

下圖是他在GDC上的一次演講，演講的內容是介紹暴雪的設計理念的。


暴雪的設計理念明確的有這麼一條”避免平衡到平庸“。現在的玻璃渣是”誰強削弱誰，誰有特色弄死誰“，估計這些設計理念早就被揉成一團扔到馬桶裡去了吧？

什麼叫做平衡的遊戲？平衡的遊戲就是頂尖的玩家，100%會獲勝。你和科比打籃球，他贏了，你會說是因為籃球不平衡嗎？你和常昊下圍棋，1萬盤也贏不了一次，會說圍棋不平衡嗎？所以，你玩CS打不過Johnny R.，為什麼要去削弱AWP？難道遊戲規則不讓你用了嗎？

5.總結

其實所謂”平衡“，不過是一種平民主義的訴求，他們期望一種形式上的平等，那怕只是欺騙也好，便不再深究。作為玩家去吐吐槽也就罷了，作為設計者的你，應該做的更好。

關於平衡遊戲可以有很多種方法，比如改進匹配規則，像拳擊比賽分重量級一樣去區分使用者，不同水平的使用者不會匹配到一起；比如同局遊戲中優勢互換，在搶到一個關鍵道具時，給與一定時間上的增益，如LOL打掉大龍；再比如一些讓步賽（Handicap）的機制，讓高水平的玩家主動“削弱”自己，比如War3中選擇90%血量，或者街霸中選擇Dan這樣的弱雞角色。

Anyway，平衡是一個持續不斷的過程，核心是怎麼伺候好你的衣食父母，讓他們滿意。我們作為玩家的時候也別總糾結於平衡性。Armor Games的遊戲《Elephant Quest》中，能力樹中有一條魅力（Charisma），最後的一層能力叫做Cantering，直譯是“輕鬆獲勝”，意譯就是“**”。加滿這個能力，會讓你的大象更加的可愛。


你可能會問，“可愛有什麼用？”，但強只是一時的，醜可是一輩子的。如果不漂亮，那麼有什麼意義呢？


世界上就沒有絕對的平衡，遊戲裡更不可能有。也不想想，不充錢怎麼變強？遊戲可以說是現實生活的一個補充，但不是替代，不管如何定義遊戲，至少有一點是確定的，那就是遊戲是”自發"的行為。所以，別總在我耳邊BB這個強，應該用這個，那個弱，應該分解掉。我TM玩個遊戲都不能自由，還不如去工作呢!

（所有圖片來源於網路）

作者：千兩  
來源：千猴馬的遊戲設計之道
原地址：https://mp.weixin.qq.com/s/tLUm7X4P0hi5k4XXkiGi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