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30年退休去做獨立遊戲

“本遊戲由退休和非退休人員聯合開發。”這是獨立遊戲《退休模擬器》每一週目開始時的首句話。


這本來只是製作人城堡的一句玩笑話，他在開始做這款遊戲前，已經在家待業一段時間，提前進入退休狀態。那些未退休人員，指的就是一起做遊戲的小夥伴們。但從遊戲的現在的內容來看，這裡的退休人員也可以代指那些“真·退休人。畢竟這款遊戲從立項到劇情再到玩法，都切切實實受到了現實生活中長輩們的幫助和影響。

在2020年中，城堡與他的朋友潛水艇組建了DoubleThink，正式開始遊戲開發工作，並在摩點啟動眾籌。隨後遊戲登陸TapTap，由心動負責發行，如今已有超過10萬玩家預約，達成他們擬定的首個預約里程碑。遊戲的核心玩法為模擬養成，你必須在規定的時限內培養遊戲主角——退休職工房愛菊，並在結局時根據屬性的不同迎來多種結局。


據說，城堡還在非公開場合表示，等預約破五十萬那天，把自己的女裝出鏡初體驗獻給退模。但在此之外，他還有一個更巨集大的理想：讓這款遊戲成為每個玩家與自己父母之間的紐帶。

本遊戲由退休者與非退休者共同開發

在完成這個偉大巨集願前，城堡在觀察老人。

往前說，《退休模擬器》這款遊戲的創意，就是觀察老人觀察出來的。幾年前，他因故放下手頭的工作，回老家住了幾月，順帶陪陪退休的父母。自稱“工作狂”的他，一下子進入這種閒適的生活，自然成天無所事事，以至於開始模仿起父母的退休生活。但這種生活越過，他越覺得變扭。

父母在家裡的每一天，都十分規律，“規律到單調，單調到毫無樂趣。”他想要與他們談些什麼，鼓勵嘗試些新的愛好，好好的把退休時光支稜起來。但又不知道如何開口，畢竟在外工作這麼長時間，自己對父母年老後的生活幾乎一無所知。


提前體驗退休的另一個收穫，是讓城堡開始思考，我們這一代來在退休後該如何度過晚年？是像上一輩人那樣，閒適淡然的走過人生的最後階段？還是在擺脫各種約束後，全心全意地去瘋一把，來一場朋克味十足的養老？

“我才三十來歲，還遠不到退休的年紀。看來只有，做一款遊戲了。”《退休模擬器》就是他思考的結果。


在遊戲開發的過程中，城堡也會刻意的留意自己身邊老人的行為習慣，不僅限於自己的父母，走街串巷的鄰居、登門拜訪的長輩，都成為了滋養退模故事與玩法的養分。

這段時間，他因為身體原因頻繁在醫院來回，見到了大堂裡過半等候的患者都是獨自求醫的退休老人，甚至有看上去年近百歲，卻在零下十幾度的寒風裡自己一人搖著輪椅，生疏使用智慧手機註冊健康寶的患者。

原本只在社會新聞上聽聞的問題擺在眼前，給了他極大的衝擊。這段經歷讓堅定了要做出《退休模擬器》的心，也讓他從這些老人身上，看到了人性的偉大之處。

“在有害的事情中，或是面臨威脅時，人又能臨危不懼，在困難中學會新的技能、新的應對之策，爆發出一種新的能量。這是人類的偉大之處。”


在遊戲中通過玩遊戲提升屬性的主角

這種偉大，也被他做進了遊戲之中。

讓遊戲成為兩代人的紐帶

《退休模擬器》的主角房愛菊是個隨處可見的普通人，他在退休後面臨的挑戰，也是每個退休老人面臨的。

他在國企幹了一輩子，終於在六十歲那年光榮退休。一開始開始，他只是個沒有一技之長，平凡普通還有些虛榮的老好人，和自己子女的關係談不上好，跟自己的老伴也有些許芥蒂。他會因為無所事事時不時在沙發上沉沉睡去，也會因為搞不懂孫女的數學題著急上火。


你可以把你認識的任一退休老人帶入房愛菊，都不會有太大違和感。

老房剛退休沒幾天，還沒正經享受閒適生活，就被“推舉”為社群代表。但說是代表，實際上就是居委會調停鄰里矛盾的“閒人房大爺”。隨著主線故事的展開，他不僅要面對各種雞毛蒜皮的街坊矛盾，還要團結他們對抗“幕後黑手”入侵。

這樣一個隨處可見的普通退休職工，想要上手這些高難度工作肯定沒有那麼容易。

在社群中心內畫畫寫字可以提升角色屬性，提高支線任務的成功率，影響最終解鎖結局的筆筒。也可以外出打工，賺取退休金之外的額外收入，用來購置各種遊戲道具與禮物。


作為養成玩法的補充，開發者為遊戲中許多角色都設計了自己的支線劇情。包括和你相伴一生的老伴、社群中心的熱心大姐、除了成績不好哪哪都好的孫女，贈送符合他們性格特質的禮物提升好感，解鎖他們的個人支線劇情。這些分支劇情不僅對每個角色的性格與身份進行了解釋，也包含了一些老房退休前設定的補充，讓遊戲的故事更具有真實感。


在遊戲中，老房這樣一個平凡且不完美的角色，在遊戲故事中的蛻變，正象徵著他腦海中人類在面臨困難，臨危不懼學習技能的偉大之處。

更重要的是，老房這樣的角色能提供給玩家新的視角，讓他們能夠從自己父母那輩人的視角看待問題。就拿遊戲裡最常見的社群矛盾來說，對於年輕一輩而言，鄰里守望已完全成為過去式，而那些帶著各種小毛病的鄰居，反而可能是老房、是我們長輩相交十幾年的老友，出了矛盾不好張口，也不知道如何張口。

垃圾堆放、生活噪音，對於朝九晚五上班的我們可能只是影響心情的小事，但對生活在社群裡一輩子的退休老人們，可能是對社群傳統的巨大破壞。


每個人都有自己看問題的角度，城堡不想通過說教的方式評判哪種是對的，但他希望新的視角能讓玩家對自己的父母產生更多共情，這便是他對這款遊戲起到紐帶作用的期望。


要退休，還是要模擬器

歸根結底，《退休模擬器》作為一款遊戲，還是要回到有趣上。

現在版本的《退模》構建了一套以高自由養成為主，豐富詳盡的支線劇情為輔的玩法體系。前者遊戲帶來養成的自由度，讓玩家可以“提前規劃”自己所期望的退休生活，後者則提供了更多的代入感已經上一輩人的視角。但在確定這樣的方向之前，DoubleThink與城堡，也走過不少彎路。

在一些人眼裡，做獨立遊戲這件事本身，對城堡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在這款作品之前，他經手過多款獲得了商業成功的手遊作品，在業內也小有名氣。大部分開發者的最為頭疼的程式問題，也有相處多年的老夥計潛水艇幫他分擔。雖然早期遊戲的開發工作都是在業餘時間進行的，但在結束眾籌後，團隊的人數也擴張到了6人，比起別的團隊已經有了很大的優勢。


但在做這樣一款講述退休生活的作品時，困難卻比他們想象的多，其中最大的問題，就是在退休與模擬器這兩個重點上的取捨。

前文提過，遊戲的創意來自上一代人生活，遊戲的劇情與玩法亦如是，這也是最能引起玩家共情的點。但這對遊戲來說也是一把雙刃劍，過於生活化的細節，會讓遊戲變得瑣碎且無趣。

在眾籌時期也即遊戲的首個版本中，為了儘可能讓遊戲與現實靠攏，主角每天都有“非常多事可以幹”。活動以90分鐘為一個週期進行安排，小到煮飯都要根據用餐人口味的不同，決定這頓飯是鹹一點還是淡一點。

雖然這樣的設定的的確確來自個別現實中老人的退休生活，但把這套系統翻到以月、以年為單位的遊戲流程中，就顯得過於冗長且瑣碎了。

城堡自認為，在做遊戲這件事上自己對自己一直非常狠，在發現這套系統行不通、不好玩之後，直接全盤推翻重來，從另一個極端來驗證“退休遊戲”的玩法方向，這也是為何眾籌期間遊戲的宣傳截圖，與ChinaJoy和Weplay上有如此大不同的原因。


在第二個版本中，他們更側重模擬，而不是退休。延長了活動時長，讓老房一天只能做一件事，並且勾勒出了一個完整的城市模型，把健身、玩遊戲、下象棋這些活動，放到了體育館、遊戲廳這類場所。主角到一個地方，就能進行相應的活動增加屬性，各種支線劇情也會隨之觸發。

這樣看似自由的設計，其實在很多XX模擬器中都能見到。但城堡又覺得，這樣的設計違反了遊戲開發的“箱庭理論”，讓人覺得遊戲又抽象又目標感，整個世界也空曠和缺乏精巧感。

說老實話，一個老人整天在市裡跑來跑去就為了變強，燃得也不像是個退休遊戲。

擴充團隊之餘，城堡一直在平衡退休感和可玩性，現如今才確定了一個穩步開發的版本。他們把第一個版本中，充滿退休味的細節與故事，通通和角色融合做成各自的支線。又把第二個版本里的養成單獨提煉出來，做了遊戲的活動與打工兩個日常模組，並且賦予玩家過喜歡的退休生活，解鎖不同遊戲結局的玩法。


現階段，城堡他們還在根據這套系統，為遊戲新增新的內容。比如新結局、新活動、新支線以及新人物等等。新團隊成員的加入，也這款遊戲，提供了除溫情脈脈的親子之情外，更多有趣的退休視角。

有的團隊成員，甚至就是從傳銷虎口逃脫的親歷者，他提供的故事，絕對能給遊戲帶來非凡的代入感。

就連城堡的父母，也慢慢地對這款講述他們自己生活的遊戲感興趣。雖然他們不懂什麼“箱庭理論”“養成樂趣”這種詞，在聽城堡談及遊戲內容時，他父親卻脫口而出：“哦，就像那個……大航海！”——《大航海時代》那是城堡在學生時期，常常和自己父親一起玩的一款遊戲。

雖然兩款遊戲的核心完全不同，但當時的城堡並沒有解釋什麼，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退休後的人生，也就是一場航海。

現在的《退休模擬器》已經整裝過半，離揚帆起航的日子已經越來越近。能否達到船長那個“成為連線兩代人紐帶”的目標尚未可知，但至少我認為玩過這款遊戲的玩家，能從學會從上輩人角度看問題，就已經是了不起的成就了。


來源：遊戲茶館
原文：https://mp.weixin.qq.com/s/mE9QLdeFGywK2rC8eluin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