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35年的系列歷史上，《塞爾達傳說》如何影響遊戲行業？

自從初代作品問世至今，“塞爾達傳說”系列已經35週歲了。初代《塞爾達傳說》被廣泛視為史上最經典的NES遊戲之一，還催生了一個長盛不衰的品牌。在Meatcritic網站上，1998年發售的《塞爾達傳說：時之笛》如今仍是全球媒體綜合評分最高的遊戲作品。

不過，與林克在遊戲裡的冒險相仿，這個系列在發展過程中也經歷過一些曲折。


傳奇開始

與線性流程的《超級馬力歐兄弟》相反，初代《塞爾達傳說》(1986年)為NES玩家提供了一個可以隨意探索的開放世界，帶來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自由感。


“從允許玩家冒險的角度來說，初代《塞爾達傳說》非常大膽。”遊戲設計分析視訊系列Game Marker’s Toolkit的創作者馬克·布朗(Mark Brown)表示，“《塞爾達傳說》沒有試圖手把手教你走路，相反，它讓你進入一個開放世界，然後自由探索。如果你不夠小心，甚至可能錯過在遊戲初期拿到那把劍的機會。”

勞爾·盧比奧(Raul Rubio)是《Rime》開發商Tequila Works的執行長，他認為《塞爾達傳說》讓冒險和角色扮演類遊戲變得對所有年齡段的玩家更容易上手了。

“《塞爾達傳說》憑藉一個童話般的故事、純粹的核心玩法、簡潔和易上手度吸引了許多玩家。它能讓你忘記打敗敵人，而是沉醉於像孩童時那樣探索(世界)。在很多方面，它激勵了幾代開發者去努力實現那種簡單性，這絕非易事。”

布朗補充說，從《塞爾達傳說：眾神的三角力量》開始，整個系列似乎朝著敘事驅動的方向發展。“在最古老的幾款遊戲裡，你確實是在冒險，因為不知道該去哪裡，需要自己設法弄清楚。”他說，“但隨著時間推移，遊戲變成了告訴你你正在進行一場冒險。”

遊戲記者、《塞爾達傳說：完整開發歷史》一書作者伊桑·薩赫德夫(Ishaan Sahdev)指出，由於“越來越偏離最初的設計原則”，這個系列的受歡迎程度一度出現下降。根據薩赫德夫的研究，迄今為止只有四款《塞爾達傳說》遊戲的累計銷量超過了500萬份，分別是初代《塞爾達傳說》(650萬)、《時之笛》(760萬)、《黃昏公主》(885萬)和《塞爾達傳說：曠野之息》(2145萬)。


薩赫德夫認為，《時之笛》《黃昏公主》和《曠野之息》有3個共同點：角色設計採用等身比例，擁有一個可供玩家探索的龐大世界，以及允許玩家騎馬。“每當開發團隊偏離這三項元素，遊戲銷量就會下降。”他說，“玩家們希望在遊戲裡探索，隨心所欲地做任何事情，任天堂花了些時間才明白這一點。”

根據薩赫德夫的說法，數款《塞爾達傳說》遊戲之所以銷量欠佳，背後的原因各不相同。例如，《塞爾達傳說：姆吉拉的面具》的研發太匆忙——任天堂試圖迅速為《時之笛》推出一款續作；《塞爾達傳說：風之杖》則因為卡通畫風遭到許多粉絲的反感......在他看來，“塞爾達傳說”系列曾長期缺少穩定的設計思路，開發團隊想法多變，這種現象直到青沼英二擔任系列的總監才有所改觀。

《塞爾達傳說：黃昏公主》開發期間，青沼英二決定更多地傾聽玩家聲音，努力滿足玩家對於遊戲的期望。“如果沒有《黃昏公主》，就不會出現《曠野之息》。”薩赫德夫補充道，“青沼英二本人就曾透露，他希望通過《曠野之息》，實現開發《黃昏公主》時萌生的很多想法。”

盧比奧則認為，不斷迭代和重新發明的過程是“塞爾達傳說”系列的一項優勢。“過去35年裡，《塞爾達傳說》始終處於遊戲設計領域的巔峰......每款新作都站在前輩們的肩膀上，並且會增添能夠讓自己在競爭中脫穎而出的新東西。這就是為什麼你無法複製《曠野之息》，儘管《曠野之息》的很多設計元素並不新鮮，但遊戲近乎完美地將它們結合在了一起。”

從某種意義上講，“塞爾達傳說”系列也面臨著自己的侷限性：受眾主要由硬核玩家和任天堂鐵桿粉絲構成。為了讓遊戲吸引更廣泛的受眾，在《塞爾達傳說：天空之劍》中，任天堂為玩家創作了一段更線性的旅程，並加入了對體感操作的支援。


“任天堂以為能將《天空之劍》賣給一群新玩家，但那些玩家從未出現。”薩赫德夫表示，“對於‘塞爾達傳說’系列而言，他們採用了錯誤的設計方法。”

薩赫德夫稱在整個系列的所有作品中，《天空之劍》是日本風格最明顯的一款。《天空之劍》採用了與《超級馬力歐銀河》中球狀星球類似的設計原則，希望儘量避免讓玩家迷路。事實上，已故前任天堂社長巖田聰甚至說過，玩家對迷路的反感影響了“超級馬力歐兄弟”系列遊戲的設計方向，“塞爾達傳說”系列也採用了類似的方法。

而在《曠野之息》中，該系列最終迴歸最初的設計原則，併成功地在故事與自由度之間找到了平衡。“任天堂不得不做出一些讓步。”布朗說，“《曠野之息》並沒有多麼豐富的情節，你只需要將過去發生的故事片段拼接起來......探索和故事這兩樣東西朝著不同方向發展，很難將它們捏合在一起。某些狂熱的塞爾達粉絲之所以不喜歡《曠野之息》，原因就是它的故事性太單薄了。”


薩赫德夫還提到，“塞爾達傳說”系列就像任天堂內部的一個人才孵化器，讓青沼英二、田邊賢輔和小泉歡晃等設計師有機會積累經驗，後來都成為了能夠獨當一面的團隊領袖。

影響深遠

雖然《曠野之息》是首款銷量突破千萬的“塞爾達傳說”遊戲，但馬克·布朗指出，這個系列深受遊戲開發者喜愛。例如，《Ico》《最後的守護者》監督上田文人、《黑暗之魂》監督宮崎英高說過，他們曾經從“塞爾達傳說”系列吸取靈感。“惡魔城”製作人五十嵐孝司也曾透露，該系列影響了他設計遊戲的方法。

作為Tequila Works的代表作品，獨立遊戲《Rime》也帶給了不少玩家與《塞爾達傳說》類似的感覺。“《Rime》試圖激發玩家探索和發現的孩童精神，讓玩家享受在遊戲世界的遊蕩，而不會感到受苦。”盧比奧說，“當你發現某個新區域或地牢時，就會加深對遊戲世界的看法和理解。為了解答謎題，各種互動和探索不可或缺，靈感當然來自《塞爾達傳說》。”


“另外，《塞爾達傳說》的地牢設計值得每個關卡設計師用心學習，包括《時之笛》中的水下神殿。”

還有許多其他遊戲作品明顯受到了《塞爾達傳說》的啟發。《Ittle Dew》開發團隊Ludosity曾公開表示，希望通過這款RPG向該系列致敬。“進入3D時代後，‘塞爾達傳說’系列在使用者體驗(UX)方面有些走下坡路，直到《曠野之息》才真正恢復。”Ludosity執行長喬爾·尼斯特羅姆(Joel Nystr?m)說，“儘管如此，這個系列的遊戲始終很棒，它們讓我意識到了構建世界觀和營造氛圍的重要性。”

《海洋之心》的開發者馬克斯·姆拉斯(Max Mraz)也說，正是出於對《塞爾達傳說：織夢島》的熱愛，他才決定投身遊戲行業。“為了追逐《塞爾達傳說》帶給我的感覺，我對遊戲設計產生了興趣。《海洋之心》是我的第一款遊戲，所以我想要堅持基礎知識。我知道‘塞爾達傳說’系列的設計很棒，因為我總是一遍遍反覆遊玩，從來不會感到厭倦。”


在所有類塞爾達獨立遊戲作品中，銷量超過100萬份的《海之號角》也許是知名度最高的一款。與其他同行一樣，開發團隊Cornfox & Bros希望營造一種與《塞爾達傳說》類似，鼓勵玩家自由探索的氛圍。

“上世紀80年代，在初代《塞爾達傳說》問世前，玩家們根本不可能重返遊戲世界的某些區域或關卡。”《海之號角》創意總監赫基·雷波(Heikki Repo)說，“市場上還有其他角色扮演遊戲(尤其是在PC平臺)，但只有它能給玩家帶來一種與在現實世界生活類似的感受......藉助某些物品，玩家還可以前往此前去不了的區域，這種冒險的感覺太棒了。”

而到了2017年，系列新作《曠野之息》又為遊戲行業帶來了新的影響。

英雄之路

《塞爾達傳說：曠野之息》的熱度席捲全球。在整個系列中，《曠野之息》銷量最高(2145萬份，超過了排名第二的《黃昏公主》的兩倍)，媒體評分也只落後於《時之笛》。

從設計角度來講，《曠野之息》受到了Bethesda開放世界遊戲《上古卷軸：天際》的影響，而自從《曠野之息》問世後，許多其他遊戲也借鑑了該作中的一些玩法機制，例如育碧的《渡神紀：芬尼斯崛起》和米哈遊的《原神》。與1986年初代作品發售後的情況類似，“塞爾達傳說”系列再次抬升了玩家們對開放世界冒險遊戲的期望值。

“如今，每一款開放世界遊戲都必須允許玩家攀爬、前往任何地方，或者進行點火燒樹等操作。”薩赫德夫說，“《曠野之息》已經成了一個標杆。我認為在未來幾年裡，玩家們也會要求《刺客信條》或下一款《巫師》遊戲提供與它類似的玩法。”


“在可預見的未來，《曠野之息》就像任天堂內部的一塊模板，任天堂必須盡最大努力製作下一款銷量達到1500萬或2000萬的塞爾達遊戲......要想實現目標，唯一的方法就是進一步優化玩家喜愛的內容，例如隨機性、天氣元素，以及相互影響的所有子系統。”

布朗也有同感。他補充說：“如果任天堂將《曠野之息》中的所有成功設計都扔掉，那就太遺憾了。畢竟，《曠野之息》讓玩家覺得特別有新鮮感，幾乎就像某個系統的首部作品。接下來，我們要看看任天堂怎樣在續作中繼續鑽研那些想法。”

原譯文：https://www.gamesindustry.biz/articles/2021-02-23-the-legend-of-the-legend-of-zeld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