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直播行業的終場戰事：版權規範或成生死場

導讀：為推動遊戲直播行業健康、良性發展，2019年8月，騰訊遊戲推出主播認證計劃，對鬥魚、虎牙、企鵝電競的主播給予官方認證和權益。近期，主播認證計劃第二期啟動，幫助明星主播“出圈”之外，也扶持中腰部主播。非騰訊系的觸手直播也加入計劃之中。主播認證計劃第二期會給遊戲直播行業帶來什麼變化？

2019年，可謂是遊戲直播行業版權意識覺醒、直播規範化邁出實質化進展的一年。

遊戲直播行業發端於網際網路早期時代，興盛於移動網際網路時代，經歷了早期的野蠻生長、亂象整頓和“千播大戰”後，行業格局基本定形，形成了“兩超多強”的局面，也走到了最後的決戰階段。近期，騰訊遊戲主播認證計劃第二期啟動，此次公佈認證的包括PDD、張大仙、不求人等頂級主播。圍繞直播版權的鬥爭日愈激烈，而這或將成為遊戲直播行業終局之戰的勝負手。

三方發力，遊戲直播行業版權意識開始覺醒

前瞻產業研究院釋出的《中國網路直播行業商業模式創新與投資機會深度研究報告》顯示，2018年中國遊戲直播市場規模達131.9億元，同比增長62.6%，預計在2020年將突破200億元。


市場規模高速增長的背後，卻是遊戲直播行業的侵權亂象制約著行業的良性、規範發展。

2012年9月起，YY直播在未獲得網易授權的情況下直播《夢幻西遊2》，並向直播間推送一些類似的頁遊的廣告。

2018年，西瓜視訊公開招募《王者榮耀》主播並提供“點贊”、“摩天輪”等虛擬禮物充值購買服務。

這樣的案例並不是孤例。早期直播平臺經常在未經廠商授權時直播遊戲，並藉助遊戲牟利、引流，而廠商也大多未採取維權舉措。隨著遊戲直播行業發展趨於成熟，行業也開始關注遊戲直播行業的版權規範問題，版權意識逐漸形成。

上述兩起侵權事件，被侵權方均提起上訴。2014年，網易起訴YY直播。2018年11月，騰訊起訴與西瓜視訊相關聯的三家公司。

到了2019年，以騰訊、網易為代表的遊戲廠商越來越積極、主動地針對直播行業的侵權問題進行維權。以騰訊為例，2019年2月14日，騰訊釋出《關於直播行為規範化的公告》，並在《公告》釋出的4個月內，就進行了7次維權。

遊戲廠商積極維權的同時，司法界也在法律層面給出了有力回應。

2017年，網易訴YY直播案，廣州智慧財產權法院作出一審判決，判決YY直播停止直播《夢幻西遊2》。法院認為，諸如涉案電子遊戲的大型、多人網路遊戲，為“類電作品”，應受法律保護；2019年1月31日，騰訊訴西瓜視訊案，廣州智慧財產權法院作出判決，涉案公司須立即停止《王者榮耀》遊戲直播。這是直播行業的第一個行為保全禁令；2019年7月23日，騰訊訴火山小視訊案，廣州智慧財產權法院做出判決，要求火山小視訊停止直播《王者榮耀》。法院裁定，《王者榮耀》中玩家的操作只是單純呼叫資源庫內容，遊戲執行過程中形成的連續畫面是重現遊戲創作者的預設內容。

以上三個判決案例，法院判決均支援遊戲廠商，認為遊戲直播的畫面受著作權保護，直播平臺在未獲廠商授權的情況下進行直播，構成侵權事實。

涉及遊戲直播版權爭議等法律糾紛不斷增多，也引起了學術界的關注。學術界召開了多次研討會，討論遊戲直播版權的歸屬問題。

2019年8月31日，遊戲產業智慧財產權保護問題研討會在上海舉辦。同期，《遊戲直播行業白皮書》釋出。針對遊戲直播行業中版權糾紛等問題，《白皮書》提出諸多建議，例如完善《著作權法》，將網路遊戲畫面、遊戲直播畫面納入“視聽作品”的保護範圍之內。

在《白皮書》釋出的5天后，遊戲直播行業競爭與發展研討會也在北京舉行。研討會聚焦於“遊戲直播是否侵權”這一問題，併發布了《遊戲直播行業合規風險報告》。北京網際網路法院綜合審判二庭法官朱閣認為，若遊戲直播畫面僅是遊戲預設畫面和玩家技巧的展現，並未新增新的表達，那麼不能構成作品，不包含玩家的獨創性元素。《報告》也提出了與《白皮書》類似的建議，完善相關法律法規，積極推動行業自治。

9月，網路遊戲內容智慧財產權保護研討會在北京大學召開。對外經貿大學盧海君教授提出，美國的四要素標準、三步檢驗法、我國的法律規定和司法實踐均不能支援遊戲直播屬於轉換型使用的觀點，因此，遊戲直播不屬於合理使用的範疇。

在遊戲直播版權歸屬的問題上，學術界已達成基本共識：遊戲直播不屬於合理使用的範疇。在未獲廠商授權的情況下，遊戲直播行為構成侵權。

從產業界更加積極地進行維權、司法界為侵權案做出判決、學術界深入研討併發布直播行業規範等一系列行為來看，2019年，直播行業的版權意識已逐漸形成。

虎、魚相爭，觸手緊追，直播版權之爭方興未艾

在產業界、司法界和學術界關於版權規範的努力之下，遊戲直播平臺也形成了版權意識，，開始更加積極、主動地尋求與遊戲廠商的合作，並在2019年達成了一些合作。

艾瑞諮詢釋出的《2019年中國遊戲直播行業研究報告》顯示，遊戲直播平臺上最受歡迎的是遊戲相關板塊，佔比高達56.8%。而頭部主播的分佈與熱門頻道分佈基本一致，超六成熱度排名ToP1000的頭部主播主要聚集在遊戲直播頻道。


其中，大量頭部遊戲主播均出自王者榮耀與英雄聯盟專區。


從以上資料可以看出，遊戲內容的直播，是遊戲直播平臺的核心內容。以王者榮耀為代表的騰訊系遊戲的直播版權，將對直播行業格局產生重大影響。

《遊戲直播行業白皮書》指出，遊戲直播成為版權侵權頻發的重災區，原因就在於遊戲直播涉及的主體眾多，各主體在著作權法上的權利義務關係錯綜複雜。

目前遊戲直播行業以鬥魚、虎牙為首，觸手、快手、企鵝電競等平臺緊追。在主動尋求與廠商的合作、積極規避版權風險方面，鬥魚、虎牙的應對速度也明顯更快。

騰訊遊戲於2019年8月推出了主播認證計劃。對有意願長期基於騰訊遊戲創作內容的優秀創作者，騰訊遊戲主播認證計劃將給予官方身份認證和四大權益。同時，騰訊也會不斷優化主播工作的工具產品開發，如針對認證主播開放短視訊自動剪輯與生成工具等，幫助認證主播可以低成本地產出更多優秀內容分發，來擴大自己的曝光與影響力。


這無疑給直播行業的規範化發展和健康發展提供了一個比較好的思路。騰訊的官方資源，將為主播帶來更多曝光；主播獲得曝光的同時，也能利用優質遊戲內容和自身影響力，為平臺帶來更大流量，為遊戲產品帶來更多曝光。據悉，兩期主播認證計劃共有400多名主播加入，超過100名的主播獲取了騰訊特別曝光與活動資源，在商業合作中，認證主播在近兩月總共獲得商單170件以上，累計獲得收益數千萬。

虎牙、鬥魚、企鵝電競三家直播平臺在第一時間就加入到了騰訊的遊戲主播認證計劃之中。

騰訊公佈的首批認證主播名單，主要涉及鬥魚、虎牙和企鵝三大平臺。企鵝為騰訊官方平臺，而鬥魚和虎牙則在資本層面與騰訊有著密切聯絡，與騰訊的關係顯然也十分親密。早在主播認證計劃釋出之前，鬥魚和虎牙就與騰訊進行了多次合作。

2016年起，鬥魚前後三次獲得騰訊的超15億美元的投資，並陸續拿下過英雄聯盟、王者榮耀、皇室戰爭、火影忍者等多款遊戲的大型賽事的直播版權。

2018年，虎牙獲得騰訊4.6億美元的投資。2017年起，虎牙主辦或直播了騰訊系的等多場電競賽事，並與WeGame達成戰略合作。虎牙旗下海外平臺NIMO TV也與騰訊遊戲達成戰略合作協議，共同開展海外遊戲及遊戲直播業務。

背靠騰訊旗下知名遊戲的電競賽事，鬥魚和虎牙也吸引了一批頭部主播的入駐，簽下了IG、RNG、OMG、RW俠、AG超會玩等知名電競戰隊。

遊戲直播行業第一梯隊的兩個巨頭鬥魚和虎牙均已拿到了騰訊遊戲的直播版權，前景不可謂不明朗。而以快手、觸手、企鵝電競的遊戲直播行業第二梯隊，各自的前景則有所不同。

2019年11月27日，遊戲直播平臺觸手與騰訊達成合作。觸手獲得騰訊全量遊戲的衍生內容授權，其平臺主播還將獲得騰訊遊戲認證主播計劃等扶持。這是第一家通過授權協議與騰訊達成遊戲衍生內容合作的直播平臺。

區別於直播平臺兩大巨頭鬥魚和虎牙，觸手與騰訊並無任何資本關係，因此，此次與騰訊的合作，不僅標誌著直播行業的遊戲內容著作權意識已成行業普遍意識，遊戲直播平臺開始在遊戲廠商的授權下開展直播業務，同樣也代表，騰訊是抱著開放的態度與直播平臺進行合作的。這也為其餘遊戲直播平臺提供了一個可參考的範本：在內容建設方面，直播平臺可尋求與遊戲廠商進行深度合作，雙方合作共贏。

儘管有了合作的範本，但第二梯隊的平臺顯然不是都具備與騰訊合作的良好基礎。以火山小視訊、西瓜視訊為代表的平臺，有過侵犯騰訊遊戲版權的“前科”，很難說這是否會給平臺與騰訊的合作增加一些阻力。

快手雖不存在此等阻力，但從使用者價值、平臺屬性和主播質量來看，發力於小鎮文化、以短視訊起家的快手顯然並不佔優勢。

比達諮詢釋出的《2019年Q1季度遊戲直播平臺資料行業分析報告》顯示，目前，9.2萬頭部主播分佈平臺排名前五為虎牙、鬥魚、快手、B站和觸樂。


而提到頭部主播，繞不開的就是公會。而目前公會排名估值前三的公會，大鵝文化、炫石互娛和渝萬傳媒，與鬥魚、虎牙等平臺的關係更為親切，也觸手的關係也較為親和。

從主播的平臺屬性來看，騰訊的主播認證計劃落地之後，受益最大的顯然是虎牙和鬥魚兩大平臺。

而從騰訊遊戲版權的資源來看，與騰訊有授權協議的觸手，和背靠騰訊的企鵝電競，均佔據極大優勢。

從使用者粘性和核心使用者社群價值來看，深耕於手遊直播的觸手和手握多個賽事版權和頭部主播的鬥魚、虎牙顯然更有話語權。

快手雖位列第三，但在各方面並不佔據優勢。以快手王者榮耀頭部主播嗨氏為例，嗨氏於2016年與虎牙籤署獨家合作協議，2017年單方面宣佈離開虎牙，在其他平臺進行了直播，構成單方面違約，被虎牙起訴。

騰訊釋出的《關於直播行為規範化的公告》明確提出，嚴禁主播無故違約，對於不遵守契約精神的主播，將追責並嚴格處罰。根據目前的發展趨勢推測，違約主播將可能被禁播騰訊系遊戲。

從比達諮詢《2019年Q1季度遊戲直播平臺資料行業分析報告》披露的資料來看，19年Q1季度遊戲直播型別中，主播主要直播的、熱度和收入較高的遊戲均為騰訊系遊戲。



一旦被禁播騰訊系遊戲，也就意味著主播的價值將大打折扣。在主播質量這方面，快手畢竟是後起之秀，要想追上與虎牙、鬥魚、觸手的差距，恐怕尚需一段時日。依靠吸收從鬥魚、虎牙等平臺出走的主播，會面臨禁播騰訊系遊戲的處罰；若選擇耗費巨資購買主播，在運營經驗上又不敵鬥魚、虎牙、企鵝電競等老牌遊戲直播平臺，面臨較大風險。想在直播行業站穩腳跟，快手顯然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

綜上看來，第二梯隊中目前也只有觸手和企鵝電競拿到了終局之戰的入場券而已。

千播大戰後，直播行業已走過了群雄逐鹿的時代，慢慢走向了更規範化、精細化運營的時代。未來直播平臺的戰爭，將是圍繞著遊戲直播版權的戰爭。誰獲得更多的廠商資源和直播版權，誰就可能成為老大。目前來看，直播平臺最核心的競爭，應該會在虎牙、鬥魚、觸手、企鵝電競之間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