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耕火種“自走棋”

7月7日，NGA論壇的一位網友發帖表示，MIUI系統上的《刀塔霸業》被植入了奇怪的廣告。具體的表現形式是，在開啟《刀塔霸業》時，他發現遊戲啟動前插播了一條廣告，廣告內容來自拼多多和今日頭條——它們都是國內知名的應用軟體。

■雖然名字很霸氣，還是被人插了廣告

你當然聽說過《刀塔霸業》，它是個正統的自走棋遊戲——“自走棋”算是近半年來遊戲行業裡的明星，而《刀塔霸業》是Valve製作的自走棋遊戲。《刀塔霸業》同時登陸PC端和移動端，並做到了資料共通，可以跨平臺聯機。相比此前《Artifact》的折戟沉沙，《刀塔霸業》的表現相當不錯。


TapTap上的許多玩家也反饋了類似的問題。TapTap的一位玩家提出了遊戲“自帶廣告”的問題，他說，自己從多個渠道下載的遊戲均有廣告。隨後，TapTap《刀塔霸業》討論區的版主發帖稱：其他手機均未發現類似問題，“已經可以基本確定是由於玩家使用小米手機的緣故”。

雖然也有一些小米使用者表示沒有看見廣告，但在NGA論壇的相關帖子裡，一些網友在回覆中提供了來自小米使用者的廣告截圖。


作為一款還未正式上架國內各大應用商店的遊戲，《刀塔霸業》的確沒有理由插入眾多國內廠商的廣告。不過，已經有不同的玩家進行了測試，他們的《刀塔霸業》安裝包來自不同渠道，包括官方網站、谷歌商店、一些國內的應用商店或來自加速器平臺、朋友提供……但都出現了類似的廣告。所有這些廣告的共同點是，它們出現在搭載MIUI系統的手機上。玩家們於是很自然地推測，小米從系統層面給《刀塔霸業》加上了廣告。

為了驗證帖子中所述的真實性，7月8日下午，我利用小米手機（小米MIX 3，MIUI系統版本10.3，穩定版）在谷歌商店下載了《刀塔霸業》，並嘗試進入遊戲。經過反覆試驗，遊戲並未彈出廣告。差不多是同一時間，NGA的帖子中有玩家回覆：此前的廣告已經不再出現，可能是被“修復”了。

儘管未能親眼所見，但MIUI系統中插入類似廣告的事件之前也曾發生過。作為一個MIUI使用者，我的確曾在其他程式中見到過佈局相似的廣告，部分程式甚至有兩層廣告——跳過疑似系統廣告後還會進入App自帶的廣告。從設計角度上說，很難想象哪個App會設計兩層啟動廣告。


我們當然已經熟悉了手機App廣告。作為在商業社會中成長和浸泡的人，我們已經沒有那麼反感廣告了，但在系統層面上強行新增廣告則是另外一件事。不管你用什麼，只要你還在這個系統上，就可能會被強制播放一段廣告。這些廣告不給你選擇的機會，甚至不告訴你它們從何而來。它們如影隨形、無可躲避、毫不講理。

小米陷入與廣告有關的公關危機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了，在小米的官方論壇上，甚至有一篇“如何關閉MIUI的18種廣告”的教程貼。網友們對這個教程貼反響熱烈，一共回覆了超過3.2萬層。

■烏龍霸業

MIUI並不是在《刀塔霸業》中找到機會的唯一事物。早在6月24日，《刀塔霸業》就在國內平臺鬧出過一場烏龍，有玩家發現《刀塔霸業》在應用寶上線，並且應用寶還提示遊戲有新版本更新，但更新之後，遊戲卻開始報錯。回過頭一看，他發現《刀塔霸業》的“開發商”一欄裡寫著“海沙工作室”。


“海沙工作室”在業內算是小有名氣的，除了《刀塔霸業》外，這家能夠讓人聯想到椰林和海浪的工作室還出品過“Uplay手機版客戶端”、《旅行青蛙》以及其他各式各樣的手機遊戲。其實你我都知道，無論是Uplay手機版客戶端，還是《旅行青蛙》，都不是這家工作室開發的，他們不過是將這些App上傳至各大應用商店，並在“開發者”一欄裡冒名頂替。

但這並不能阻止他們一次又一次地上傳一些打著擦邊球的玩意兒。在《刀塔霸業》這件事上，現在的進展是，應用寶隨後將“開發商”一欄裡的名稱更改為Valve。

《刀塔霸業》是一個必定會受歡迎的遊戲，恐怕所有平臺都不希望使用者在自家的平臺裡無法玩到這個遊戲——這可不是一件小事。那麼，如果Valve自己不去上傳《刀塔霸業》，這些平臺會怎麼做呢？

從另一個角度講，就算是“海沙工作室”也可以在這場熱鬧中得到些什麼。筆者曾經刊登過一篇關於盜版遊戲的文章，其中提到了當前移動市場的種種亂象。這些平臺有兩個主要盈利點，最直接的是廣告收入，包括平臺本身的廣告和在安裝程式中插入SDK的廣告。除此之外，平臺也能從聯合運營的遊戲中獲利。

依據程式中插入的SDK，廣告的獲益可能交給平臺方，也可能交給開發者。這恐怕也或多或少地解釋了海沙工作室冒名頂替的動機，在安卓端，解包並插入自己的SDK並不困難，甚至就連遊戲的內購資料都可以修改；同時，廣告又意味著收入。因此，冒名者們不需要付出開發的成本，只需要對程式稍作修改，就可以獲取程式的全部利益。

■一個自走棋出現了，滿世界的自走棋都來了

對於V社而言，《刀塔霸業》的製作其實已經可以算得上神速了——它竟然沒有比國內的一干仿冒者慢多少。V社迅速完成了這個遊戲，甚至還把它弄成了多平臺共通，這樣，它甚至在移動端也沒有落下風。

V社超乎以往的緊迫感也許是有道理的。在中國市場，雖然廠商們很少拿出具有世界級影響力的產品，但在跟進速度方面卻從來都不甘居人後。從MOBA到二次元，從“吃雞”到自走棋，每當一個產品流行起來，你總能看到千萬個流行遊戲的同胞兄弟。

還是拿自走棋來說，最初作為《Dota 2》Mod流行之後，大量熱門遊戲都推出了自走棋模式。新模式之外，“新”遊戲更是層出不窮，就連“官方版本”都有3版：《Dota 2》遊廊模式中的原版、巨鳥多多的手遊，以及《刀塔霸業》。

沒有“官方”名號的“自走棋”就更多了，數不勝數。參與制作的既有大廠，也有許多不知名的小廠商，在眾多的競爭者中，《刀塔霸業：雲頂自走棋》極具特色。這個名字本身就很講究：“自走棋”開篇明義，“刀塔霸業”中的“刀塔”和“霸業”對應Valve的遊戲。與此同時，“雲頂”則對應著《英雄聯盟》的自走棋模式“雲頂之弈”——這個遊戲把什麼都佔全了。


遊戲的介紹也頗具玄機，一句話介紹中寫著“魔幻英雄多多戰棋手遊”。這句話其實又涵蓋了多層意思，還將“巨鳥多多”名字的一部分包含進介紹介面，頗具迷惑性。遊戲的商店介紹中寫著，本作“融合時下熱門塔防玩法，匯聚頂尖製作還原‘魔獸’經典，再創革新‘吃雞’潮流，《魔法自走棋》致力於發揚競技塔防，將端遊軍團戰玩法呈現於手機端”。

或許太多的人會驚歎於這句話的相容幷包，畢竟你很難在一句話裡包含下“塔防”“魔幻”“魔獸”“吃雞”“競技”“還原端遊”等所有關鍵詞。在讚歎這句話的同時，可能只有很少的人會發現，介紹中游戲的名字都已經不一樣了。

市場上現在有多少個“自走棋”呢？統計起來有些麻煩，而且沒什麼必要——不久的將來，還會有更多自走棋。會出現多少模仿者，這已經成了鑑別熱門品類的重要參考。

這個數字非常有趣，它既可以說明一個型別有多火熱，也可以用來說明市場有多扭曲——似乎這些開發者平時都無事可做，都在等待一個可供參照的熱門遊戲，一旦這個遊戲出現，他們也全力開工了。

■刀耕火種的市場環境

“刀耕火種”指的是石器時代的農業生產方式。原始人類用石斧砍伐草木，然後用一把大火將草木燒盡。火燒的土地變得鬆軟，草木灰也能增強土地肥力。原始人們在土地上播下種子，等待作物成熟。

刀耕火種的最大特色就是糙，一場大火、隨意播種、聽天由命。有些時候，遊戲行業，尤其是國內的遊戲行業，就有那麼點刀耕火種的意思。

一個熱門種類就是一場大火，它先是點起玩家的熱情，使所有人都意識到一個種類（例如“吃雞”“自走棋”）火了。

隨後，眾多仿造者們紛紛登場，在大火的塵埃之上開始播種，將一個“吃雞”變成千萬盤雞，將“自走棋”變成千萬個“自走棋”。這些“播種”也不需要那麼講究，有的自生自滅，有的野蠻生長……

最有趣的是，到了收穫季節，收穫的人卻未必是播種的人。最初放火的人能收穫最多嗎？播種最勤奮的人能收穫最多嗎？未必。就現在的市場環境來說，開發商是有死有活，平臺或渠道總是穩賺不虧，區別無非是吃相罷了。

誠然，玩法不受任何法律的保護，仿造也不意味著沒有精品。事實上，我們所知的絕大多數優秀作品都早有珠玉在前，是在繼承前人基礎上的再創造，但這仍然不意味著這種蜂擁而上的市場氛圍是合理的。

我們都知道，總有一天“自走棋”會涼，但總會有下一個熱門作品。而當下一個熱門作品出現時，大小公司們仍然會將主要研發資源投放在“熱門品類”上；渠道還是會利用已有的資源繼續創收；玩家可能會滿意、可能不會，但不管怎麼說，海內海外他們總還有遊戲玩。

市場可能還是會欣欣向榮，但這種迴圈本身卻有些漫無止境、惹人生厭。

作者：熊宇
來源：觸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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