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清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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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2009那三年,我與汪清華同在縣一中求學。
整個高中,我一直都在火箭班。高二上學期,汪清華的爸爸託關係把她從普通班調進了火箭班,就這樣我們做了同班同學。當時恰好我原來的同桌轉學去了市一中,空出來的座位就便宜了汪清華。當然便宜二字是我那勢利眼的班主任所講。
作為年級第一,我在整個高中可謂紅極一時。班上有很多人願意跟我做同桌,倒也不是我人緣有多好,只是他們深信「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許多人認為與我做同桌,耳濡目染,成績或許能有所提高。
不過,這美好願望並未在汪清華身上有所體現,她一直穩坐班裡的倒數第一名。
那一年,我精神緊張,陷入了備戰高考的泥淖之中。在日常學習生活,我並沒有太多的精力跟汪清華有所瓜葛。互動也只限於借她看看我做的筆記,我讓她抄抄課堂作業。我積極地扮演著一個好學生的角色。
不過,無論是在老師眼裡,還是在我們這群同學的眼裡,汪清華絕不是好學生。她的作業很少能按時完成,她的課桌裡塞滿了零食。隔壁班的男生,隔壁班的隔壁班的男生......他們常常翻山越嶺地來找尋她。她有數不清的好哥們。
可即便她有如此多的毛病,我卻從未跟班主任提出換一個同桌的要求。她有著好看的皮囊,求愛的男生絡繹不絕。她有著開朗的性格,對於流言蜚語總是付諸一笑。她不會因為考得不好而垂頭喪氣,也不因為老師的批評而存有牴觸情緒。她那沒心沒肺的樣子實在是讓人討厭不起來。
她有一個帶鎖的硬皮日記本,封面上滿是花花綠綠的貼紙。晚自習的時候,她經常偷摸地開啟它,然後在上面筆走龍蛇。有時候是長篇大論,有時候是寥寥數語。日記本上的具體內容,我不得而知。
每日照面,她之於我既熟悉又陌生。我不由自主地開始注意她,觀察她。她穿校服的時候,總喜歡挽起褲管,露出白色的襪子。體育課上,她總是藉口肚子疼,躲在操場一隅偷偷地聽MP3。閱讀課上,她習慣用《青年文摘》打掩護,暗地裡閱讀當下流行的青春小說......
歲月綿長,我們漸漸熟捻。課間閒暇,彼此也會交流一下各路明星的奇聞八卦。那時候,好學生與壞學生有著明顯的界限。我手忙腳亂地驗算、背誦、希冀未來,不曾也不敢走近她的圈子。
高中畢業後,我們都有了自由之身,卻也沒能成為至交好友。我來北京求學,她在市裡上了所衛校,從此就斷了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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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後,屋外仍是嚴寒,這麼冷的天,哪裡也不想去。在匆匆吃了口午飯後,我躺在被窩裡繼續玩手機,用來打發漫長的週日。我在床上掙扎了許久,卻也沒能擺脫生物鐘的左右,又是一頓酣睡。
等我一覺醒來,夜幕已經拉開。窗外霓虹閃爍,寂寞便順勢纏上了我。它抓我的心,撓我的肝,亂我的腦。
離開校園,進入工作後,我開始習慣一個人獨處。一個人吃飯,一個人聽歌,一個人遊蕩,一個人落座。午後小憩怕是最得人心又最傷人心的事兒。
倘若一不小心睡到傍晚六七點才醒。睜開眼,屋裡是黑的,外面是灰的,一種被整個世界拋棄了的感覺就會油然而生。
現在,我被整個世界拋棄了。我坐在床沿,額頭冒著汗珠,努力回放剛才那場夢。我又夢到了汪清華。在夢中,她一直衝我笑,還擺手招呼我,花枝亂顫。
身後有一群人不停地推搡我,他們讓我憐惜眼前人。我膽怯掙脫,躊躇不前。時過境遷,終於有一天,我下定決心前去表露心意。我手持鮮花,心懷愛意,她卻點紅脣,穿紅裝,做了別人的新娘。
夢裡是一個悲劇,滿是淚水。但旁人都講夢是現實的反照,也許現實中會是一個喜劇。事實上,現實中也大都是悲劇。
每每遇到心動姑娘們時,我總會現在腦袋裡做無限地遐想。想象著與她牽手,接吻,睏覺,甚至連以後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然後,就沒有了然後,最後悲傷地目送著她們散入人群,投入別人懷抱。徒留我望著她們的背影,一聲聲長嘆,一次次扼腕。
在校園時代,最喜歡的還是盛夏的姑娘。打飯時,我總習慣站在她們身後,久久地凝望著她們的背影。每每此時,思緒就會神遊九天之外,竟冷落了轆轆飢腸。
這應該就是所謂的秀色可餐吧。同樣是一件校服,她們就能穿的凹凸有致。同樣是人字拖,她們就能敲打出樂章。當然,同樣是衛生紙,她們用過的就很是神祕。
借用別人對於姑娘的描述,我對姑娘的認識經歷了一個漫長的過程:從蹲著撒尿的怪物到手舞足蹈的妖精,再到滿是慈愛的菩薩。
現在我只求菩薩度我早日脫離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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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汪清華相識的時候,她算是妖精。豆蔻年華,花枝招展。她不施粉黛,卻總能招蜂引蝶。她有一群鐵桿男粉絲,整日圍著她轉。她有著收不完的情書,對此她卻總是不屑一顧。
我為解不出幾何證明題而痛苦不堪,她為編造不出拒絕別人的理由而抓心撓肝。
高三那年,她跟我說過好多話。不過,基本上都是一些沒有營養的扯淡閒篇。時隔久遠,現在大都記不太清了。唯有一句話讓我記憶深刻,每每想來都暗暗發笑。
臨近高考前100天,班主任吳老師開動員大會。她讓班裡每個人站到講臺上大聲喊出自己心儀的大學,以此激發各自的鬥志。
作為班裡的1號,我順理成章地第一個登上講臺,我振臂一呼:“我要上清華。”
如我所願,得到了一陣熱烈的掌聲。出我所料,掌聲之中夾雜了些許大笑。當時,縣一中已有十多年沒出過考進清華北大的學生。被人嘲笑,我心有不悅卻也真是底氣不足。
我悻悻地走下講臺。
起鬨聲此起彼伏,吳老師掛著一臉憤怒。她快步走到後排一個笑聲最大的同學面前,揪著那位同學的耳朵,把他拎到講臺上。
看樣子吳老師應該是準備為我出氣,好學生總是有這樣的待遇。這也是求學時候,一般壞蛋都不會欺負好學生的原因。他們投鼠忌器,好學生背後都有老師作為靠山。
吳老師緊鎖眉頭,呵斥道:“李豪,大聲說出你的理想大學?”
李豪揉搓著耳朵,小聲嘀咕,說著說著自己竟然笑了場:“我也想上清華。”
隨後,教室裡立馬爆發了一陣騷動。我回頭掃視整個教室,幾個男生正拍著大腿,眼淚都笑了出來。我義憤填膺,班裡這幾個敗類,自己不好好學習還要嘲笑別人的夢想,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忽地,我聽到了身旁汪清華啜泣的聲音,我轉頭斜視她,只見她正趴在桌子上哭泣,我一時呆住了。
第二天,汪清華一本正經地對我說:“大姚,你的理想能不能改為上北大?”
我義正言辭:“不,景昃鳴禽集,水木湛清華。我就要上清華。”
她只得無奈地搖頭,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上清華還是上北大跟她有何干系呢?」
別人的嘲笑非但沒能讓我退縮,我反倒更加勇氣十足。為了明志,我在各門教科書的扉頁都寫下了「立志上清華」幾個大字。
那個因嘲笑我而被班主任請到講臺的李豪,在週末的時候,被校外幾個男生暴打了一頓。至今也不知誰幫我出了這口惡氣。
後知後覺,等我考上大學,涉獵廣泛之後,才明白了當初那群人的惡趣味。現在想起來只覺得好笑,她汪清華跟我姚博啟都是被一個好名字害了的人。
也許我們之間有很多的不同,但對於名字總是給自己帶來的困擾這件事,應該有著共同的經歷與感受。不得不說名字對於一個人來說真的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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