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時地利人和：為什麼說《賽博朋克2077》的奇蹟不可複製？

2023年底，本著時間可以治癒一切創傷的想法，筆者利用聖誕假期再次玩了玩《賽博朋克2077》，並且很快就被夜之城深深吸引了。從某種意義上講，《賽博朋克2077》終於變成了三年前剛發售時玩家們所期待的樣子。


由於對《賽博朋克2077》帶來的體驗感到非常滿意，筆者還花錢購買了資料片“往日之影”。如今，人們很難想象《賽博朋克2077》在2020年12月發售時的翻車現場：由於遊戲的質量實在太糟糕，索尼做出了一個非同尋常的決定，單方面將它從PlayStation商店下架……與筆者一樣，許多玩家都在重新評估《賽博朋克2077》的魅力。資料片“往日之影”在去年釋出後廣受好評，似乎標誌著公眾已經徹底改變對這款遊戲的看法。

據波蘭開發商CD Projekt Red聯席執行長Michal Nowakowski透露，雖然CDPR在《賽博朋克》發售近三年後才推出資料片“往日之影”，但其配售率接近25%(注：意思是在購買遊戲本體的所有玩家中，大約四分之一都入手了這部資料片)，與《巫師3》兩部付費DLC“血與酒”喝“石之心”的配售率大致相當。此外，《賽博朋克》還進入了一些遊戲獎項的提名名單，甚至被TGA評選為2023年“最佳持續運營遊戲”。

但筆者想要強調的是，在《賽博朋克2077》完成口碑逆襲背後，CDPR走過了一條漫長、艱苦而又極其特別的道路。其他團隊不應從中吸取錯誤經驗，甚至試圖照搬CDPR的做法，否則將會面臨巨大風險……換句話說，《賽博朋克2077》的故事並不能證明如果一款遊戲在半成品狀態下被髮布，開發團隊可以用勇氣和決心來逆轉局面，讓它重新贏得玩家的認可。除了CDPR付出了巨大努力之外，《賽博朋克2077》奇蹟的誕生還離不開一系列其他條件和運氣。


首先，讓我們做個假設：如果CDPR不是一家獨立公司，沒有積累良好的聲譽和粉絲基礎，那麼當《賽博朋克2077》翻車後，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雖然《賽博朋克2077》的發售堪稱災難，但CDPR從一開始就決心修復遊戲中存在的各種問題——即便他們需要為此花費數年時間和大量資金，為DLC和新專案開發制定的計劃也會受到影響。

如果某家主流發行商遇到類似情況，很可能會做出與CDPR不同的選擇，那就是不過度糾結於已經投入專案的沉沒成本，放棄遊戲、及時止損。這並非毫無根據的猜測，因為像這樣的案例並不少見：發行商通常會把一款糟糕遊戲勉強提升到可以執行的標準，然後發表宣告表示“對現狀感到遺憾”，將遊戲徹底拋棄。

Bioware開發、EA發行的科幻機甲射擊網遊《聖歌》(Anthem)就是個典型例子。EA曾經為《聖歌》進行鋪天蓋地的宣傳，但由於遊戲發售時的表現遠遠低於預期，這家發行商很快決定將它拋到身後……雖然許多玩家對此感到沮喪，但這本身是一個符合商業邏輯的決策。對於像EA這樣擁有一大批工作室和遊戲系列的公司來說，放棄《聖歌》並不會對自身地位造成太大影響。然而，倘若“波蘭蠢驢”任由《賽博朋克2077》長期處於半成品狀態，那麼其宣傳和售賣未來遊戲的能力勢必會受到嚴重影響。

因此，CDPR做了一件遊戲業內大部分公司都不會做的事情：埋頭工作，花費數年時間提升《賽博朋克2077》的質量水平，竭盡所能地讓遊戲符合玩家最初對它的期待。

與此同時，IP衍生作品《賽博朋克：邊緣行者》也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了人們對《賽博朋克2077》的看法。這部備受好評的Netflix動畫劇集重新喚起了許多玩家對《賽博朋克2077》的興趣，而在劇集播出期間，CDPR透過補丁確保了遊戲為玩家提供良好體驗。


事實上，幾乎沒有任何其他遊戲能夠像《賽博朋克2077》這樣受好運眷顧。如果一款遊戲剛釋出就暴死，開發商怎麼可能奢望在幾年後利用Netflix的衍生劇集，說服人們再給它一次機會？

同樣值得注意的是，《賽博朋克2077》的復甦還離不開技術進步的支援。《賽博朋克2077》發售初期在PS4主機上幾乎無法正常執行——這也是索尼決定將它從數字商店下架的原因——而當CDPR去年推出大幅改進的2.0版本時，遊戲在主機端的目標平臺已經變成了PS5和Xbox Series X。如果《賽博朋克2077》早一兩年發售，那麼CDPR不得不將PS4作為主要的目標平臺，不過，效能更強的硬體為這家波蘭公司最佳化遊戲提供了更大空間。

筆者無意貶低CDPR為了最佳化《賽博朋克2077》所付出的努力，以及在這方面取得的成績。在《賽博朋克2077》自我救贖的路上，CDPR聰明地抓住了可以利用的每一次機會。然而，如果沒有前文提到的各種因素，《賽博朋克2077》很可能已經被扔進歷史的垃圾箱……《賽博朋克2077》的發展旅程非同尋常，幾乎不可能被複制。絕大部分發售時遭遇失敗的遊戲，永遠沒有機會像《賽博朋克2077》這樣實現口碑逆襲。

從某種意義上講，《無人深空》和《最終幻想14》也經歷過與《賽博朋克2077》類似的旅程：剛開始差評如潮，不過經過開發商持續幾年的用心最佳化，後來卻贏得了玩家的廣泛讚譽。如果Hello Games不願耗費數年時間來修復《無人深空》，這家英國獨立工作室恐怕很難成功地宣傳其新作。

但無論如何，這些遊戲不應當被視為成功範本，因為它們無法證明如果一款遊戲在釋出時表現糟糕，之後仍能站穩腳跟。相反，遊戲開發商應當從中吸取教訓，充分認識到要想推動一款口碑糟糕的遊戲獲得成功，投入大量時間、人力和資源遠遠不夠，他們還需要時機和好運。

《賽博朋克2077》的自我救贖之旅相當迷人——但這是個非同尋常的奇蹟，而非一個可以複製的案例。


原文：https://mp.weixin.qq.com/s/Ex0SR9BGbgvJOFDo2Ea17A
原譯文https://www.gamesindustry.biz/cy ... ncanny-luck-opin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