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賽博朋克 2077》國外玩家論壇眾生相

《賽博朋克 2077》經歷了太長的炒作週期，在無處次跳票、爭議、短片和搶先評測之後，它終於在 12 月初上線，感覺就好像這個遊戲的文化中註定要添入一筆喧囂的集體狂熱。所有這些能量最終都在一個白熱化的時刻耗盡了。

少有工作室能擁有 CDPR 這樣的雙重背景；既是獨立遊戲佼佼者，又是 3A 撈金巨頭，當這家公司在 2012 年宣佈暫時放下《巫師》，進入邁克·龐德史密斯表面光鮮、高科技低生活的《賽博朋克》宇宙時，炒作熱度似乎就已經達到了危險的臨界點。順理成章地，在 2020 年末，《賽博朋克 2077》給整個遊戲產業上了寶貴的一課；如果你的產品在年復一年的營銷炒作之下成果不甚理想，玩家終究會教你做人的。以這款遊戲為例，最明顯的體現就是它的 Reddit 版塊。


故事你已經知道了，《賽博朋克2077》在 PC 版本評測的一片叫好聲中發售，最後被多為評測人員指出一系列 Bug 和卡頓問題，而且很不妙的是，評測人員後來被證實沒有收到 PS4 或 Xbox One 的啟用碼。考慮到《賽博朋克 2077》在高效能 PC 上都尚且不夠穩定，這看來是個不詳的預兆。普通主機的效能要明顯低於當代臺式的普遍水準，它們該如何支撐起夜之城炫目的天際線？

事實證明，結果確實不好。2020 年 12 月 10 日零時的鐘聲敲響之時，推特上逐漸湧現出大量有關《賽博朋克 2077》主機版本的縮減和技術缺陷的罪證。AI 不穩定、反覆無常還很容易被玩壞；汽車從天而降。有些玩家說他們能在昂貴的 LCD 螢幕上跑 720p 就很幸運了，而且通常幀數都會暴跌至 20fps 左右。


推特上炸了鍋，但 Reddit 版塊裡的指責才是最殘酷的。曾經無腦狂吹《賽博朋克 2077》的版塊，現在爆發了對開發商不斷升級的嚴厲譴責。其中一名使用者寫道：「這遊戲就是個半成品，一個徹頭徹尾的災難！」，該帖子獲得了 34000 贊。底下有一條獲得 33000 餘讚的回覆：「真不敢相信我會說這話，但這個遊戲真的還需要再多開發一年。」

論壇風向變得比川劇變臉還快。釋出上述「半成品災難」討論貼的使用者 Cellymdewiit 告訴我，在遊戲上線前，Reddit 上的社群風向多在舔爆夜之城精彩的地圖，或盛傳他們喜愛的強尼·銀手梗。無人預見即將到來的反轉。


「我猜人們都很激動，並且非常信任 CDPR。」Chellymdewitt 表示，「我知道玩家社群有時候會興奮過度，形成奇怪的飯圈氛圍，所以我都會盡力控制住自己的期待值，但仍然在翹首以待一款好作品。」當 Cellymdewitt 看見《賽博朋克 2077》在普通主機上的表現有多糟糕後，他當機立斷從硬碟裡刪除了遊戲。明年，待更多 Bug 得到修復後，他或許會再給這遊戲一次機會。

這次的事件並不出奇，歷史上有無數遊戲經歷了相似的命運。想想《無人深空》或《輻射 76》，再比如真正的老前輩《大刀》。但這次的崩盤比以往更加令人擔憂。如果不關注遊戲新聞的家人也向你提起此事，那就說明它已經登上了主流新聞，《賽博朋克 2077》的炒作行為所產生的影響已經遠超遊戲行業本身的範圍。


自那段最混亂的時光以來，事態稍微平復不少，聚光燈也從《賽博朋克 2077》的鬧劇轉向了世界更為迫切關注的問題，但我很想重新聯絡經歷那次事件的所有當事人們。所以，我聯絡了《賽博朋克 2077》Reddit 版塊的管理員，這些人負責維持文明的交流環境，即便當時整個社群都處在暴動的邊緣。

我和一名叫 Dani 的使用者聊了聊，他把我的問題轉送給了管理小組的其他成員，然後再把所有人的回答整合起來，以提供他們的整體體會。據他們所說，在《賽博朋克 2077》發售前數週，管理小組新增了五名成員，而論壇版塊的總關注數從 50 萬增加到了 80 萬。他們所有人都以為，在遊戲釋出之後，他們要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處理急著釋出劇透訊息毀掉他人遊戲體驗的壞傢伙。


「我們預期會有很多惡意使用者故意釋出劇透帖，但遊戲釋出幾個星期後，我們才認識到這是當時最不需要擔心的問題。」Dani 說，並補充道：「我們預計會發生森林火災，結果卻受到了隕石撞擊。」

Dani 表示，最初隨著網路上的評測釋出，很顯然《賽博朋克 2077》因為一些典型的「天際省式」開放世界問題無法順暢執行，一部分使用者將信心寄託在了首日補丁上（一種典型的遊戲開發欺詐，旨在修復一些工作室在進廠壓盤以前沒能解決的遺留 Bug）。實際上，社群整體仍對 CDPR 的最終表現持樂觀態度。


「CDPR 禁止釋出遊戲錄影時，我們都以為那是為了防劇透。我們嚴格執行了這個規定，將所有非 CDPR 釋出的錄影都歸類為洩漏，移除這些內容。」Dani 補充道。當然，在遊戲上線之後，事情就全亂套了。

「負面訊息完全淹沒了其他討論，而說好話的人也根本沒人搭理。這時候就需要我們作出決定了：如果我們控制負面評價，就會被當做『驢孝子』，但如果我們放任不管，就是在放任論壇版塊淪為充滿仇恨的『糞坑』。」他們告訴我，「團隊考慮再三的決定是選擇後者，只要帖子不是『我恨這個遊戲，CDPR 真爛』這種低質量內容就可以保留。我們希望保證所有批評的聲音都是具有建設性的，並排除所有騷擾資訊。」


當團隊如今回想起那瘋狂的幾周，他們的記憶就會飄向那些佔據論壇版面的一系列話題和爭議。抱怨的範疇從最初具體的「角色戴帽子就變禿頭」演變成了近乎存在主義，有人懷疑 CDPR 的誠實性，並對許多玩家為這個遊戲白費了近十年的等待表示哀嘆。

「對我來說，8 年的炒作在兩天之內化為烏有。」一名使用者在遊戲釋出後立刻發帖寫道，「因為我一直在關注預告片之類的東西，我的女友還買了遊戲送我。但現在我感覺真的很難過，我就是沒法像我想的那樣去享受這個遊戲。它本該是個重頭戲，而且我確定在他們做出更多更新之後，我會再回來玩的。但第一印象很重要，我現在真的對 CDPR 很失望。」


事實上，有些玩家依然頂著《賽博朋克 2077》的各種 Bug，並真的享受到了遊戲的樂趣，可最終也還是被持續的負面氛圍消耗殆盡了。這部分玩家中的一組人建立了一個新板塊 LowSodiumCyberpunk，描述是「更為輕鬆有趣的《賽博朋克 2077》社群」，與被負面資訊淹沒的主機板塊正好相反。

「鋪天蓋地的黑泥讓我待不下去了。」使用者 Beethy 表示，他就是「難民」之一，「人們肆無忌憚地攻擊開發商，事情開始變得非常難看。」Beethy 提到他玩的是 PC 版，而且在遊戲過程中只遇到了非常少的 Bug，還指出 PS3 版本的《荒野大鏢客》和《俠盜獵車手 4》在釋出時也都存在 Bug 和幀數等問題，《賽博朋克 2077》在普通主機上的糟糕表現是有先例的。「可是網際網路沒有記憶。」Beethy 說。


從那時起，《賽博朋克 2077》Reddit 主版塊的焦慮情緒就在不斷髮酵。CDPR 仍有許多問題需要回答，例如缺乏透明度的測試碼分發等問題，但隨著時間推進，越來越多人開始意識到，在這一地雞毛之下，《賽博朋克 2077》其實可以是一款引人入勝的遊戲。實際上，Dani 告訴我，眼下他們在版塊裡看到的大多數內容都是粉絲們在吹爆帕南和朱迪。當你看到有成規模的支持者時，就該知道同人圈子已經發展起來並站穩腳跟。

儘管如此，不難想象往後還是會有類似的鬧劇發生。問題並沒有消失，這個行業仍然要依靠炒作來維持活力，而開發週期只會不斷膨脹到越來越冒險的時間範圍（我們花了 7 年才等來《最後生還者 2》，與此同時，下一部成熟完善的《上古卷軸》作品恐怕得等個十多年）。


我希望在不久的將來，遊戲工作室的管理層能不再懼怕向玩家承認失誤，電子遊戲的本質其實說到底是凡人的造物。E3 展會上的片子有多好看無關緊要，在那幕布之下潛伏著成百上千個不穩定的動畫和愚蠢 Bug。

自《俠盜獵車手 3》以來，無論眼花繚亂的營銷週期帶給你怎樣的信心，每一個開放世界遊戲基本都是如此。《賽博朋克 2077》在發售後的表現可能一直很糟糕，但對於那些等了 8 年的玩家來說，這並不是意料之外。


作者：Luke Winkie
來源：IGN
地址：https://www.ign.com.cn/cyberpunk-2077-ps4/31193/opin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