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為人師
（160）
天氣漸暖，姑娘們的穿著打扮越來越環保了。走在路上，眼睛總是被勾搭。對此我束手無策，只能任其撒野放肆。
幾日沒上班，朗雲大廈裡忽地生出了許多新面孔。在等電梯的間隙，我瀏覽微信，逐條閱讀組內閒聊群中那上百條未讀訊息。自從大飛哥離職後，閒聊群已經許久沒有這麼熱鬧了。
一番探究，原來是昨日組內新入職了三位暑期實習生。新人自我介紹，老員工列隊歡迎。問東問西，插科打諢，訊息越積越多。
在有限的聊天內容裡，我瞭解到了三位實習生一些基本資訊。兩個研二男生，一個大三女生。訊息一半以上都與那位大三女生相關。不全是因為男人花心猥瑣，只是在這三人當中，任誰都會對那位姑娘更感興趣。
我也不能免俗，不過與組內大多數人感興趣的是人家的情感狀況不同，我好奇的是一個大三姑娘竟然熱愛技術，並且能力還很強。
在如今研究生都氾濫的時代，她一個大三非計算機專業的女生竟能在上萬人中脫穎而出，成為朗雲的暑期實習生，可謂是百裡挑一。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姑娘貌如天仙，有人憐香惜玉，在考察她時放了水。不過據我所知，此次朗雲暑期實習針對京外的學生都是電話面試。這位大三姑娘來自河大，應該全程都不會與面試官見面，興許人家是真有兩把刷子。這也不好說，有些面試官口味比較奇特，他們不是顏控是聲控，聽姑娘聲音都能自嗨的那種。
聽李向陽說行政部新來了幾個漂亮的小姐姐。路過小姐姐的辦公區時，我不禁多瞅了幾眼，可惜大多數人都還沒來上班。行政部時不時就會迎來新美女，但至今還未有一人能豔壓大胸姐。
我快走幾步來到工位，組裡的人都還沒到。我看了眼手機，還不到九點，今兒比往常早到了一個小時。
開發潛龍那會兒，我幾乎是天天加班到凌晨，就盼望著週末。如今閒了下來，僅僅是請了幾天年假，心中就萌生了些許沒能好好幹工作的愧疚之感。一日沒敲程式碼，竟渾身不自在。人可真是個複雜的生物。
我拉出椅子，一屁股坐定，掀開膝上型電腦，點亮螢幕，開啟新一天的工作。登陸郵箱，裡面已經積累了上百封未讀郵件。點開內部通訊工具，訊息提示音一直響個不停。瞧這架勢，地球沒了我，還真不行。
“早啊，姚哥。”在我正緊盯著螢幕，欲消化掉那些亂七八糟的訊息時，忽地從身後傳來一姑娘的聲音。這聲音完全不熟，我立即回過頭去，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姑娘映入眼簾。
姑娘個頭兒不高，身材嬌小，穿著牛仔褲牛仔衣，身上挎著一個黃色小皮包，也就能裝下個手機。姑娘面帶笑容，向我揮手致意。我歪著頭，蜷著手臂，也小幅度揮手回應：“早啊。”
姑娘拉開我旁邊工位的椅子坐下，隨後從皮包裡拿出一沓便利貼和一支筆，一邊寫字一邊說：“我是我們們組剛來的實習生，我叫鄧璞韻，我的名字比較難寫。”
姑娘把那張便利貼貼到桌面靠近我這邊的一側，我湊上前瞅了瞅，只見紙上工工整整地寫著「鄧璞韻」三個字。
“字兒寫得真好，練過書法吧。”我對書法是一竅不通，看不出寫得是什麼體，只覺得很大氣。
“小時候練過幾天硬筆字。”姑娘害羞地笑了笑。
“那我就不獻醜了，我的字兒挺難看的，我叫姚博啟，同事一般都管我叫大姚。”
“嗯嗯，我知道。”鄧璞韻注視著我，不住地點頭。
“你知道？”我詫異道。
“康哥昨天跟我們實習生開會，把您分配給我了。”鄧璞韻說著說著自己竟笑了起來，“哦，不，是把我分配給您了，以後由您帶我。”
要是鄧璞韻不笑，我還真沒聽出她說的這話有毛病。在這事兒上，我得批評康神兩句，他真有點獨裁，都不提前跟我打招呼，硬生生地給我安排了個實習生，關鍵還是個姑娘。我這搶了別人的乳酪，組裡那幾個單身的同事還不恨死我。不過轉而一想，康神能把這稀缺資源給我，看來是對我寵愛有加，不禁又歡喜起來。
姑娘談不上漂亮，但講話溫柔得體，令人很有親近感。幸虧康神給她分配的師父是坐懷不亂的我，若是其他人，我只怕她會落入魔爪，生有陰影。
我擺了擺手：“沒什麼帶不帶的，互相學習。”
鄧璞韻連連點頭，面露笑顏。這姑娘也太愛笑了吧。不過，愛笑總不是件壞事。有句話的好，愛笑的姑娘運氣都不會差。
“哦，對了，早上十點到十點半之間到公司就行，這你知道吧？”見鄧璞韻點頭，我便繼續說，“那你來的可真夠早的。”
“我就住在附近，想早點來公司看會兒書。”鄧璞韻撓了撓頭，臉上掛著幾分羞澀。
我伸出大拇指，不禁佩服起這個瘦削姑娘，她可真有上進心。
（161）
中午，李向陽來工位找我吃飯，我問鄧璞韻要不要一起。鄧璞韻搖頭說他們三個新入職的實習生約好了。
前腳出朗雲大廈，後腳李向陽這廝就暴露了本性。他對鄧璞韻來了興趣。
“大姚，你說我怎麼就沒有你這好命，我們組也沒有個姑娘給我當徒弟。”
“行政部十多號漂亮妹子，還不夠你泡啊？”
“你不懂，哥們想要的是一種師生戀的感覺。”
“滿腦子的齷蹉思想，朗雲當初怎麼把你招進來了呢？”
“喲喲，丫給我這兒裝清純呢，你那華妹不在身邊，丫可別犯錯誤。”李向陽擠眉弄眼，一副欠揍的神情。
我豎起中指回敬他。我同華妹雖說算不上青梅竹馬，但也有著近十年的情誼。別說鄧璞韻長得不如華妹，就算她貌比天仙，我也不會見異思遷。我同他不一樣，我是個有節操、脫離了低階趣味的人，對待愛情絕對忠誠。
讓不相信真愛的人閉嘴的最直接方法就是秀個恩愛給他。我一邊往餐館走，一邊拿出手機跟華妹視訊。視訊卻遲遲沒能接通，我給華妹打去電話仍是如此。聯絡不上華妹，我連吃飯都沒了興致，匆匆扒拉了幾口飯，便回到了工位。
在忐忑不安中度過了一個多小時後，終於同華妹取得聯絡。原來她正在家中午睡，把手機調成了靜音。對此，我有些不悅。視訊聊天中，細心的華妹看出我有一絲不開心，便拿出了一張老照片給我看。
照片有五寸大小，紙面泛黃，看起來有些年頭了。拍攝地點在一間教室，畫面上攏共有五個主要人物，四個男生和一個女生。
五個人站成一排，在黑板報前一字擺開。女生站在最左邊，弓著身子，歪頭歪腦，目視前方做著鬼臉。中間三個高個兒男生面帶笑容，勾肩搭背站得筆直。最右側站著一位瘦削的寸頭男生，他耷拉著腦袋，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神情與照片所呈現出的歡愉畫面格格不入。
我注視著照片，記憶湧上心尖。這張照片應該是拍攝於09年高考結束後去學校對答案的那天下午。當時，對完各科答案，我的心便涼了半截。由於理綜得分低於預期，我變得悶悶不樂，不願理人。
班上有許多同學從家裡帶來了數位相機，不停地拉人拍照。他們妄想留存住美好的高中時光。幾個平時關係好的同學硬拉著我照相，便有了照片中那張臭臉。
與我無心拍照相反，不求上進的華妹四處蹦躂，全然不管別人願不願意，只顧拼命往人家的鏡頭裡鑽，還擠眉弄眼，破壞意境。當年那些被認為煞風景的鬼臉如今不知照亮了多少昔日同窗的照片。
照片是時光的標本，記錄了人生很多重要的時刻。多年前的我，萬不會想到那個灰暗的下午會成為多年後我心中最為柔軟的一刻。
我開啟修圖軟體，將照片好生修飾了一番，而後在朋友圈中發了條狀態「不解風情的我遇上天真爛漫的她。」
出乎我的意料，這條狀態竟然成為了我開通微信朋友圈後收到點贊數與回覆數最多的一條。
老潘回覆我說：我們家華妹年輕時候就這麼美嗎？
王旭回覆我說：什麼情況，戀愛了？
李向陽回覆王旭說：丫發情呢。
溫嬋回覆我說：一個美女，三個木頭和一隻猴子。
大飛哥回覆我說：臥槽，臥槽，臥槽。
李冀那廝則烏鴉嘴道：秀恩愛，死得快。
甚至連輕易不對我的狀態發表看法的康神都點了個贊。
......
歸納總結，回覆我的人主要分成了兩派：一派是嘲諷我當年長相如猴，另一派誇讚華妹可愛至極。其實，別人說什言甚我都不在意，當下我只在意華妹的看法。
不久後，華妹盜用我的圖發在了朋友圈，並配文：假如你愛上了一隻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