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遊記」第三期:大地上的異鄉人(深圳篇)

Lefland發表於2021-09-07
「戲遊記」第三期:大地上的異鄉人(深圳篇)
深圳南山科技園

深圳

“來了就是深圳人”,這是深圳街頭隨處可見的標語。能夠把這句話當作城市精神符號的,大概在全國,乃至全世界也是獨一例吧。

深圳對這句話詮釋的也是很到位,並不是隨口說說而已。在這個城市中的每一處土地和你遇到的每一個人,都會讓你感覺非常的舒服,走進深圳,便自然而然的融入到這座多元化城市之中。

多年前我第一次來到深圳的時候,看著城市中一座座衝破天際的高樓,筆直寬闊的道路車水馬龍,街道兩旁是參天的大樹。儘管現在的每一個大城市好像都是如此,但是那年的深圳,依然開啟了我對大城市的某種想象力,讓我開始感慨世界之大。深圳的各方各面,即使放在現在,依然是國內城市中的標杆。當然,如果不看房價的話。後來的幾年裡,深圳的房價上漲了也不止一倍。

大街上各形各色的路人,商販,上班族,他們可能來自全國各地的任何一個地方,操著一口帶著各地口音風格的標準普通話。在這個城市裡,沒有什麼本地人和外地人的區別。我揹著包走在街上,滿眼都是對城市的新鮮感,也沒有人覺得我是一個外來者——或許每個人都是外來者。無數來自各地的人在這座水泥王國中為了各自的夢奮鬥著,這或許也是一種別樣的浪漫吧。

於是我也被這座城市的引力俘獲了,成為了精神上的“深圳人”。

再後來我大學畢業,終於有了落戶深圳的機會,成為了深圳人。但是因為工作的原因,又很少回到深圳。

在我準備做獨立遊戲的時候,其實我也很想在深圳組建我的工作室。深圳是個創業友好型的城市,對於創業者有非常多的政策扶持和補貼。然而深圳高昂的租房和生活成本,對於獨立遊戲開發者而言,始終還是一道難以逾越的高牆。我也不希望把寶貴的資金浪費在一些無用的地方。所以在可以預見的一段時間裡。可能我暫時還是沒有回深圳的打算。理想中在深圳的生活,終究還是可望而不可及。

平時最害怕別人問起,我是哪裡人。這個問題我實在很難回答。人們的這個問題並不是真的想知道你是哪裡人,而是一種將人符號化歸類的方法,通過這個人的城市地域符號,來快速的瞭解這個人。作為一個出生長大在東北,爺爺奶奶來自南方,從小吃無錫菜長大,籍貫在上海,現在戶口在深圳的我來說,實在是沒有辦法用一個城市符號來概括我自己。這些城市好像都是我的符號,又好像都不是。我就是我,沒有什麼符號可以概括的我,在這蒼茫的世間,孑然而獨立的遊蕩在這大地之上。

深圳就是那個可以包容我所有符號的地方,在某種層次上來說,我和深圳是一樣的。所以我覺得,我大概是一個深圳人。在我還沒有自我的認知之前,我和深圳之間就彷彿出現了一條紐帶將我們的精神連線在一起。而這種精神上的連線,最終又會指引著我找到深圳——我的精神家園,我的耶路撒冷。

或許我們都是,大地上的異鄉人。


科幻與遊戲

G 是我在 Indienova 上聯絡到的一位深圳的獨立遊戲開發者。在我呆在深圳的期間便約了 G 出來聊一聊。時間約在了下班後的晚飯時間——嗯,這非常的深圳 Style。

G 曾在遊戲公司的發行部門任職,後來覺得自己還是更喜歡參與到遊戲的製作中,所以 G 也漸漸有了製作獨立遊戲的想法。後來 G 換了一份業餘時間比較多的策劃的工作,然後利用業餘時間製作自己的遊戲。

聊起 G 正在做的遊戲和未來的計劃,G 說在圍繞自己構建的世界觀,創作一款科幻背景的文字遊戲。遊戲的核心故事,是在一個賽博朋克的世界觀下,講述一個不同尋常的科幻世界的日常生活。後續的其他遊戲開發的計劃,也都會圍繞這個世界觀的背景,創作多個遊戲作品。

在聊天中我瞭解到,G 其實也是一個科幻小說家,曾拿過科幻小說大賽的獎項。

後來我們就聊起一些關於科幻小說的話題。我也酷愛科幻小說,但是我的科幻小說閱讀量和閱讀的廣泛程度還是不足,一些國外的名家作品還沒有時間去拜讀。小時候閱讀的科幻作品和科普內容很多,也激發了我對科學和科幻的興趣,這也是我後來學習工科的一個重要原因。

比起其他的文學型別,科幻作品確確實實的貫穿了我的成長。那個由科學與幻想構成的世界,總是承載了一個少年太多的夢想。抬起頭看星空的時候,就會想到百萬年前抬頭看星星的猿人。科幻的本質是一種人類對未知世界探索的精神,只要人類還存在,那麼科幻作品就不會消亡。科幻與遊戲,這兩個我非常喜歡的內容的結合,始終也是我一直想要去嘗試和努力的方向。

不得不提到最近對我衝擊很大的一個遊戲《星際拓荒》,把人類對宇宙奧祕的極致浪漫呈現的淋漓盡致的科幻作品,也讓我看到了遊戲 x 科幻的一種可能,科幻未必只能通過小說或是電影,那種通過遊戲互動讓你領悟科幻本質的過程,實在是太酷了。這個作品也直接或間接的影響了一些我腦海中的遊戲的設計與構想。

“大眾都偏愛大劉這種的硬科幻作品,對於那些軟科幻作品,大家似乎很難去欣賞。”對於當前流行的科幻作品,G 這樣說道。

軟科幻未必就是太空歌劇,這兩者並不能劃等號。比起硬科幻那些超酷的科幻概念,軟科幻更多的是討論在某個科幻狀態之下,人們的生活,情感,與故事。也就是在科幻的大前提下去討論人文。大劉的很多作品其實也是硬科幻的包裝和軟科幻的核心。可是從一些改編和解讀方面,人們過於關注那些硬科幻的東西了,軟科幻的精神核心,漸漸的被人們遺忘。

G 的遊戲世界觀,更多的也是在一個設定好的科幻世界中去構思:人們之間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社會又會以怎樣的形式去發展?在這個科幻世界中,可能會發生很多隻有基於這個世界觀之下才能夠發生的,並且順理成章發生的獨特故事。

G 後續的作品,也沒有什麼特定的遊戲型別。G 想要通過不同的遊戲型別,不同的角度,去描繪這個世界中的不同方面,講述不同的故事,並且對這個世界進行多方面的詮釋。

科幻作品以及科幻遊戲,始終是我非常喜歡的一個內容。我也非常希望國產的科幻作品和遊戲能夠多起來,和大劉的作品一樣,向世界輸出我們中國的本土科幻。國內已釋出的科幻遊戲不能說沒有,但是能夠真正碰到科幻這兩個字的作品,大概就只有年初的《戴森球》了——通過遊戲去還原一個只存在科幻中的太空巨構,並且向人們展示這個奇觀。在遊戲中表達我們對科學最極致的幻想,遊戲人們在這個方向似乎還要多努力才行。我未來的幾個籌備中的遊戲製作計劃,也有一些是和科幻相關。

這大概就是我對那片孕育了自己部分精神的科幻之海,所能做出的最大的努力了吧。

“獨立工作室聯盟”

“獨立遊戲工作室共享聯盟”是我在戲遊記的過程中逐漸產生的一個想法。

在「戲遊記」的這一路上,見過了很多單人成軍的獨立遊戲人,平時也認識很多獨自做遊戲的朋友。他們也經常和我聊起,一些單人開發獨立遊戲過程中的辛酸。單人開發遊戲的問題有很多:與外界的交流少;一些遊戲設計方面的東西很難找人當面討論;在遊戲設計初期的方向選擇上也很難得到他人的有效建議;遊戲開發的過程中也很少有正面的反饋來激勵自己;以及長時間的單人封閉可能會導致的一些心理問題等等。

所以後來就逐漸的有了一個想法:建立一個“獨立遊戲工作室共享聯盟”。在這個聯盟之中,每個獨立遊戲人或工作室各自創作自己的東西,但是大家擁有一片共享的辦公空間,彼此之間都可以是遊戲開發中的夥伴。聯盟內部可以隨時進行交流和討論,取長補短,共享一些資訊,技術,乃至好的設計與靈感。把單人的開發,變成一種團體的行為,合理有效的利用資源,以及解決很多單人開發獨立遊戲過程中的問題。如果有機會也可以進行合作或是提供幫助。

“共享聯盟”也並非只是一個單純的組織,它更像是一種開源的概念。只要想做,每個人都可以組建一個這樣的聯盟,與一些同城的志同道合的獨立遊戲開發者一起,聯合起來,幫助每個人更好的完成各自的獨立遊戲。

這次在深圳,我也見到了某獨立遊戲工作室的兩位開發者,D 和 F。他們的工作室恰巧也是這樣的一種合作模式,和我“共享聯盟”的想法不謀而合。

F 是 D 的妻子,他們目前都是在他們的工作室全職創作獨立遊戲。D 負責特效、策劃、程式,F 負責美術方面的工作。他們都曾在遊戲行業從業多年,後來和幾位同是業內的小夥伴一起出來創業,組建了一個獨立遊戲工作室(聯盟),成員人數維持在 5-6 個人左右。距離他們開始創業,已經過去了四五年。在這期間,他們的工作室從北京搬到南京,然後又搬到了當前所在的深圳。他們工作室的成員湊在一起,靠著各自的積蓄來支撐獨立遊戲的開發。他們在一起線下辦公,也共同租了一個房子,合住在一起。工作室的成員並非都做同一個專案,每個人都可以有一些獨立遊戲方面的想法,並且作為一個遊戲的負責人,同一時間可能有多個專案在同時進行開發。幾年的時間裡,工作室失敗或是未完成的遊戲非常多,也經歷了很多挫折與浮沉,甚至曾經一度走在沒有資金,工作室面臨解散的邊緣。所幸的是,後來他們創作了一個成績不錯的手機遊戲,盤活了工作室,也順利的讓工作室的發展走向正軌。

關於他們的合作模式更詳細的內容,我也進行了深入的瞭解,他們工作室的運作模式也有蠻多有趣的細節:成員的專案收益中的 5%將用於聯盟的發展;D 曾經是個專業的廚師,工作室成員每天的伙食都是由 D 採購並且烹飪的,可以保證工作室在儘可能低的開銷下也可以有一個較為不錯的伙食;作息方面,一週七天,全年無休,但是工作時間相對比較自由,D 和 F 他們一般是中午或者下午上班,然後一直工作到凌晨 2-3 點才下班休息;平時會規律的進行運動和健身,在身體素質方面倒也不必擔心太多。

在他們最近情況有所好轉之後,也是在試圖去擴大團隊的規模。用他們這種探索了幾年的獨立工作室聯盟的形式,讓工作室接納更多有想法的獨立遊戲開發者。讓這些開發者可以在沒有房租和伙食費的負擔的情況下,全身心的投入自己的遊戲創作中,並支撐他們早日實現自己的遊戲。同樣的,新加入的成員也能夠給他們這個聯盟的未來,增加一些新的可能。

他們工作室的情況和我的想法非常的相似,但是一些細節方面還是有些差異:我更偏向於工作室之間還是彼此獨立,自負盈虧,聯盟和場地的費用大家均攤,沒有任何百分比的抽成。我希望大家是為了交流和分享成為聯盟,而不是因為什麼其他的因素。收益好的專案並沒有太多的理由要承擔更多的責任,我希望在聯盟內部可以沒有那麼多的利益糾紛,只需要關注精神內容上的共享即可。

他們在深圳較偏遠的地方,租了一間比較便宜的辦公場地,然後住在辦公場地附近步行可達的地方。但是畢竟還是在深圳,各方面的開銷也並不低。D 其實對工作室的辦公地點很隨意,想要去哪裡生活,那就搬到哪裡去就好了。他還說,過幾年有機會的話想把工作室搬到海南,租個海邊的房子,做遊戲之餘還可以坐在沙灘邊吹吹海風,喝椰汁。

雖然我很喜歡深圳,但是我覺得現在還不是呆在深圳的時候。我需要繼續走下去,尋找一片更適合我的土壤。

臨別之際,D 也是感慨很多。在這些年裡,在獨立遊戲路上,D 也看到了太多死掉的獨立遊戲和獨立遊戲工作室。我這樣的新人加入到獨立遊戲的浪潮之中,或許也是一件很有生氣的事。希望未來我們還是可以在這條路上堅持著走下去吧。

“要活下去。”D 說。

“嗯,一定。”

相關閱讀:

「戲遊記」第一期:獨立遊戲創作與生活的平衡(廈門篇・上)
「戲遊記」第二期:臥薪嚐膽與破釜沉舟(廈門篇・下)


來源:indienova
原文:https://indienova.com/indie-game-news/gaming-tour-shenz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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