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站十年：從二次元到三次元

或許可以說，“彈幕”是B站的靈魂。

這種貼在視訊畫面上的表達方式，演化成使用者與使用者間的交流工具。一些視訊，雖然在其他地方看過，但有人還會去B站重刷一遍，為的是看其他人留下的彈幕，從中尋找樂趣。雖然彈幕並非B站首創，但在中文網際網路世界，是由它“發揚光大”，衍生開來。

不過傳送彈幕至今仍是B站會員的特權，單單是註冊使用者，只能看，不能發。而要成為B站正式會員，仍然需要經過一份晉級考試，以瞭解B站的社群規範。答題並不是很容易，有的人為了成為會員只好找朋友代答。還有的，乾脆到淘寶去買。

根據最新披露的財報資料，截至2019年第一季度，B站平均月度活躍使用者人數（MAU）達1.013億，正式會員數達到4930萬，同比分別增長31%和33%。以活躍使用者規模來看，排在B站前的社群並不很多，同時可以看到，越來越多新人進入到B站的會員世界。

十年之前B站誕生，最初身份是A站後花園。十年過去，這座後花園體量漸大。它漸漸被大眾所瞭解，不過與大眾仍有隔閡。去美國上市，它被視為二次元經濟的代表，但發展至今，它也在突破二次元的圈層。

站在十週年的節點，回顧過往，觀察當下，可以看到，帶著“二次元”標籤的B站，正向更廣闊的三次元世界擴張。

“為愛發電”

2018年3月29日，B站在美國納斯達克掛牌上市。除管理團隊外，八位年輕UP主一同參與，敲響開市鍾。

B站發行價為11.5美元，而開盤價9.8美元，遭遇破發。至首日收盤，B站股價報11.24美元，相比發行價仍然下跌11.24美元。表現並不如意。

在上市敲鐘之前，B站董事長陳睿連線媒體時表示，“佛系創業者也能上市，上市之後不看股價就行了”。上市前接受《尋找中囯創客》採訪，陳睿談到B站估值時也曾談到，創業公司的估值不該被太多關注，核心要看它做的事情和產品。


B站做的是什麼？這一問題實際隨其發展，有不同的答案。

十年前的2009年6月26日，原AcFun（以下簡稱“A站”）使用者⑨bishi，也就是徐逸，建立了B站的前身Mikufans。當時A站經常崩潰，而徐逸之所以另外建站，據說是抱著改良心態，提供一個穩定的彈幕視訊分享網站。

A站與B站，都是二次元愛好者的根據地。2010年1月，Mikufans更名為bilibili，這一名稱，實際是徐逸喜歡的動畫角色“御阪美琴”的一種稱呼。同年，陳睿成為B站使用者，並沉迷其中。

作為獵豹移動聯合創始人，陳睿日常工作繁忙，B站成為一個可以讓他放鬆的地方。同徐逸一樣，陳睿也是二次元愛好者。

小學初中時，陳睿看《聖鬥士星矢》、《七龍珠》、《灌籃高手》這些動漫，也正因為一直喜歡動漫，陳睿自開始接觸B站就陷了進去。“每天工作之外，會泡在B站上看片，至少半個小時，在獵豹的艱難創業時期，這幾乎是我唯一的娛樂。”

再之後到2011年，陳睿與徐逸在杭州一間出租屋線下相見。據報導，當時的B站團隊只有四個人，每月廣告收入數萬，而運營成本高達十幾萬。不過徐逸相信B站能有不過的發展。陳睿曾問徐逸，“我們們是想做一個愛好者的社團呢，還是想未來做一家公司？”得到回答是：“至少像盛大那麼大的公司”。

而後，陳睿投資B站，並以顧問方式參與公司組建。

“為愛發電”是網路常見的一種梗，在二次元話題中用得更為頻繁。雖然多為調侃，但就B站而言，“熱愛”可能是促成其穩健發展的最重要推力。2014年，獵豹移動上市，陳睿轉身離開，全職加入B站。

據《中國企業家》報導，當時陳睿把這一決定告訴了雷軍、黎萬強、王小川等人，大部分人都支援他去做，只有黎萬強有些不同意見：“你如果去做動漫，就跟以前的朋友沒有共同語言了。”陳睿答了一句“好可怕啊”，但並沒改變決定，而且還挖走了獵豹的同事李旎，去當B站的副董事長和COO。

不過推動B站發展的“熱愛”，並不僅來自公司團隊，更重要的來源，是包括UP主在內的使用者。B站創立開始的很長一段時間，UP主創作視訊沒有任何經濟收入，用陳睿的話來說，“真的叫用愛發電，他們真的用愛堅持到了現在”。

以視訊網站而論，B站一路發展，看上去有異軍興起的態勢，這種突圍背後，與熱愛動漫和電子遊戲的Z世代崛起，緊密相關。

兩種標籤

B站身上常見兩種標籤，一種是“二次元”，一種是“Z世代”。B站上市，被形容為二次元經濟的狂歡。而自B站上市後，“Z世代”這一群體被越來越多地提及。

2015年11月，騰訊集團副總裁、騰訊影業CEO程武在騰訊動漫行業合作大會上提出“二次元經濟”概念，同一時期，這一概念也受到資本追捧。

經艾瑞諮詢不完全統計，二次元領域在2015年融資超過5.46億元，其中絕大多是天使輪或A輪等早期投資。據三文娛不完全統計，2016年二次元領域完成108筆融資，2017年也有107筆，其中12家公司獲得了超過一輪融資。

投融資反映了市場風向，雖然此後這一風口逐漸消隱，不過二次元行業本身已經大步向前。艾媒諮詢分析師認為，近年網際網路企業注重對日本動漫正版版權收購，同時加強國產動漫IP創作，而二次元IP結合手機遊戲、電影等產業發展也進入快速發展期，推動中國泛二次元使用者群體擴大，二次元使用者規模穩定增長。

就B站而言，艾媒諮詢分析指出，這一平臺上充斥的二次元元素有效迎合年輕使用者受眾，為平臺積累大量高粘性使用者。且由於平臺核心二次元使用者居多，相較其他平臺，B站彈幕受接受程度更高。同時B站推行的無廣告視訊模式，迎合了年輕使用者群體心理，有效提高使用者忠誠度。

B站身上帶著二次元文化基因，在二次元愛好者越來越多的時候，這基因就成為一種獨特優勢。

實際上，對二次元的熱愛是Z世代群體的一種普遍特徵。在90年之後出生的一代人，大多對動畫、漫畫、電子遊戲等二次元文化抱有濃厚興趣。從更廣闊一點的視角看，B站的發展也反映出Z世代群體的成長。


QuestMobile資料顯示，截至2018年10月，95後、00後使用者突破3.69億，相比2017年1月增長3900萬。以2018年前10個月為例，整體網民數增長3700萬，其中95後為1500萬，佔比遠高於其他群體。QuestMobile指出，在增量有限的情況下，這些新生群體更加炙手可熱。

對B站來說，Z世代群體正是其核心使用者。B站招股書顯示，截至2017年底，約82%的B站使用者為1990到2009年出生的Z世代。在官方自我介紹中，B站自稱為“Z世代樂園”。

每一代人都有其各自的特點，這些特點也會反映到消費及生活習慣上。陳睿總結90後、00後組成的Z世代特點，提到三個方面：物質富足，真正受過高質量教育，生於網際網路。

相對於早先的群體，陳睿認為Z世代不太在意物質上的激勵，而會把更多的需求轉到精神和娛樂上，並且這種需求有差異化，而B站正可以滿足這種需求。

與其他主流視訊網站不同，B站主要的視訊內容實際由使用者自己創造。據陳睿透露，B站89%的播放量是來自於PUGV(Professional User Generated Video)，也就是UP主們創造的視訊。這些UP主絕大部分也是90後和00後，其內容創作，覆蓋音樂、演奏、生活、時尚等11個圈層。

陳睿表示，“這些創作者不斷的創作，構成了嗶哩嗶哩流量增長的發動機。”

B站匯聚了Z世代的使用者，而這些充滿創造力和求知慾的使用者，消費內容也生產內容。

由虛向實“破壁”

雖然“二次元”是長期以來緊緊貼在B站身上的標籤，但如上所述，UP主們的創作實際覆蓋許多圈層。從B站全站排行也可以看到，B站上最受關注的內容跟二次元關係不大。


二次元文化的興起推動了B站發展，但如果只將B站視作二次元網站，則早已不準確。如果說二次元與三次元有壁，那麼B站在內容上的擴張，正進一步向三次元世界靠攏。按照官方說法，B站形成200萬個文化標籤，7000個核心文化圈層。

對Vlog（視訊部落格）的扶植，可看做一個例子。

Vlog最早出現在2012年的YouTube，並隨平臺發展而逐漸興起。此前，Tiktok宣佈全面開放使用者1分鐘視訊許可權，並推出“Vlog十億流量扶持計劃”，鼓勵普通使用者以更豐富的方式來記錄生活和進行內容創作。而後百度好看視訊推出“Vlog蒲公英計劃”，提供5億現金補貼和20億流量扶持，賦能Vlog創作者。

5月31日，B站也宣佈上線“Vlog星計劃”，表示將以六種資源體系全力發展Vlog內容，包括全年500億次站內的流量曝光、每月100萬專項Vlog獎金支援、每月1億專項活動站內曝光量支援等。

據官方介紹，目前B站上的Vlog內容型別蓋範圍囊括萌寵、美食、學習、旅遊、職業等數十種品類，Vlog視訊的累計互動次數超2.3億，彈幕數量超過3000萬條。

此外，學習類的視訊內容受到廣泛關注，也反映出B站內容上的愈加多樣。在第七屆中國網路視聽大會上，陳睿表示，學習類的視訊已經逐步成了B站使用者的主要表達方式之一。以中科院物理所官方賬號“二次元的中科院物理所”為例，陳睿提到，他們之前做了一個黑洞釋出會的直播，衝到了B站直播小時榜的第一名，很多使用者看這位UP主怎麼講解黑洞知識。

紮根在二次元的虛擬世界，B站的內容一步步向三次元擴張。

關於B站還有一種認識，是將其作為遊戲公司。因為從營收構成來看，遊戲業務貢獻了B站絕大部分營收。對此陳睿有過解釋，B站商業化的思路，實際上是基於使用者群需求，提供給他們喜歡的娛樂消費。喜歡遊戲則推遊戲，喜歡直播則推直播。

這一邏輯，也適用於B站內容方面的走勢。二次元內容雖然受到追捧，但相對而言仍有侷限。此前B站發展穩健，今後能有怎樣表現，取決於是否能夠抓緊使用者在內容和娛樂上的需求。

如果說“二次元”是此前的十年B站最大的標籤，那麼今後十年，容納更多使用者的B站，唯有讓自己的內容愈加多元。

作者：沙行
來源：創事記
原地址：http://tech.sina.com.cn/csj/2019-06-28/doc-ihytcitk8218670.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