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講的故事

(以前寫的)

一直想寫點關於父親的文字，恰好今天是父親節，不能再推了，寫點出來了卻自己的心願。

 

老爸是個大老粗，沒有多少文化，在部隊裡混了多年，拿過不少的獎，而終究只是個技工。在別人眼中，老爸是個極隨和的人，而兒時的我卻怕他怕得要命。

 

他每年儘管只有52天的假期，但對我來說，卻是極漫長的，真有度日如年的感覺。老爸望子成龍，因此捱了他不少的揍，而我終究還是鐵成不了鋼。最終，不得不向他攤牌，說，不要再打了，有本事的人不是靠打服人，而是靠說服人，你自己沒有本事，別拿我出氣。老爸竟不生氣，反而大笑，說，我就是沒本事，所以希望你給我爭點氣。他抱起我，說，其實，打在你身上，疼在我心裡。這句話，我有些懷疑，直到長大了才開始明白。

 

無論如何，從此以後，老爸再也沒有打過我。他跟老媽學了些招，開始給我講故事，讓我從這些故事中體會人生的真諦。說實在的，老爸的故事講得很憋腳，和老媽講的，不在一個檔次上。但是，有幾個故事，我一直記得：

 

他們那個年代當兵，興轉志願兵，什麼是志願兵，我也不懂，反正就是轉了之後，就可以不回農村了。轉志願兵是要考試的，老爸是木工，他們考的科目是做一個凳子。這對老爸來說，本來是小兒科，不料，一時緊張，竟把木料鋸錯了。當時，一方面沒有多餘的木料，另一方面時間可能也來不及了。老爸決定放棄，有些惋惜，卻無計可施。主考是老爸的上司，極看重老爸，便給老爸另找了塊木料，勸老爸不要灰心，重新再做，說不定時間來得及。最終老爸聽了勸告，順利地通過了考試。這個故事，聽了很多遍，有時是在我受了挫折的時候，老爸告訴我，不到最後關頭不要放棄。有時是因和別人相處不順，老爸說，要多交老朋友，為朋友做事時要盡心盡力，在關鍵時刻，他們的幫助可能會改變你的命運。

 

我小時候特別戀家，在外地上學，特別想那些童年的夥伴，有時太想了，就偷偷地跑回家，哭著鬧著不再去學校了。這時，如果老爸在家，他常常會講起另一個故事。他當兵時，有個極好的朋友，那個朋友後來退伍了，老爸非常捨不得，於是老爸也打算退伍。老爸的上司勸老爸，說，人應該有志向，再好的朋友，也不可能一輩子生活在一起，每個人有每個人的事業和家庭，你現在回去又怎麼樣呢？於是老爸沒有就留下了。老爸對我說，你現在想家，是很正常的，但是你不能永遠呆在家裡，你必須要剋制自己。你看看，我十多年前，離開這裡，而這裡，現在和當時並沒有什麼變化，也許再過十年，這裡還是這個樣子，你呆在這裡會有什麼出息呢？

 

今年年初因為工作的事決定離開北京，給老爸講了，本以為他會反對我離開的，而他卻講了另一個故事：他小時候，有個夥伴比他大一些，那人很好鬥，老爸總是打不過他，那人竟揚言說，我比你大，我兒子會比你兒子大，所以你兒子還是打不過我的兒子，氣得老爸乾瞪眼。老爸後來當兵去了，通過自己的努力，過得還算不錯，至少在老爸的眼裡，他勝過了他的夥伴。老爸說，如果真的遇到無法戰勝的困難，那就換種方式，挽個角度，或許別有洞天，你想去深圳，那就去吧，但不管在哪裡，都要努力。

 

老爸說，不管你多大，在我眼中，你永遠都是孩子。我想說，無論在哪裡，無論離家多遠，我都會想起你們，我都會記得歸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