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人窮、毛子壞、華人衰？ 聊聊遊戲裡的"種族歧視"

最近，為了支援黑人平權運動，各大遊戲廠商紛紛表態：R星暫停了兩小時《GTA5》和《荒野大鏢客2》的線上伺服器表示哀悼，索尼和CDPR推遲了各自的遊戲釋出會，SE、育碧、卡普空、任天堂等公司也紛紛捐款或者釋出宣告進行聲援。在消除刻板印象、追求種族平等的議題上，近年來歐美遊戲圈在很大程度上充當了急先鋒。


但有一個無法忽略的事實是——在迄今為止更長的時間尺度內，恰恰也是這些遊戲在潛移默化中灌輸著他們自己批判的刻板印象。

比如，黑人在大多數遊戲中往往都是以下幾種形象：

第一，唱、跳、Rap樣樣精通的時尚達人。最典型的代表就要數《看門狗2》中的主角馬庫斯——要知道，這個系列的初代作品是完全沒有跑酷系統的；但是自從這位黑人小哥當上了主角，穿行於車水馬龍和高樓大廈的過程就變成了表演雜耍，就連近戰格鬥都變成了揮舞著悠悠球跳街舞。


第二，不重要的工具人。《底特律：變人》中的盧瑟原本是一臺從事沉重體力勞動的仿生人，他的性格也憨厚老實、任勞任怨——但偏偏被塗成了黑皮膚來迎合人們對這類角色的想象。而《生化危機7》中的黑人警探之所以會登場，完全是因為卡普空需要找個倒黴蛋被BOSS削掉腦袋，從而烘托恐怖氛圍。

第三種黑人形象是遊戲中最常見的——他們出生在社會底層，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只能從事低端的體力勞動。由於收入非常低，遠遠不足以應付日常開銷或者吸食毒品的不良嗜好，於是只好加入當地黑幫，偷竊、搶劫、鬥毆、販毒，無惡不作。假如編劇打算安排這樣的黑人充當主角，那麼“當上黑幫老大”就會變成他們最“合理”的上升途徑。《GTA：聖安地列斯》和《黑手黨3》便是完美詮釋這種黑人刻板形象的代表。


有意思的是，即便被黑成了這樣，黑人也算不上被黑得最嚴重的群體——真正意義上的“背鍋之王”非俄羅斯人莫屬。

《使命召喚》“現代戰爭”和“黑色行動”系列中，俄羅斯都是引發戰亂的災禍之源。且不說洩露核武器給恐怖分子這種“小事”，就連發動世界大戰似乎都是無需審慎思考的家常便飯。《紅色警戒2》更是把俄羅斯人的“邪惡”刻畫到了極致——在佔領的敵方城市，他們會建造“心靈控制器”來控制民眾思想；在正面戰場上，他們會用“複製工廠”源源不斷地生產免費“炮灰”；在打防衛戰時，他們喜歡讓“輻射工兵”來汙染土地，阻止敵人推進。此外，蘇聯陣營的特色兵種還包括了恐怖分子和自爆卡車……


在“壞”的同時，俄羅斯人往往還在遊戲裡代表著一種“傻大笨粗”式的暴力美學。

《彩虹六號：圍攻》中的俄羅斯干員Fuze擁有這款遊戲最威猛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霰射炸藥。由於威力過於巨大，這位俄羅斯猛男在炸死敵人的同時，常常還會順便炸死自己、隊友或者人質。《帝國時代3》中的俄羅斯科技非常落後，大多數兵種都比其他國家更弱，但是由於可以用“批發價”訓練更多的單位，因此總能在軍隊人數上碾壓對手，用人海戰術壓垮敵人的防線。


中國人或者華裔同樣經常在遊戲中充當反派，不過相較於俄羅斯壞蛋的野蠻風格，中國反派往往更加聰明、圓滑、而且財大氣粗。

在《GTA5》線上模式的某個任務中，來自中國香港的黑幫不但收購了洛聖都的許多重要地產，而且還僱了一大堆見錢眼開的“美奸”替自己擴充套件商業版圖——砸錢力度之迅猛，讓美國資本家都招架乏力。《使命召喚：黑色行動2》裡的中國雖然也屬於美國的對立陣營，但是並不會輕而易舉地捲入戰事——根據玩家的選擇和遊玩方式的不同，中國會對當下的局勢做出相應的判斷，進而做出最符合自己利益的決定。


中國人在遊戲中的另一種常見的刻板印象則跟“功夫”或者“美食”息息相關。感謝李小龍和成龍，現在全世界似乎都覺得中國人特別能打；而遍佈全世界的中餐館，又潛移默化地輸出了“中國人擅長烹飪”的印象。在《莎木》裡，不論是香港街頭的江湖混混，還是廣西深山老林裡的村民、村姑——統統是武藝拔群的民間高手。而《如龍》中混跡在日本現代都市裡的中國黑幫，人手一把擀麵杖、湯勺、鍋鏟、或者菜刀，上得了戰場、下得了廚房……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刻板印象的存在確實有其合理性。一方面，這是因為刻板印象不等於錯誤印象，確實有部分目標群體（有時候甚至是大多數目標群體）具備相應的特性。另一方面，每一個人都是複雜的，在現實中要想真正瞭解一個人，往往需要數月、數年、甚至是一輩子的時間——而各種各樣的“刻板印象”雖然未必真實、正確、全面，但是卻為我們提供了一種快速瞭解他人、做出決策的“捷徑”。


然而，當各種各樣的刻板印象匯聚成群體意志，並形成某種體制性壓迫的時候，就必須要引起我們的反思了。的確有很多黑人掙扎在社會最底層、受教育程度低、犯罪率高，但是僅僅因為這種刻板印象就讓所有黑人在一個社會中不受尊重、缺乏上升機會——這明顯就是一種不公。還比如在我們熟悉的遊戲領域，確實開掛作弊的中國玩家數量全球最多，但是僅僅因為“中國人愛作弊”這種刻板印象，就把所有中國玩家隔離對待——這對每一個沒有開掛的中國玩家而言，又真的合理嗎？

在精神層面上，人們看到一個黑人就不假思索地覺得他笨、窮、吸毒，看到俄羅斯人就覺得他酗酒、莽撞、有暴力傾向，看到亞洲面孔就覺得他事故、狡詐、兩面三刀——對於每一個被斜眼相看的人而言，哪怕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就已經在人格和尊嚴上低人一等。我們都希望得到尊重，也都渴望受到公平對待。將心比心，我們在評價並不瞭解的人之前，是不是應該更多地去了解他的為人處事，而非無腦地貼標籤呢？

作者：不倒翁蜀黍
來源：遊民星空
原地址：https://www.gamersky.com/zl/column/202006/1295152.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