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izza Tower》：以“速度”為核心的平臺遊戲是怎麼做出來的？

《Pizza Tower》是一款瘋狂的、快節奏的平臺遊戲，玩家將操控一名瘋狂的主角，在以披薩為主題的場景裡橫衝直撞，遊戲強調動作的聯結性，以確保遊戲時刻處於高速運轉的狀態。

Game Developer採訪了遊戲的首席程式設計師Sertif，探討主角動畫的迭代過程，揭示他們是如何考量角色的移動方式與技能之間的聯結性，以便於創造無縫的高速移動，同時，這些思考又是如何啟發他們放棄健康系統、轉而強調玩家的個人表演？

Q：Pizza Tower是個極度狂野的遊戲，其靈感來源於瓦力歐系列，請問這種組合是如何產生的？

A：遊戲靈感是McPig（遊戲美術）在2018年左右想出來的，在當時，遊戲有更多瓦力歐系列的痕跡，設計的重點也集中在謎題上。我們在當年的萬聖節跟十二月各做了一個Demo，與後來的Demo相比，製作時間更長，很多想法都源於此。在the SAGE 2019活動上我們做了最後一個Demo，主角Peppino相比以往擁有更為自由的移動方式。我們延續了玩家在the SAGE 2019上最喜歡的遊玩方式，將遊戲打造成一個混合了「速度」、「得分」與瓦力歐大陸的畸形產物。


Q：Peppino Spaghetti的動作、表情動畫極其豐富，是什麼讓它的設計具有如此的表現力？在一個角色的外觀、移動、動作上投入那麼多工作量又會帶來什麼挑戰？

A：我們對Peppino整體基調的設定是邋遢、凌亂，我們試圖（尤其是McPig）希望在每個動畫中都能表達出這個特性。該靈感來源於McPig早期的漫畫——Peppino的旅館總被一群披薩怪物攪局，它被做進了數個遊戲原型中，隨後，它來到了Pizza Tower，我們保留了漫畫中這位高度神經質的角色，將其帶到一個充滿乾酪生物的荒謬世界中。

不同動畫的創作過程差異很大，但總體上我們遵循著如下流程：構思一個試圖增添的機制，確定後進行原型設計與測試，與之同時，McPig會在Aseprite（畫素畫軟體）中繪製動畫，完成後我們會對其進行評估，並重復這一過程，直至最終完成。

這確實是個挑戰，我們捨棄了很多東西，不少機制跟精靈圖都被棄用了，更別說其中產生的沉沒成本謬誤了。我是個能快速產出的程式設計師，McPig是個能快速產出的動畫師，但我們習慣這種產出與棄置的迴圈時，我們便能夠做出很多本沒有想到的東西，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只要它能起作用，我們就不會重新制作。

Q：你們是如何構思Peppino的技能的？

A：Peppino的技能在整個開發過程中都在變化，哪怕是遊戲發售的前幾周。「Ground Pound」、「Mach Dash」、「Grab Dash」這些能力都源於《瓦力歐大陸4》，但「Mach Dash」有三個不同的速度等級。「Super Jump」類似《密特羅德》中的Shinespark，玩家需要達到第三等級的「Mach Dash」才能使用，允許玩家無限向上飛行，直抵天花板。當玩家使用「Mach Dash」爬牆時，無論他們是在斜坡下方還是空中，他們都能以相同的速度爬牆，抵達平面後還能繼續維持「Mach Dash」的狀態。

Peppino移動能力的妙處在於我們讓將不同的狀態無縫銜接。比如說，在斜坡上使用「Ground Pound」會讓玩家直接進入「Mach Dash」，取消「Super Jump」後會退回到「Mach Dash」狀態，當玩家在下蹲潛行時使用「Grab Dash」會讓玩家進入無限滑行的狀態，它允許玩家銜接「Mach Dash」技能。

不過，當我們開始設計關卡的時候，這些能力就成了噩夢，因為不對玩家進行限制會產生各種意外。我們需要在測試期新增限制，比如只允許飛幾秒的「Super Jump」，玩家只能藉助斜坡爬牆，而非直接起跳爬牆，使用「Mach Dash」時，玩家會在下坡時提高速度，在上坡時失去速度加成。這樣做並不有趣，但它讓我們意識到我們走在一條正確的道路上，我們透過更自由的移動組合讓角色重返全速狀態。

我們在開發過程中進行反覆迭代，直至遊戲變得有意思起來。要說我們做對了什麼並不容易，但有件事是肯定的：當你搞砸了的時候，你是能一眼看出來的，別人也是。


Q：遊戲經常在某些章節引入全新能力，是什麼促使你們做出這種設計的？你們希望這些狂野的能力為遊戲帶來什麼？你們又是如何避免遊戲陷入過於複雜的局面的？

A：瓦力歐系列裡也有變身，我們沒道理不這麼做。而且，它可以調節整個遊戲的節奏。

我們的變身理念與瓦力歐系列類似，但最後的完成形態卻不相同。在開發早期，變身有兩個主要作用：開闢新的路徑、影響玩家的遊戲速度。後來，我們發現遊戲節奏越快，我們越需要做出變更。首先，敵人不會再給予玩家變身能力（如Pizzard賦予玩家變身騎士的能力），其次，我們將其視為能力提升道具而不是阻礙。這意味著每個變身都需要重新設計，而且要儘可能地快，避免玩家認為它“只是另一個「Mach Dash」”。


第一個要重製的就是Firemouth。其最初版本也強調速度，但玩家無法控制它，玩家只能朝著一個方向前進，撞牆後變更方向。操作簡易，但不適合新環境，因為無法控制讓玩家覺得沮喪，尤其是當玩家試圖跳躍或者丟棄它的時候。改版後，該能力允許玩家中斷前進，同時允許玩家使用「Air Dash」，從而為該變身增加了跳躍能力與機動性。這意味著當玩家保持某一方向前進時，按下跳躍、使用「Air Dash」可以獲得高額速度加成。現在，它更符合我們的遊戲定位，在保持快速的同時，移除了障礙。


最後一個需要重做的是變身是Ghost。最開始，它只是允許玩家左右移動、無限跳躍、穿過乳酪剖絲器。後來，它允許玩家控制敵人並用它們的Heat Meter（另一個被捨棄的機制）攻擊，但它速度太慢了，拖緩了遊戲節奏。最後，它變成了一個飛行能力，玩家可以在三個不同的速度等級中打破阻礙，雖然依舊簡單，但效果顯著。

Q：Pizza Tower強調速度，你們是如何利用Peppino的能力來設計關卡，以便於他跑得更快的？

A：關卡設計在開發過程中無處不在，棄置、重製的比比皆是。其中大部分可以歸結為避免體驗雷同。我們會確保玩家不會採用相同的路線，部分玩家會採取失速最少的路線，而資深玩家可以充分利用角色能力。

這樣設計的問題是它很難進行迭代。與技能、變身不同，我們直到開發的尾聲才真正才是關卡的迭代設計，一切都是為一遍又一遍地重製關卡，直至滿意。在過去三年中，每個關卡的重製次數約2——3次，以適應我們以速度為核心的遊戲理念。

還有遊戲測試問題，我們約有30名測試員，每名測試員水平不一，因此，當我們看他們測試時，便注意到哪些部分需要簡化。這點非常重要，當你製作一款遊戲時，你對遊戲狀態的變化了如指掌，你需要在準備啟航前弱化關卡設計。大多數玩家並不會意識到他們需要精確到哪個畫素才能繼續前進，他們只會關閉遊戲並退款。不要害怕過分削弱關卡難度，哪怕你能預見關卡的複雜度與精妙。

Q：能否介紹些您最喜歡的關卡或挑戰？它們又是如何被設計出來的呢？

A：Gnome Forest是我最喜歡的關卡之一，因為它是我2020年正式加入團隊後參與設計的第一個關卡。

它的設計與眾不同。雖然關卡依舊與送披薩有關，但在該關卡里，披薩店老闆Gustavo會給玩家委派訂單，一旦玩家拿到披薩，會出現一個臨時的HP值，每次被擊中都會損失一塊披薩，清零後玩家會被遣返回披薩店。等待玩家的是Gustavo的一頓胖揍和另一盒披薩。


披薩的交付物件看上去是同一個角色，他的房屋外觀如出一轍，整個關卡就像是一個迷宮，它會延伸至一箇中央樞紐，便於玩家將披薩送到不同NPC那裡。

當時的關卡表現還不錯，因為彼時我們更注重中設計類迷宮的關卡。2021年，遊戲核心轉向了速度，它給關卡設計帶來了很多麻煩，我們必須對其進行重製。第一個最直接的問題是拿披薩→追蹤NPC→送披薩→返程的遊戲迴圈，它不再奏效。彼時，我們認為是過場動畫拖慢了速度，所以我們只在第一次拿披薩的時候播放動畫，此後都是接觸Gustavo後直接獲得。之後，我們砍掉了送披薩的動畫，直接稱作計程車返回。

第二個問題是HP值，它對玩家來說太苛刻了，我們想放棄它。問題是，如今的任務設計泛善可陳，所以我們又把它加了回來，只是大幅降低了難度。

第三個問題是，關卡設計並未貫徹速度理念，它只是一個找NPC、找屋子的謎題。因此，我們再次進行簡化。

與最終版本相比，新制作的關卡依舊乏善可陳，直到2021年底，我們對其進行另一次重做。事實證明，我們所要做的只是新增一隻老鼠。我們拋棄了任務清單，用計時器替代了HP值，允許玩家操控Gustavo。但我們不能只是推出一個新可玩角色，我們還附上了遊玩教學。


Q：敵人的設計是為了取悅玩家或讓玩家感到驚喜。能否分享下你們是如何在遊戲的荒謬主題下配置敵人的？這些主題又是如何衍生出關卡與敵人設計的？

A：關卡的主題都是從單一的想法開始的，如城市、中世紀、太空等，以此為基點進行原型設計。不過，這也意味著我們最後擁有的主題要比我們所能做到的要多得多，所有我們將部分主題整合在了一起。圍繞關卡移動敵人的位置，對關卡與機制進行迭代，確保關卡主題不會偏離……這便是我們所做的工作。

例如，我最喜歡的關卡之一「Pig City」最初的靈感源於“城市”這個單一要素。後面我們又想出了馬戲團主題，我們將其融合到城市關卡中，並製作了關卡原型。然而正如你在遊戲中所看到了，這一組合最後被棄置了，但它奠定了我們的創作思路，以及最終被重複利用的各種背景。

我們還做了一個以「功夫」為主題的關卡，裡面混雜了另一個城市，它被敵人所佔領，它們會向你扔飛刀。我們從中萌生了“街道”主題的想法，最後將二者融合，將其設計為一座城市。最後，在上面又增加了豬警察元素，畢竟，一座城市都得有警察。

還有，快餐沙龍，這是一個全新的想法，它融合另一箇舊關卡「太空彈球」與之前提到的「功夫」關卡，主題是根據太空彈球這一想法建立的，它容易讓人聯想到街機，進而延伸至街機廳。

這就是主題建立的要點，我們想出了很多點子，大概有28個關卡，比最終版要多得多，我們需要的是將它們濃縮為最好的主題。

Q：Pizza Tower幾乎沒有失敗狀態，是什麼致使你們將其移除的，又是如何用個人表演來取代它的？

我們找不到平衡點，所以只能將它刪除了。

嚴格的說，這個決定在大部分開發過程中都有過討論，我們在健康系統中折騰多回，它意味著玩家會失敗並重啟關卡。

我們的總體思路是，我們製作的是一款難上手、難理解、難掌握的遊戲，所以需要降低負反饋，降低玩家的負擔，讓他們按照自己的節奏遊玩。事實上，沒有生命值的設定會讓玩家在逃生關卡中更為緊張，因為在這裡他們將碰見真正的死亡——失去關卡進度。不過我們仍然希望對玩家慷慨一點，即便他們超出限定時間依然可以完成關卡。

事實證明我們是幸運的，我們製作了一個在技術上容易實現的遊戲，一個讓玩家不斷挑戰自我的遊戲。其關鍵在於記住每個關卡的佈局，不斷最佳化路線，最終拿下最高等級。


Q：在社群搭建的過程中，你們做了哪些工作？

A：在開發初期，McPig決定在Tumlbr上發些遊戲截圖，因為在那時獨立遊戲更容易引起注意。此後他建立了一個Discord頻道，2018年做完那兩個Demo後，他又建立了Patreon，訂閱者只需每月支付5美元就能獲得搶先體驗版。隨著社群的擴大，我們釋出了SAGE 2019的Demo。外加上流媒體的曝光，尤其是內容創作團隊Vinesauce中的Vinny，讓我們的社群獲得了指數級的增長。

在那之後，我不太瞭解社群的發展。大部分社群工作是在我2020年初加入團隊是完成的，發展沒有太多變化，但我們在Discord上與使用者有過大量互動，McPig養成了在Twitch上直播開發進度的習慣。老實說，社群對我們非常有信心，即便沒有什麼可贈送的，我們還是有源源不斷的捐款，幫助我們維持生計、繼續創作遊戲。如果沒有社群的全力支援，我們不會走到今天。

遊戲發售前一個月，我們推出了Steam頁面，起初我認為我們搞錯了時間點，因為太遲了。好在我們剛剛推出一個成功的Patreon版本，收集了足夠的曝光度來快速積累5w個願望清單。

正式發售後，我們給一些油管主播傳送了金鑰，部分主播曾在早期版本中給過幫助。他們的曝光讓Discord伺服器的使用者從5k增長到了2w。

編譯自Gamedeveloper，
原地址：How speedy implementation fed the high-paced platformer Pizza Tower (gamedeveloper.com)
https://www.gamedeveloper.com/design/how-speedy-implementation-high-paced-platformer-pizza-tower



原文：https://mp.weixin.qq.com/s/P8t09iZqENw08Pi3E7n_P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