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暗黑破壞神》系列的變化，這三位“暴雪”創始人有話要說！

PC GAMER邀請Blizzard North（北方暴雪）的創始人和《暗黑破壞神》的建立者David Brevik，Erich Schaefer和Max Schaefer進行了長時間的座談。

本期採訪的主持人為PC GAMER資深編輯Steven Messner。

暴雪總裁J.艾倫·布拉克（J.Allen Brack）在去年暴雪嘉年華（2019）的開幕會上對玩家釋出了致歉演講，可以說2019年是暴雪整個歷史上最具爭議的一年。

儘管在這一年暴雪釋出了眾望所歸的《魔獸世·懷舊服》，並宣佈了《暗黑破壞神4》和《守望先鋒2》的預告。但在這一年中，關於“裁員、取消各項比賽和政治爭議”等各種事件也不斷影響著暴雪的發展。


當宣佈北方暴雪的創始人和《暗黑破壞神》的建立者，大衛·佈雷維克，埃裡希·謝弗和麥克斯·謝弗將參加《流亡之路》的粉絲大會時，我們覺得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在這次的座談中希望能與《暗黑破壞神》的最初創造者談論他們對《暗黑破壞神4》的看法、近期出現的各種爭議，以及與中國發行商合作獲得的一些難得的見解。

譯者注：在下文中的《暗黑破壞神》1-4部作品的翻譯上，譯者都簡化為了《暗黑》1-4。

——記者：那麼，讓我們談談《暗黑4》吧。我敢肯定，考慮到在座各位作為《暗黑破壞神》系列的開創者（譯者注：這三位作者開創暗黑系列，進行了暗黑1-2的創作，於2003年離開動視暴雪，暗黑3-4是另外團隊的作品），討論《暗黑4》這部作品有點“超現實”，但不管怎麼說，你們肯定是有些想法的。

埃裡希·謝弗（Erich Schaefer）：是的，我們確實是有一些意見。但是，另一方面，我們退出了暴雪，退出了《暗黑破壞神》系列的製作。在那的十年後“他們”釋出了《暗黑3》這部作品。這對於我們來說同樣很超現實。但是到目前為止，對我而言，我並沒有那麼密切的關注它，當然我肯定是看了預告片什麼的。

馬克思·謝弗（Max Schaefer）：如果他們做了對《暗黑破壞神》不利的事情，那對於我來說還是很痛苦的，如果他們做了對於這個遊有所幫助的事情，那就很酷了！對於在手機發布新作品我覺得不是個好時機，你知道。但我想《暗黑4》可能已經扭轉了這個局面。

——記者:您最初對此有什麼反應呢？

大衛·佈雷維克（David Brevik）：對我來說有點奇怪。在此之前，我經常和我妻子聊天，大家都問我“哦，你對《暗黑4》有什麼看法？”。不過當暴雪正式宣佈《暗黑4》訊息的時候，我和我的妻子並沒有怎麼交流，因為我想——我至少要花一天時間來處理這個問題。

我認為目前放出訊息的《暗黑4》在很多方面和我設計的遊戲非常相似。我認為他們的方向是我們開始設計《暗黑3》時想要的方向，這是一種非常社會化的體驗，一種動作向角色扮演和多人線上模式的混合。這就是我在製作《Marvel Heroes（2013）》的選擇，《暗黑破壞神》和《Marvel Heroes（2013）》都很合我心意，這兩個作品也正在往這樣的方向走。但現在下結論還為時過早，誰知道還會發生什麼，他們還會做出什麼決定呢？


馬克思·謝弗（Max Schaefer）：除了遊戲結構，我很高興看到有些昏暗色調，有些逼真的場景，有點令人震撼和陰森的元素。我希望他們能繼續重視這一點，不要退縮，因為我認為暴雪最近的趨勢，特別是在《暗黑》系列的東西，他們總是試圖把作品變成PG級（父母輔導級別）而不是R級（限制級）的東西，他們真的應該反過來推動。

——記者:這就是我看預告片時感覺最衝突的地方。血腥的、陰森的、恐怖褻瀆的。這個PV有種讓我重新開始玩《暗黑2》的感覺。你們好像也有同樣的感覺？

馬克思·謝弗（Max Schaefer）：是的，這裡我是說《暗黑4》給我的感覺是符合遊戲規則的。這並非沒有理由，也不是為了形象。你要去獵殺惡魔，那不是日常生活。會帶給人毛骨悚然的感覺。血流成河、內臟四溢。這不是件好事，你知道嗎？


——記者:這感覺就像是對《暗黑3》不夠黑暗的批評的直接回應。你個人對《暗黑3》的美學有何感想？是去迪士尼的路上，還是前往地獄呢？

埃裡希·謝弗（Erich Schaefer）：是的，我當時是《暗黑破壞神》1和2兩部作品的美術總監，我並不喜歡《暗黑破壞神3》的新方向。我總是有點煩惱暴雪試圖讓大眾市場（譯者注：這裡應該是指某種粉絲群體的市場）的東西去更適合家庭。我們在《暗黑破壞神》1和2的時候就一直和他們吵架。這不是一件好事。

馬克思·謝弗（Max Schaefer）：我們必須把它（暗黑系列）推到原來的位置。

埃裡希·謝弗（Erich Schaefer）：是的，這肯定會伴隨很多激烈的爭吵。

大衛·佈雷維克（David Brevik）：我們在初代《暗黑破壞神》裡面有一些非常黑暗的東西。甚至我們最後還移除了部分黑暗的內容——因為確實是太多了。


——記者：現在我很好奇。你們還有什麼印象深刻的事情麼？

馬克思·謝弗（Max Schaefer）：我記得《暗黑2》的時候，遊戲裡的河流漂浮著赤裸的浮屍，畫面感覺過於真實了！啊，我不知道我甚至想看這個內容（譯者：害怕！）。

大衛·佈雷維克（David Brevik）：初代《暗黑破壞神》中不是也有燃燒的倒立十字架和之類的東西嗎？

馬克思·謝弗（Max Schaefer）：是的，我們有一些公開的撒旦形象，其實這並不酷。

埃裡希·謝弗（Erich Schaefer）：那不是留在遊戲裡面的內容嗎？我甚至不知道到底是誰決定讓它進去的，或者還有什麼內容是沒放進去的。

大衛·佈雷維克（David Brevik）：是啊，我也總是弄不清楚。

馬克思·謝弗（Max Schaefer）：我是說，雖然木樁上有裸露的屍體，但感覺很合適。我們試著不去說明這是什麼是宗教的儀式，如果當它變得太具體的時候，就像嗯哼~！我們就把這個內容泛化一下，比如——再扔一些裸屍和撒上鮮血，這樣我們就覺得沒問題了。

埃裡希·謝弗（Erich Schaefer）：但我認為新的藝術指導很好（譯者注：這裡應該是指《暗黑4》的宣傳PV美術指導）。這讓我感覺很興奮，不過我還是有點擔心他們在預告片裡沒表現出什麼。我認為他們還不想做任何改動，暴雪依然不會允許製作者在這裡（《暗黑4》）做他們想做的事。我認為《暗黑4》仍然是一種企業驅動而非玩家驅動。

大衛·佈雷維克（David Brevik）：我想距離《暗黑4》正式釋出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埃裡希·謝弗（Erich Schaefer）：是的，在這次（譯者注：PV釋出後）之後他們似乎真的想把《暗黑4》再往群眾推廣，他們可不想嚇唬任何人或任何事。但我確實喜歡《暗黑4》現在的美術指導。


——記者：各位覺得暴雪多人遊戲（這裡指可離線單機多人）的發展方向如何？《暗黑4》看起來很像一個MMO（大型多人線上網遊）。大衛，你參與制作了《Marvel Heroes（2013）》；馬克思，你正在做《火炬之光：邊境》。你們覺得MMO化是ARPG這類遊戲的未來嗎？

大衛·佈雷維克（David Brevik）：你所說的“多人遊戲”是《暗黑2》的原始設計。我們要建一個“戰網——暴雪小鎮”，這是戰網的一部分。你能感覺從來沒有離開過遊戲世界，你不會感覺是在聊天室中。這是我們試圖做的一件事，但最終沒那麼多時間完成它。


——記者: 所以這就是戰網聊天系統必須擁有的內容？

大衛·佈雷維克（David Brevik）：對，我們剛剛（離職前）有了戰網頻道之類的功能。但是我們基本上會在遊戲中也加入聊天功能，你可以在這個遊戲世界中使用聊天頻道，你會覺得你和其他25個玩家是同處於一個城鎮之中。這是我們最開始想做的設計風格，但一直沒有成功。所以我們喜歡《暗黑3》，我們想使用完整的MMO風格來製作ARPG，我們一開始其實就是這麼在做的。到了後來我們離開了暴雪，重新做了一些設計。


——記者: 我實際上還不知道你們在離開暴雪之前，是否有在準備開發《暗黑3》。

馬克思·謝弗（Max Schaefer）：大概是開發了12個月了。真的很早我們就開始著手《暗黑3》了。但它看起來幾乎什麼都不像。

大衛·佈雷維克（David Brevik）：我們必須設計一個新的開發引擎。《暗黑3》是我們第一個3D（譯者注：這裡應該是指建模為3D）遊戲。

馬克思·謝弗（Max Schaefer）：新引擎，新內容。我們已經有了概念。我們進行了一些取樣，但是《暗黑3》的形式還不夠完整，以至於最後它無法達到我們預想的最終形式。就像我們只是在整理素材放入電腦，整個工作就是圍著它轉。


——記者：大衛，我記得你在暴雪的推特上留言，要求他們把你招回去，這樣你就可以跟暴雪分享你的想法了。後來暴雪有聯絡過你嗎？

大衛·佈雷維克（David Brevik）：不對，其實我的意思是，我和艾倫（Adham）一直在推特上斷斷續續地交談著。我上星期剛和他談過遊戲上的事情，但他是我在那裡（現在的暴雪）唯一認識的人，除了桑維斯（Samwise）。

馬克思·謝弗（Max Schaefer）：幾乎所有的“老兵”都走了。

——記者: 這確實讓人覺得奇怪。暴雪是你們協力而建立的，可以說這個核心團隊就是暴雪本身。但是現在很多人，包括你們，都已經離開暴雪了。你們有什麼感受呢？感覺暴雪有點變了嗎？

大衛·佈雷維克（David Brevik）：噢，沒什麼變化，實際上它已經不是我們曾經的暴雪了。


馬克思·謝弗（Max Schaefer）：老暴雪已經不見了。在我們辭職時，暴雪還有180名員工。現在的暴雪有幾千人。動視對此沒有什麼影響，但它已經不是原來的國度了。當時這個國度第一身份就是暴雪本身，然後才是一些藏在背後的股東、維旺迪或其他任何人。但現在的暴雪是一個電子遊戲帝國，它的現在必須為股東或者諸如此類的人和事負責。


埃裡希·謝弗（Erich Schaefer）：我認為最大的問題就是我們沒有討論關於股東的價值。我們沒有談論關於中國的事情，我們唯一談論過的就是我們想做的事情，以及粉絲們想要的內容。不論好壞，現在已經於事無補了。我不怪他們。現在的暴雪是一家大公司。

馬克思·謝弗（Max Schaefer）：我們的權利不像以前那樣大了（譯者注：此處指北暴剛創立時），不能再隨心所欲了。而我們離開暴雪的原因之一是要更有決策權，而不是受制於某些可怕的組織。我並不對此抱有任何遺憾。


——記者:時代在變化啊！

大衛·佈雷維克（David Brevik）：這就是作為公司經常發生的事情。

——記者：大衛，你已經公開表達了對“動視至於暴雪的影響”的擔憂。你還能告訴我更多的麼？

大衛·佈雷維克（David Brevik）：動視並沒有真正影響到我個人，但是，我確實認為動視在暴雪的影響過於巨大。特別是在邁克[Morhaime]離開後，我認為剩下的留在暴雪的成員中並沒有像以前一樣擁有足夠的影響力或人際關係，也沒有權力歷史，簡單來說他們失去了話語權。

——記者: 所以，你覺得暴雪現在已經沒有誰能阻止動視在任何事物上施加影響了麼？

大衛·佈雷維克（David Brevik）：是啊，我覺得這和邁克[Morhaime]還留在暴雪時的情況完全不同了。


——記者: 你們從一開始建立的公司已經變成了另外的一個樣子。對於你們來說，這一定很難過。

馬克思·謝弗（Max Schaefer）：沒有什麼能保持不變。如果我們還呆在暴雪，我們無法在暴雪不斷成長的變化中倖存下來。因為我們想要一支屬於自己的團隊，創造屬於我們的作品。著在以前還是小公司的暴雪是可行的，但是在現在成為了遊戲帝國的暴雪是不可行的。這也會把我們逼瘋。

埃裡希·謝弗（Erich Schaefer）：在離職之後，我已經擁有三家公司了，所以暴雪的現狀對我來說很遙遠。對此我不太煩，也沒什麼想法。

馬克思·謝弗（Max Schaefer）：我仍然希望《暗黑破壞神》能成為一個好作品，成為一個受歡迎的作品，因為它在哪都會有趣。雖然我們已經不從事關於《暗黑破壞神》系列的製作，但暴雪還在創作中，這不是件小事情，這很酷！

——記者：是啊，你現在可以享受生活的另一面了。

埃裡希·謝弗（Erich Schaefer）：並且，當我進行一次商業來往或試圖籌集資金什麼的時候，《暗黑破壞神》仍然是我的關鍵。暴雪對於《暗黑》系列的持續更新，保證了這一有效性。（笑~）


——記者：在這次暴雪嘉年華的《暗黑4》和已經發售很久的《暗黑3》中，你有什麼不想看到的呢？

大衛·佈雷維克（David Brevik）：什麼，你是說他們殺了迪卡德·凱恩麼？[笑]

——記者：你對此感覺特別的煩惱麼？

大衛·佈雷維克（David Brevik）：還真是的，我覺得這太荒謬了。

馬克思·謝弗（Max Schaefer）：大衛對這件事很在意。

埃裡希·謝弗（Erich Schaefer）：我倒是覺得這兩種方式都不錯。如果暴雪真的做了不太好的事情，人們會說哦，但那些傢伙（馬克思和埃裡希兄弟倆）才是真正的《暗黑破壞神》創作者。但如果暴雪做的決定是個好事，能讓《暗黑破壞神》的名字繼續存在，那我們仍然是它的創造者。


——記者：《暗黑4》另一個有趣的點在於它的釋出背景——嘉年華的開幕會剛開始，J.Allen Brack（暴雪總裁）就因制裁了爐石賽事選手blitzchung而登臺致歉，你們覺得這是什麼樣的事情呢？

馬克思·謝弗（Max Schaefer）：對於這件事情，暴雪沒有任何一條完美的退路。並且我認為暴雪正在對這件事情感到感到困惑，但是他們無法在不引起爭議的情況下解決這個問題。


——記者：許多人都在擔心中國ZF或暴雪的中國大陸發行合作伙伴（就是網易啦）在這一決定中所起的作用。我知道你們之前都與中國遊戲業緊密合作，這種猜測聽起來有多大可能性？

馬克思·謝弗（Max Schaefer）：我們看不到實際發生的事情，或者說，他們只是過度擔心了？。

大衛·佈雷維克（David Brevik）：對我來說，這聽起來更像是陰謀論。

——記者：如果有的話，你們是否認為暴雪只是過於謹慎，而不是因為中國ZF或合作伙伴威脅其在中國大陸的商業利益做出這樣的迴應？

埃裡希·謝弗（Erich Schaefer）：這我咋知道啊！

馬克思·謝弗（Max Schaefer）：我的意思是，就像我們剛剛所說的那樣，因暴雪現在的商業結構，導致他們首先考慮的是收益，我認為公司收益在暴雪是比任何理由都更能主導決策的。但是他們可能低估了人們這個事件的看法。


大衛·佈雷維克（David Brevik）：暴雪又一次處於一個沒有勝算的局面。如果他們不懲罰這位選手，那會帶來什麼後果呢？暴雪最終會變成任何人蔘與政治運動和搞言論自由的平臺。

馬克思·謝弗（Max Schaefer）：如果你不懲罰這位選手，那麼接下來引發矛盾和問題的，可能就是新納粹了。這是一個沒有勝算的局面。

大衛·佈雷維克（David Brevik）：在這個事件上，暴雪必須做些什麼，但現在看來他們是處理的得很好嗎？可能並不是，不然他們為什麼還要去道歉呢？

埃裡希·謝弗（Erich Schaefer）：我們只想做任何我們想做的事，但我們不想成為其他聲音的平臺，那對我不重要。

——記者：所以，你們同意暴雪的觀點，關於比賽之後的採訪不應該用於政治目的？

馬克思·謝弗（Max Schaefer）：你們可以說，‘嘿，夥計們，不要用賽後的時間搞這種事情，好嗎？我們都同意嗎？”

——記者：很明顯你們在中國也有不同的商業利益。你認為有沒有可能建立一個遵循中國內容法規的全球業務，而不必損害你的誠信？

埃裡希·謝弗（Erich Schaefer）：對我來說是這樣，但我最近的合作中，都沒有決定將遊戲在中國發布。我們在做《地獄之門：倫敦》的時候，與中國發行商的合作中，就有很多來自中國ZF方面的審查要求，這是一個很大的麻煩，但因為這是一次商業合作，為了商業信譽我們會進行修正，作品也將在中國發布。

馬克思·謝弗（Max Schaefer）：你知道，德國也是這樣。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法規，有些事情你需要遵守。如果你覺得太麻煩了，你就不要去做。

埃裡希·謝弗（Erich Schaefer）：我的《勇闖銀河系:不法之徒》在日本遇到了最奇怪的審查要求。這是個在太空進行奇特種族捕捉的遊戲。但日本的審查機構認為這是人口販運。但是我們並不是真正的人口販運，我們更像是一個物流模擬器。他們表示這個作品必須重新命名。因此，我們將其重新命名為“外星戰俘（alien prisoners）”，但他們仍然拒絕，表示這樣依然有人口販賣的嫌疑。最後我們修改重新命名為“外星樣本（alien specimen）”，他們才表示通過稽核。


馬克思·謝弗（Max Schaefer）：“我們不喜歡你的態度，但是這樣還是可以通過稽核。”（譯者注：這裡應該是模仿日本稽核官員的口吻）

埃裡希·謝弗（Erich Schaefer）：這次在日本的稽核國產，完全是來來回回處理過去任何人都沒提過的問題，但是儘管如此，我們還是按照日本稽核機構的要求進行修正。這點我無法評判他們。

作者：PC GAMER  
來源：GameDiary編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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