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無主之地3談刷刷刷

先拋開聯機問題和發行問題，主要說說這遊戲給我感觸最深的設計——那就是farming。

Farming，可以理解為刷刷刷。從遊戲歷史上看，自從任務列表系統被搬進遊戲後，farming作為任務列表的附帶產物，這種設計一直存在，甚至成為了現代遊戲的內容填充主流，日常，周常，活動，包裝層出不窮。其特徵是玩家總是會在遊戲中有無止盡的任務，當完成一個任務後新的又會出現。


並不只是存在於列表形式的任務才被稱為任務列表，從放在任務浮動視窗的“鄰居的老奶奶讓你去殺10個怪”，這種在wow裡非常常見的任務，到無主之地3中，從一個地點到另一個地點的引導，一個boss到另一個boss，其實都是任務列表，只不過區別就是做得是否隱晦罷了。

但是你會發現farming只會存在於有任務列表的系統中，你很難從早期的FC遊戲中找到farming的痕跡，因為在絕對線性遊戲中很難給予玩家farming的任務設計，因為玩家無法選擇遊戲流程，只有那些給予玩家自由的遊戲才會有farming的痕跡。作為一個填充遊戲時間粗暴又簡單的方法，於是，大家都開始設計farming內容。

大家一聽到刷刷刷，就說這肯定是垃圾遊戲，其實這種理解是不對的，只要farming任務設計得當，玩家會心安理得的跟隨設計去刷刷刷，而不是破口大罵然後棄坑。farming的設計是否恰當，取決於把farming內容和核心體驗掛鉤且流程不枯燥。不少玩家老是唾棄“鄰居的老奶奶讓你去殺10個怪”這種任務，其實在無主之地3裡這種任務多的是，只不過恰好和遊戲的核心體驗掛鉤，玩家幾乎覺察不到，只用跟著地圖示記走就行了。


雖然從無主之地3的操作方式來看，是一個射擊遊戲，但是從核心體驗來說，這其實是一個farming收集遊戲。我在遊戲裡為什麼要跟著任務走來走去，為什麼玩一會兒就讓我回飛船，為什麼後面關卡的綠裝屬性比我紫裝還好，其實都是為了刺激玩家去獲得更好的裝備。和常見的mmorpg相比，無主之地3只是把裝備追求這個流程給快速化了。刷一把可能就十來分鐘，你裝備好可能刷的更快，比起戰雷刷一把全真3小時，那可真是太快了。


玩家在遊戲中追求的並不是傳統射擊遊戲帶來的“精確瞄準帶來的獎勵回報”體驗，而是“新裝備所帶來的數值反饋和開箱喜悅”。其實把系統設計拆分，可以理解為每一場戰鬥都帶有一個抽卡的獎勵回合。可能這場戰鬥抽的是垃圾卡，也可能出SSR。作為一個遊戲不穩定因素，玩家會心甘情願的參與這場“賭博”。而這個賭博恰好和遊戲的核心體驗掛鉤，所以玩家刷刷刷的時候並不覺得枯燥，因為獎勵的獲得是不確定的，（萬一就出了呢）而且在獲得高等獎勵的時候還有一種成就感（我抽到SSR啦）。這種賭博式抽獎的不確定性，比起“殺100個怪就能獲得SSR了”這種固定式獎勵要有趣得多。大家都會想“說不定打一把就出了呢”，但是實際上按照理論概率，還是得平均殺100個怪才出。你以為你是進遊戲去打boss的？實際你是進去開箱子的。看到boss躲得飛快，看到箱子跑的飛起。


當然，抽獎只是優化刷刷刷體驗的其中1點，為了保證玩家在刷刷刷的時候不無聊，設計者還加入了組隊系統，以及不同的關卡主題、流程和一定的遊戲劇情，甚至還有解謎（比如劇院）和地圖探索（比如藏在各個角落得用點腦子才找得到的箱子），能夠保證玩家在每次刷刷刷的流程中不無聊。

舉個反例，比如孤島驚魂中的刷刷刷，地圖上有無數個據點等著我去刷，這也算任務列表的一種。但是我刷了這些據點又有什麼用呢？我得到了更好的武器了嗎？我的能力提升了嗎？我刷了這些據點對我有什麼好處？或許是有，但是你能保證我每刷一個據點都能獲得一些新的東西嗎？好像並沒有吧。而塞爾達每攻略完一個神廟獲得的獎勵都是對玩家有益處的，而且每個神廟關卡不重複，玩家願意刷完每個神廟。而孤島驚魂每個據點長得都差不多，玩家去這個據點之前可能都知道里面有些啥東西了，那我為啥還要去刷呢。


獲得了更好的裝備後，玩家刷刷刷的效率得到了提高，玩家刷刷刷的速度更快了，再刺激玩家去下一輪刷刷刷追求更好的裝備，就這樣構成了一個完美的流程迴圈。

所以在系統設計中，其他任何設計都不能打斷玩家的核心體驗（刷刷刷），所以在無主之地3裡能看到各種為了強化這種體驗的設計——隨處可以補給的彈藥和血包（多的有些過分了，但是血會自動恢復，沒搞懂為啥這樣設計）；近距離死亡復活；死亡無懲罰；自動吸附拾取等，這些設計很多，就不一一列舉了。

刷刷刷遊戲中的另一個問題，產出的垃圾怎麼辦？這是很多刷子游戲沒有處理好的問題。

無知之地3產出的垃圾有哪些呢？金錢，垃圾裝備，我用不到的裝備。有人可能會問了，你說啥，錢是垃圾？如果和玩家在遊戲中追求的裝備相比來說，錢確實是垃圾。看看遊戲中為了安慰玩家開箱沒出SSR的產物，你就會發現錢就是用來糊弄你的，“你沒抽到SSR，我送你一點錢/垃圾裝備安慰一下你吧”。

那麼垃圾也總得有個去處好吧，你說扔掉？這不符合前面提到的“維護核心體驗”，那麼也就是說垃圾也必須對玩家有用，在遊戲中，設計者設計了出售功能和升級功能來回收這些垃圾，而我用不到的裝備，甚至可以在聯機中給其他玩家，完美解決了垃圾的流向。從設計角度來說，這其實是遊戲產出迴圈。


最後一個問題，就是刷什麼東西，哪些東西可以刷，哪些東西不可以刷。其實這個問題是在討論玩家的遊戲目標。無主之地3是個射擊遊戲，可以刷的槍的型別就有好多種，但是可以刷的東西可不止是槍。配件可以刷，武器外觀可以刷，角色外觀可以刷，錢（光是貨幣就不止一種）可以刷，載具可以刷，技能可以刷，能夠刷的東西是很多的。這就造成了玩家的追求目標不止一種，而獎勵的隨機性和遊戲目標的多樣性使得玩家老是刷不完。即使這一把不出槍，也至少可以出一點外觀或外掛啥的吧。這種心理，就把玩家死死的控制在了反覆刷刷刷的過程中。


所以說，farming的設計是否好玩，還得看設計者怎麼去包裝和構思。

總結一下優化刷刷刷的核心主要有：

1. 獎勵的不確定性
2. 流程的不重複性
3. 流程的快速性
4. 目標的多樣性
5. 產出與回收的合理迴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