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天平》：2022年最正JRPG 一人成軍“老頭環”

本來想著在元旦新年和農曆新年如此接近的一屆，一月初差不多就可以進行年度的總結報告了，另一方面，在NS上打通了香草社《十三機兵防衛圈》後，也一度陷入了“電子陽痿”，不想讓主角們再度投入到殘酷的戰場中，似乎2022年的遊戲旅途就要畫上句號了。

然而，朋友遞來了良方，年底在Steam上大受好評的《神之天平》，一款說不上是什麼型別的JRPG，橫板的地圖設計和探索似乎有點像銀河城，容錯率較低但裝備道具系統豐富的戰鬥系統又像是2D魂Like，最後遊戲又有著大量的劇情驅動要素，需要玩家在旅途中找回自我，並且揭開時空謎題和身世之謎，似乎又有著最板兒正的JRPG Sci-fi主題。


從宣傳來看，遊戲更多的賣點來自於一個人的開發規模，一個毫無業內開發經驗的遊戲玩家，憑藉著一腔赤誠，耗費十四年時間，將遊戲打磨成Steam上這個完整版本。十四年前，PS4剛剛發售，PSP面臨停產，遊戲業新時代的大幕悄然展開，而《神之天平》的開發計劃，伴隨著它的作者KEIZO，度過了整個第八世代。


其實這些年，我們聽到不少那些真正意義上的“獨立開發者”，在漫長的歲月裡完成了獨屬於自己的那一份感動，在Steam平臺的幫助下，得以飛入尋常百姓家，來到每一個志同道合的玩家手中。國內有《太吾繪卷》，英國開發者2019年的crpg《Kenshi》，今年就是日本開發者的這一份《神之天平：活過的證明》。可以發現，不同國家的玩家多少還是有一點“刻板印象”，這也是源於各地區玩家的遊戲口味，讓這些發燒友們選擇了最對胃口的遊戲型別和遊戲題材。

“好玩”的遊戲必須先好玩

這些獨立開發的遊戲，你可以在它們身上見到許多打磨的痕跡，這些打磨並不是我們通常評價商業遊戲的Bug少和執行流暢，而是不遺餘力地塞進了大量的玩法系統，然後力求這些系統之間能夠相互磨合，共同推進遊戲的體驗。簡單地說，就是“好玩兒”的部分就多做，“不好玩兒”的部分就不做。


沒有開發者的貪多嚼不爛，就沒有玩家的量大管飽。《神之天平》幾乎加入了所有橫板卷軸遊戲的玩法系統，其中每一個似乎都能獨立出來作為一個小型遊戲的核心繫統。

戰鬥操作中，彈反、盾猛、無敵幀後跳，對策手段應有盡有；伴隨各個方向鍵輸入的搓招、將敵人打入氣絕後的自由連招、連招Hits數達到指定量時給角色收益獎勵；不同武器之間的手感差異，允許玩家記憶套裝在戰鬥中即時切換......這些玩法多少都能在其他的經典作品中見到影子，因為足夠有趣，所以全部被收藏進了一個遊戲。本作的玩法多樣性，大大超過了一般意義上的3A遊戲，甚至於，可以向《埃爾登法環》這種凝聚了魂Like四五代遊戲大成之集合的大作看齊，稱之為“一個人開發的老頭環”亦不為過。


而遊戲養成部分的搭建，更體現了多個系統之間的拓撲關係，遊戲首先加入了魔法系統和技能樹，魔法可以在戰鬥中以組合鍵的方式輸入，對應格鬥遊戲四個小半圈，再加上上下、左右四個鍵位的排列組合，構成了八元素的魔法錶盤，每個元素下的魔法也可以替換成幾種不同的攻擊、輔助效果，將怪獸免疫的屬性魔法替換成自機Buff，反之則替換成威力最大的傷害法術。魔法系統和元素剋制系統的連線，決定了玩家對魔法值利用率和傷害效率最大化的水平。


解鎖魔法則需要技能樹的支援，在上千項錯綜複雜的技能樹圖中，每個分支的末端都會有一個重要獎勵，它可能是一件獨特的裝備，也可能是一個魔法技能，甚至有可能是解鎖另一條技能路線的鑰匙。與其說作者把“點天賦”做成了一個迷宮，不如說“點天賦”也變成了玩法的一部分，利用最少的技能點，來挖掘出最重要的能力。


而這個技能點，來源於不同元素的敵人掉落，必須用特定的元素點去挖掘，通常來說，每張地圖裡敵人的元素是相同的，在不返回關卡刷點的情況下，技能樹的推進總是磕磕絆絆，這又連線到了遊戲的“料理系統”，透過收集和進貨來的食材可以合成出附帶“微量元素”的美食，比起一般的回覆藥水，能夠一次性補充元素點，鼓勵玩家多多探索合成列表，以此也可以在技能樹上走得更遠。


遊戲的裝備系統和技能系統互相關聯，各個武器在滿足積累傷害值後就可以解鎖一個被動技能，在裝備這件道具的情況下可以自帶這個技能，但想要在別的裝備上套用，就需要佔用技能槽，技能槽需要在地圖的各個角落探索，這些被動效果包括了二段跳、疾跑、低重力、游泳等Metrovania中常見的地圖能力，在精通武器熟練度後，突然就會發現更多可以探索的地圖隱藏點，鼓勵玩家多多嘗試全部的道具，而不是隻以數值的角度來看待裝備系統。


最後，則是這個遊戲最具有創意的天秤系統，也就是遊戲的點題之處，所有道具在使用功用之外，還會有一個天秤效果和重量，如果將道具擺放在天秤上，角色就會獲得相應的天秤Buff。當然，生效需要天秤兩端的重量一致，還有一個隱藏的規則，左右兩端出現相同的效果會抵消，防止玩家在兩端放上全部一致的道具。隨著主線故事的推進，天秤兩端的道具位置解鎖出更多，玩家也就可以搭配出更復雜的Buff組。


有趣的是，天秤位置不僅可以放入各種消耗品、料理、投擲物，還可以加入許多劇情道具，一些註定帶有重大意義的寶物，可以理解為《仙劍奇俠傳》裡的土靈珠，《天之痕》裡小雪割下的肉，玩家有機會在劇情選項和解謎中想方設法保留下這些道具，為自己的天秤卡組提供神奇效力。這個系統的靈感顯然來自於RPG玩家喜歡在揹包裡留一份的收集癖，這些被留作“最後一份”的收藏品在天秤短斤缺兩的時候能夠發揮大作用，倉鼠黨總能找到那個合適重量下的道具，配平整個方程。


林林總總十多個玩法系統，彷彿一組巨大的齒輪咬合在一起，共同構成了遊戲的核心體驗——探索，每張地圖有隱藏裝備，每個怪物有關鍵掉落，每個天賦技能都有以此為解法的難題。這組機構可以轉得很快，擅長變通的玩家總是找到事半功倍的捷徑，也可以轉得很久，只透過一個系統來嘗試挑戰所有的對手，反覆練習操作熟練度。值得一提的是，遊戲的高難度並不是簡單將敵兵數值抬升，而是將道具錶盤和魔法錶盤的操作改成非時停，需要玩家精準輸入道具指令和魔法指令，真正意義上的“難度升級”。

活過的證明是電車的難題

玩法之外，遊戲的劇情才是作者最想表達的部分，也就是我們所說的言之有物。遊戲致敬了經典JRPG《Chrono Trigger》的核心矛盾，即線性時空下的歷史干涉，而不是我們如今所常見的平行時空理論。如果在歷史長河中改變了一小段，也就導致了未來時空中許多人的消失，這些從未存在過的“幽靈”，會不會留下記憶和羈絆呢？讓世界變得更美好的企願，和對逝去者的復仇執念，被擺在了天平的兩端。究竟是以時代的成敗，還是以單一物種的昌盛，或者是行星的意志來評判，亦或者更大，用愛與哲學來探討這個電車難題，遊戲的立意一層層拔高，不斷反轉。


主角就擁有了這麼一項神器，阿斯特萊雅的天平不僅可以稱量萬物的“業”，甚至還可以稱量時空，以扭轉歷史為代價，換來在其他時空中不曾存在的人得以穿越時空、延續生命。對於某些人來說，前者是代價，後者是目的，但這套操作也可以反向，以一個個體的徹底抹除，換來整個世界的倒退。再往後，就要牽涉到本作的劇透了。


遊戲有著一個章回體的格式，每當主角利用天平之力，有意無意地改變了時空，就會向玩家丟擲一段OP曲，質問這樣做的意義是否明瞭。敘事上採用了雙線敘事公路片的形式，看似無關的一幕幕，最終都會影響到現實世界的未來，而每一幕出現的配角和他們做出的犧牲，其實也暗合著主角二人的命運，最終向玩家丟出自己的抉擇。一條是懸疑推理的明線，一條是情感拷問的暗線。這個形式在許多劇情被人稱道的RPG中比較多見，其實也就是評判一個幻想小說的標準，所謂“句無廢言”。能夠做到明暗雙線都有意義的劇本，更是鳳毛麟角，這也是能看出作者打磨劇情時間之久。


副標題是最後出現在遊戲完整版中的，這可能也是作者的私心，長達十四年的開發正是“活過的證明”最好的體現。在鳴謝列表中，我們看到了像“削除”、“煉獄庭院”這樣的音樂素材提供方，前者是音遊節拍遊戲的常客作曲師，後者則是一個允許商用的免費遊戲音樂素材分享網，熟悉RPG Maker的玩家一定能在上面聽到不少懷念的音源。從浩如煙海的素材庫裡，愣是找出了上百首配樂，KEIZO既沒有繪畫、編曲的功底，也沒有程式設計、設計的本領，堅持就是唯一的特長，只要足夠努力，就能完成這樣一部令人著迷的、豐滿完整的佳作，不禁讓我們對現在的遊戲市場感到深深的反思。

另一個扇區的遊戲

2022年的年度遊戲《埃爾登法環》並不完整，許多故事都不像《黑魂3》、《只狼》一樣有頭有尾，有所伏筆，甚至都很難有一個角色讓人在一年之後能感動常在，而KEIZO這款“一個人的老頭環”，卻是在通關之刻令人飽腹、滿足、動容的。

繼續瀏覽鳴謝列表，我意外地看到了シガタケ和龍渕はく，兩人都是香草社的老員工了，其中龍渕早就離開了公司，是自由設計師。沒想到，在多年以後，還能因為這款“活過的證明”，再次留下合作的痕跡，兩人為遊戲最終的這個Steam版重新繪製了人物頭像和怪物貼圖。


向我推薦《神之天平》的朋友顯然並不知道這一層關係，就像他也不知道《十三機兵》的音樂團隊來自另一部我們都非常喜愛的遊戲系列。很難說這是否是夢想者之間的相互吸引，《神之天平》確實將2022年的遊戲歷程首尾串合起來，這是一部“香草社精神”的“老頭環”。

《十三機兵》和《神之天平》一樣都是一個改變時空的故事，只是前者有著繁複的平行世界，是一個充滿巧合和遺憾，但滿懷愛與希望的故事。遊戲的開發人數在30人內，甚至比這麼一部群像劇中的出場角色還少，香草社保持著手工作坊式的開發規模，就像是從來沒有經歷過PS4的第八世代......原來，《神之天平》和《十三機兵》一樣，都是穿越了時空的遊戲啊。

我在想，是不是在遊戲行業的某個時間，我們做出了一個抉擇，因此有了開放世界、虛幻引擎、光線追蹤，但在那個失落的平行世界，那個平行的扇區，所有的遊戲都像是《十三機兵》和《神之天平》一樣，充滿了電子遊戲的奇蹟。


來源：遊戲智庫
原文：https://mp.weixin.qq.com/s/AUeis17a3Jp4OoATMkMLF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