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 王晶 每經編輯 盧祥勇
經過3個多小時的庭審，法槌一聲落下，網易前員工徐波創立的廣州多益網路股份有限公司(簡稱多益網路)和網易之間的遊戲著作權糾紛進入第二季。
4月25日，廣東省高階人民法院就多益網路上訴網易“侵害著作權及不正當競爭糾紛”案再次進行庭審，當庭並未作出判決。此前，2016年9月15日，廣州智慧財產權法院一審判決：多益網路的《神武》端遊以及手遊構成侵權，需停止侵權及不正當競爭行為，並賠償網易1500萬元。
多益網路在2016年6月向證監會遞交了擬在創業板IPO的招股書。有律師認為，按我國資本市場的發審慣例來看，一般只要涉訟就會影響發審，廣東省高院對本案的終審判決對多益網路是否能夠成功上市至關重要。
來龍去脈：徐波離開網易創業
多益網路招股說明書(申報稿)顯示，徐波直接及間接合計控股公司100.00%的股份，若本次發行完成後，徐波仍將直接及間接控制公司約89.50%的股份。福布斯2016年中國富豪榜資料顯示，徐波當年以42億美元的身價位居第40位，而2016年網易執行長丁磊排名福布斯富豪榜第5位，身價152億美元。
徐波於2006年7月創辦了多益網路的前身金山多益，負責公司的整體規劃，並親自主導了《夢想世界》、《神武》等多款成功網路遊戲的開發，是業內公認的優秀遊戲策劃。在建立金山多益之前，徐波曾任職於廣州網易互動娛樂有限公司。
但其實徐波的經歷並沒有招股說明書上說的這麼簡單。《楚天都市報》報導，徐波生於1977年12月，初中畢業(技校沒讀完)後去打工，2001年進入網易擔任《大話西遊1》的客服。2002年5月，《大話西遊2》內部測試，徐波作為客服人員參與體驗，並寫了30多頁的問題反饋及改進意見。當年8月，徐波成為瀕臨停止運營的《大話西遊1》的策劃。2003年6月，《夢幻西遊》立項，徐波以最初唯一策劃的身份，參與制作了遊戲的核心內容。
然而，2016年1月，徐波離開了網易。《第一財經日報》2007年9月27日的一篇報導稱，在《夢幻西遊》比較成熟後，徐波和一些成員開始組建新的專案組，準備為網易製作下一款遊戲。徐波為什麼會從丁磊的眼皮底下離開創業呢?當時徐波提交了一份專案計劃書，與此同時提出了新的待遇要求，但和丁磊沒有談妥。然後，徐波等五六個人同時離開了網易，包括程式、策劃人員。這些人組成了多益網路的基本班底，只有美術人員是後來招聘的。
但是多益網路推出的“神武”遊戲，給徐波帶來了網易的訴訟。《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瞭解到，2015年2月，網易公司向廣州智慧財產權法院提起訴訟，指出多益網路自主研發和運營的遊戲《神武》侵犯網易旗下《夢幻西遊》著作權並構成不正當競爭，提出包括多益網路停止運營《神武》遊戲、賠償2000萬經濟損失在內的多項要求。
一審判決：多益不服提出上訴
公開的訴訟資料顯示，網易公司提出，多益網路研發和運營的神武端遊及神武手遊選取了與其擁有的《夢幻西遊》遊戲相同的背景、整體性採用了《夢幻西遊》的所有遊戲元素(包括遊戲中人物角色的種族、主要角色的名稱、美術形象、門派的名稱、技能屬性、裝備的屬性及與人物的配合度、特殊的遊戲活動及遊戲商業系統等，從而侵犯其著作權並構成不正當競爭。
網易在訴訟中要求多益網路停止複製、發行、透過資訊網路形式向公眾傳播神武端遊和神武手遊;停止侵害《夢幻西遊》、《夢幻西遊2》遊戲中的文字作品;停止使用、運營、宣傳神武端遊和神武手遊，關閉伺服器、停止提供客戶端下載等;賠償網易公司經濟損失及公證費、律師費等訴訟支出共計2000萬元;連續一個月在本公司官方網站及網易、騰訊等網站上刊登道歉宣告;承擔一審、二審全部訴訟費用。
2016年9月15日，廣州智慧財產權法院一審判決，認定《神武》抄襲了《夢幻西遊》大量核心遊戲元素，構成著作權侵權，刻意模仿《夢幻西遊》、惡意抄襲的行為構成了不正當競爭。基於此，法院判決：多益立即停止侵害網易公司著作權的行為;立即停止涉案不正當競爭行為;賠償網易經濟損失人民幣1500萬元。
對此，《神武》研發商多益網路當日便做出二十條回應，並且稱“本次判決是中國遊戲軟體史上最黑暗的一天”。多益在宣告中表示，網易針對門派名、技能名、技能描述等進行的著作權宣告並不合理：“大型三國網遊必然都會出現關羽、張飛、劉備、赤壁之戰、草船借箭、赤兔馬，而這些顯然都是合理合法的。網易夢幻西遊的龍宮、大唐官府、魔王寨、化生寺等門派，均來自西遊記MUD，並非獨創。廣州智慧財產權中院在判決中以來自部分古代名著、日常詞語、常見遊戲詞彙等100多個非網易獨創的名詞相同、佔神武遊戲200萬文字作品中有少數對特技介紹的僅是“只能有限表達的客觀描述”，“實質相同或相似”，就認為《神武》遊戲整個文字作品“實質相同”，同時，以這些詞語就認定整個遊戲玩法“實質相同”，而裁定“不正當競爭”、判賠1500萬元人民幣。“對此，我們認為此判決是極度不合理。如果說多益使用了這些屬於侵權的話，那麼網易也是侵權的。”
與此同時，多益網路還指出，有大量證據表明，在網易的遊戲產品中關於門派和技能的相關創作均由多益網路董事長徐波在2002年8月前就獨立創作完成，並在2015年合法登記了著作權。多益網路認為，《神武》沒有侵權的內容，更不存在不正當競爭。在此基礎上，不服一審判決的多益向廣東省高院提起了上訴。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在回看廣東省高院釋出的庭審影片時發現，雙方爭執的焦點在於作為當時網易的員工，徐波因工作產生的文字著作權是屬於個人的還是網易公司的。網易方面的律師認為徐波作為網易的員工，所有工作的著作權屬於公司所有，而多益方面則認為著作權屬於個人所有。網易方面的律師更指出，作為核心人員，徐波知道《夢幻西遊》的各種細節，為什麼在離職後開發的遊戲和這個遊戲類似呢?在最後陳述中，網易方的律師強調，作為當事人，徐波兩次庭審都沒有出庭，而多益方面的律師則認為，法院沒有將徐波追加為被告，因此不必出庭。
多益網路：不會影響IPO
值得注意的是，廣州智慧財產權法院的一審判決距多益網路向證監會提交IPO招股書僅2個月的時間。招股書顯示，多益網路本次發行的募集資金主要用於手遊和客戶端遊戲新產品開發。在距今最近的2015年完整財年中，多益網路營收14.56億人民幣，實現扣非後淨利潤10.25億人民幣。其中被網易公司起訴的神武端遊及神武手遊產品在2013年、2014年、2015年報營業收入分別為5.38億元、7.88億元和13.35億元，佔當期營業收入的比例分別為79.75%、85.30%和91.68%，是公司營業收入的重要來源。在公司申請IPO的重要時點，如若廣東省高院堅持原判，多益網路無疑將面臨重大業務風險。
值得一提的，在多益網路的招股書中，公司認為法院判決神武端遊及神武手遊停止運營及公司賠償原告2000萬元的風險很小，並且實際控制人徐波已承諾其對上述訴訟給投資者造成的潛在損失風險承擔賠償責任。但事實上，法院的一審判決認可了網易的大部分要求，包括停止神武遊戲的運營。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注意到，《神武》遊戲是多益網路於2010年上線運營的，而網易在2015年2月向廣州智慧財產權法院提起訴訟，在這之後，2015年7月，多益網路上線了《神武2》。在《多益網路官方宣告：遊戲史上最黑暗的一天》中，多益網路曾聲稱，“涉案爭議的遊戲《神武》已經在2015年就停止運營。《神武2》是一款新的獨立的遊戲產品，不存在相關爭議文字內容。請玩家們放心遊戲。”但根據多益網路的招股書，2015年多益並沒有將《神武》和《神武2》兩款產品的營收單獨劃分，而是統一核算為《神武》系列產品。
因此，業界關注的焦點主要集中在：網易公司對多益網路的訴訟是否涉及到《神武2》?與《神武》相比，《神武2》的運營業績如何?以及《神武》的停運是否會影響公司的IPO?
對此，記者分別聯絡了網易公司和多益網路方面進行採訪。網易相關負責人表示正在訴訟階段，不便發表言論。而多益網路的相關負責人表示：“無論此次訴訟的結果如何，都不會影響公司的IPO，因為實際控制人徐波已承諾其對訴訟給投資者造成的潛在損失風險承擔賠償責任。此外，雖然IPO招股書中沒有單獨列示《神武》和《神武2》的營收，但這是兩款產品，訴訟結果也不會影響《神武2》。”
在一些法律人士的眼中，公司營業收入的重要來源面臨訴訟，勢必會影響IPO。北京市商務企業法律顧問協會副會長、中國政法大學民商法學博士張遠忠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神武端遊及神武手遊產品在2013年至2015年期間佔據了多益營收的79%以上，是其營收的重要來源，而一審判決的結果導致《神武》遊戲停止了運營，這對多益的IPO影響是致命的。
另一位不願意具名的律師對此也發表了自己的看法：“雖然從訴訟涉及金額與多益淨利潤比較來看，神武遊戲停止運營對公司的總體影響不大，且徐波承諾對此承擔責任，應該認為對中小股東的影響可能不大。但事實上，按我國資本市場的發審慣例來看，一般只要涉訟就會影響發審，以多益目前的情況來看，其IPO被否決的機率已超過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