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力活著的“JRPG"們，在本世代昂揚著求變

論及主機市場發展趨勢，提到 PS3-Xbox360-Wii 世代，人們大都會說上這麼一句“家用遊戲機產業的中心從日本到了美國”。

而作為日式遊戲的代表，JRPG 也遭受了不小的衝擊，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與之前的黃金時代都有著雲泥之別。兩個“國民 RPG”：《最終幻想》“新水晶神話”雷聲大雨點小，《最終幻想14》1.0 十分糟糕；《勇者鬥惡龍》也僅僅登場了一部作品，同時也是第一次正傳登陸掌機平臺，而非選擇家用機平臺。《勇者鬥惡龍》更換到掌機並不算是“衰落”，但拋棄主機選擇掌機，顯然在策略方面進行了一定的調整。


整個世代，除了《傳說》穩定輸出外，也就是橫空出世的《異度神劍》以及常年被玩家開除“JRPG 籍”的《寶可夢》保持著出色的戰鬥力。

到了本世代*，JRPG 開始逐漸回血。儘管《最終幻想15》出現了些岔子，但《最終幻想7重製版》贏得了口碑和市場；《勇者鬥惡龍11》依靠著紮實的底子，成功在本土之外開疆擴土；《女神異聞錄5》終於跨了一代家用機，實現了全球範圍內的叫好叫座，衍生品、聯動也絡繹不絕。兩作《異度神劍》延續著Monolith的高水準，就連銷量一貫「穩定」的《鍊金工房》系列，也在《萊莎》這作迎來了自身的高峰。


如今，次世代已至，當我們回看這小十年，本世代的 JRPG 都呈現出哪些變化？這對這個問題的回答或許能告訴我們，對次世代的 JRPG，我們該抱有幾分期許？

*本文中，“上世代”指 PS3-Xbox360-Wii 世代，本世代指 PS4-Xbox One-WiiU/Switch 世代，“次世代”指 PS5-Xbox Series-Switch 世代。

謹慎的製作、發售節奏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或許是因為上世代的萎靡，本世代的 JRPG 開發商在很多重量級專案上顯得格外慎重，甚至是過於慎重。

一方面是早早地釋出，來試探一下市場的風聲。但畢竟開發進度擺在那裡，釋出了幾年的作品直到現在也看不到作品發售的跡象 --

Square Enix 在田畑端離職前就號稱用“夜光引擎”製作 RPG 作品，可是直到 PS5 發售了，《Project Athia》才憋出來，至於發售時間嘛……

在 Atlus 這邊，明星製作人橋野桂帶團隊做的“PROJECT Re FANTASY”也是早早公開，但是以目前Atlus的開發進度，《真·女神轉生5》尚且在製作之中，這部作品面市恐怕也要玩家等上一段時間。


Monolith 在 2017 年就公佈了一個《異度神劍》系列之外的神祕遊戲企劃，並很有可能是個 ARPG，可是到現在作品的名字也沒有釋出。

如今看來，這些 JRPG 的開發組們顯然沒有做好預期管理，玩家在等待中徒然消耗了耐心。

已發售的遊戲也經歷過這樣的情況，《最終幻想7 重製版》2015 年 E3 公佈牽動了多少新老玩家的心，然後遊戲在 5 年後才姍姍來遲。

在宣傳、發售的節奏控制上，本世代的諸多 JRPG 都出現了很大的問題。 而慎重的另一方面，就是此起彼伏的重製和高清化浪潮。

重製版、高清化的興盛

儘管我在一篇文章中說過，本世代重製/高清化的總作品數量上並沒有超出上世代多少，但具體到 JRPG 上，卻是結結實實得多出了不少：

Steam 從本世代逐步崛起，成為運營很成功的 PC 遊戲平臺，不少主機“神作”都移植到 PC 平臺上，就比如《最終幻想》“全家桶”。


而在主機平臺上，即使是《真·女神轉生3》這樣偏邪道的作品，也在本世代的尾巴進行了高清移植。

但這一切也並非是“復刻”賣一波那麼簡單，我們可以看到這些高清移植作品，往往代表的是商業層面的探路。移植版賣得好了，那麼就有可能會有新作，或者是系列的重製版出現。

典型的例子就是《鍊金工房》系列，一口氣移植“阿蘭德三部曲”後，系列第 20 款作品《露露亞的鍊金工房》就延續了對應的世界觀。《聖劍傳說3 重製版》之所以能出現，很有可能就是初代和二代復刻版的市場表現符合 SE 的預期。《零之軌跡》《碧之軌跡》移植到 PS4 平臺，很顯然就是為了給新作《創之軌跡》造勢。


在 JRPG 本土市場萎縮的情況下，各個廠商不約而同地採用商業上的守勢來進行後續的創作。而這個趨勢顯然也會讓我們對今後的內容想入非非。

當年出色的《地球冒險》系列、《黃金太陽》系列、《異度傳說》系列，是否有重見天日的機會？Atlus 這邊是否會把《女神異聞錄3》拿出來，讓我們再一次體驗重生後的《女神異聞錄》彼時所帶來的震撼？

直接的傳播內容

JRPG 在本世代另一個顯著的變化，就是很多作品的主打內容非常直接，尤其是那些“二線”作品。

以 GUST 來說，《無夜之國》兩部作品無一例外地以“百合”作為自己的賣點，甚至在 PV 的角色服裝設計上都有極為明顯的性暗示。《蔚藍反射》這部主打“JK”的作品，就用“被雨水打溼”的 JK 來完成對作品的傳播。玩家進入遊戲後，會發現作品的尺度可能比之前想象的還要大。

現象級的《萊莎的鍊金工房》更不用說，那對肉肉的大腿吸引了大量的新玩家，並一舉成為了系列商業上最為成功的作品。


同樣直接的宣傳詞，還有“復古”。SETSUNA計劃的三部作品 -《祭物與雪之剎那》《失落領域》《鬼哭之邦》，無論是復古的系統還是本身的畫面視角，都在傳遞作品的復古底色，目標受眾直指念舊的老玩家。《八方旅人》用奇特的點陣式「HD-2D」完成對 SFC 時期 JRPG 的致敬，復古感幾乎溢位螢幕。還有近期《幻想水滸傳》的精神續作《百英雄傳》，也在勾起玩家當年的回憶。

復古帶來的還有“返璞歸真”的玩法。與上世代絞盡腦汁去設計系統的思路相比，這些主打復古的遊戲堅持使用 ATB 系統，常常僅用相對簡單的剋制關係來設計遊戲，傳統回合制的迴歸也降低了玩家上手的難度。


無論是直白的“美少女”還是復古的畫素，這些直白的傳播內容與當年主打系統的 JRPG，比如《天地創造》《真·女神轉生3》等，均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如果說這樣直觀的宣傳方式體現的是各個廠商在形式層面貼合市場逐漸細分的情況，而下一個變化則反映了各個廠商默契地迎合時代的脈搏——加快遊戲節奏。


不可迴避的事實是，無論是西洋 RPG 還是日式 RPG，在節奏上相對於市場流行的遊戲型別，都顯得有點慢了。因此，JRPG 的廠商在本世代很明顯地都在尋找遊戲提速的解決方案——如何在系統不傷筋動骨的情況下，完成對節奏的提升？

最先交出這個解決方案的遊戲之一，正是《女神異聞錄5》。

對於一款回合制 RPG 來說，最“耽誤時間”的地方可能就是選擇指令的過程了。儘管 JRPG 早就有 ATB 系統的存在，而且玩家選擇招式時 ATB 槽仍有所推進，但這顯然不能改變上上下下、確定取消的過程。而《女神異聞錄5》拿出了「單個功能鍵直接進入功能介面」的方案，這樣的處理大大加快了遊戲的節奏，且沒有因此影響到玩家的思考時間。玩過前作《女神異聞錄4》的玩家想必對此深有體會。


這一操作上的革新得到了部分廠商的響應。Falcom 旗下的《軌跡》系列從《閃之軌跡3》開始採用了類似的方式來加快遊戲節奏，此外還有 GUST 的《蔚藍反射》《萊莎的鍊金工房》《妖精的尾巴》。

世嘉這邊自己的《如龍7》，也順理成章地選擇了同樣的操作方式，來更好地呈現玩法上的變化。


探究其原因之一，仍然是日本家用機市場的萎縮，日本廠商更傾向於把產品推到海外市場。由於海外市場相對沒有豐富的 JRPG 土壤，因此遊戲設計上更傾向於選擇更快、更易於上手的節奏。而隨著直播的興起，回合制由於自身節奏天然地不適合傳播，提升遊戲節奏也符合時代的需求。

而在不斷加快遊戲節奏的同時，日式（類）ARPG 在本世代多了起來。

類ARPG的興起

也是為了迎合時代的趨勢，日式 ARPG 的開發往往有著更高的優先順序。最為典型的例子就是《最終幻想》系列。儘管《最終幻想13》三部曲對 ATB 的深挖程度令人歎為觀止，外在看來頗為動作，但其核心邏輯依舊是回合制的。《最終幻想15》的出現則代表著《最終幻想》系列正式轉向了 “ARPG”。

而後面的《最終幻想7重製版》也創造了以回合製為主、動作為輔的戰鬥系統。《最終幻想16》僅公佈了首個預告，但從PV上看，就是一款不折不扣的 ARPG。


同樣的，公司在進行重製/高清移植的決策時《聖劍傳說》《尼爾》等過去的 ARPG 作品往往更受青睞。Falcom 在提到《軌跡》系列今後的新篇章時，也表示要強化作品的“動作要素”。

有趣的是，CRPG 長時間處於即時制（動作化）的潮流下，如今以拉瑞安為首的工作室開始逐漸傾向回合制；而以《最終幻想》為首的部分 JRPG 卻反其道而行，越來越多地融入動作要素。儘管這種趨勢概括不了全部的 RPG 作品，但在當下這個時間點，兩個 RPG 型別逐漸調整自身的策略，可以說非常有趣了。


商業性凸顯

儘管 JRPG 早有《軌跡》系列把故事作為一個整體“分章節”發售，《勇者鬥惡龍》系列也有很多衍生品，比如《怪物篇》，但是整個創作的主流趨勢還是用一部作品解決整個故事。

《最終幻想13》更像是一個特例。原本《最終幻想13》是一個完整的故事，但因為整個“新水晶神話”《13Versus》難產，所以不得不圍繞著《最終幻想13》來持續創造，因此後面才有了《13-2》和《13雷霆歸來》這兩部作品。這三部作品也總算把故事圓了回來。


反觀現在，這樣的“商業性”可謂是更為直白了：

《最終幻想7重製版》分章節發售一開始就公佈了，當然考慮到開發成本，加上游戲終章的處理倒是也能夠理解；萬代南夢宮特地用一部《狂戰傳說》來修補《情熱傳說》戳出的窟窿，從而彌補系列的口碑；《勇者鬥惡龍11》也通過結尾的彩蛋，實現了可進可退的策略：進可借勢推出系列名作《勇者鬥惡龍3 重製版》，退則賣了一波情懷，告訴系列玩家作品一直“不忘初心”。


而“成功”的作品就繼續延續熱度。《萊莎的鍊金工房》現象級的成功讓系列第一次出了編號為“2”的續作，並且主角還是那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萊莎，創造了系列的多項第一次。《鍊金工房》系列以往都是在同一個框架下，完成“N 部曲”的創作，即便有前作角色登場，作品的主角也是標題中的人物，此前的“阿蘭德四部曲”“黃昏天空三部曲”等皆是如此。

全球大熱的《女神異聞錄5》兩個“平行”續作《P5R》和《P5S》在劇情上各自為戰，沒有任何交集地出現玩家面前，這讓《P5》《P5R》和《P5S》組成一個放眼 JRPG 歷史都罕見的擰巴整體。這在《女神異聞錄》系列中也屬於罕見。

儘管《女神異聞錄4》也出了《黃金版》，但整體框架並未發生改變，只是完成了擴充；而《P5R》和《P5S》更像是各玩各的，究竟誰是“正式的續作”，官方似乎也不想提出個定論。


這種現象——如果一部作品成功了，那麼就製作續作；一部作品從一開始就為後續的商業計劃做好準備，無論後續的作品究竟是續作，還是前作，無疑也是上文提到的商業守勢的體現。

那麼這些變化所展現的 JRPG 的未來呢？

未來還會更糟嗎？

歸根到底，變化也好，趨勢也罷，都更像是面對日漸衰落的本土市場，一種不得已而為之的手段——被市場導向，遊戲設計相關的內容也被商業導向所影響。我們或許在當下已經找不到當年《女神側身像》《天地創造》《異度裝甲》那樣特立獨行的作品，更不用說《超時空之鑰》這種無論在哪都被稱為“神作”的作品。用《銀魂》裡一句非常膾炙人口的臺詞講——

我們光是連活著都要用盡全力了。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困境”，讓本世代這些 JRPG 所顯露的特徵，很少能夠在一部作品中同時遇到。大家都在竭盡所能地活下去，在市場中去折騰一些風浪。所以在本世代，我們很難得地看到 JRPG 的一種精神，一種有別於上世代一片死寂的向上精神。

像《最終幻想》系列，他們積極擁抱國際級別的視覺奇觀、開放世界、動作冒險；像《勇者鬥惡龍》，他們選擇讓系統回到原點，用一種極為簡單直接的方式來講述久違的王道劇情；像《女神異聞錄》，他們選擇用平面的、潮流的方式，來闡述日常、又非日常的現實故事。


我們也不用擔心 Monolith 再次被人所拋棄，我們也不再擔心《鍊金工房》是否每次的銷量都在 5 萬左右徘徊，我們似乎也不用擔心像《八方旅人》的復古遊戲，是否還能有市場。

我們不得不承認，現如今的 JRPG 早已無法達到黃金時代的高度，而黃金時代這個詞本身就有“已經結束了，回不去了”的哀傷之情。但我們很欣喜的是，在經歷了上世代低迷的“青銅時代”之後，如今的 JRPG 們，攜手一起邁向了“白銀時代”。

儘管它來的似乎，有些晚。

後面的故事會是什麼呢？是橋野桂在 atlus 的新企劃？是堀井老爺子重製的《DQ3》或者是新作品？是“老戲新說”的《最終幻想7重製版 第二章》？是淺野智也的《勇氣默示錄2》？是高橋和哉的新《異度》故事？是吉田直樹的《最終幻想16》？還是望眼欲穿的《破曉傳說》以及《軌跡》的新篇章？


至少，如今的 JRPG，會讓我們有所期待。

作者：一山同學
來源：VG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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