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導體產業“去美化”或“去中國化”？

對中國而言，隨著美國打壓，作為國產晶片龍頭的華為海思也暴露出自身的脆弱性，使得中國發展自主半導體產業的長期目標變得更加緊迫。不久前波士頓諮詢集團（Boston Consulting Group）的報告指出，除去中國工廠對外國公司的製造活動，中國（大陸）公司佔全球半導體需求的23% 。 如今，中國（大陸）的半導體工業（沒有外國半導體公司在中國建造的製造工廠）只佔國內需求的 14% 。

現如今，中美貿易衝突已演變為地緣政治、技術和意識形態上的競爭。中美關係脫鉤將重塑全球市場，經濟和政治。

與中國冷戰將付出高昂的代價

華爾街日報作者認為，與中國冷戰，意味著美國想要利用其在技術上的優勢來挫敗中國在半導體領域的發展。例如，美國商務部5月份修改了出口管制規則，甚至要求美國以外的晶片製造商例如臺積電，如果使用美國的裝置或軟體來為華為製造晶片，也必須要申請出口許可證。

事實上，全球晶片製造的重心正轉移到亞洲地區：臺積電、三星是全球最領先的兩個晶圓代工企業。但是，美國的應用材料、KLA和Lam Research等公司在晶圓製造所需的裝置方面仍處於關鍵地位。花旗銀行的Roland Shu指出，沒有誰可以完全停止使用美國的裝置來精選半導體制造；Cowen的Krish Sankar預測，在可預見的未來，中國晶片製造商將不得不減少依賴一些美國裝置供應商。

儘管如此，利用上游優勢完全摧毀中國大陸的晶片製造發展大計對美國來說是一場冒險的賭博，即使有可能消除所有漏洞。“殺死”華為意味著美國晶片製造商及其供應商損失數十億美元的收入，同時更多大陸公司越來越成為晶片的最終買家。據高盛稱，去年僅華為就佔全球半導體消費量的5％，此外聯想和小米等公司也是主要的晶片採購商。

從最近臺積電與美國政府達成協議來看，美國的目標甚至可能不是扼殺華為。臺積電5月15日宣佈在美國亞利桑那州新建一座5nm晶圓廠，而就在數小時之前，美國商務部公佈了對華為的出口限制新規。臺積電是華為的主要晶片代工合作伙伴，華為在臺積電2018年的收入中所佔比例為8％，在2019年為14％，是僅次於蘋果的第二大客戶。許多人認為，如果臺積電沒有與美國方面達成繼續與如此重要的客戶至少開展部分業務的協議，臺積電就不會做出在美國設廠的行動。

這一舉動還引發了美國晶片製造商通過美國晶片行業組織半導體行業協會(SIA)採取行動，遊說聯邦資金用於擴大本土研究和製造業務，進而幫助維持美國在晶片行業的領先地位。在擬定的遊說草案中，SIA提出尋求370億美元國家資金扶持，包括為建設新的晶片工廠提供補貼，為尋求吸引半導體投資的州提供援助，以及增加研究資金。

但是，美國針對華為的打擊升級可能仍會導致意想不到的後果。總部位於日本和歐洲等市場的外國公司可能會開始從非美國公司那裡尋求更多供應，以免被美國的長臂管轄所影響。外國公司如果擔心會受到限制，也可能會重新考慮在美國的研發中心（的地位）。

甚至美國公司也可能會重新考慮國內運營。例如半導體裝置製造商KLA總部位於加利福尼亞州，在那裡主要生產裝置。但是，在5月5日的收益電話會議上，KLA執行長Rick Wallace將公司在新加坡和以色列的生產工廠描述為“我們在尋找並考慮最佳放置位置時所擁有的一種槓桿和選擇。”

強行去中國化，可能反而導致產業去美國化

中國和美國都想主導晶片產業，並各自投入大量資源。 但是，如果雙方都堅持以零和的方式看待競爭，那麼真正的贏家可能就是第三方：因美國的研發而受益的亞洲或歐洲國家和公司，以及希望對衝的華為和其他中國大陸買家帶來的更高銷售收入，以反對未來的美國出口限制。 戰爭—甚至是紙質貿易—往往使雙方受傷。

華爾街日報作者認為，戰爭——就算只是紙上，往往結局都是兩敗俱傷。

正如此前集微網所報導的，半導體產業是全球化最徹底的產業，美國也很難約束整個產業。全球前12大半導體公司只有1/5的廠房設在美國。出於尋求較便宜的勞動力等資源配置原因，美國半導體廠商和上游供應商，也在不斷向國外擴充。美國打擊華為的新規可能完全達不到目標，且較有可能造成美國晶片製造產業外移。川普政府半導體產業鏈強行去中國化，可能反而導致產業去美國化。

對中國而言，目前對美晶片進口仍處於巨大的逆差，同時中國半導體產業的發展也離不開美國的核心技術；對美國而言，其本身對於半導體領域的核心技術和產品就處於嚴格的出口管制中，而且美國的半導體科技巨頭們在中國擁有巨大的市場，如果在貿易戰中限制半導體，對美方並沒有好處。

北京漢能投資董事總經理、復旦大學/上海交大客座教授陳少民做客“集微直播間·開講”欄目時也強調，中美兩套系統，一來形成極大浪費，重複投資，二來高科技公司失去一半的市場，直接代價就是終端價格翻倍、新技術迭代時間翻倍。美國升級對華為的出口管制，違反經濟規律，在這場戰爭中沒有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