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遊戲人的350個小時

這個春節，在深圳做遊戲的阿成通過微信視訊和遠在武漢的親人問好，看著手機裡的女兒，他拿出了本想親自放到她手上的艾莎（動畫片《冰雪奇緣》的公主），叮囑和鼓勵親人的言語內藏著擔憂。

和阿成一樣的，還有很多在外地務工的武漢人、或在武漢務工的外地人，除了不能在春節與家人相聚，他們還正在面對來自工作的未知和困境——受疫情影響，武漢從1月23日上午10點開始封城，至今已經350個小時。

在全國大多數人即將踏上返工路程的此刻，他們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刑滿釋放”，奔赴自己的真正戰場；他們也不知道自己何時能“衣錦還鄉”，去看一看自己的第二故鄉。

而在等待的過程中，有些人慢慢適應遠端辦公的節奏；有些人開始有了離職的念頭；有些人想著疫情抑制後，與同事暢飲訴情懷……

而在筆者的採訪中，這些人有一個統一的定語：“武漢遊戲人”。

01 憂心

“今天開始，阿克蘇封鎖了每棟居民樓的大門，禁止外出，我離回武漢又遠了一步。有獎競猜，第一次來女朋友家，我能住多久？”本週二，雙木在朋友圈裡發表了上述言論。

彼時，他已經在女友家待了17天。雙木告訴記者，因為女友的姐姐孩子也在，他在這段時間都已經能熟悉的唱出《汪汪隊立大功》、《小豬佩奇》的主題曲了。“第一次來女朋友家，居然能快住上一個月，不愧是我，只是不知道要停留多久？”雙木言語間有點無奈。

作為鬥魚直播遊戲中心的一名市場策劃，雙木負責的是鬥魚直播賽事、主播內容的宣傳推廣。由於主播和賽事直播多集中在晚上和週末，所以他也會調侃“電子競技沒有周末”。

時間回撥到1月18日，在公司請了3天年假的他，從武漢出發，途經烏魯木齊，後到達新疆阿克蘇。這是他第一次來拜訪女友父母，按照原計劃，他打算去天山玩玩，滑滑雪，還得給同事買上一些奶提子、牛肉乾、棗夾核桃。然後在1月29日回到武漢老家陪陪爸媽，2月1日再回市區公司上班。

但是突如其來的疫情打亂了他的計劃。如今他只能在阿克蘇女友家度過漫長的春節，並且不知歸期。“本來往返機票是一起買的，但現在返程機票被民航系統自動取消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這邊允許放行。”

在雙木到達阿克蘇時，武漢肺炎疫情曝光，阿克蘇各政府單位收到了疫情通知。作為從武漢來的雙木自然成為了各單位觀察的重點。“從1月19日開始，我就陸續收到了阿克蘇派出所、社群、公安局、團連的電話，詢問個人資訊、工作情況和身體狀況；社群衛生員也開始每天上門為我和女友一家測量體溫，並囑咐我們不出門、戴口罩、家裡通風消毒等。”自此，雙木進入了居家隔離的狀態。

本來是帶著喜悅的心情來女朋友家拜訪，但新聞出來後反而讓他略顯尷尬。“也不清楚自己感染了沒，網上各種訊息滿天飛，就怕有個什麼萬一。而且在隔離期間我還出現了感冒發燒的症狀，所以更擔心了，好在只是普通感冒，平安度過了觀察期。”說這話時，雙木語調微揚。

觀察期間，雙木最常做的事情是上閘道器注官方媒體的疫情報導，並打電話囑咐武漢老家的爸媽注意身體。因為他的老家在農村，那裡老一輩大多愛串門，也沒什麼戴口罩的習慣，所以要反覆強調。好在如今村委管得嚴，大家也認識到了這次事情的嚴重性，現在都有在防範。

在阿克蘇的這段時間，鬥魚也對員工釋出了健康問卷，並按照政府的要求推遲了回原單位上班時間。從2月1日推遲到了2月3日，然後又推遲到了2月17日，目前還不確定是否能按時上班，要看進一步的疫情情況。

現在鬥魚也在推進一個與疫情相關的活動，意在號召鬥魚平臺主播參與到這場“戰疫”中。“鬥魚直播本身也有捐款，現在想聯絡各版塊運營一起聯動，藉助主播的力量做一些正能量的活動，捐款捐物、傳播防疫資訊、囑咐粉絲注意防護、宅家一起互動等，都是可行的。”


02 溫暖

原本肖玥（化名）現在應該和從日本留學回來閨蜜吃著美食，喝著小酒，在KTV裡嗨歌，但現在她已經半個多月沒出房門了。

從1月22日公司放假之後，她就一直蝸居在家，刷刷微博，看看報導，偶爾還會跟家裡人聊聊八卦吐吐槽。“以前最想要的是不工作，家裡蹲，現在有點想去公司上班了。”

肖玥是武漢某遊戲公司的網頁設計，平時工作強度很大，對於需要頻繁與各個業務部門對接需求溝通設計，她表示樂在其中。

“其實在12月底我就聽室友說過武漢出了肺炎這個事情，但後來官方闢謠了，也沒當回事”，肖玥說。隔日，武漢政府宣佈封城。肖玥開始意識到疫情的嚴重性。她有些緊張，開始大量閱讀疫情的文章，並跟家裡人強調不要出門，要帶口罩，記得消毒。“雖然很害怕，但是從沒想過離開武漢。我家就在武漢，出去的話也不知道要去哪。”

肖玥在閱讀網路報導時，也會看到有些人在評論中對武漢抱有敵意，那時，她總有些忿忿不平。“我很想說，隔離病毒，但不要隔離愛。不要讓網路暴力去傷害那些無辜的人。有時候比病毒更可怕的其實就是網路上面的攻擊性言語。”

在疫情肆意的這段時間裡，肖玥感觸最深的是從前那些熱鬧的街道，如今已是顯得空空蕩蕩。“從家裡的窗外望去，街道上行人、車輛非常少。我爸說，市區內除了藥店和個別超市外，大部分店鋪都關閉了，不過超市還是可以買到必需品，物資比較充足。”

物資條件得以保障一定程度上緩解了肖玥的擔憂。與此同時，肖玥的公司也給予了員工足夠的關懷。

“公司的人總會在公司微信群裡釋出一些疫情預防資訊，領導也會囑咐大家戴口罩、勤洗手、不出門等。我最感動的是老闆說的一句話，就是不管大家出了什麼問題，都有公司在。”

老闆的話也讓肖玥放下了顧慮，因為她電腦壞了，沒法在家辦公。“我們公司沒有強制要求線上辦公，老闆說有他撐著，不強制員工一定要辦公，公司的微信群也有通知工資照發，我覺得這一點還挺好的。”


03 自豪

做了兩年遊戲運營的TESS，正在為自己定下的新年計劃而發愁。

TESS是一個“在武漢搬磚的湖南仔”，公司放假後的第二天，他從武漢返回了湖南老家。他本計劃返鄉7天，初三回到武漢，第二天就正式上班；工作之餘，TESS打算裝修新房，還準備好了要挑戰新目標等，為新的一年籌劃了很多。

可是事與願違，受疫情影響，TESS目前已自行在家隔離了半個月。“鎮上每天有兩次醫生上門量體溫，要求我不要出門。”同時，正式返工時間也被無限期延長，“可能整個2月份都要在家辦公”，TESS說道。

不能外出，也沒辦法早點回去做一些其他事情，他有些惆悵。但TESS最放在心上的其實是他的貓：“原來計劃是回家7天，我就帶了7天的貓糧，結果現在待了半個月，連貓糧、貓砂都買不到，無語就完事兒了。”

採訪途中，TESS臨時掛了電話，因為又到了醫生上門量體溫的時間。“可能還要再隔離五六天”——重新接上電話後，TESS告訴記者。他覺得現在的生活彷彿回到了十年前，“網購也沒了，哪裡都去不了。”

不過，他也為部分從武漢出行至全國各地的人打抱不平，因為他們同樣也是受害者。“那些不是在封城幾小時前跑出來的武漢人，本來就是按他的原計劃出來而已，也不是故意去給別人添亂。”

和大多數人被迫“禁足”在家無所事事不同，身為遊戲人的TESS並沒有閒下來，他所負責的是“有一定流水的老專案”，春節每天都線上上值班，“我們算輕鬆了，公司重點專案部的員工，春節時候則是天天加班，遠端工作。”

“我們公司今年是有目標，KPI比較重，但跟我沒什麼太大的關係。”TESS也經歷過比較忙的時候，但那要看手上專案是否處於買量時期，“這種時候需要對接的東西特別多，但如果不是研發的話，我覺得在家辦公也不是特別受影響。”

事實上，TESS自稱自己並沒有“行業歸屬感”，但他也直言，經過本次疫情，他很自豪自己是公司其中一員。TESS的公司不僅為疫情捐贈了100萬，甚至還組織高管直接去現場幫忙搬物資，也有幫助醫院做一些資源的協調溝通。


04 信心

黑子的娛樂活動全都被迫取消了。

公司在武漢，家在武漢周邊城市，黑子整個人可以說都在疫情發生地邊緣掙扎。和每一位從武漢回到家鄉的人一樣，黑子也受到了被登記在冊、被隔離、每天量體溫的“服務”照顧。

但與這種緊張的生存氛圍相比，他的恐慌情緒，甚至不如遠在其他省份的中國人民強烈。“在武漢當地可能會有那麼一點懼怕的心理，周邊的話還好，政府這一塊，我們有些隔離措施做的還是比較不錯的。”

黑子在鬥魚上班，公司1月22號放假，本來預計開工時間是正月初七，受疫情影響，公司“暫時通知”2月17號正式上班。當然，是否能準時復工還是未知數。

本次疫情中，總部在武漢的鬥魚捐贈了1000萬，用於新型冠狀肺炎的救治工作。除此之外，黑子還向我們稱讚了他們公司的正能量板塊：“但凡遇到全國各地的災難”，這個板塊的主播會專門進行直播，從宣傳角度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這個我是知道的。”

比春節也在值班的TESS幸運的是，黑子度過了一個慵懶悠閒的假期：像全國大多數人民一樣，足不出戶的日子裡，或是睡覺、上網，或是看書打發時間。而當2月3號迴歸到工作狀態時，黑子卻比TESS遇到了更多在家辦公的難題。

黑子是一名主播運營，平時主要對接遊戲和主播，做一些諮詢幫助類的工作。工作氛圍相對比較輕鬆，且主要考察個人主觀能動性，所以他並不擔心工作效率的問題。然而現在溝通效率是大大降低了。

他還苦惱自己的大量工作所需檔案——平時相關工作資料和資料全都存在公司電腦，在家辦公資料缺失，他只能“翻各個社交軟體上的聊天記錄去找線索”，若遇到線索不充足的情況，還需要去重新整理資料或者資料。

不過，“慢慢的就好了。”黑子看待問題相當積極，他不認為在家辦公讓自己工作有什麼重大波動，正如他以樂觀的心態面對疫情一樣：他覺得“初始的時候挺有影響的”，但是在找回資料後工作已經慢慢步入正軌；他承認“疫情確實蠻嚴重”，但是“我們要對政府有信心”，他認為最重要的是“全民的意識都提上去”，這樣我們才能夠共同防禦疫情。

但黑子也並非無慾無求，他還是對疫情有一點抱怨的——“娛樂上面的。”雖然自稱小宅男，但他又是一個樂於出門聚會的人：“畢竟人是群體動物，一個人待久了，肯定希望看到一些老朋友老同事，是吧？”


結語

這四位受訪者在疫情下的生存寫照，或許只是部分武漢遊戲人的真實縮影，他們的堅守、行動、付出都將迎來曙光，而經歷過這場“戰疫”的他們，也將變得更勇敢，更有愛。

相信我們能共克時艱！

願山河無恙、人間皆安。

作者：伊布絮雅
來源：遊戲陀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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