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英語老師眼中的《火焰紋章：風花雪月》

編者按：被謔稱為「我的火紋學院」的《風花雪月》確實有些可取之處，主角的教師身份讓授課玩法與角色養成變得名正言順，而不是簡單地將學校作為一個缺乏存在感的背景設定，令許多人感受到了為人師表的樂趣。本文由一個前英語老師所寫，他對比了遊戲與現實中學校的異同之處，分析了那些合理與不合理的地方。

像大多數英文專業的人一樣，我以為自己這輩子都會當個老師了。結果，事實和我想象的有些出入。不過我曾在幾所大學給大一新生教了三年的英語課，而且大部分的教學時光都挺讓人懷念。

當任天堂公佈《火焰紋章：風花雪月》時，我十分興奮，不僅是因為它看起來很像《哈利·波特》霍格沃茨魔法學校的遊戲設定，還因為我很好奇這遊戲會如何模擬狀況百出，令人憂心的教學活動。


目前，我在遊戲中投入了數十個小時，得到了自己心目中的答案：這款遊戲很好地捕捉到了師生間的複雜關係，不過它也略過了教師職業中的許多風險之處——比想法與現實間的巨大鴻溝，以及容易招人非議的師生交流。

請大家理解，本文並非意在批判《火焰紋章：風花雪月》這款幻想題材的遊戲，它的確與現實的教學有很大區別。這無可厚非，畢竟生活是如此漫長，大部分時間都缺乏意義，所以我們才創造了各種幻想以自娛，從而產生了遊戲。

達成這一共識後，接下來就讓我們逐項評估「風花雪月」的教學質量吧。

【對教師的合理刻畫】

在你證明自己的能力前，學生會對你產生質疑


在一系列教師啟發年輕人的電影中，比如說《為人師表（Stand and Deliver）》，《死亡詩社（Dead Poets Society）》以及《搖滾學校（School of Rock）》，都有這麼一個經典橋段：剛開始，學生往往不信任自己的老師，甚至不留情面地丟擲質疑。而在遊戲中，學級的大部分學生同樣抱有這種心態，一是由於你和他們的年齡差不多，二來學生都更容易質疑權威。

雖然這聽起來有點老生常談，但確與現實相符。至少在美國的教育體系當中，很少會有老師與學生同齡。在美國肯尼索州立大學求學時，我的獎學金來源包括了單獨負責每學期兩個大一班級的英文課，以及最低限度的監督指導。我和其他研究生助教普遍比學生大上四到六歲，雖然我不確定是否會有例外，但這大概就是最低的年齡差限度了。

在第一天，學生真的會對你產生各種質疑，尤其是那些大一新生。許多人都會對老師開玩笑或用不尊重的態度來表現反叛，試探底線，比如當你講課時在底下竊竊私語。根據我和他人的經驗，有兩種舉措能幫你擺平這一關。

1.把鬧事者趕出課堂，或者當眾人的面指出他們的態度問題，以此向大家表明你有魄力與能力去懲罰違規者。

2.證明自己的本事，能把課程講解得十分生動，勾起學生的興趣。

在《風花雪月》裡，你所扮演的老師正是通過在戰場上的勝利來贏得了信任，跟學生的後續對話也能看出他們的態度轉變。

幫學生找到合適的方向


不管是課堂還是其他方面，學生往往會處於一種迷茫的狀態。當他們努力理清頭緒或試圖找到合適的學習方式時，教師應當為學生指明方向。就我而言，這些指導可大可小，簡單做法可以是讓學生讀一篇文章或看一段短片資料，幫助他們完成作業；更深層的指導則是面授交談，告訴他們如何組織起自己的論點。

《風花雪月》簡要地表現了這一點，在遊戲中，學生偶爾會向你請教問題，或者探討自己的發展方向。比如說，你能一直傳授伊古納茲箭術，培養他成為一名狙擊手，但他也可能會向你尋求意見，認為自己是否專攻練劍，日後成為一名盜賊或刺客。這是一種簡單而有效的機制，將屬性養成與授課結合起來，跟現實中的情況也相符。

時間永遠不夠


如果你也玩了《火焰紋章：風花雪月》，那麼你肯定會意識到每個月想做的事實在太多了，但時間卻十分有限，不得不做出各種艱難的取捨。是參加教職員研修？完成修道院任務？與學生進餐來提升支援度？還是帶隊前往戰場，積累實戰經驗？也許你可以不連軸轉，在週末讓自己和學生好好休息一下，從而鼓舞全隊士氣。

如果你正處在（或已經畢業於）高中或者大學，那麼你也會深有同感。跟朋友出去玩？嘗試一些有趣的事情？還是在截止日期前趕完手頭的論文？當幾件事趕到了一起，你確實會感到分身乏術。

但相信我，老師也沒好到哪裡去。備課，處理學生的事，批改論文……總之你得跟時間賽跑，才能不拖慢進度。有時候，我從早上開始批改論文，結果到了半夜還沒改完。這些堆積如山的工作讓我根本無力維持太多的社交生活。

如此看來，《風花雪月》可能相對好點，畢竟你還是能釣魚和請學生吃飯的。

失敗是學習的基礎


在《火焰紋章：風花雪月》中，學生免不了經歷失敗。在個別指導的時候，他們會理解不了授課，因此無法獲得任何經驗值，還會因為不清楚原因而感到愧疚。這時你可以選擇安慰或批評這些學生，如果你誤解了他們的個性，做出了錯誤的處理，那麼他們的幹勁還會繼續降低。當然，正確的選擇會讓他們振作起來，嘗試再次挑戰。

當然了，現實的教學方法豐富多樣，但是我和不少教育者都堅信教學是老師與學生之間互相學習的一個過程。通常來說，你需要了解學生的內心，知曉他們需要學習什麼內容才能取得成功，以及他們如何迴應你給出的建議和反饋。

上文提到的授課失敗和考試翻車（資格考試的通過率取決於學生對相關技能的掌握程度）無形向玩家灌輸了老師在現實教學時的感受：學生都是一群心有抱負的人，作為老師，我們自然希望他們能取得成功。但有時，失敗也不可避免，這種滋味當然不讓人好受，尤其是你知道有些人真的為之付出了很多努力。

幸好，不論是在現實生活還是《風花雪月》中，老師都能安慰自己的學生，指引他們再次奮戰。而對於學生來說，這些為實現理想而付出的努力，最後也會讓成功的果實更加甜美。

【對教師的不合理刻畫】

你並不是學生的朋友


在《火焰紋章：風花雪月》中，學生不只是學生，他們還是你的同伴。整個遊戲過程中，你會與學生建立起深厚的情誼，但倘若你開啟了永久死亡機制，在戰鬥上的同伴倒下也會讓你痛徹心扉。《火焰紋章》系列一貫如此，你總會接觸到形形色色的角色，與他們成為摯友。

然而，在現實生活中，師生間的友誼卻會受人詬病，通常來說，許多學校也明令禁止這種行為。你可以把精力投入到培養學生上，希望他們在課內外都取得佳績，但他們並不是你的朋友。與某個學生過於親近會影響班上其他學生的看法，鑑於這種關係會干擾教學過程，這也算是一種不合適的行為。

也就是說，等學生畢業幾個月甚至幾年後，老師再與他們成為朋友也不遲。

完全被忽視的課程計劃


關於《火焰紋章：風花雪月》的教學機制，我最大的疑問之一就是它如何處理課程計劃以及備課等細節內容。結果答案是：壓根沒人在意。本質上來看，遊戲中的講座和課程純粹只是用於調整人物的屬性值。老實說，這可能是比較好的處理方法，讓主角坐在桌子後面，擺弄一些手勢，安排課業和讓學生自習……我也確實想不出來更好的互動機制了。

實際上，制訂課程計劃的過程其實也能相當有趣，當然這取決於課堂的自由度，以及你對課程大綱的把控，不過這終究是少數情況。在多數時間裡，制訂課程計劃是個枯燥，卻又不可或缺的過程，所以《風花雪月》完全自由發揮的教學風格還是讓我感到有些奇怪。

學生的起點各有不同


跟大多數RPG遊戲的設計一樣，《風花雪月》裡學生的成長步調幾乎都是xiang'tong的，至少我教的金鹿學級（也是最棒的學級！）就存在這種現象。儘管與現實的學生類似，遊戲中的學生也有不同的天賦和能力，但是在授課過程中，他們幾乎都是優等生，這也是由靈活的授課形式決定的：畢竟在《風花雪月》裡，教學環節更像一對一的輔導，而不是現實中的課堂教學。

在現實世界裡，我們很少會遇到一群成長步調一致的學生，尤其是當你指導一個大班，寫作和基礎數學等多門學科一齊上陣的時候。由於在現實中，學生或多或少會有些偏科，導致有些人會掉隊，需要耗費許多努力才能迎頭趕上。文筆優秀的人可能在學習語言或者背誦公式時舉步維艱，這就是赤裸裸的現實，也是老師和學生一直在努力克服的問題。

從玩法的角度看，《火焰紋章：風花雪月》選擇避開了這些不平衡的因素，雖然我能理解這一點，但還是不免感到失望。

【劇透預警：前方涉及《風花雪月》的戀愛系統，請酌情迴避】

師生戀


在《火焰紋章：風花雪月》中，你無法和學生約會，卻可以和他們調情。五年之後，等你完成了對他們的指導生涯，就能選擇和其中一名學生結婚。當然了，你也可以無視這個選項。與前幾代《火焰紋章》相比，本作戀愛系統的比重明顯有所下降，但沒錯，你最後還是可以跟昔日的學生結婚。

如果說師生間的友誼不受人待見，那麼師生戀更是學術界和公眾眼中的大忌。實際上，我也反對師生戀。大部分學校都不鼓勵這種行為，許多甚至嚴令禁止，理由相當充分。

教師本身就意味著擁有遠超學生的權力，學生處於天然劣勢。對其他學生來說，師生戀的關係還會引發明顯和令人不適的偏袒行為，這顯然是很不公平的。此外，這種不平衡的權力也會給整個教育系統帶來影響，更容易出現騷擾和偏袒的事件。

那麼，當學生畢業之後，他們可以與老師相戀嗎？從制度和文化角度看，這並不是社會推崇的行為。但總的來說，大學並沒有規定老師不能與已經畢業的學生談戀愛。

我再強調一遍，《火焰紋章：風花雪月》是一款幻想題材的遊戲，它不必嚴格遵守現實的規章制度。但是，看到這款遊戲允許老師和學生調情，跟畢業的學生戀愛，我還是會有些反感，只能說這種現象既讓人容易分心，也會引發一些不適。

體制並不在乎個人


在遊戲中，加爾古‧瑪庫大修道院就像一個緊密團結的社群，似乎背後有著無窮無盡的財富。你完全不用擔心教學時所需的各種資源，反正一切都唾手可得。你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如何在戰鬥時做出合理的操作以及安排好自己的日程。

實際上，教育預算一直被持續削減，這還嚴重影響到了原本用於教學的少量資金。你通常會聽到這些真人真事，為了讓學生上課，老師不得不用本已微薄的薪水來購買鉛筆和公告板等教學用品。

在龍與魔法橫行的世界中，也許《火焰紋章：風花雪月》最令人心碎的地方就在於它對教育的美好幻想。在遊戲中，教育成為了被所有人珍視的事物。與現實相比，這真的讓人太難受了……

作者：Javy Gwaltney
來源：篝火營地編譯
原地址：https://gouhuo.qq.com/content/detail/0_20190812185428_2kLgw5zj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