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際網路行業的眾生相,不向命運低頭的“英雄主義”

松果財經發表於2022-06-19

“現在計算機專業還香嗎?”

“看到很多網際網路寒冬的訊息,馬上報志願了要不要選這個專業?”

這兩天,我們看到有剛高考完的學子,在網上如此問道,一個平平無奇的問題,一小時內竟引來上百條回覆。

各位網際網路老人們,原本正面無表情刷著網上鋪天蓋地關於996、裁員、房價的訊息,突然從焦慮中抬頭,抓住這棵將生未生的高考細苗,在評論區滔滔不絕:

“宇宙盡頭是體制,回鄉考公更香啊。”

“同意,宇宙的盡頭是鐵飯碗,不是鐵頭娃。”

“不好說,我本科時候就說網際網路寒冬了,這研究生馬上畢業了,還在寒冬。“

“樓上叉出去,現在不是寒冬,是冰河時代!”

千言萬語一句話:別學計算機,更別來網際網路!

每年這時候,各大論壇頻頻會出現一句:勸人學X,天打雷劈。

曾經這個X,是學醫、是土木、是生物、財會、英專……總之天坑比比皆是,今年終於輪到計算機。

裁員颶風颳過,業內人人高喊:“網際網路黃金期落幕,紅利見頂,趕緊潤(Run)!”

可令人矛盾的是,網際網路黃金期持續了十年,“落幕”一說就喊了十年。算起來這匹“幕布“少說也有百米長了,但每年湧進去的人,還是隻多不少。

今天,藉著高考學子的疑問,我們就來徹底揭開這塊布,探一探網際網路人的真實故事:

整個行業凜冬已至,到底是選擇堅守,還是離開?

1. 被財富神話吸引回國的藤校人

網際網路中廠 產品經理 Steven

Steven是安徽人,美國布朗大學、社會學專業的本碩連讀碩士。

他出國那年,是2011年。彼時,凡客在網際網路上投放的廣告剛超過 10 億,團購“千團大戰”正式打響第一槍,網際網路補貼燒錢的浪潮在隨後幾年來勢洶洶。

2015年,Steven本科畢業,國內的千團大戰從最高峰5600家打到只剩下兩家,美團和大眾點評合併贏家通吃,北京滿大街停滿了網際網路共享單車。Steven遠在大洋彼岸,一邊嘖嘖稱奇,一邊按部就班繼續深造。

2016年,他同專業的學長回國,雖然所學與網際網路無關,但頭頂藤校的金字招牌,大廠offer紛沓而至,學長剛入職就拿到了期權。

2018年,Steven終於碩士畢業,正巧趕上國內網際網路行業第三次上市潮,B站、愛奇藝、小米、美團,創造了一大批財富神話。學長在郵件裡對他說:“回來吧,我的股票價值幾百萬了。”

Steven滿懷憧憬,放棄了美國的工作機會,回國一頭扎進網際網路行業。他站在十字路口猶猶豫豫,咬牙拒了大廠拋來的橄欖枝,決心複製學長神話,進入某個網際網路中廠做起了產品經理。

什麼叫中廠,具體他也說不清,似乎是代指處於高速增長、被媒體頻頻關注的明星公司。

“國外產品崗要技術背景,有計算機專業畢業或者有程式設計經驗,國內這邊只要溝通協調、會做PPT就行”,他說。

去年,他如願以償拿到期權激勵,公司上市卻遙遙無期,然而學長手裡的股票已價值千萬,每天研究的是買兩套小戶型收租,還是直接上車大平層。

現在,Steven依然住著房租6千的公寓,每天加班到半夜,最近有朋友邀他創業,Steven搖搖頭,選擇留下死守。

“你問我為什麼要堅持?當然是想發財咯”,他笑笑說:“只要不被最佳化,總有熬到公司上市的一天吧……”

2. 逃離北上廣,才是回到人間

社群電商 程式設計師 阿偉

“我到現在還時不時想起在百望山摘棗的日子。“

百望山,中國網際網路第一神山。因為距離海淀後廠村非常近,成為了周邊網際網路民工團建、休閒的必去之地。

每個在附近工作的碼農都逃不過這座山,也包括阿偉。

阿偉是95後,報志願時中規中矩選了計算機專業,畢業後人品爆表成了後廠村的一名“村民”,這裡號稱中國“矽谷”。騰訊、新浪、百度、網易、滴滴等大廠林立,中國網際網路版圖的半壁江山,皆扎堆於此。

2019年,阿偉大學畢業,拿著可觀的總包入職某大廠,正巧趕上同事扎堆買房,當時附近房價大概6、7萬一平,一套小戶型最少五百萬,每月兩萬多月供。

阿偉捏著工資條,暢享著年終獎,覺得再努力幾年,北京置業好像也不難。於是心神激盪地聽了一年多同事的看盤心得,然後在某一天——被末位淘汰的訊息當頭一棒。

主管對他苦口婆心:“還在評估中,只是有可能,但誰也說不好。要不你先看看別的機會?跳槽好啊,跳槽出去的總包最少漲30%。”

訊息剛傳回家,父母就在老家長沙學區最好的地段給阿偉買了房,逼他回來相親。老家一萬多的房價,首付不到六十萬,月供才五千。

他心裡算了筆賬,決定離開北京,臨走前又去了趟百望山。站在山頂,他失落地想:為什麼人會越活越回去。

阿偉逃離北上廣那年,各大廠的年終獎登上熱搜,前同事紛紛曬出了朋友圈,他挨個點了遮蔽,同時也不讓他們看自己的。

上個月,聽說有當初幾個買房的同事被最佳化,面臨斷供危機,他又默默解除了遮蔽,緊跟著發了一條和女朋友在江邊露營的九宮格照片,所有人可見。

阿偉說:“我現在基本沒壓力,網際網路寒不寒冬無所謂,北極圈在北上廣深杭,我們新一線碼農,拿一兩萬工資,夠用了。但我要是換了行業,在長沙估計掙五千都難。”

“所以,我選堅守網際網路,但逃離北上廣。”阿偉感慨地說:“我現在才是回到了人間,在人間生活更接地氣,過得更滋潤。”

3. 中文系高材生不會說“人話”

新媒體公司 高階內容運營 茜茜

茜茜是陝師大中文系碩士畢業,會寫格律詩、會填詞,還能用文言文寫小說,普通人看來,這是真正的文化人。

畢業那年,公眾號正紅火,10萬+大行其道、爆文層出不窮,茜茜的簡歷受到各大新媒體公司的追捧。她一心想做記者,電視臺薪資三千五;她覺得寫公眾號LOW,新媒體公司開口就是一萬五。

理想和麵包,茜茜選擇後者。結果她連試用期都差點沒透過,第一篇稿子改了七、八回,深夜裡痛哭流涕。

選題會上,主編讓她寫口水雞湯文,她寫古代雞湯《增廣賢文》;老闆讓她追考公熱點,她寫王小波的《紅拂夜奔》,一波操作下來,點選量與日俱減。

“不說人話”、“毫無網感”、“抓不住熱點”、“無聊無趣無可救藥”……這些都是茜茜的標籤。

後來老闆網開一面:“這樣吧,最近你先別寫了,安排個任務。你每天去天涯、豆瓣發十篇帖子,內容隨意,但下面的回覆必須達到30條才算一篇。”

一開始,茜茜“文化人”的味兒還是太沖,標題起得中規中矩,帖子發出去就石沉大海,評論區全是自己回的“dd(頂頂)”。

後來反正沒人看,她開始放飛自我。微博的最新段子、複製的明星八卦、又或是家長裡短聽來的婆媳故事,五分鐘編好一貼,裡面全是大白話,再也不嚼文嚼字。

這種自嗨式嘮嗑,反而讓點選和評論蹭蹭上漲。老闆看完,大手一揮:“行,有網感了,回去繼續寫文章吧。”

公眾號閱讀量10萬+,曾是茜茜職業生涯裡最光輝的一筆。

但現在,她負責的公眾號開啟率還不足2%,閱讀量上萬都困難。公司準備調她去短影片部做內容策劃,老闆最新的要求是:每天最少刷四小時抖音找感覺,然後寫對標賬號的分析報告。

做實業的男朋友跟她說:“我羨慕死了,網際網路神仙公司,你還能帶薪摸魚。”

茜茜反駁:“當消遣變成工作,怎麼會快樂?如果讓你做鑑黃師,每天看一百部,還覺得爽嗎?”

最近,茜茜在正忙著備考國企的事業編,如果不成,她打算辭職全職考公,參加明年的國考。

“我準備離開網際網路了。”

她無奈地說:“留下來做短影片,跟那些20歲出頭的小朋友比腦力比創意,我已經跟不上了,現在的熱點我都看不懂,還不如進單位寫材料去。”

4.金融逃兵的直播生意經

MCN機構 創業者 鄧老闆

鄧老闆學金融出身,專業排名一般,但系裡總是氛圍超足,大部分同學都在炒股、炒外匯。

鄧老闆就是其中之一,可惜大三那年遇上了15年股災,壯觀的千股跌停,賠光了學費和生活費,他發誓從此再不碰股票。

16年畢業季,班裡一半的人去了網際網路金融公司,鄧老闆隨大流被深圳一家P2P公司收編。公司把產品回報率設定在15%-18%,一再強調“保本保息”。鄧老闆蠢蠢欲動,跟父母借了筆資金連帶每月大部分工資都投了進去。

頭兩年,鄧老闆確實掙到了錢,工資高、每月利息也高,但全投進公司平臺里舍不得贖回,資產只是一串看得到摸不著的數字。

直到18年,網際網路金融大面積爆雷,同年底,網貸175號文出爐,要求P2P平臺“能退盡退,應關盡關”。

鄧老闆一朝夢碎,積蓄成空。

他灰頭土臉回到義烏老家,渾渾噩噩了兩年,期間李佳琦靠著一句“OMG,買它”橫空出世,電商直播出圈爆火。

20年,疫情火上澆油,全國上下閉門不出,義烏的商鋪門可羅雀。鄧老闆準備最後一搏,他租了間廠房,簡單佈置後架起幾百臺手機。

所有手機透過電腦統一操控,註冊了數百個抖音賬號和快手賬號。

鄧老闆每談下一個佣金高的產品後,就同步在幾百個短影片號上進行“種草”,每個賬號一天營業額幾十到一百不等。不用備貨,人工成本不高,收益卻非常可觀,特別是淘寶幾個大型節慶日,帶貨金額能衝到千萬。

今年,他乘勝追擊開了家新公司。

“我準備做短影片達人孵化,還是之前的思路。同一個指令碼,十幾個人拍一模一樣的影片,誰的火了就捧誰。”

鄧老闆說:“這次我一定會堅持到底,雖然網際網路讓我傾家蕩產過,但它也給了像我這樣失意落魄的人,很多機會。什麼人都可以進入網際網路,這裡不以出身論英雄。”

我們不得不承認,過去的十年的確是網際網路最好的時代,上文中每一個主人公在這期間或多或少都吃到了紅利。

他們已經習慣了:入職談總包、跳槽漲薪幅度30%、年終獎不少於三個月、熬到級別拿期權……

直到這兩年,全行業吹響了存量競爭的號角,在疫情的陰影下,有些人心灰意冷,有些人卻因此獲益。到了今年,時間被按下加速鍵,網際網路行業轉眼變成了裁量減員的時代。

於是,習慣了整個行業跑馬圈地、無序擴張的網際網路人,紛紛慌了。今年的這波裁員,更是涉及了所有網際網路大廠。

難道這些行業巨頭“瘋了”?減員的業務不做了?

不是,他們只是“悟了”。

疫情和政策的重錘,讓整個行業達成共識,那就是一切以利潤為主——不搞軍備競賽、收縮陣線、調整臃腫結構。

毫無疑問,網際網路行業會經歷一段“擠泡沫”的時期,期限或長或短,但這並不代表著“時代的落幕”。因為企業們積極調整戰略,是為了更好地適應當下的政策和市場。

從表面上看,網際網路這臺黃金戰車,確實在緩緩剎車。

有的人選擇跳車離開,他們擔心這臺車會像房地產行業那樣,流入二手市場,不斷貶值。但更多的人,在安心等待行業經過這一輪修整後,能夠再次出發。

前程無憂今年釋出的《2022年春節後才市供需行情》顯示,甚至有84.1%的受訪網際網路人表示,下一份工作的行業意願仍然會選擇網際網路。

雖然現在行業大環境並不友好,但我們在這些網際網路人身上,並沒有看到太多憤慨,相反,大多數人仍在崗位上努力拼搏著。

羅曼羅蘭說過:“世界上只有一種真正的英雄主義,那就是在認清生活的真相後依然熱愛生活。”而網際網路人身上的,正是這種不向命運低頭的“英雄主義”。

雖然截止文章釋出,我們依然未能撥通之前做線上教育的朋友電話,但是連新東方都在直播帶貨上找到了一條向死而生的路。

那麼網際網路人的未來,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呢?

文章來源:松果財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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