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女性︱如意悟真記(37)

weixin_34377065發表於2018-11-23

第三十七章    離人心情

六月中旬,看守所的競爭上崗開始了。先是局裡釋出了通知,在全域性範圍內進行動員,然後是民警報名。如意報了看守所辦公室主任的崗位。經過筆試和麵試打分,陳如意以第一名成績進入最後一個環節,就等局黨委研究任命。

競爭辦公室主任崗位的,總共有三位民警。陳如意忐忑不安地等了一個多星期後,卻等來自己落選的訊息。

訊息是趙所長從縣局裡帶回來的。看她臉上掩飾不住的失望,趙所長寬慰她:“人事安排,是最複雜的,不到最後正式宣佈出來,也就是揭開蓋子,就總會有變化。去年縣裡幹部調整,有一個鎮長,打點好了去縣環保局做局長,檔案都列印好了,就等第二天開會公佈了。結果頭一天晚上有了變化,第二天上午開會宣佈,這個鎮長去了史志辦當主任去了,因為沒有合適的位置安排他。”

不過這一番安慰並沒有讓如意寬心。她思前想後,猶豫了大半天,才在晚上小心翼翼地撥通了黃成群副局長的電話。黃成群聽她說了兩句話,便說:“別灰心,這是局黨委研究決定的,以後還會有機會。我現在有事。”

陳如意扣上手機,卻又有些後悔打這個電話。既然已經公佈了,便是不可能改變了,問領導為什麼自己落選,也沒有太多意義——領導也不可能跟自己說太多;況且,沒有人說第一名就一定要當選。

還是盧燕燕告訴了她自己落選的關鍵原因。原來就在局領導研究問題的那兩天,有人向縣紀委舉報,說她作風不檢點,曾經感染過性病等等,指出這樣的人不宜到這樣重要的崗位工作。紀委到縣局裡調查,並沒有發現什麼問題,所以也就沒有繼續找本人談話。但在討論人選的時候,有領導提出,既然她有這樣的質疑,不如就選第二名那位了。

通過競爭上崗進城的事情就這樣泡湯了。聽盧燕燕說這件事時候,陳如意又羞又氣,臉一陣子紅一陣子白,幸好是在電話裡說的,陳如意的囧態才得以掩飾。陳如意想知道是誰告狀的,盧燕燕說,這個她就不知道了;就是知道了,也不能說。最後,她還特意提醒如意,不要跟別人提起是她說的。

雖然已是接近七月,陳如意卻感到從頭到腳涼得透徹。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二級單位的辦公室主任罷了,至於用上這麼卑鄙的手段嗎?

第二天下午,她心裡還是不能平靜下來,便去找清淨法師訴苦。清淨法師笑著問:“確實是下作。不過還記得寒山拾得的故事嗎?”

如意當然記得。清淨法師曾為她講過寒山拾得的故事。寒山、拾得是唐代著名僧人,兩人也是好朋友。據說寒山曾問拾得:“世間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如何處治乎?”拾得雲:“只是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幾年你且看他。”

如意恨恨地說:“道理我都懂,但就是受不了這口氣。人怎麼可以這樣無恥啊?”

清淨法師說:“呵呵,不要抱怨,這其實正是你修煉的時候。”

如意說:“我寧可不要這樣的修煉機會。”

清淨法師哈哈一笑,問:“你不是要考研究生嗎?怎麼還糾結於調動這樣的小事?”

如意說:“我不太想考了。不過,現在看來,我還是要考研。離開這裡。”

“對,莫忘初心。依我看,你這個人終究不屬於這裡,去好好準備考試去吧。”

如意告辭的時候,清淨法師說:“我最近會離開這裡了。”

如意好奇地問:“你要到哪裡去?”

“我到北京的龍潛寺去。這個寺比較小,你可能沒有聽說過。我師父現在到那裡做住持,讓我去幫他打理寺務。我已經跟市宗教局備案了。這幾天,你不來我也會找你告辭。”

如意聽到他要到北京去,甚是羨慕,覺得那裡也是自己應該去的地方,便為他高興:“那太好了,我也想去北京。——但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考上研究生。”

“你一定會考上的。”清淨法師肯定地說。

如意看著清淨法師削瘦的面容,想到這段時間經常和他聊天,他走了的話,其他師傅卻沒有人可說話了,不禁有些不捨:“師父哪天走,一定說一下,我送送你。——你走了,我會比較孤獨的。”

清淨法師看著她的眼睛,說:“好的。說到走,我竟有些不捨。”

如意告別清淨法師,清淨法師說的“你這個人終究不屬於這裡”,彷彿是一句讖語,又好像是一個預言,給了她一種動力,讓她帶著離人的心情回想這一年來的生活,竟發現每一件事似乎都在催著她離開:半途而廢的婚姻,分崩離析的家庭,功虧一簣的競爭上崗。

不過,她只有一種方法離開—考研。她可沒有勇氣直接辭職離開蓮東縣。不管到哪裡,如果沒有鐵飯碗端著,沒有戶口,一個人孤零零地漂著,那可怎麼生活啊?所以她必須考研離開。

考研!從現在開始,這將是她生活的全部了!她制定了一個時間表,把她的時間排得滿滿的。

最近幾天,公園裡的遊客,特別是孩子,多了起來。如意想到學校放暑假的時候到了。她打電話問甄誠有沒有回來。甄誠說不回來了,暑假要在學校修改論文,等到下個學期就要找工作了。

如意問:“按照今年畢業生的情況,在京都找工作怎麼樣?”

甄誠笑了一下:“比較困難,但最後都找到了。”又問她有沒有在複習?如意有點心虛,說:“現在開始努力,應該不晚吧?”甄誠說:“不晚不晚,這個事也無所謂早晚。”

過了幾天,叔叔打電話來,說託人給她介紹了一個青年,是不是去看看?陳如意說:“調不到縣城,不看。”

媽媽著急了,打電話叫她抓緊回家,說是身體不舒服。陳如意聽媽媽不舒服,便跟趙所長打個招呼,請假回家了。

回到家,媽媽卻神神祕祕地說:“跟我去見個算命先生,算算你的姻緣。人都說這個算命的算得非常準。”

陳如意聽到媽媽要拉著她去算姻緣,本有些不太開心。轉念一想,如果算命先生算得準,或者可以問問自己能不能考上研究生呢?於是就和媽媽一起找了一輛計程車,七拐八繞地開了40多分鐘的車,最後到了臨鎮的一個叫黃泥溝的偏僻小村。到了村口,問了村口一個閒逛的老頭,很快找到了算命先生的家。

在路上,媽媽跟如意說這個算命先生算命如何如何準——當然都是聽別人說的——如意便在心中想像算命先生的樣子,應該是仙風道骨、鶴髮童顏吧!他的住處,應該是一處依山傍水、栽滿桃花的所在。

不想,循著那個人的指點,她們到了一個普通農家院。院子很寬敞,除了一棵大棗樹外,便只有一群髒兮兮的雞、鴨,一隻沒精打采見人也不叫的狗。

進了堂屋,如意看到房屋中間擺了一張掉光了漆、木頭都發黑了的矮矮的桌子,一個臉色黑黑的人,閉著眼睛坐在桌子旁邊的小凳子上,一邊慢慢悠悠的跟對面的一箇中年婦女說話。如意走近一些,仔細看他的眼睛,才發現這是個瞎子。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