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止 2018 年上半年,全國 AI 企業達到 4040 家。其中,26%的 AI 企業在北京,北京 61%的 AI 企業註冊在海淀。
海淀為何能得到如此多的 AI 公司的青睞?
張弓是猶他州立大學博士,前美國 NASA 科學家。2015 年,他與三位背景相似的團隊成員成立了佳格天地,聚焦農業大資料。回國之前,他從黑龍江走到雲南進行考察,最終選擇了海淀。
他說,選擇這裡有兩個原因:一是這裡有極其豐富的人才的優勢,能夠在這裡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做事;二是,在中關村政府工作人員的幫助下,他們註冊了公司。
「我們三個人回來的時候,可能讀書讀傻了,完全不知道怎麼註冊公司。我記得當時是在創業大街有一箇中關村黨委辦公室的牌子掛在那兒,我想這肯定不會騙人,然後就過去了。他們說很好辦,要幫我們推進。」
除了人才,政府的支援,海淀還有創投。
由於這裡曾經孵化了百度、搜狐、新浪等中國第一代網際網路公司,因此這個地方也成了新一代創業者心中的高地。賓夕法尼亞大學機器學習博士胡一川 2011 年從矽谷回國創業毫不猶豫選擇了海淀便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期待自己的企業也能從這裡出發,在這裡成長。
在美國待了幾年後回來,胡一川感覺對國內不是很熟悉。
「對於國內的創新創業到底是以一種什麼樣的方式開展,以什麼樣的速度開展,心裡也沒有底。」但是當他真的加入創新創業大潮裡面之後,卻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速度」:2011 年,微博剛剛興起,智慧手機開始普及,然後是微信,滴滴的誕生。
同時,他也感受到了人才競爭的激烈程度。
胡一川說,「我們當時從美國回來,兩個海歸的博士,拿到了風投,(以為)招募人才應該是很容易的事情,但回來之後發現中國人才競爭激烈程度遠遠超出了我們的想象,甚至於遠遠超出了美國矽谷人才競爭激烈的程度。所以創業第一年,我們在人才招募上遇到了很大的挑戰。」
在人才招聘上遭遇挑戰的,不只胡一川。
美國肯特液晶所博士,唯酷科技 CEO 李風華在招募一號員工時,經歷過「三顧茅廬」。
「一個女生,從武漢華科剛剛畢業,她不是特別確定到底要不要來,所以請她父母專門跟我談了一次,請她叔叔談了一次,後來又從廣州來了一個表哥跟我談了一次。」
網羅了 8 個清華博士的馭光科技 CEO 田克漢也在煩憂:「我招到高管團隊,中層員工和骨幹員工該怎麼招,整個人工智慧涉及到光學,製造,精密加工和晶片行業,還有人工智慧演算法各方面的人才,該怎麼招?」
好不容易招攬來的人才還可能留不住。風口一個接著一個,再加上資本的助推,人才高流動率成為常態。
諾亦騰 CEO 劉昊揚(美國約翰·霍普金斯大學博士)感慨:「北京尤其明顯,很多很好的(人才)培養一兩年就走了,然後又從零開始,周而復始。」
好在事情總有轉機。「現在經濟稍微有點冷卻下來,可以好好來做事情。」劉昊揚說。
尤其在中美貿易戰,中國技術還不敵美國的大背景下,沉下心來做事,顯得尤為關鍵。
田克漢是清華大學精密儀器系碩士,美國麻省理工學院博士,他曾在 IBM 工作過 8 年,擔任(教授級)資深科學家/技術經理。回國後創辦了馭光科技,致力於先進衍射光學和微納光學的設計、製造及應用,以及為客戶提供完整的衍射光學解決方案,他介紹自己的公司是用半導體的晶片做光學晶片的。
在他看來,在基層的製造、精密加工和晶片這幾個方面,中國和美國相比,差兩三代都不止,大概相差六七年的時間。「中國要在這個行業追趕美國,是有希望的,但要有耐心。」田克漢說,這也是他當初願意回國的原因。
「我在美國學了那麼多年,我也工作過,我也看過這些東西,我回來是因為我覺得,我的所學能夠對國內有用。另外,做光學器件、做晶片,我做不過 IBM ;但如果我們利用這種差異化,也許能在某些行業比美國更領先。」
得益於國內企業,政府和個人對新技術,新應用的快速適應,人工智慧在國內的落地情況可能要好於美國。
但美國有英特爾、IBM,中國沒有;美國有波音,中國也沒有;美國有 GE,中國也沒有。
「這些行業反而是中國真正應該重視的,或者說,人工智慧行業應該重視怎麼樣去幫助中國在製造行業,基礎行業去產生新的公司。」田克漢說。
在田克漢看來,製造業才是中國真正的核心。
「中國在青海發現了矽片,出口到日本,日本再切成絲,再賣給中國,利潤的 90%都留在了日本。也許,這個行業反而是我們這一代或者我們這一批創業者應該思考或者注意的。」
張弓,胡一川,李風華,田克漢,劉昊揚,李遠(美國維克森林大學博士,北醒光子 CEO)均是從矽谷回國創業的博士,均為70後或80後。10 月 14 日下午,他們在來也舉辦的「歸來也 - 人工智慧海歸博士圓桌」論壇上,分享了各自回國創業的經歷,以及遭遇的難題,也就中國發展 AI 的優勢,AI 企業何時長出 BAT 等問題進行了探討。
以下為圓桌對話的內容,機器之心做了不改變原意的編輯:
主持人:黃慧(前聯想之星創業 CEO 特訓班擔任專案主任,現任職於來也市場部)
有人才,創投有錢,政府給支援
黃慧:你們為什麼要回國創業?
李風華:2014 年之前,我一直在矽谷做光學方面的研究。在矽谷最適合創業的應該是網際網路、生物以及人工智慧,對於我們這種邊緣人物,就只能回到中國。因為我們是做製造的,在海淀這邊很難找到一個地方做工廠,所以我們紮根在深圳。然後把製造業務擴充套件到了日本、臺灣,這幾個地方是最適合做製造的。
張弓:我回國的時候問過風華,要不要回來,回來會怎麼樣。回國之前我也是在國內轉了大半圈,一方面是業務考察,另一方面考慮在哪裡落地。因為我們做的是資料產業,需要大量的高精尖人才和相應的科研背景知識的行業。
當年我們從黑龍江一直走到雲南,實際上中國各個地方我們都看過了。但說實話,真正讓我下定決心回國,包括我最後做的公司註冊在海淀,其實很核心的原因是我去創業大街,包括去我們當時落地的北大加速器(我原來是北大的),當時感覺這個地方有特別獨特的兩個優勢:
第一,這裡有極其豐富的人才的優勢,我們能夠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做。因為當時回來的時候,我們就是三個(美國的)博士,完全人生地不熟。所以這種人才之間的感應是很關鍵的,我們覺得在這個地方能找到合適的人,大家一起做這件事。
第二,我很感謝海淀區和中關村政府的支援。我們三個人回來的時候,可能讀書讀傻了,完全不知道怎麼註冊公司。我記得當時是在創業大街有一箇中關村黨委辦公室的牌子掛在那,我想這肯定不會騙人,然後就過去了。他們說很好辦,幫我們推進,幫我們做。這是我去過那麼多的地方,真的是回到家。我那個時候問過了很多北京市相關的人員,我是朝陽人也去過朝陽,真的就覺得只有在海淀這裡,才最適合我們發展的。
李遠:北京這邊有人才,氣候好,環境好,這邊的創投有錢,這是真正把我們吸引回北京的原因。
劉昊揚:我在美國是想轉行,因為美國待得太無聊了,沒有風險投資,覺得國內的機會更多一點,就回來了。
黃慧:田克漢,你的公司明明是註冊在海淀,是海淀的企業,為什麼老是代表杭州呢?
田克漢:因為人工智慧的人才在北京是最聚集的,同時我們也做一些高精密製造,當時在海淀註冊生產企業不是那麼容易,後來我們就回到了我們的起點,就是杭州。
我們註冊在桐鄉,杭州也代表了長三角,是中國創業比較集中的上海杭州這一帶,對我們來說有幾個優勢:
第一,我們的客戶大部分都在長三角和珠三角,包括歐菲光、順禹光電、海康等。
另外,現在我們要加工一些器件,在北京可能很難找到。在長三角基本上無論是桐鄉、蘇州和無錫都能很容易找到這些供應鏈,這也是我們當時選擇杭州的一個原因。我們基本上在杭州和北京都有很多的人,希望能夠藉助兩邊的優勢,把公司發展起來。
國內人才競爭激烈,為招募員工,「三顧茅廬」
黃慧:基本上通過這一輪的問答,我們大概能夠了解到凡是涉及到硬體製造,要供應商,需要開廠,大家就會覺得海淀這一塊太貴了,而且沒有合適的廠子給大家。問一下胡一川,你回來之後,海淀最超預期的,以及你並沒有想象那麼好的是什麼?
胡一川:我是 2011 年的時候回到國內,開始第一次創業我是在北京讀的書,汪冠春是在上海讀的書,我們討論一下選擇對於兩個人來說比較合適的地方,同時北京還有幾大優勢:
第一,北京是創新創業的中心,這個至少在我們心目中,我們看到中國第一代網際網路公司,像搜狐、新浪、百度,都是在北京在海淀在中關村這個地方成長起來的。其實在我們心目中,一直認為這是中國的創新創業的中心,所以毫不猶豫回到這裡。
回到北京之後,我們也不知道怎麼註冊公司,我們找到徐小平老師。那個時候我們連正規的辦公場所都沒有,因為我們是在(朝陽的)民居里辦公,所以沒有辦法註冊。
這個時候徐小平不慌不忙地從他的抽屜裡面拿出了一張房產證,說你拿這個去註冊,這個房產證的地址恰好就是在海淀區的知春路,所以我們公司註冊地址就是在海淀區。
關於超預期和不達預期,我覺得各談一點。先說超預期的地方,在美國待了幾年後,回來對國內還是很不熟悉的。或者說,對於國內創新創業這件事情到底是以一種什麼樣的方式開展,以什麼樣的速度開展,心裡也沒有底。真的加入創新創業大潮裡面之後,就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速度。
我覺得最最超出我預期的,就是身邊大家創新和創業成長的速度。我 2011 年回來,那個時候微博剛剛興起,發展速度非常快,智慧手機開始滲透,然後是微信剛剛誕生,今天大家耳熟能詳的滴滴,陌陌,這些都是在當時成立的。在這個大的浪潮中,我們也深受感染,我們也以最快的速度進行創新,不斷的試錯,然後去發展我們的企業。
跟自己預期差別最遠的,其實是關於人才的吸引和招聘上。因為我們當時從美國回來,兩個海歸的博士拿到了風投,(以為)招募人才應該是很容易的事情。但回來之後發現中國人才競爭激烈程度遠遠超出了我們的想象,甚至於遠遠超出了美國矽谷人才競爭激烈的程度。
反過來說明,中國創新創業發展太快了,對人才的需求太旺盛了。所以創業第一年,我們在招募人才上遇到了很大的挑戰。後來我們也總結出來了一些經驗,更多地從我們同學朋友,包括朋友的朋友這樣一個圈子裡面去找到了我們最初的創業團隊的第一批小夥伴,然後使企業越變越大。
黃慧:剛才說到人才爭奪的程度,李遠你們在海淀也感受到了嗎?
李遠:如果在北京都招不到人才,至少在國內更招不到人才。
張弓:我覺得這是海淀的一個優勢。因為我們可能做的東西相對來說比較尖一點,比較偏移大家的路線。很多時候我們是需要自己培養人才的,我覺得海淀是我們能夠待得最好的地方。因為我們能夠跟附近的大學,研究所招到不管是剛畢業的年輕的學生,還是正在上大學的學生,讓他們來我們這邊一邊學習,一邊工作。
這樣的話,能夠把我們的一些技術,包括從國外多年的經驗帶給他們。這樣,我們培養出來的團隊會是非常有戰鬥力,而且非常年輕,很有朝氣。
我自己覺得,我們也培養了很多相關的人才,為中國空間應用領域在各行各業的應用奠定了基礎,這也是令我非常自豪的事情。我們不僅自己建立了一家公司,還為中國在空間的商業應用這樣一個領域培養了一批人才,這是我自己非常非常自豪的。
黃慧:可能招不到馬上就能滿足需求的人,但是可以招到一批高潛質的人,然後自己來培養,並且為行業培養了很多的人才。下面一個問題,西城怎麼去跟海淀搶人?
劉昊揚:有兩點感受:人才確實是一個問題,我們做的特別有特點。AI 企業很多都有這樣的問題:從技術到應用,要求人才的綜合能力非常高,中國人才培養是全世界每個人垂直方面非常精英,但是橫向不強。
國外人才從小以專案式為培訓,綜合能力比較強。國內人才和國外人才的優秀點對比非常明顯。所以在早期,我們有一些核心的人是國外的人,互相可以彌補一下。今天,我覺得中國有改善,這跟我們教育培養體系有關係的。
再就是創業大潮,錢很多了之後,一個風口接一個風口,帶來的人才流動性非常高,北京尤其明顯,很多很好的(人才)培養一兩年就走了,然後又從零開始,周而復始,這是很痛苦的。現在經濟稍微有點冷卻下來,我覺得這是一個好事,可以好好來做事情,這是我們對人才的看法。
李風華:人才對於我來說,實際上最開始的時候是非常有挑戰的。我跟大家講一個故事:我招第一個員工非常艱難,因為我是 2014 年從矽谷回到深圳創業,我一個人在朋友工廠非常偏的一個小角落裡。
招的第一個人,從武漢華科剛剛畢業的女生,她不是特別確定到底要不要來,所以請她父母專門跟我談了一次,請她叔叔談了一次,後來又從廣州來了一個表哥跟我談了一次,我就覺得還是蠻有挑戰的。但是,從第一天開始,一直到現在,她還是我們公司的人員,「三顧茅廬」還是有後面的意義。
到現在為止,我是覺得企業的競爭就是大家去競爭人才,當你想去做一件比較有挑戰性的事情,你背後的團隊一定要足夠強,不光是深圳的人才,日本的工程師,臺灣的工程師,矽谷的工程師,你要逐漸有新鮮血液來加入你的團隊,你才能跟大公司競爭。
黃慧:現在在深圳招聘人才難嗎?
李風華:深圳正好是製造的中心,包括整個珠三角,所以我不需要世界級的頂尖人才。所以在深圳,相對來說,比較容易去發掘這種專門做工程,做工藝,做生產管理的人才。但是要真正招到靠譜的,還是比較難的。所以要不斷地補充新鮮血液,不給力、負面的,要進行淘汰。
黃慧:田克漢是清華大學的,我有一個同學跟他是校友,說他特別牛,一個系裡,有七八個去了田克漢的公司。
田克漢:回應一下,聯想之星最重要的一個理念,就是柳總講的「搭班子,帶隊伍,定戰略」。我覺得做公司最自豪的事情就是有一個非常好的團隊,尤其是高管團隊。我們公司加上我一共有九個清華的,而且是精密儀器和電子系,是光學方面非常頂級的。
作為 CEO 來說,招人是永恆的話題,招人永遠難。我招到高管團隊,中層員工和骨幹員工該怎麼招?而且整個人工智慧是一個非常長的,涉及到光學、製造、精密加工和晶片行業,還有人工智慧演算法,各方面的人才,該怎麼招?我們在這個地方的確是遇到了一些困難,我們也在逐步去克服這些困難。
北京的人才很好招。最近我也關注到人才的流動,尤其是公司內部。我們公司最近招了一些人,他並沒有離開我們的公司。他願意從北京到杭州到天津,再到桐鄉,覺得北京的生活成本太高,在北京沒有戶口。
我們註冊了一個合資公司,很有可能選擇在天津或者是合肥。因為這些地方的高階人才也相對比較集中,他們可以迅速地落戶,武漢也是這種情況。這就是我觀察的人才的流動情況,現在也並不是往北京去集中,也向外流動。我們公司兩個員工都離開北京去了杭州,這是一個蠻有趣的現象。
回到招人的問題,還是要用心和靜下心來。我不是做得特別好,我也希望能夠在這個問題上能夠做得更好。
矽谷有先發優勢,但中國更快
黃慧:中國在 AI 應用層面的優勢,是不是傳說中的「政府支援多,資料多」?和美國比起來,我們在底層演算法,晶片和人才方面,有沒有優勢?
胡一川:這個話題很大,我想挑一個方面,跟政府有關的方面來談一下人工智慧落地在任何一個國家做事情,都會強調要做到政治正確。
但是因為政治正確,人工智慧在美國的落地比在中國要難很多,為什麼這麼說呢?我舉一個例子。
前一段我看到的一個真實新聞報導:因為大家知道,今天在中國用人臉識別去做一些安防,這其實是非常非常普遍的。美國政府也想做類似的事情,他們做了一個嘗試,拿很多犯人的照片去做人臉訓練。不可避免的,在犯人裡面,黑人的佔比更高,這導致更容易把黑人判成潛在的嫌疑犯。
這個結果一出來,整個美國的新聞界就炸開了鍋,各種組織給白宮寫信,認為這件事情是絕對不能做的,是政治不正確的。所以從總統開始回信,包括總統辦公室寫信,說這個東西是基於虛擬 AI 技術做的,要避免這個事情的發生。
中國首先不存在美國的多民族,多語言,要在種族上強調政治正確。美國是過於強調,導致了很多合理的事情反而不敢去做。
中國首先在人工智慧的落地上,第一個最有價值,最容易落地的就是政府牽頭的,主導的涉及到公共安全的場景。在美國,這樣的事情恰恰很難落地。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講,我特別看好人工智慧在應用上,在中國的落地可能會比美國快很多。
李遠:因為我所接觸的是基於硬體的人工智慧,像鐳射雷達,可以採取過去幾個行業:手機、PC 和無人機這些領域有一個特點,叫起於歐美,興於中國。開始的時候都是在歐美,壟斷世界市場的時候都是在中國。
任何領域的發展、人才、資金和市場一定要在一起的。人才,美國 100 分,中國 90 分;資金,兩個國家差不多;市場,中國 100 分,美國 70-80 分,都非常廣闊。
中國正處於國家整體高速發展的時期,動能更大一些。我們來賭人工智慧,不管是波士頓動力,還是新的自動駕駛裝置,不必非要較真我也要起源於中國,我們努力用後面的時間把它消化為中國的領域。我覺得中國在人工智慧上,前半段不一定能夠打贏,後半段有可能壟斷這個市場。
張弓:我覺得是在矽谷興起的,從人工智慧應用的角度,這個事是需要技術支援,市場支援等一系列的扶持。我自己覺得,矽谷都會有初始上面的優勢,中國一個很核心的是:更快。中國不管是企業,政府還是個人,對新技術的應用,適應是非常快的。
像語音型別的,我父親也在用 Siri 的,他其實接受得很快。我們服務的一些行業,大家覺得特別傳統,比如說農業和養殖業,我們也在用 AI 去養豬。中國有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大家對這種技術的熱度,包括接受程度和適應程度,其實在某些方面是遠超美國的,比歐洲肯定要強得多。
AI 核心的事情是形成一個快速的訓練,形成一個迴圈,這個過程越快,你的應用結果會越好。中國資料是特別多,其實真正有用的資料是在應用裡面生產出來的,而不是前期準備了很多的資料。
核心就是,中國這種快速的應用,快速的市場化,使得很多資料,包括相應的應用深度都在加強,我覺得這種速度可能是中國最大的一個優勢。
田克漢:前面大家講的都是優勢。我覺得從「中美貿易戰」和「中興事件」可以看出來,中國的技術跟美國還是有差距的。在基層的製造、精密加工和晶片這幾個方面,中國和美國的差距是兩三代都不止,大概相差六七年的時間。摩爾定律大概兩年一代,這個東西是國家綜合實力的體現。
美國真正的優勢在於各個方面都很強,雖然有很多東西沒有,並不是做不了,而是覺得這個東西不值得做或者不夠賺錢。而且美國也有全世界最頂級的人才,人才的優勢比中國更明顯。
美國另外一個優勢是,美國有很強的工程師文化。我在 IBM 做過經理,也做過研發人員。我做經理的時候,我知道下面的人,有工資比我高的。
我做工程師的時候,我也知道我的工資比經理高。中國對工程師的文化的尊重是有缺點,認為做著做著就要做經理。這個在一些行業,尤其是在晶片行業是有很大的影響。另外,美國在各個基礎應用領域都是很強的,不管是材料,還是檢測裝置,中國都有差距。
中國要在這個行業追趕美國,要有耐心。中國現在可以說是比歐洲和日本等,都有相當大的差距。我們可以看到,臺積電是世界上做的最好的,它處在臺灣,得到了日本和美國各個地方供應鏈的支援。如果日本不給矽片,他們也做不出來。
但是我覺得中國是有希望的,還是要有耐心,這也是我當初願意回國的原因。我在美國學了那麼多年,也工作過,也看過這些東西。我回來是因為我覺得,所學能夠對國內有用另外的用處,做光學器件、做晶片,我做不過 IBM;但如果我們利用這種差異化,也許能在某些行業比美國更領先。
黃慧:雙創升級的時代,人工智慧有沒有在這幾家之間誕生下一個BAT ?或者你認為,誕生下一個 BAT ,需要做到哪幾點?
劉昊揚:雙創升級,我的理解是從量到質的提升。以前是重量,現在開始要有質,而且看到雙創 2.0有幾個勢頭非常好的:政府要對創新的產品優先採購,我覺得這個是特別重要的。
我們把 AI 這個行業搞起來,與其給這些企業錢,不如給他們市場。有了市場,就可以把這個企業做起來,然後他們去招募人才。所以,我覺得是從重量到重質,這些事情是對這個行業大的促進。
在快速變革的時候,BAT 未必能跟得上節奏,因為他們有大的慣性,也許這個時候會出現新的大的企業,這是有機會的。
李風華:回國以後,我是看到了,從總理到地方政府到所有民眾,都在參與雙創。所以從量變到質變,從最開始只要有想法就可以上,從家庭美容到滴滴叫車,到現在,更多地提倡人工智慧。我覺得,雙創到了一個新的階段。
為什麼呢?比如說,在美國做人工智慧,70%的人都是在小團隊裡面,5-10 個人的團隊,他們有很強的爆發力,我不覺得要用幾千人的人海戰術去做人工智慧這個事。所以在雙創新的階段,人工智慧是很合適的方向。
黃慧:不需要誕生 BAT 嗎?
李風華:可能很多應用在 BAT 產生,但是很多基礎的技術誕生在小的團隊,因為他們最有創新的基因,他們會在一些真正的最底層的技術有所創新,比如說晶片,機器學習和神經網路。
BAT 因為掌握了市場,所以應用可能在他們那邊。對於小團隊來說,現在是最好的機會,因為一個大公司沒有這個耐心去做最底層的技術,所以我覺得做最創新的。最基礎的技術,實際上是最有價值的。我覺得雙創最應該支援這方面的事情。
張弓:我覺得 BAT 更多是 to C,to 個人的,這是網際網路時代的一個結果。我越來越感覺到,未來,AI 和各種技術會深入到更多 B 端的客戶,不管是企業、行業,還是跟政府相關的。
美國除了 BAT,有很多基礎的技術底蘊是在 IBM,甲骨文等這樣的企業裡面。我覺得,中國可能下一代會需要有一些真正有技術根基,能夠為 B 端企業客戶、行業客戶和政府客戶提供有高附加價的,高度精細化的產品,提供大範圍,全面服務的這樣一個時代。
如果是這個時代,應對這個時代的狀況,不會是 BAT,可能最主要的是像美國的甲骨文這樣的公司,微軟也在向這一方面去做。未來 AI 更多是深入底層,深入行業,去解決真正的行業問題。
田克漢:非常同意張弓講的,我覺得中國不一定需要 BAT 。我很早以前就說了,美國的企業是谷歌,Facebook 能夠提供解決方案,我覺得製造業在國家中是非常重要的,製造業是中國真正的核心。如果有戰爭的話,不可能靠 BAT 去打。
中國比美國落後的一點是,美國有英特爾、IBM,中國沒有;美國有波音,中國也沒有;美國有 GE,中國也沒有。但是這些行業是中國真正應該重視的,或者說,人工智慧行業應該重視怎麼樣去幫助中國在製造行業,基礎行業去產生新的公司。
中國原來有樂凱,現在大家不需要膠捲。中國在青海發現了很大的矽片,出口到日本,日本再切成絲,再賣給中國,利潤的 90%都留在了日本。也許,這個行業反而是我們這一代,或者我們這一批創業者,應該思考或者是注意的。
黃慧:感謝這幾位博士的分享,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