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eam遣返“精神阿根廷人”背後

最近幾天，國內一些Steam使用者的心情似乎不是那麼美麗。

理由是他們自己原本屬於阿根廷區的賬號，突然之間就被官方開除了“國籍”。


在此之前，這些使用者並沒有收到任何警告和通知，有的甚至近期沒有操作過賬戶，一覺醒來就發現賬號被Steam官方稀裡糊塗地踹回了國區。


雖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但想到阿根廷區的低價樂土將自己拒之門外，“精阿”玩家多少還是有些難頂。

他們有的以淚洗面揮別“故國”，也有頭鐵的玩家試圖跟官方據理力爭，義正言辭地用中文向客服證明自己就是土生土長的阿根廷人——只可惜沒有人會相信。


倒是置身事外看熱鬧的國區原住民顯得格外熱情，各大社群一時間京味兒拉滿，紛紛代表祖國母親熱烈歡迎移民玩家的歸來，場面一度十分“溫馨”。


而作為這起大規模遣返事件的操作者，V社從始至終沒有釋出任何通告對該項行動進行說明，整個社群在這個問題上也顯得謎之默契：沒人知道事情的直接緣由，但也沒人質疑V社的做法。

之所以氛圍如此微妙，大概是因為身處其中的玩家都心知肚明，此舉顯然是V社面對“玩家移民”問題的慣常處理。


對Steam眾多新老玩家來說，“玩家移民”並非一種陌生的做法，賬號跨區轉移的現象，則要從Steam的區域性定價說起。

眾所周知，一件商品在嚴格意義來說並沒有絕對的價格。比如同一塊榴蓮，在海南可能只賣幾塊錢一斤，放在北京就得賣幾十塊。

造成這種差距的因素很多：運輸成本、當地的消費水平、市場供需……很多消費品都會在不同區域有著價格波動，遊戲同樣如此。

不過相較於實體商品，遊戲顯然在銷售端具備其獨有的優勢，比如它可以通過售賣數字版的形式完成線上交易，這也就意味著人們在購買時用不著身體力行，“跨國購物”非常容易。

只要你有個科學上網工具，外加一個Steam賬號，便可以在購買遊戲時點選切換地區。隨後只要通過信用卡結賬，或者淘寶購買對應區域的充值卡，便可以足不出戶地完成數字移民的壯舉。


由於起初V社的第一方管控並不是特別嚴格，精打細算的玩家通過該方式購買廉價遊戲曾經是個常見做法。但問題在於“請客容易送客難”。如果某個地區的遊戲價格長期處於低位，便會導致大量海外玩家長時間賴在此地；久而久之，呆在低價區的使用者就會變得越來越多——這也就是所謂的“玩家移民”。


事實上，在Steam全球業務板塊開疆拓土的早期，許多發展中國家都扮演過“被移民”的角色。

比如2015年國區開始剛剛開放時支付寶付款時，V社以及諸多遊戲發行商就曾經為了開發市場潛力，特意將許多國區遊戲的售價降至全網最低，一度讓許多已開發國家的玩家為之眼紅不已。

只不過就像外賣大戰時各路廠商一路補貼宛如白給，等到使用者形成消費習慣後便逐漸取消優惠一樣。伴隨著國區市場的日益壯大，V社與各大發行商也開始逐漸將這份屬於中國玩家的“福利”逐漸收了回去。

一個比較具有代表性的事件是2017年《尼爾》登陸國區，發行商SE於發售當天坐地起價，瞬間將國區定價由起初的199元大幅上調至412元，與已開發國家的價格基本持平。


到了2020年底的《天穗之咲稻姬》，國區售價更是再創新高，與新晉低價區阿根廷拉開了近十倍的差距，成為排在全球前二的“高價區”。



在此期間，國區與海外巨大的價格落差讓越來越多玩家認清了現實，其中一些不願意繼續給V社當韭菜的人，便選擇通過“移民”的方式來彰顯自己反抗數字資本主義的決心。

而作為目前全球遊戲價格最低的區域之一，阿根廷自然而然也就成為了這場“移民”風暴的核心。



那麼，面對玩家跨區買遊戲的騷操作，V社官方到底處於怎樣的立場？

答案顯然是反對的——至少在明面上是這樣。

在Steam每位使用者都會勾選同意但百分之百沒看過的《使用者協議》上，V社就明令禁止玩家跨區的行為：

“您同意不使用IP代理或其他方法來掩飾您的居住地，無論是規避對遊戲內容的地理限制，還是以不適用於您的地理位置的價格購買，或用於任何其他目的。如果您這樣做，Valve可能會終止您的帳戶訪問。”

而作為官方打擊遊戲移民的典型案例，V社也早在2015年就集中處理過一大批俄區賬戶，期間許多涉事的中國玩家都收到了官方釋出的“紅信”，輕則收回遊戲，重則封號處理。


但如果非要說V社真的鐵了心想杜絕這一現象，從他們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放任態度來看，顯然又不太像。

尤其關於區域性定價的問題，幾乎可以說是V社多年來一直不願隨意觸碰的一根神經。

比如2021年初，歐盟曾經處罰過V社，責令其繳納780萬歐元的罰款，並且配合相關機構進行調查。理由則是“Valve和其他發行商限制某些PC遊戲的跨境銷售構成了地理隔離”，從而違反了歐盟的反壟斷規定。

當時同時吃到罰單的還有萬代南夢宮、卡普空、 ZeniMax（B社母公司）等等發行商。期間他們全部選擇配合調查並認錯進行整改，並且由於態度良好，獲得了歐盟10%的罰款豁免。

只有全場唯一鐵頭娃V社，拒絕配合調查且堅持不合作，因此不但沒有得到10%的罰款豁免，還多交了160萬歐元罰款。

V社顯然意識到長期區域性定價帶來的麻煩（比如違反了歐盟政策），但又難以徹底改變目前的區域銷售格局，於是整體上表現出模稜兩可的態度：抓移民，但不完全抓；反跨區，但反不徹底。


然而即便V社官方在玩家跨區問題的具體處理歷史上表現得十分曖昧，但有些事情該解決還是要解決的。

一個典型的例子就是伴隨著海外勢力的入侵， 真正的阿根廷老哥們已經頂不住了。

之前曾經提到由於阿根廷成為新的低價區而聚焦了全球玩家的目光，經過幾年的發酵，目前外來玩家移民對當地的生態影響也到了一個相當誇張的地步。

誇張到了什麼程度呢？根據一位芬蘭的遊戲開發商在網上透露，自家遊戲82%的銷量都來自於阿根廷區。


這種成為“世界中心”的感覺看上去十分美好，卻是欲戴其冠，必先承其重。伴隨著遊戲銷量暴增和“市場繁榮”，隨即到來的便是平臺方與銷售方的坐地起價。

比如馬頭社的《Subverse》在阿區的售價，就從剛發售的329.99阿根廷比索漲到了999阿根廷比索，比起初翻了三倍。


《地平線：黎明時分》的PC版本在阿區也由最開始的539比索一夜上漲至2100比索，貴了四倍有餘。

發行商不顧當地消費水平地拉高遊戲售價的行為，害慘了當地的阿根廷玩家，以至於早在19年有位當地老哥發帖呼籲，跪求海外玩家別來翻牆阿根廷霍霍，不然自己真買不起遊戲了。


因此，面對過度畸形的阿根廷市場，V社官方自然也就沒道理再袖手旁觀下去了。於是從前段時間開始，V社打出了一連串限制非廉價區使用者跨區購物的組合拳：

先是6月23日，Steam官方將使用者賬戶換區變更的頻次限制為每3個月一次。


沒過幾天，V社官又限制了阿根廷區充值卡的銷售與販賣。


再往後，就跟文章開頭所描述的一樣，包括中國、巴西等地在內的大批跨區使用者被強制挪回本地。

這些原本不在的當地“精神阿根廷人”，至此也就算是“永失故土”了。


雖然本次遣返行動的手段雷厲風行，但相比此前針對俄區移民的強勢處理，V社在本次遣返操作上顯然還是留了些餘地。

比如玩家賬戶中所有的餘額，全部按照匯率兌換為人民幣進行返還，也沒有對涉事賬號進行“紅信”警告。

之所以這麼做，或許V社還是不希望將矛盾擴大，畢竟得益於區域性定價所產生的正向影響，許多發展中國家的正版玩家數量都出現了明顯的增長。

當然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因為目前Steam每年一度的夏季促銷活動正在進行，官方不希望因此打擊到玩家的參與積極性，所以考慮到這點，也不排除V社秋後算賬的可能性。


不過從整體趨勢來看，跨區吃福利無疑會成為V社日後的重點關照物件，使用者們只能小心為上。畢竟，我們也不知道平時一臉人畜無害的G胖啥時候會發脾氣——但話又說回來了，不是國區連年看漲，誰又會鋌而走險移民大洋彼岸的阿根廷呢？


作者：西瓜
來源：遊研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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