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擴張的藝術：遊戲《城市天際線》是如何看待發展的？

擴張（Growth）是城市發展的直觀表現。儘管我們經常以城市規模的擴張來感受繁榮，但學界還尚未有一致的答案能夠解釋城市是如何從一個小鎮擴張到鋼筋叢林的。經濟地理指出規模經濟帶動產業擴大、政治經濟注重資本積累、形狀學說從各種解釋中總結出城市形狀上的成長規律。而一款名為《城市天際線》（Cities: Skyline，以下簡稱《天際線》）的城市模擬遊戲為理解城市擴張提供了另一種視角。通過遊戲搭建的模型，玩家可以模擬不同的擴張策略。

城市模擬的“系統動力學”

城市模擬的開創作品——《模擬城市》系列啟發了一代美國青少年投身於與城市有關的學習與工作。遊戲了不僅滿足了成千上萬的玩家建設城市的成就感，同時也有寓教於樂的作用。設計者威爾·懷特（Will Wright）曾從對城市動力學的研讀中獲得靈感，為遊戲構建了一套能反映現實城市的模型，其能夠模擬城市元素相互之間的影響。

隨著《模擬城市》近年的衰落，《天際線》作為替代作品脫穎而出。在遊戲中，玩家扮演一個近乎獨裁的威權市長。玩家不僅能決定城市政策，還能立刻推平任何不合意的建築，甚至還可以故意引來洪水摧毀整個城市。但如果玩家想讓市民安居樂業、城市繁榮，這正是遊戲最困難的地方。這意味著玩家必須跟著遊戲系統的規律走，而走錯則容易適得其反。

探索擴張的規律、發展自己的城市是《天際線》的主要關注點。《天際線》把城市當作一個不斷展開的模型系統。玩家對城市的所作所為將會引起系統的連鎖反饋，進而形成整個體系的擴大。比如玩家在一個小時以前建好的大學將會逐漸提高整個城市人口的教育水平並造成低技能崗位的過剩，以低技能崗位為主的工廠將受到損失。

連續的正反饋讓城市健康地發展，而連續的負反饋將造成城市系統的惡性迴圈，最終將令工廠停業、市民搬出。當玩家由此開始考慮自己的遊戲策略而不再盲目上手時，擴張從作為一種目的變為實現城市價值的手段。

水平擴張

《天際線》中，城市擴張的源動力來源於新遷入的人口。居住人口的遷入引起一系列對用地的衍生需求：如消費、工作等，滿足這些需求需要規劃更多的商業和工業用地。在遊戲前期，這種衍生關係可以被利用來進行一輪粗暴的用地擴張。

玩家首先需要規劃大量的居住區。在移民遷入城市的熱潮被滿足後，再補充其他功能區的供給。居住區、商業區和工業區之間存在三角供需關係，各個區域再擴張中補足彼此。如此反覆，玩家的城市體系可以迅速吞噬周圍的未開發土地，達到水平面上大規模的擴充套件。


遊戲中，水平擴張的要點在於利用定居人口資本和需求的增加來迅速擴大城市的規模。在新興經濟體，水平擴張的城市化很常見，尤其是在城市-農村發展不均衡的區域。1995年，上海市處於擴張的白熱階段，在自然增長率為負的情況下新增了超過10萬常住人口，新建住宅面積超過了一千萬平方米。伴隨著人口的增加，社會消費也增加了近30%。

雖然水平擴張能在短時間擴張規模、提高收益，但“攤大餅”式的粗暴生長忽視了對城市系統性的規劃，造成後續問題。如美國戰後的郊區化雖然為中產階級營造了自然愜意的生活環境，但這些新的郊外社群離中心服務相距甚遠，只能依賴汽車通勤。居民將工作、消費放在社群之外的經濟模式加劇了郊區對外部服務中心的依賴，不斷增加的通勤流量也讓交通問題更加嚴重。

垂直擴張

《天際線》為玩家的城市設定了第二種依靠密度的擴張方式。城市的用地可以在滿足一定“使用者滿意度”後進行升級。升級後，用地的建築密度增加。例如原來在高密度居住區的三層建築可以升級為五層，容納更多的住戶。


“滿意度”與用地的價值掛鉤。它取決於鄰近的服務設施和土地使用者生活工作的便利程度。這樣的設定一定程度上對現實中居民、企業、開發商等土地使用者的高階需求進行了反映。他們不只是關注工作是否能找到、商品是否能賣出、附近有沒有市場，他們還關注生活、開展商業的質量，如居民在工作消費之餘需要鄰近的戶外娛樂、企業希望附近有出色的治安。玩家必須在“公共事業”上花費預算來滿足對這類特殊用地的需求，把錢用來修建一系列便利設施。只有在達成滿意度條件後，樓房才可能建的更高。

遊戲將城市的密度理解為用地價值的體現。當大量的鄰近服務提升了用地質量時，用地更具吸引力而傾向於增加密度。密度的增加兌現了用地的潛在價值。近年來在美國，隨著年輕一代對於城市信心的高漲，在一些城市中翻新一個鬧市住宅區比在郊外新建一個對開發商和城市來說收益更高。這種擴張方式是對土地存量的再投資。不同於水平擴張將投資分散在新的土地上，垂直擴張將投資集中在了已有土地和城市體系上，使得其中的用地價值倍數地升高。

《天際線》的城市發展觀

在《天際線》中模擬一個理想城市並不容易。選擇好的策略至關重要。如果你喜歡洛杉磯攤的大餅，你大可以毫無顧慮地水平擴張；如果你更喜歡新城市主義提出的有機城市概念，你可以更注重垂直擴張，將其與公共交通、混合的功能區相結合。

《天際線》的遊戲模型鼓勵玩家提前規劃好策略，這種看法對應著現實城市中規劃的重要性。水平擴張並不是唯一的選擇，規劃者更需要把城市看作一個規律的生態系統，牽一髮而動全身。選擇正確合理的路徑可以避免為日後的出錯埋單。

作者：Huai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