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明 李根 發自 凹非寺 
轉自量子位 報導 | 公眾號 QbitAI

有的程式設計師驅動光明世界，也有程式設計師成為黑暗疆域主宰。

這就是剛剛被曝光的“保羅哥”事蹟。

Paul Le Roux （保羅·樂·魯克斯），一個47歲程式設計師，1972年生於辛巴威，碼農生涯開始於南非，靠加密軟體獲得第一桶金，其後在醫藥電商領域幹得風生水起——把美國防脫髮、偉哥等藥物“合法”賣向全世界。

而且他建立的是真正的跨國業務，藥店庫房在美國，呼叫中心設在以色列，財務和賬戶交易依賴香港……且完全透過網際網路管理員工和生意，甚至從未與員工見過面。

但這只是保羅哥見得光的那一面。

另一面，保羅哥是一個名副其實的高智商黑幫大佬。他組織販毒、倒賣軍火，組織一起又一起暗殺，甚至還動念藉助僱傭兵入侵馬爾地夫建立傀儡政權的策劃……地下生意橫跨4大洲。

更無敵的是，這一面裡的保羅哥，依然碼農本色，一切交易、指令和任務，都透過網際網路和加密軟體完成。

他不露面、高度反偵察，幾乎不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以致在秘密被捕後，美國DEA（緝毒局）依然能借助他的手法順藤摸瓜，最終端掉多個全球黑幫勢力。

《紐約時報》都忍不住感嘆，“保羅哥”就是現實中的“戰爭之王”——另一個源於現實素材改編的黑幫軍火大佬。

而且如果把保羅哥的事蹟拍成電影，只會更精彩。

因為他可能是21世紀最牛罪犯，影響之大，保密之嚴，以致被捕好幾年後，這位其貌不揚的程式設計師的傳奇往事，才被一點點扒開。

保羅哥“傳奇”履歷

事情從美國記者Evan Ratliff（伊萬·拉特利夫）的新書The Mastermind說起。

最近，在多年追訪、深度調查後，伊萬還原了保羅哥鮮為人知的傳奇人生。

原來保羅哥早已在2011年被美國秘密逮捕，但考慮到其汙點線人價值，以及全球仇家太多，一直沒有公開。

直到2014年《紐約時報》曝光了保羅哥招募的一名美國退伍狙擊手，以及在菲律賓發生的軍火船事件，才讓更多人開始探尋挖掘背後更多秘密。

△保羅哥僱傭的退伍狙擊手被捕

而記者伊萬就是其中最堅定的一個，且一挖就是好多年。

他不僅把各個看似不相關的事件得到了交叉驗證，而且還找到了保羅哥一位親戚，還原了一個天才少年程式設計師到黑幫大佬的可嘆一生。

如果簡要說下保羅哥的履歷，或許也能嚇你一跳：

保羅哥青少年時代，就展現出極其驚人的程式設計天賦，並一手打造了一個開源的加密軟體。

其後延續這個加密軟體，他開始創辦跨境醫藥電商平臺，而且加密軟體安全到美國FBI始終無法破解，跨境醫藥電商平臺“證件齊全”、“合理合法”。

再然後保羅哥開始進軍更多業務，但無黑不做。

他把北高麗生產的純度冰毒一船船運往南美，也把AK47等軍火一飛機一飛機供應到索馬利亞，還走私黃金、鑽石，且不露面就打通了各個關隘，很少被各國偵察機構盤查。

甚至保羅哥還手握導彈制導系統，然後在非洲組織僱傭軍。

雖然他被逮捕後，手上直接相關的人命只有6條，但綁架、酷刑和謀殺的事情幹了一樁接一樁。

保羅哥在2010年還試圖藉助僱傭軍入侵馬爾地夫，然後打算建立一個聽命於自己的傀儡政權……

只是最後耗資太多，保羅哥認為不划算而作罷。

最最最可怖的是，從90年代走上黑幫道路到被捕，保羅哥始終保持匿名低調，他的員工也都透過網路接受命令。

有人說他在南非，也有員工爆料他安家澳大利亞，還有人認為他一直藏在以色列，但最後被捕是在巴西。

△保羅哥機場露面被捕畫面

沒錯，保羅哥就是這樣一位相貌平平、毛髮茂密的程式設計師。又有誰能把他和黑幫大佬聯絡起來？

不過現在覆盤，一切並非毫無徵兆。

天才程式設計師

1972年的聖誕前夜，保羅哥在辛巴威第二大城市布拉瓦約的一家婦產科醫院中出生了。

出生後不久，他的生母就把他送給別人收養，在他的出生證明上，first name一欄是“UNKNOWN”。不過在下面，這個新生兒的命運被很簡單地勾勒出來：

這個孩子，將來被稱為“Paul Le Roux”。

保羅哥的養父，在一個大型礦山擔任地下采礦經理。養父母都對他很好，非常愛他。在這個家庭中，所有的堂兄弟都很崇拜他。他還有一個深受家庭成員喜愛的妹妹。

△保羅哥(中)在一張未註明日期的家庭照片中。

在保羅哥12歲的時候，他的母親想要為他們早熟又聰明的兒子找到更好的學校，全家搬到了南非的一個礦業城鎮。

在這個城鎮，保羅哥的父親，創辦了一家煤礦管理公司，家裡很快就富裕了起來。

搬家後不久，保羅哥就得到了他人生中第一臺電腦，這是他給父親洗車的“酬勞”。

從他看到電腦螢幕的第一眼開始，保羅哥就對創造自己的世界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之後他開始變得內向，不再熱衷於社交活動。

經常躲在自己的房間裡，對著一排排數字擺弄著，沉浸在計算機和程式碼的世界中。

△少年時期的保羅哥。

到這個時候，保羅哥的人生髮展軌跡，更偏向於比爾·蓋茨或者祖克伯，也很難想象他在之後會成為一個黑幫大佬。

之後幾年，保羅哥的人生軌跡開始發生變化。15、16歲的時候，因為販賣色情製品，被當地警察逮捕。之後，他變得更加內向。

在學校中，雖然保羅哥是一個優秀的學生，但他非常不想學習學校必修的南非荷蘭語。然後，他就輟學了，並決定追隨自己對電腦的興趣，參加了當地的一門程式設計課，並在八週內完成了為期一年的課程。

在全家去美國旅行之後，17歲的保羅哥就有了離開南非的想法。8個月後去了英國，在英國，他找到了一份工作，當程式設計師。

1994年，也就是他22歲的時候，遇到了第一任妻子，米歇爾（Michelle），之後搬到美國，在美國生活了幾個月後，追隨米歇爾去了澳大利亞，然後兩人結婚，居住在珀斯和悉尼。

在澳大利亞期間，他開始暴露自己憤世嫉俗的一面，時不時在論壇上抨擊澳大利亞的各種政策，比如澳大利亞關於色情的法律很落後，打擊毒品的方法實際上是將毒品合法化等等。

與此同時，保羅哥並沒有將程式設計落下，能力有了很大的提升。據稱他在澳大利亞還選修了大學的計算機課程。

開發加密程式E4M

大概在1997年左右， 保羅哥開始建立一個名為E4M的加密程式，允許使用者加密他們的整個硬碟驅動器，並隱藏加密檔案的存在。

經過兩年的開發之後，他將這個程式開源，根據他自己的描述，這個程式是自己“從頭開始”編寫的，“花費了數千小時進行開發和測試。”

因為這兩年痴迷於開發程式，保羅哥沒有工作，也沒有什麼收入，經濟上陷入困境。

與此同時，他的婚姻也因為暴力問題難以為繼。1997年，他和妻子離婚了。

之後，保羅哥先搬到了香港，然後去了荷蘭，在鹿特丹娶了第二任妻子。

2000年，為了利用E4M賺錢，他成立了一家名為SW Professionals的公司，提供遠端程式設計服務，包括開發定製的E4M程式。

根據這個公司的網站上的資訊，這家公司只有5到6名員工，總部設在南非，但保羅哥本人卻很少在南非出現。

在這個時候，他的生活也沒有好轉，依舊非常缺錢。

2001年的時候，一名使用E4M開發軟體的同行與保羅哥進行了接觸，發現他很缺錢之後，給他提供了一份工作。

但在一年後，這位同行就開除了保羅哥，因為在工作的期間，保羅哥經常拿著公司的研究成果，去開發E4M。

但他們並沒有因為這件事斷了聯絡，這位同行說，在同一時間，保羅哥也在開發一個線上賭場的賭博引擎，打算在加拿大和羅馬尼亞開展業務。

但保羅哥在營銷上並不擅長，不知道如何讓玩家參與進來，這個業務也沒有起色。

之後幾年，“江湖”上基本上很少再發現保羅哥的身影，直到2004年TrueCrypt的出現。

這是一個基於E4M開發的實時加密應用程式，不少人都認為保羅哥參與其中了。

這個軟體的出現，引發了先前那位同行的注意，他們向TrueCrypt傳送了一封郵件，表示軟體有侵權行為。

作為對侵權的回應，保羅哥現身表示，這在某些情況下是誹謗。

這似乎是他最後一次以真實身份在網路上露面，也似乎是他最後一次以程式設計師的身份露面。

賣處方藥，遊走於灰色地帶

在與過去告別之後，保羅哥接受了一名哥斯大黎加的律師的建議，放棄了線上賭博業務，在以色列成立了一家名為RX Limited的公司，開始搭建網站和呼叫中心，專門賣處方藥。

與他一起開辦這項業務的，還有兩位以色列人，是他在論壇上認識的。

在這些網站上下單的客戶，都要填寫關於他們自身病史和症狀的有關問卷，再訂購藥物，並用信用卡支付。

這些問卷被轉發給美國的醫生，由他們給這些藥物開處方。

然後，處方和客戶的訂單一起，交給美國的一家藥店，然後由這家藥店運送藥物。醫生和藥店，都能夠從中賺取分成。

他們獲取使用者的方式，是透過垃圾郵件， 效果出奇的好。但當時，指向某個特定網站的郵件會很快被垃圾郵件過濾器攔截。

保羅哥的應對方式是不斷建立新網站。一開始，新域名都是從GoDaddy等域名賣家處單獨購買的。

後來，他乾脆建立了自己的域名買賣平臺ABSystems，建立新網站的速度變得更快了。

據估計，到2012年，世界上超過一半的非法網上藥店都是透過ABSystems註冊的。

雖然這一切都處於灰色地帶，但都沒有觸碰到的法律，這個公司的業務是合法的。保羅哥也透過各種方法，來應對監管部門。

比如說，每個訂單都有一個處方，系統會跟蹤客戶的訂單，並阻止異常大的訂單短時間內到達藥店。醫生都要出示開處方的執照，也不銷售受管制的藥物。

在建立藥房業務的過程中，保羅哥開始認識到技術對於商業的幫助。

這個業務的利潤很高。美國國稅局計算，僅2005年，RX Limited就欠下了超過150萬美元的稅款。

而與此同時，他在菲律賓開展藥房業務時，遇到了辛迪，Cindy Cayanan，一位菲律賓女人。

進軍非法業務

2007年，保羅哥搬家到菲律賓的首都馬尼拉，住進高檔社群，在那裡管理自己的業務。

從處方藥業務中賺了數億美元之後，他的生活方式在某些方面發生了變化，會經常向同事炫耀自己的婚外情。

但在其他方面保持不變，並沒有奢侈的生活，依舊穿著人字拖、短褲出門，就像一個流浪漢。

2008年，保羅哥的身份變得很多， 不僅有澳大利亞的護照， 還有剛果的護照，以及假的辛巴威的護照。

他的活動範圍，開始遍佈他在世界各地，那裡有他註冊的幾十家空殼公司。

出現在這變化背後的原因，是他開始擴充自己的業務了。業務涉及伐木、貴金屬開採、黃金走私、土地交易、毒品運輸、販運軍火和洗錢等等。

在此期間，保羅哥透過RX Limited招到了許多以色列人，讓他們前往菲律賓，並分配到處方藥之外的其他業務中，比如直接從非洲礦場採購黃金，在世界各地看守他的房產。

而且，這些以色列人中，有很多之前都是精銳士兵。保羅哥把他的行動非常嚴格的分隔開，在他的組織中，很少有人知道他活動的全部範圍。

更多的情況下，他都是透過內部的聊天系統發號施令，他讓其他人使用E4M、之後是TrueCrypt加密硬碟。

以至於直接幫他執行命令的手下，都不知道他到底是誰。

保羅哥也會讓團隊成員相互監視。有一次他派遣一個團隊去模里西斯參加一系列會議，同時派遣了另一個團隊監視。

兩個團隊都不知道對方的存在，直到監視團隊結束任務回來，負責人才從監視照片中發現了另外一個團隊的存在。

2011年左右，保羅哥開始長時間“失蹤”，沒有一個員工知道他的下落。而在這些期間，他的事蹟依舊不斷，只不過在手下眼裡，都成了“傳說”。

或許在不遠的將來，他的一生會被改編成電影。

可能到那時，更多人才會被震驚，也可能會哀嘆如此天才之人的罪惡一生。

他本來是比爾蓋茲、祖克伯那樣的天才程式設計師，也跟“南非老鄉”馬斯克一樣有改變世界的蓬勃野心。

但道路千萬條，他選擇了最邪那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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