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我們活下來了。”3月28日下午，華為輪值董事長郭平在財報釋出會上說道。但他也同時向觀察者網等媒體坦言，美國連續多年制裁，給華為造成非常大的困難，特別是消費者中的手機業務，“因為手機晶片需要有強算力、低功耗和小體積的要求，我們在獲得性上還有困難。”
從財務資料來看，華為2021年淨利潤創下歷史新高，達到1137億元，同比增長75.9%；但營收同比下降28.6%，為6368億元。據財報披露，華為收入下滑的主要原因是由於消費者業務收入下降帶來的影響，而淨利潤增長的部分原因是出售部分業務（榮耀、X86伺服器等）的收益。“即便不考慮資產處置收益的情況，華為的淨利潤率仍比上年有所提升。”華為首席財務官孟晚舟稱。
華為最近五年業績情況
2021年財報截圖
在收入結構方面，觀察者網查詢財報發現：華為運營商業務2021年實現收入2814.69億元，同比下滑7.0%，重新成為華為第一大收入來源，營收佔比為44.2%；消費者業務2021年實現收入2434.31億元，同比驟降49.6%，營收佔比降至38.2%，回落為第二大收入來源，而上一次出現這種結構佔比還是在2017年；企業業務是華為唯一實現增長的主營業務，2021年收入1024.44億元，同比增長2.1%。
華為2021年財報截圖
華為2017年財報截圖
在地區收入方面，中國依然是華為最大的收入來源地，2021年佔比64.9%，與上年變化不大。
華為2021年財報截圖
正如郭平所說，華為消費者業務受挫的根本原因在晶片。因此，這塊業務未來如果想“東山再起”，晶片仍然是無法迴避的問題。
“華為的問題不是靠節衣縮食能解決的，”郭平坦言，華為要進行系統架構優化、軟體效能的提升和理論的探索，同時通過解決技術和工藝的難題，構建一個高度可信、可靠的供應鏈。
他認為，在先進工藝暫時無法獲得的情況下，華為要想生存就必須加大戰略投入，在單點技術領先遇到困難的時候要積極地尋求系統的突破。
“就像這座巨集偉的建築，選擇什麼樣的石材要由整體設計來確定，各種框架結構的設計也應該為整體的建築物服務。簡單地說，就是兩個方面：系統驅動部件設計；框架為系統而生。”郭平稱。
為了幫助大家理解，郭平還舉了個例子：
大家知道手機現在越來越智慧，需要大量的人工智慧的應用，比如拍照、語音識別，未來還會持續地增加這方面的需求。但是現有的人工智慧的神經網路需要大量的算力，耗電量高，面臨工藝提升的瓶頸和先進工藝的壓力，怎麼讓人工智慧應用更加節能、節約晶片的面積，系統選材變得非常的關鍵。
在這方面我們的研發團隊創新性地用加法神經網路來替代傳統的大容量的乘法計算的人工智慧網路。在保持一些關鍵的人工智慧能力的前提下，減少了大規模的浮點乘法，16位的加法相較於16位的乘法，計算功耗可以下降88%，對應的電路面積可以下降76%，這就意味著什麼呢？華為的產品將更能適應智慧時代、功能強大，並且耗電量更低。
在郭平介紹完，有美媒記者連續追問晶片方面的問題。
首先是彭博社提問稱，華為是如何解決晶片供應鏈連續性問題的？有沒有組建晶片工廠來應對晶片供應鏈連續性？長期看來，對於晶片供應安全華為怎麼看？
“從沙子到晶片，解決整個半導體的問題，應該說是一個非常複雜且漫長的工程，需要耐心。”郭平回應表示，本來在全球環境下，這些技術的重複開發，不一定有商業價值的。但是在市場格局和技術封鎖的情況下，就會產生新的需求，這方面的投資也變得有商業價值。我們相信也樂意看到有越來越多的企業參與到這個市場，我們也非常樂意看到他們的成功。
郭平指出，“我剛才提到在先進工藝不可獲得，單點技術遇到困難的情況下，我們積極尋找系統的突破。未來的晶片佈局，我們的主力通訊產品採用多核的結構，支撐軟體架構的重構和效能的倍增，應該說相當於為晶片注入了新的生命力，這能夠增強我們持續的供應能力。”
華為輪值董事長郭平 圖源：觀察者網
接著《華爾街日報》記者追問稱，華為是否有計劃建設自己的晶片製造能力？鑑於華為在晶片採購方面面臨一些限制，這是否會影響華為服務電信客戶或建設5G網路的能力？
郭平回應表示，2019年，華為5G手機出貨大概是1.2億，如果是一個手機一個基帶晶片的話，大概需要1.2億隻手機晶片。華為2019年大概交付基站是100萬，如果每個基站需要1片，就是100萬顆晶片。所以他們數量級是完全不一樣的。“你看到我們To C業務特別手機業務2020年遭遇到了非常大的下滑，但是我們應該說To B業務連續性現在還有保障。”
他補充稱，“第二個方面，我剛才介紹了華為研發投資的三個重構（基礎理論、架構和軟體），其中特別包括了理論的重構和系統架構的重構，比如用面積換效能、用堆疊換效能，使得不那麼先進的工藝也能夠持續華為在未來的產品裡面具有競爭力。華為會繼續沿著這個方向進行努力。”
據郭平演講中介紹，華為的三個重構仍在努力中，但是部分理論和架構的突破已經開始“沿途下蛋”。
他透露，由於一部分的材料工藝受到限制，華為不得不選擇替代的方式來實現原有的功能，比如基站產品要做到效能節能的雙優，就必須考慮能耗最大的部分，也就是射頻單元的功放器件，華為採用了氮化鎵材料來製造功放，在高頻訊號的放大效率遠高於LDMOS所代表的傳統的半導體材料，可以降低20%的能耗。光通訊中，華為用LCOS、數字化光程和全息圖演算法等等突破，實現了全光一跳直達。
資深半導體行業人士張國斌向觀察者網分析指出，在美國封鎖之下，國內先進工藝突破相當困難，中芯國際目前最多能做到14nm。雖然28nm可以覆蓋70%的需求，但智慧手機、高效能運算等領域，均需要用到先進工藝，這對於提高效能和降低功耗十分重要。華為海思之前在晶片設計領域表現突出，藉助臺積電的先進工藝，做出過十分優秀的晶片。但現在無法獲得先進工藝後，華為只能在系統、演算法等方面加大投入。
在探索手機晶片解決方案的同時，華為也在其他消費產品領域尋求突破。郭平透露，華為正在擴充像可穿戴、運動健康、全屋智慧等一些新領域，目前華為的可穿戴的手錶、手環已經有過億的使用者。
張國斌告訴觀察者網，相對於運營商業務和企業業務，消費者業務由於競爭更加激烈，本身就是一個低毛利的業務，華為應該也不希望消費者業務佔據過高的比例。如果手機等業務佔比太大也會帶來不利的影響，例如原材料備貨、高強度研發，假如市場出現波動，庫存出現積壓對企業來說並不是好事。
“對於像華為這樣的高科技企業，面向未來的長期投資更能說明一個企業的真正價值。華為的真正價值在於我們長期在研發領域的投資所沉澱和積累下來的研發能力、研發隊伍、研發平臺，這才是華為公司構建長期持續的競爭力的一個核心。”華為首席財務官孟晚舟在業績會上表示。
華為首席財務官孟晚舟 圖源：觀察者網
“華為的年收入的10%固定投入到研發領域，這一條是寫進了華為公司的基本法的，”據孟晚舟透露，華為2021年研發投入達到1427億元人民幣，創下歷史新高，佔全年收入的22.4%，十年累計投入的研發費用超過8450億元人民幣。
孟晚舟指出，華為公司始終認為以收入作為基線進行研發投入，是真正能夠持續為客戶提供價值的一個基本保障。所以無論利潤高低，華為都始終堅持這一點。“我們不會站在股東的角度去管理利潤，而是站在客戶的角度去關注我們未來的可持續性和創新性。”
“去年一年，對於華為來說是一個非常艱難的生存之年，渡過了去年之後，您對今年的期待是什麼樣的？您覺得今年是一個什麼樣的狀態？您覺得華為是否已經渡過最黑暗的階段？”
面對現場記者提問，孟晚舟回應表示，2021年對華為而言，也許已經穿過了這次劫難的黑障區，這與華為全體員工的努力是分不開的，華為的隊伍在這三年的持續承壓中更加的團結，華為的戰略也在這三年終變得更加清晰。面向未來，華為依然會加大在人才、研發領域的投入。
圖源：華為
在營收下滑的情況下，華為如何保證有充足的資金繼續執行高額的研發投入？
據孟晚舟透露，2021年華為經營現金流有較大增長，達到597億元人民幣，相比上年提升了接近70%，資產負債率降低到57.8%的水平。另一方面，華為目前的淨現金是2412億，這些都是華為面向未來進行研發投入的保障。
她還提到，華為雲相比上年同期實現增長超過30%，目前華為雲已經是IaaS市場中國排名第二，全球排名第五的企業。“華為雲在去年也就是2021年正式提出‘一切皆服務’的戰略，所以在2022年我們將緊密圍繞這個戰略，加快我們在全球的資料中心和加速網路的部署，使我們的客戶能得到一致化的體驗。”
針對俄烏衝突，日前有俄媒報導，由於Google停止認證執行Android系統的俄羅斯BQ公司的智慧手機，該公司已經在測試華為公司的鴻蒙作業系統（Harmony OS）。
郭平就此回應稱，華為目前暫無計劃在海外推出搭載Harmony OS的手機。他同時表示，對於民眾遭受的苦難，華為深表關切。“華為和大家一樣，也希望看到儘快實現和平、停火。我們也相信，各國領導人的智慧能夠解決這一危機，儘快恢復正常的商業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