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ixin_34087301發表於2018-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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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過線了!”我說。

“過了怎麼了!”

“你這個豬,佔這麼大的位置!”

“你個猴,瘦不拉幾的,要那麼大位置幹嘛!”

類似這樣的對話幾乎每天都會有,這天更是一發不可收拾。同桌餘敏推了我一下,我耐不住心中的煩悶,接著就是一腳朝她肚子踢過去。她連同著椅子一起滑倒到側對面一排桌子,結果,她哭了。

在辦公室。

“西陵,你是男生,跟女生打架算什麼本事。”老師說。

“她先推我的。”

“她說是你罵她豬,哪有這樣侮辱同學的,待會去跟她道歉,聽到沒?”

“西陵,你在看什麼,我問你話你聽到沒。”

我看著窗外,窗外樹枝在風中吱吱的響著,我討厭老師,討厭她把我調到後面跟餘敏同桌。窗外傳來課間休息時的喧鬧聲,我往更遠處的操場方向看去,看到了旗杆,還有旗杆下的大講臺,發現白羋站在大講臺邊上。我立刻起身手扶窗簷伸頸望去。

“喂,你到底在看什麼?”老師繼續問。

“哦。”我轉過身來,說:“我在看外面是不是下雨了。”

“這大晴天的下什麼雨。算了,你走,先出去,以後要是我再聽說你欺負餘敏就叫你爸媽過來。”

老師低著頭示意我出去。

放學了,我趕著去街機廳玩遊戲,經過大講臺時,突然一個聲音叫住了我。

“怎麼樣,不跟我同桌很沒意思吧。”

我沒有抬頭,我知道是白羋,這聲音我太熟悉了。我沒有回答,低著頭慢慢的走開了。

白羋是我跟餘敏之前的同桌,因為白羋比較瘦小,我也很瘦,所以我們是坐在前幾排離黑板很近。白羋她是四年級中途轉學過來的,我應該算是這裡她的第一個同桌了,一開始我們就很談得來。我從小就是屬於那種很不愛說話的人,但是和她總有講不完的話,上課時也是小聲偷偷的聊天。

有一次爸爸給我買了一個掛在胸前的黃色表,白羋特別喜歡,我就送給了她。但是,沒多久,由於我們總是上課講悄悄話,我就被調到了後排跟餘敏同桌了。

沒跟白羋同桌的日子我總覺得缺少什麼,想念和她同桌的那段時間。可能是這個原因,於是把心中的壓抑發洩到了餘敏身上。

到了六年級,臨近小學畢業了。一堂課上我睏意十足,於是右手託著半個臉龐,濛濛半睜眼間,發現十一點鐘方向的白羋正趴著桌上臉朝後看著我,這樣一直看著我,我跟她對視了很久。下課後我跑到單槓那一個人開心的拉著引體向上,拉著拉著回想起來剛才的情景,心想會不會是夢,上課時我是睡著了嗎?

“什麼事情這麼高興呢?”哥們程亮問我。

“沒什麼!”我繼續拉著我的引體向上。

“是跟你喜歡的女孩有關吧。”

“我沒有喜歡的女孩。”我假裝一臉不屑的說。

“我看一本書上說一個人三歲後就會有喜歡的異性了,經過研究證明了的,無不例外,不要騙我了,跟我說說是誰?”程亮壞笑著問我

“那你就是承認你三歲就有喜歡的人咯。”我反問。

“那當然,那會我就喜歡我們鋼琴老師了,現在喜歡我們班長,快說說你的。”程亮倒是挺大方的。

“嗯…”我還是比較猶豫,總感覺這心裡的小祕密說出來挺不好意思的,陳亮喜歡班長倒是不奇怪,我感覺班上怎麼說都有一大半男生都會喜歡她,以前也跟班長同桌過,不過因為合不來用鉛筆戳了她的手,後來被她老哥給揍了一頓。

“我跟她同桌過,我就說這麼多。”我努力想避開這個問題。

“你同桌過那麼多人,我怎麼知道是誰。我都跟你說了我的,你還不願意告訴我,沒意思。”

程亮慢慢靠近我,一隻手擋住我的耳朵悄悄跟我說:“我看今天白羋找你留聯絡方式和家庭地址時臉都是紅的,你們倆不會有什麼吧。”

“不是大家都留了嗎?要不是你們在旁邊亂起鬨說什麼讓我寫的詳細點怕找不到那些話,她會臉紅嗎?”

“她可沒有讓我們留,她都是找的女生留的,就你一個男生,不然我們怎麼會開這個玩笑,看來是她對你有意思哦。對了,她也跟你同桌過,我還記得那天她剛跟你同桌的那一天。你專門跑過來問我覺得白羋是不是很漂亮。我覺得我猜的沒錯。”

我無話可說,程亮居然還記得兩年前的事,不過這兩年我覺得我應該是喜歡白羋的,雖然我們都沒有怎麼說過話。

初中時,我和白羋讀了不同的學校,但是每當我經過小學或者碰到和白羋一個學校的小學同學時都會想起和她同桌時的畫面和那次對視的情景來。

在初中的生活中我加入了校足球隊,業餘生活慢慢充實起來,我的身體漸漸趨於細長型,臉部輪廓也越來越清晰,為校隊爭取到四強後,全校同學基本都認識了我,好幾次我在馬路邊走時,對面一群女生叫著我的名字。

雖然平時的訓練很辛苦,回到家基本就是倒頭就睡那種,不過在沖涼和睡前的那一小會我還是會時不時的想起白羋。

一天中午比賽完後我來到教師後面的樹林子裡乘涼發現白羋跟現在和我同班的我們的小學同學林薇聊著什麼,她看到我來了後匆匆跟林薇道別就離開了,一句話也沒跟我說,好像刻意避開我一樣。白羋走後,林薇一邊哭一遍朝教室那邊走去,見勢我急忙上去問她:“發生什麼事情了?”

“沒什麼,不關你的事,你不要管。”

我覺得奇怪又好奇,看到林薇哭的這麼傷心,心想會不會是她喜歡的小學同學喜歡別人了,然後白羋過來告訴她了。但是這個又不大好意思在這個時候八卦,於是想轉移話題,說:“白羋怎麼過來了?”

林薇看我一直跟著她問這問那,擦著眼淚不耐煩的回答道:“來找你的行吧。”

“找我幹嘛!”

“喜歡你不行啊。”說完轉身跑開了。

其實這就是我想要聽到的吧,但是心裡明明知道林薇這樣回答我是很明顯的敷衍,想想要是真的來看我的話怎麼看到我就走了,而且是一看到我就低頭跑開,況且林薇哭是什麼意思啊。但是即使是這麼明顯的敷衍的話,我卻還希望是真的啊。

一天夢中,我夢見在我在書店門口碰見了白羋,她沒有看見我,我們插肩而過。結果第二天我去書店時,在門口真的碰見了她,這畫面跟夢裡一模一樣。

在後面的日子一共碰見過好幾次,有時是在另外一個書店,有時是在路上,不過基本上都是我看到她,她好像都沒看到我。說起來真的很神奇,我基本沒有在外面碰到過除了白羋以外的同學,可是卻能夠看到她好幾次,這究竟是緣,還是隻因為我太關注她。

最後的一次碰面,也是我們初中以來唯一和最後一次交談,雖然只有那麼短短的一句話。

那天我在書店挑完書準備結賬,這時正巧白羋也在那結賬。

“白羋!你也在這買書?”我問道。

“是啊,我經常來這。”

接著就是一陣長長的沉默,她低著頭,我也低著頭,我總想說點什麼,卻總是欲言又止,眼睛不知道看何處。想想以前小學時我們歡快的聊天畫面,現在的我們如同陌生人一般保持著距離。這時,她的右手臂碰到了我的左手臂,我本來就很緊張,這下更加緊張了,我沒有挪開手,只希望她是不小心碰到的然後移開。可是她沒有挪開,她會是和我有一樣的有所顧及嗎?我能明顯感覺到她的顫抖,不過我根本沒法去多想些什麼,因為我的上身也在抖動著,一隻腿突然也軟了下來,我只得用我的右手臂擱在收賬臺上做支撐。白羋結完帳先離開了,我才慢慢的恢復過來。

再後來,我當了老師,一直沒見過白羋。一開始總盼望能夠再次見到她,後來漸漸的也就不再有想見的想法了,慢慢的把她藏在自己心裡和自己融為了一體。

許多年過去了,我也做過很多其他事情,有過低落有過風光,但心裡卻漸漸平靜起來。

這天我習慣性的來到一家書店找書看,在一欄打折書上發現一本封面是一個黃色的兒童表的書,這個表看起來跟以前我叔叔送我的那個表很像,於是我就隨手翻起這本短篇小說集子的目錄來,翻到次頁,突然,我發現有篇名字叫做“西陵的表”,西陵, 這不是我的名字嗎?接著我直接翻到那一頁讀了起來。裡面寫到:

“這年,我的父親又換一份工作,我跟母親隨著他一起搬到那個廠子的附近。這次的房子更小了,父親每天回到家都看起來很憔悴,母親三天兩頭都會跟他吵,多半都是埋怨父親的無能吧。

那時我剛讀完小學三年級,即將來到一個陌生的學校面對陌生的同學,我從小就不愛說話,心裡充滿著對未知的恐懼。上學的第一天,我見到了我的同桌西陵,他是一個很乖很靦腆的男生,看到了他,我心裡感覺踏實了很多,於是我總想著找他說話,開始時,西陵總是低著頭簡單的回覆我幾句,後來我發現每次其他同學帶玩具到班上來時他都會湊過去看,於是我就問他喜歡什麼動畫片和玩具,他一談起這些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滔滔不絕,看著他說著某某角色怎樣怎樣厲害的興奮的表情,我總覺得特別的羨慕。

西陵說他爸媽管的嚴,動畫片不讓他看,他就偷偷的看,然後他爸媽也不跟他買玩具。但是儘管這樣,西陵從來都不抱怨他爸媽,他總是乖乖的,感覺就像只溫順的小貓,每次跟我講話或對視時都是靦腆的低著頭。

有天他帶著一個黃色的表過來,我看那個表特別可愛,在上課時就伸手去拿那個表玩,西陵突然從頸子上取下表遞給我說送給我了。這應該是我收到的第一個男生送的禮物了吧。

一次上課時我問西陵這個表的右側那個按鍵是做什麼用時,他接過手邊對我解釋邊示範,這時被老師發現了,第二節課班主任就把他換到了後排。

西陵被換到後面去後,我經常在下課的時候聽見他跟他的新同桌餘敏對罵,我想他是怎麼了,跟我同桌時那個害羞溫順的男孩怎麼了。是因為我嗎?會是因為跟我分開不開心還是覺得我害他被換到了後排心裡有氣,當然我是寧願是前者了。

就在西陵跟餘敏發生衝突被老師叫到辦公室批評的那天,一放學我就早早跑出教室站在大講臺的邊沿上等西陵,當西陵經過時,我很想確定他的想法,但是我不希望他是怪我,於是我就滿懷希望的急忙上前問他是不是因為沒有跟我同桌而覺得沒有意思。問完,只見西陵一直低著頭也沒有看我一眼就這樣走過去了。當時我的心立即由熱轉涼,看著他低著頭離開的背影,有些籌措,心裡特別後悔那次課上找他講話。

正是夏日當頭,中午時分總是令人睏乏。下午的第一節是地理課,是我不喜歡的一門課,我毫無精神的趴在桌上將書立了起來正好擋住我的頭。我習慣的朝五點鐘方向看了去,只見西陵右手託著臉正看著我,他一臉疲乏,面無表情,他的眼睛一直看著我,我有點無從適從,卻又表現的很平靜,我想這是個機會我跟他道歉。於是我沒有出聲,用嘴型說出了對不起,但是西陵顯然太困了,當我說完他已經趴在桌上睡了。

小學的生活就這樣結束了。

初中因為西陵父親的原因,他進入了我們那最好的初中,跟他一起進入那個初中還有另外一個小學同學林薇,也是我們的大美女班長,而我跟著大部分小學同學去了附近的一所初中。

初中後我就經常到他們學校找林薇,這個起因是林薇很喜歡以前一個小學同學程亮,程亮也很喜歡林薇,但是在不同學校後一旦有些不愉快就不是那麼方便解決了,所以呢,小兩口一鬧矛盾程亮就找我讓我幫著說說好話什麼,林薇也是,如此以來我就是和事佬兩頭幫著說好話。他們倆畢竟當時還小,經不起風浪,以前還好,天天能夠在一起,現在好了,難得碰面,而且一碰面就鬥嘴。

說實在的,大部分時間他們都在生對方的悶氣。

這天,程亮讓我幫他傳個話,說以後不跟林薇見面了,就算是分手吧。

我來到林薇那,說是有個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她,哪知道林薇早就猜到了,然後她問我他是不是喜歡其他女生,我當然說沒有了,其實也是真沒有。哪知道林薇哼哼了幾聲,說肯定是我和程亮好了,我聽到這裡當然生氣了,想著這段時間為了他們的事情跑前跑後,雖然我是自願幫這個忙的。

但是我幫他們一是為了朋友,同時也是有點小私心了。跟西陵不在一個學校後,我一直想多瞭解點他的情況,每次我都會以關心老同學的口氣向林薇詢問西陵的情況。

為了消除林薇的猜忌,我對她說我跟程亮只是好朋友,他也不是因為我才跟她分手的。林薇依舊不信,她說程亮說人懂事時就會有喜歡的人,不然就是不正常的,如果要讓她相信我,除非我告訴她我現在喜歡誰。我當時有些尷尬,我不是很想把我的想法告訴她,但是如果不說的話,這個誤會會越來越深,我只好跟她說了實話,說我每次跑到這其實是希望瞭解西陵現在的情況,希望能夠在這看到西陵。

我剛說完這話。

西陵突然在林薇身後出現了。我當時一驚,害怕西陵聽到剛才我說的話,急忙低下頭,匆匆的跟林薇道了下別就跑掉了。

一路上,我的臉一陣一陣的發熱,我也不知道西陵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如果他聽到了他會怎麼想,這些我都不敢想。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我發現他比小學時更高了,臉龐輪廓更加清晰了,更俊美了。真的像林薇說的,西陵剛到初中就被選入校隊,每次的練習賽中,由於西陵的表現很出色,而且外形氣質屬於憂鬱冷靜型的,導致他特別受女生的歡迎,還有很多高中的女生也會跑來為他加油。

林薇和程亮分手後,我常常一個人來到西陵他們學校的操場邊看西陵他們練習足球。有次我去看了會他們的練習,然後我就到他們學校附近一個書店買書。

剛買完書出門時,正好碰到西陵進門,我擔心他會問起我為什麼到他們學校這買書,我頭也沒抬就這樣快速的走出了書店。

跟他擦肩而過的瞬間我的餘光看到他的手臂和腿部的汗水,泥土和傷痕,腦海裡浮現起他跟我們校隊的那場比賽,浮現出西陵在那場比賽中不停的奔跑,長傳出的漂亮弧線球,剷斷,大力的射門,浮現出西陵訓練時認真的模樣,浮現出我們校隊隊員訓練時懶散的模樣。

後來我就經常的到他們學校附近的書店看書,這樣我就能夠經常碰見他了。日復一日的浸泡在書店中,漸漸的我對看書和寫作的興趣也越來越高,這就是為什麼日後我把寫作當作了我一輩子的事業來做的原因。

和他最後的一次碰面,我正在買書結賬時,忽然旁邊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雙手把手中的書放到桌上,雙眼看著我,叫了我的名字。

我抬頭看見是西陵,突然間的很想說很多話,可能是我太在乎他了,不知道他現在會不會還是跟小學時那樣親切,我只說我是經常來這裡。西陵還是和小學時那樣靦腆的笑了笑然後低下了頭,一下子,我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只得也低下了頭。

書店的老闆正在清算我的書,時間雖然很短,但是對於我來說實在太漫長了,我有點窒息的感覺,一不小心我的手臂靠在了西陵的手臂上,我沒有立刻挪開,但是精神的過度緊張讓我的身子顫抖起來,這時我發現西陵的手臂也在抖動,難道他也緊張嗎?我不由的往他那看過去,只見他滿臉通紅一直紅到脖子上。

那以後,父親所工作的廠子倒閉了,不得不又換到另外一個地方,就這樣我離開了和西陵一起過的地方。

再大些了後,我和其他女人一樣嫁了人,生了小孩。

但是,西陵送我的表我還一直掛在胸前,即使它已經失去了光澤,陳舊,沒法顯示時間,即使我已經變成了老女人,我依舊帶著它。每當看到它或想到它在胸前,我都會回想起西陵,都會回想起小學中和西陵同桌的時光。

西陵!你知道嗎,自從你送我這塊表後,我都一直帶著它,那時我就愛上了你,一直到現在,會到永遠。”

看完,我心情無比複雜,本來已經平靜的心開始騷動起來,淚水早已把書紙弄溼。

“你好,我叫白羋。你叫什麼名字啊?”

“西陵。”

“西陵,我是剛轉過來的。”

“剛才老師不是介紹過麼。”

我偷偷看了她一眼,白羋很瘦,瓜子臉,高高鼻樑,清澈的眼睛。她發現我在看她,也笑著看著我,我不好意思的轉過頭,不過眼睛餘光還能看到她還在繼續看著我笑。

漫步在小學裡,雖然教學樓都翻新了個遍,但是那個大講臺依舊留在那裡,我站在當時白羋站的地方下面,白羋的身影漸漸出現,彷彿她一直在等著我回答她:“沒能跟你同桌真的很沒有意思”。

“白羋,我很想再跟你同桌,我很想。。。”我伸出手準備去牽她下來,但淚水已經滴滴嗒嗒不住的落在了手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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