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談論MOD時，我們在談論什麼？

總有些遊戲能扣人心絃，讓人回味無窮。也總有些遊戲能夠青史留名，被人奉為神作。但遊戲的內容總算有限的，一款遊戲不可能依託於一個老舊背景無限的更新下去。於是，在遊戲廠商手中的“續作”儼然成為了新時代中的一支“火藥槍”——

它能讓已經垂垂老矣的遊戲重獲新生，迎接新時代的到來；它也能有趣受歡迎的或是硬核燒腦的玩法們繼續流傳，歷久彌新；它也能讓每個玩家在正作的遊戲體驗結束後，開始心心念唸的期待著續作：


G胖不會數的《半條命3》；B社在輻射76暴死後依舊杳無聲息的《上古卷軸6》；讓R星賺的盆滿缽滿不知何時才能推出的《GTA6》；暴雪的《暗黑破壞神4》；早就放出大餅的魂like《血源詛咒2》；前些日子發售讓長壽領主們感嘆“青回”的《騎馬與砍殺》2......

玩家們總是在等待，但也有玩家們等不下去。於是，他們開始動手做自己的東西，在這些尚不殘破的華美建築中，佈置著屬於自己，和同樣不甘寂寞玩家們的世界。

誕生於自我意識中的MOD

MOD是英文單詞Modification（意為修改）的縮寫，在現在，我們經常能在某些自由度較高的遊戲看到它們，在中文玩家中，我們往往以音譯的“模組”來稱呼這一概念。而事實上，它的確與遊戲的DLC（額外擴充套件）有著一定的相似之處——他們往往都架構在一個已經成熟的遊戲上，為原版遊戲增加了額外的遊戲內容或是修改。


但最初的MOD，並不是從計算機脫穎而出的概念。在上個世紀70年代，朋克文化席捲英美，大多數對社會和世界感到前景無望的青年，是來自他們的嘶吼，用著一種極端，赤裸，甚至於反權威反社會的行為表達著他們內心中的不滿，在音樂中掀起了一場狂潮。而在這場狂潮中，自我意識開始發展，興盛，每個人努力表露著自己的個性，用各種各樣的方式。

而這抹灰暗歲月中的色彩並未簡單的消逝。相反，它的影響延伸到了現在。如果你對“思考”“時代”等關鍵詞感興趣，在有所審美的精神下，你或許能品味到現如今的藝術作品中，那些或是含蓄內斂，或是外放張揚的“朋克”訴求。它不僅存在我們日常所看的電影，番劇中，甚至於在有些年頭的漫畫，小說中也存在著。而我們今天所要講述的MOD，或許也是這一思潮激發出的個人意識主張導致的結果。


就如同機車族們改裝自己的座駕一般：有些有想法的玩家們，會主動使用自己的專業知識去修改遊戲為其增添獨屬於自己的內容——最開始，這並不是為了增加效能，或是獲得某些實際的遊戲物品，它往往只是一個頭像，一個坦克或艦船塗裝（《戰艦世界》與《戰爭雷霆》中經常出現），一個人物皮膚（《上古卷軸》系列中經常出現）......總而言之，最初的MOD往往是裝飾品，雖然製作比較簡易，但非常有趣與亮眼，玩家們總會因為自己熟悉的遊戲中增添了自己的元素而興奮無比。


而後來，MOD逐漸變得更加深入，玩家們開始著手修改增添遊戲的內容，這方面最具代表性的便是《minecraft》（我的世界）。雖然其他遊戲也有著改變遊戲內容的MOD，有些甚至早於《我的世界》很多年。但如此大額量的玩家MOD創作，在遊戲歷史上完全可以稱作一大奇觀，其中誕生的許多MOD，例如工業二，神祕時代等MOD，也成為了膾炙人口的“名作”。

MOD的“優勢”與“原罪”

如果要排一個在網路遊戲中知名MOD們的榜單，按順序歸類每個MOD的影響力。毫無疑問的是，榜單中或許會有許多已經不再是MOD的遊戲（也就是已經獨立運營或脫離母遊戲的成為全新的構架內容的遊戲）。而在這些作品當中，最令我印象深刻的便是那個脫胎於V社《半條命》（HALF-LIFE）系列中的優秀FPS遊戲——沒錯，我們可以談談CS（全稱Counter-Strike，反恐精英）。


如果說DND桌遊是所有角色扮演類RPG遊戲的最初啟蒙，那麼《半條命》的出現毫無疑問教育了無數製作FPS（第一人稱射擊遊戲）的製作者們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射擊不僅僅是快感，還可以是其他的東西，比如劇本演出，氣氛渲染，以及一條跌宕起伏的故事線。半條命的優秀之處不勝列舉，說它青史留名也不為過，但這並非是我們今天的重點。

我們的重點是誕生於其開放遊戲架構下最出彩的MOD——CS。

由於使用了非常具有開放性的引擎，半條命在問世之後MOD便層出不窮。在1999年，兩個不甘寂寞的MOD製作者合力為半條命製作了一個有著雙方對抗內容的MOD，並希望這能讓玩家們體驗到傳統體育專案競技的快樂，MOD一經推出便大受好評。V社在發現並協商後，將CS的兩名製作人員招安入V社，計劃將這個獨立MOD製作成一款成品遊戲。


在2000年11月，CS正式發售。雖然當時還並沒有steam平臺或是之類的網路遊戲售賣平臺，但即便如此在實體店中的銷量依然十分可觀。在2003年9月15日，《反恐精英》（也就是我們最熟悉的CS1.6版本）正式以非遊戲MOD而是獨立遊戲內容的形式上線，V社的steam平臺為其提供了聯機手段（我國也有著一定的盜版遊戲聯機平臺），因此CS對戰開始風靡全球。


而這幾乎是MOD出身的遊戲和製作者們能承受的最高待遇了——被母公司收編，更何況V社還十分重視這個IP，裡裡外外共完成了一個《反恐精英》系列的研發。不得不讓人們感嘆他們的努力和好運。不過，另外的一些MOD製作者就不像半條命的製作者傑西·克利夫（Jess Cliffe）和李明（Minh Lee）這麼好運了——他們深陷危機之中。不被承認，甚至要被玩家們抨擊。而這，要從上古卷軸的收費MOD提起。


當然，在那之前，MOD產業已經發展許久，許多遊戲廠商也放寬了MOD製作的門檻，甚至編輯簡易化的工具便於玩家制作擴充套件內容。而steam遊戲平臺的創意工坊，更是規範了這一行為。以往，玩家會在某些自發的玩家社群等網站上上傳MOD，其總會有著低反饋，高延遲，評價不精確，創作者與使用者難以精準溝通的缺點。但在平臺運營的情況下，這些問題也變得一去不復返。

一切都向著良好的方向前進著，直到2015年，B社與steam合作，開始推行《上古卷軸5：天際》的收費MOD——雖然這只是試點，但卻遭到了無數玩家的反對。迫於壓力，steam很快便終止了其MOD收費的制度。如果你是steam的老使用者，又恰巧是《上古卷軸5：天際》的玩家，或許你可能對當年MOD製作大潮中的這段小插曲印象很深。


MOD製作者們紛紛開腔發表著自己的觀點，談論著是否應該收費，或是接受其他的資助來繼續MOD的開發，隨著咒罵收費者們的加入，這一事態無疑再次升級。很多MOD愛好者都們加入了這場討論中。而B社的態度對MOD不盡如人意的態度，讓那些給B社不合理遊戲機制（與bug）擦屁股的MODer們十分寒心，包括之後極度敗筆的“創意俱樂部”更是引爆了這一火藥堆，給已經亂上加亂的MOD圈增添了更大的混亂。


也正如我們上面所講的——這些活生生的例子，無論是CS還是上古卷軸的MOD，無論是MC暮色森林，還是騎砍的潘德，它們的產生，發展，遭受的大眾待遇，最終的結局，一切的一切都讓我們看到了MOD的本質：二次創作。

而我們都知道，二次創作是一把雙刃劍。


二次創作基本不受法律保護——它甚至可以說得上是一種侵權行為，它們往往是產生於最開始對文化的愛，在耗費了巨大的精力時間的同時，冒著被產權方起訴的危險進行創作。同時回饋甚少，難以為繼，甚至終日毫無收穫，尋求變現卻還會揹負罵名——而這種現象並不少見，同人作品一直行走在這條灰色道路上。


路的一邊是二次創作的便捷性——它藉助已經完善的架構製作出了自己的內容，藉助原作品的知名度，吸引了優秀且專一領域的觀眾，可謂站在巨人肩膀上；路的另一邊是二次創作的非正當性，它不受法律保護，無法帶來收益，在衝動和愛的激流過後，奉獻不會再獲得快感，遙遠的野望逐漸淹沒，創作者的心中只剩勞累。相信每個MOD製作者心中都會有著這兩種野獸相互角力角逐，與生活抗爭。

總之，在現如今的遊戲圈，MOD已經成為了一種遊戲自由創作的載體，大量的遊戲MOD如同雨後春筍般湧出，可以看出MOD文化正在遊戲界中蓬勃發展。有時候，你我甚至也能成為其中創作的一員，為我們熱愛的遊戲增添內容和文化，這無疑是一件好事。但同時，MOD越來越不像MOD，它開始充盈人的主觀，成為了更優秀的作品，而不是簡單的原作附加物。

這一現狀不禁讓人深思，MOD到底是什麼。

所以，MOD究竟是什麼

雖然萬事萬物都不會有最準確的定義，我也並不是什麼遊戲領域中的“專家”或是“權威”。但我或許能以一個普通玩家的身份說說我內心的想法。

當我第一次接觸MOD的時候，是我玩膩我的世界的時候——我並沒有什麼建築的意向，我只是單純的有些囤積癖，當我發現我遊戲內不會再面臨威脅，資源也僅僅是個數字，不會再使用完時，我徹底對這個沙盒遊戲失去了興趣。


但你們知道我發現了什麼？對，沒錯，一個MC的MOD交流論壇。我在論壇的教程貼學了一段時間，在一名朋友的幫助下，我裝載了他整理的MOD。

那是一個全新的世界，有著完全不同的元素和風格，十分令人著迷，我當時就在想，能夠為這個遊戲製作MOD的人，或許就是這個世界上最愛這個遊戲的一批人。

要我說：MOD是愛，是個性，是貧民也能接觸到的藝術，是每個玩家深藏內心的創造之火。


沒有條件進行獨立藝術創作的玩家們，依託於熱情和遊戲延續著自己的快樂。MOD文化就是這樣——每個人都在創作著那些屬於自己的東西，改善自己的遊戲體驗，同時致力讓每個其他的“玩家”玩的更加舒心愉悅，偶爾能在浮躁的塵世中拾得一點單純的驚喜和快樂。這是MOD的初衷，也是遊戲的初衷。

作為玩家，我們永遠渴求遊戲的快樂；作為作者，我們的創造慾望永不停歇。

作者：騎士優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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