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崛起

WhatsApp的總部位於加州山景城的一處不知名的小屋內,這裡原本是簡·寇姆(Jan Koum)的家。他們曾經靠救濟為生,經常要跑到好幾個街區之外去領救濟券。

彼時,16歲的寇姆剛從烏克蘭移民美國不久,生活沒有著落,他和母親甚至連打電話的錢都沒有。即使偶爾打個電話回家,也很有可能遭到監聽。

所以,當31歲的寇姆拿著足夠的錢離開雅虎創業時,在手機通訊市場掀起一場民主浪潮變成了自然而然的選擇。他創業之初就定下了三條規矩:不放廣告、不侵犯隱私、全力以赴提供可靠的使用者體驗。

釋出5年後,WhatsApp已經成為全世界最熱門、最賺錢的手機應用——Facebook甚至剛剛斥資160億美元將它收購,還將為該公司的創始人和員工額外提供30億美元的限制股。

1月份,WhatsApp幾乎每天的資訊傳送量都超過180億條,較12月初多出20億條,較195億條的全球簡訊日傳送量僅有一步之遙。由於部分資訊同時傳送給了多個人,所以每天的資訊接收量達到了360億條。該公司的月活躍使用者也達到4.5億,去年12月為4億,7月為3億,1月為2億。

主動公佈“活躍使用者數”也是WhatsApp與競爭對手的主要區別:正如寇姆去年5月所說:“拿註冊使用者與活躍使用者對比,就像拿法拉利250 GTO與滑板對比。”值得一提的是,其中的多數人都會每年支付給WhatsApp 1英鎊、1歐元或1美元的費用。

按照目前的增長速度計算,WhatsApp的使用者有望在明年初突破10億大關。一位非技術出身的創始人何以開發出一款增長如此迅猛的產品?在高手雲集的移動聊天市場——這一領域已經彙集了蘋果iMessage、騰訊微信、Facebook Messenger、Snapchat、LINE、Kik Messenger、Kako-Talk等大牌服務——一家只有50人的企業又何以一路領先?

  創業之初

寇姆的辦公室採用了開放式的設計,他的辦公桌上裱著創業夥伴兼早期投資者布萊恩·艾克敦(Brian Acton)手寫的一張便條:“不要廣告!不要遊戲!不要噱頭!”旁邊還放著一對步話機,寇姆專門用它們來研究如何簡化語音資訊功能。

“我們是最不典型的矽谷公司。”艾克敦說。42歲的他面龐清秀、臉色紅潤,與滿臉鬍鬚、臉色黝黑的寇姆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我們的創辦者都是三十幾歲的人。我們關注企業的可持續發展和營收,而不是儘快做大。我們始終低調行事;我們以移動為首要任務;我們從一開始就著眼全球。”艾克敦還補充說,他和寇姆是“陰陽互補——我是天真的樂天派,他則更加偏執。我關注賬單和稅收,他看重產品。他是CEO,我只負責確保一切都按部就班。”

艾克敦是雅虎的第44名員工,他曾經任職過顯示廣告、購物和旅行部門,後來加入關鍵詞廣告業務。他畢業於史丹佛大學計算機系,成長於佛羅里達城郊地區,從小伴著高爾夫球長大。他的養父一直夢想著成為一名職業高爾夫球手,他的母親則創辦了一家空運公司。1997年,寇姆前來雅虎應聘一份系統安全的工作,負責面試的恰好是艾克敦。

2007年10月31日,他們二人雙雙離開雅虎。在規劃未來道路的過程中,他們二人始終保持聯絡,還經常一起玩飛盤。2009年2月24日,那一天是寇姆的生日,當他們盡情地玩完飛盤後,寇姆對艾克敦說,他註冊了一家專門開發手機“狀態”應用的公司。當時的公司暫定名稱為WhatsApp,還有一個備選名稱是Zap,其目的是開發一款能夠表明機主是否方便接電話的應用。

  改版再戰

2009年5月,該產品的第一個版本沒有引發任何反響。但1個月後,蘋果公司在iOS 3.0中增加了通知推送功能。這讓寇姆開始重新思考WhatsApp的功能,希望將它重新定位成一款功能齊全的跨平臺聊天應用,不僅可以直接將手機通訊錄作為“預先搭建的社交網路”,還能直接用手機號碼登入。

由於記不住使用者名稱和密碼,寇姆之前曾經用過3個Skype賬號。所以,當他想要開發新版WhatsApp時,決定“化繁為簡”。到了9月,當該應用上線後,艾克敦決定與寇姆一起創業,還領導了一輪投資。他們希望共同探索一種獨特的商業模式,既能創造足夠的營收,又可以確保在可控範圍內實現增長,從而提供充足的基礎設施。

“我們免費時期實現了超速增長——每天下載量達到1萬次。”艾克敦回憶說,“當我們要求使用者付費時,速度就開始降低,大概只有每天1000次。”到了年底,當他們增加了圖片資訊功能後,就放棄了一次性的收費模式,改收年費。

他們從一開始就拒絕刊登廣告——他還在2011年8月28日在Twitter上學著《搏擊俱樂部》中的泰勒·德登(Tyler Durden)的口吻說,廣告“讓我們追逐名車和服飾,讓我們從事自己討厭的工作,為的就是買一些根本用不著的東西。”

“當你與朋友和家人溝通時,會聊到比較私人的內容,這時用廣告來打擾你肯定不好。”他說,“我們必須非常瞭解自己的使用者。為了釋出精準廣告,企業需要知道你在什麼地方,你可能在幹什麼,你可能跟誰在一起,你喜歡或討厭什麼。這是龐大的資料。除此之外,我成長的過程中都沒有廣告,前蘇聯從來都沒有廣告。”

  成長經歷

38歲的寇姆是猶太人,在基輔的農村長大,惡劣的生存環境也培養了他桀驁不馴的性格。“我們當時的學校連個廁所都沒有。”他說,“烏克蘭冬天的氣溫低至零下20度,一幫小孩子必須穿過停車場才能上趟廁所。社會極度封閉:我們可以讀到《1984》,但我們就生活在那樣的環境中。我直到19歲才擁有第一臺電腦——但我有一個算盤。”

很少露面的父親經營著一家國營建築公司,他會不惜任何代價做完當天所有的事情,所以加班到晚上十點才回家早就成了家常便飯。“我從小到大都在目睹他每天處理各種問題,整夜整夜地做惡夢。但樓還是得建。”當他1992年與母親和祖母搬到加州,並住進了政府的廉租房後,父親仍然留在烏克蘭。“要是當時能給父親發幾條即時通訊訊息就好了。”他回憶

當時的寇姆家裡沒有汽車,所以他必須每天早晨6點起床去趕公交。他的英語不好,儘管身高188釐米,但他還經常受到同學的欺負。

烏克蘭的生活非常艱難,但卻歷練了他的身心。他雖然考上了大學,但卻選擇了退學,“我學過計算機和數學,但成績都不好,我學夠了。”於是,他在雜貨店做起了包裝工。他後來換過好幾份工作,有超市,有網際網路服務提供商,甚至還在安永當過電腦保安監察員。後來,他在Apache安全大會上遇到了雅虎聯合創始人大衛·肥羅(David Filo),並受對方之邀前去面試一份工作。

  網路效應

時任貝爾電話公司總裁的西奧多·維爾(Theodore Vail)曾在1908年的年度報告中表示,希望能在美國電話線的運營中採取壟斷模式。彼時,全美擁有數千家相互獨立的電話公司,但維爾卻說服美國政府相信,一個統一的大型通訊網路對消費者有利。自那以後,商界便達成了這樣一種共識:一旦能夠實現“網路效應”,通訊平臺便可以獲得無可企及的市場優勢,令使用者沒有理由更換服務。

由於相容Android、iPhone、黑莓、諾基亞S40、塞班、Windows Phone六大平臺,使得WhatsApp如脫韁野馬般飛速發展,因為每個新使用者都可能邀請自己的朋友和家人使用這款服務。紅杉資本創始合夥人吉姆·吉茨(Jim Goetz)說:“由於聊天領域擁有強大的網路效應,所以這似乎是一個贏家通吃的市場。”紅杉資本曾經在早期投資過谷歌、雅虎、LinkedIn和很多企業,而且早在2011年就斥資800萬美元入股WhatsApp。

“簡和布萊恩的活躍圖譜正在接近Facebook,我們相信它將在24個月內在移動領域超過Facebook。社交市場存在碎片化趨勢,目前仍處於發展初期,我們都在探索各種相互聯絡的全新渠道。WhatsApp將在不遠的將來擁有超過10億的活躍使用者。”吉茨說。

吉茨還補充說,當寇姆和艾克敦讓他接受記者採訪時,他感覺“很震驚”。“我們幹實事,但不唱高調。另外,我接受採訪時還生病了。”對於有意避開媒體的行為,他還給出了另外一番解釋:“如果有人從朋友那裡瞭解我們的產品,那是一個巨大的背書。但如果你是從媒體或廣告那裡聽說我們,效果就完全不一樣。”

  經營理念

他們更希望宣傳這款應用的可靠性和簡約性。不過,偶爾出現的伺服器當機還是會令他們夜不能寐,例如,上週六的當機事件就引發了很多使用者的不滿,甚至在Twitter上大發牢騷。寇姆說:“我們希望人們永遠不要與家人和朋友失去聯絡。”他辦公室的白板上寫著,2013年的正常執行時間達到99.92456%,全部600臺伺服器可以保證每秒25萬條的資訊傳遞和每天10億張的圖片傳送。

“我們的目標很明確:別妨礙使用者。”艾克敦說,“我曾在雅虎購物工作過,他們總是因為要在頁面上投放更多廣告和logo而爭論不休。這跟使用者有什麼關係?這給我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廣告並不能解決所有人的商業化問題。我認為,服務模式是一種純粹的模式——客戶就是使用者。”

“我們的重點是專注。”寇姆說,“在增加功能時,最大的難點是如何避免把產品變得更加複雜。”艾克敦還補充說:“人們想要桌面版,想要使用者名稱,但我們始終堅持這款應用的實用性、簡約性和服務品質,廣告、遊戲、噱頭都會形成阻礙。我們不希望把自己的應用變成找一夜情的地方。這不是我們的目的。我們希望通過它維護你的親密關係。”

當他們增加新功能時,都會經過激烈的討論和廣泛的嘗試,而且在執行過程中也會確保服務得到簡化,而不會因此變得更加臃腫。例如,最近推出的語音資訊功能只需要單擊錄音,併傳送出去即可。在播放語音資訊時,倘若距離感測器探測到手機接近使用者的耳朵,便會自動從揚聲器模式切換到聽筒模式。

  未來挑戰

然而,在聊天應用這個瞬息萬變的市場中,謹慎反而是一種風險極高的戰略。已經有很多人批評WhatsApp創新速度過慢,忽視了“閱後即焚”資訊趨勢。要知道,Snapchat就是憑藉著這個創意吸引了谷歌40億美元的收購要約。這種與生俱來的保守主義是否會威脅到WhatsApp的未來?

“我並不十分肯定Snapchat的價值。”艾克敦說,“沒錯,青少年整天都在使用它。我不在乎。我已經42歲了。我不會找一夜情。我會在訊息裡給妻子發一句‘我愛你’,而她則會給我發我們孩子的照片。這些都是記憶。我不清楚在Snapchat上胡作非為是否能創造親密的關係。很顯然,(Snapchat聯合創始人)埃文·斯皮格爾(Evan Spiegel)只是抓住了世界的這一點脈搏。我們卻擁有數不盡的故事,從人們遠隔天涯彼此相識,到最終走進婚姻的殿堂,整個過程都記錄下來。你在Snapchat上是無法做到這一點的。人們喜歡聊過去,這是雙方關係的永久見證。”

然而,情報機構或許也對這些聊天曆史很感興趣。所以,這或許正是美國政府要求WhatsApp提供伺服器訪問許可權的原因。

“我們真的給不了他們所謂的‘鑰匙’。”寇姆說。他堅稱,美國國家安全域性並沒有獲取使用者收發的訊息。“人們不能把我們跟雅虎和Facebook等公司混為一談,我們並沒有蒐集使用者資料,然後儲存在自己的伺服器上。我們希望儘可能少地瞭解使用者。我們不知道你的名字,也不知道你的性別……我們設計的系統儘可能地保持了匿名性。我們不靠廣告賺錢,所以不需要個人資料庫。”

對寇姆而言,這不僅是一種商業立場。“在我成長的社會裡,你的一舉一動都會被監視和記錄下來,經常有人告密。”他說,“我同年時的一些朋友就因為開了幾句玩笑而惹上麻煩。誰都無權竊聽別人,否則就會變成極權國家——我兒時逃離了這樣一個國家,來到了一個崇尚民主和言論自由的國家。我們的目標是保護這種氛圍。我們的客戶端與伺服器之間會進行加密,我們也不會在伺服器上保留任何資訊,我們不會儲存聊天記錄,所有的記錄都在你的手機上。”

via:新浪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