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星的最強法務部：為《GTA》打了20多年官司

來自說唱界的雙鬼拍門

邁克爾•華盛頓是紐約說唱樂團“柏樹園”（又譯“墓園三人組”）的一名後備歌手。2005年，這個從不見經傳的小咖在當地法院提起訴訟，指控R星在《俠盜獵車手：聖安德烈斯》中非法使用了自己的形象，索賠2500萬美元。

根據原告的說法，2003年1月4日，有過幫派經歷的邁克爾被邀請到R星總部接受採訪，當時的裝扮就是這身白色“土汗衫”。


華盛頓聲稱自己在封閉小隔間中，回答了工作人員關於過往街頭生活的一些問題，並且承諾素材一旦使用，將會支付報酬。

然而當《聖安德烈斯》發售之後，邁克爾赫然發現自己“成為”了主角CJ。不僅如此，遊戲主人公歸鄉之後發現母親被殺，自己遭遇黑幫和警方合夥陷害的經歷，也是本人的“真實經歷”。他指控R星在採訪過程中不僅偷走了自己的“臉”，還有一段不堪回首的人生。

覺得華盛頓上述陳述純屬腦補的人，在他拿出的一份證據面前都啞無言了。遊戲製作名單的“模特”一欄中，赫然出現了Michael Washington的名字和綽號——這至少說明原告接受R星訪談、提供故事素材的事實是存在的。


雖說按照表達和創作自由的定義，虛構故事所涉及的人名和經歷不應當同現實世界產生直接對應聯絡。但從原型人物身上獲得一手素材卻不支付報酬，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也保護不了這種自由了，所以Rockstar一度在庭審過程中非常被動。

接下來的劇情讓人感到有些意外——R星根本沒用力，原告自己就倒了。被告的律師很快發現上文中出現的那張證明R星侵犯華盛頓肖像權的近照，其時間戳（描述一個資料產生具體時間的數字簽名資訊）為遊戲發售數月之後，存在明顯的擺拍嫌疑，這引發了法庭對其陳述內容和訴訟動機的質疑。

最終，法官認為《聖安德烈斯》所敘述的是虛構且獨一無二的故事，原告無法證明被告盜用了自己的人生經歷。

至於華盛頓所稱的肖像侵權，僅屬於“基於特定人種特徵層面上的相似”——仔細想想，這樣也能贏的話，那麼任何穿著“兩根筋”的黑人青年都可以找R星要錢去了。


輸得灰頭土臉的邁克爾•華盛頓不依不饒地繼續告了九年，直到2012年才被加州上訴法院終審維持原判。還沒有消停多久，另一個黑人饒舌歌手達茲•迪林格又來碰了一把瓷，侵權理由更加荒誕：此前R星曾經以4271美元的價格購買了他的兩首歌曲，用於GTAV的電臺音樂。但他事後覺得這個“有零有整”的數字侮辱了自己的才華和人格，要求R星再掏一千萬。


由於訴訟理由過於黑色幽默，當執法官直接拒絕受理，可謂是幹得漂亮。

來自好萊塢的作死連擊

有道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相對上面兩位不怎麼出名的饒舌歌手，2013年R星惹上的另一宗同型別官司的關注度要更高，因為原告正是好萊塢著名的話（做）題（死）女王——林賽•羅韓。

記憶中的林賽，是《天生一對》中古靈精怪的小蘿莉，是《賤女孩》中的青春風暴——


從童星到青少年偶像，再到一線女星和炙手可熱的國民女孩，林賽•羅韓的成長經歷可謂是順風順水，前途一片光明。然而成名後的她卻走上墮落之路，暴飲暴食、吸毒、濫交、醉駕被捕、整容失敗……她昔日青春靚麗的形象，被每天都被狗仔隊拍到各種狼狽不堪的醜態所代替。


這種自由落體所造成的強烈反差，也讓林賽成為了輿論調侃的物件。然而她本人卻不知悔改，先後將在作品和節目中惡搞過自己的歌手、脫口秀主持人們告上法庭。這一次，輪到GTAV倒黴了。


真正觸怒小姐姐的地方，在於遊戲隨機任務中出現的一個名叫蕾西•喬納斯的角色，她這同樣也是一個“知名度”極高的女演員。在刷出這個隨機角色之前，整個聖洛都都在傳頌著她的事蹟，比如計程車司機會在閒聊中告訴玩家：“你知道嗎，大明星蕾西坐過我的車，然後把兩大包可卡因忘後座了！”——果真是惡名好過無名……


在和蕾西有關的第一個隨機任務中，這個過氣女星聲稱自己被一群狗仔隊包圍，為了不讓他們拍到自己暴肥的模樣兒，要求玩家駕車將其送回家。在和狗仔摩托黨的一路追逐中，蕾西不忘大秀身為“名人”的優越感，惹得老崔和老麥破口大罵……


在第二個任務中，原定今晚參加夜總會演出的蕾西因為醉駕肇事被捕，玩家要劫持囚車，然後將其準時送回夜店。

雖說兩個任務的長度不高，其地位連“支線”也算不上，然而卻言簡意賅地總結了林賽•羅韓迄今為止的主要黑料，將這個作死女王的神情描繪得是入木三分。也難怪原型人物怒不可遏，勢和R星在法庭戰鬥到底了。

不難看出，這樁訴訟案在惡搞公眾人物成為常態的美國，根本就沒有贏的可能。況且R星既沒有捏造事實，又未指名道姓。有人認為這位曾經的好萊塢一姐之所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她的精神狀態因為長期糜爛的私生活而出了問題——和她痛罵寡姐斯佳麗•約翰遜“又老又醜”，公開和自己有染的三十六名大牌男星名單等等腦殘事件相比，逮著遊戲公司不放這種事情，根本就不算什麼了。

也有人認為林賽此舉純屬碰瓷，理由是在和R星打官司，以及後來長達四年的上訴過程中，她一直委託律師和被告接洽，希望能夠拿到一筆庭外和解金，只是R星始終對其不予理睬。2012年，隨著終審敗訴，個人演藝事業徹底崩盤，又遭俄國富家公子劈腿的林賽基本失去了生活來源，只能像遊戲劇情安排的那樣，靠在名人社交圈蹭飯和夜店走穴來維持生計了。


來自“熱心玩家”的相愛相殺

2013年9月17、18日兩天，GTAV的PS3和Xbox360相繼上市，僅72小時就吸金10億，創造了娛樂產品的銷售記錄。


正當R星數錢數到手發軟的時候，他們忽然收到了法院的傳票。這一次的主角並非自帶流量的公眾人物，而是兩名來自加州的普通玩家：原告人布魯斯•麥克馬洪和克里斯托弗•本特森以首發版中的GTA Online模式跳票為由，控告R星和母公司Take-Two商業欺詐。

雖然GTA Online於發售日14天之後正式上線，但兩名原告依然堅持認為Rockstar的虛假宣傳，導致對單機內容根本不感冒的自己買了一套完全“空白”的光碟，感情和金錢在這十四天的時間裡都受到了欺騙，已經到了痛不欲生的地步。


這兩個“腦殘粉”玩家的自訴，又讓人十分疑惑：GTAOL在2013年10月1日已經開始運營了，結果這兩個自稱鐵粉的傢伙不好好宅在家裡玩遊戲，卻跑去法院打官司；說自己被“騙”去了好幾十美金，可一天的律師費也要好幾百，況且兩名原告均出生中產階級家庭，根本不差這點錢。最弔詭的地方，在於他們絕口不提R星應該賠多少錢，一幅“你們看著辦”的嘴臉。

因愛生恨，相愛相殺的控辯雙方，就連帶來的關鍵性證據都是一樣的——一套GTAV豪華版的包裝盒。R星表示自己在首發版封面上標註了“Online play may not be available to all users”（線上遊戲可能無法在當前對所有使用者開放），並且此前通過媒體打好了預防針，已經盡到了告知義務，並且以最快速度兌現了服務承諾。

在被告看來，正是封面上的這段模稜兩可的話才導致了自己吃了大虧。他們認為表述中的“May”和“All”兩個詞有明顯的暗示性——他們生活在經濟發達、IT基礎設施雄厚的加州，況且自己購買的又是售價最高的豪華版，不可能是在第一時間無緣體驗多人模式的那“一小撮”困難群眾，結果卻上了遊戲公司的當。況且這段可以有多種解讀的多人遊戲跳票宣告並未在使用者協議中列出，不具備任何法律效力。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就看法官怎麼看了。


主審此案的法官弗吉利亞•菲利普斯（上圖）認為，GTAV的發行和開發商從未聲稱過“立即性”（immediate）的多人模式。“遊戲可能不對所有人開放”的表達，則是屬於公關意義上的修辭，並沒有改變資訊的中立性，因此不存在誤導。

至於被告的損害界定問題，這位資深女法官認為從作品發售到GTAOL上線的這段時間內，原告所購買的豪華版遊戲的售價（$59.99）沒有變化，兩人又無法量化自己所受的所謂“精神傷害”的程度，於2017年4月19日裁定原告敗訴。


麥克馬洪和本特森兩人對判決結果表示滿意，並且表示放棄上訴。通過他們後來在社交媒體曬出的完全和遊戲時間不相匹配的角色屬性和高階道具判斷，R星很有可能讀懂了這兩個搞事者真正的目的，事後用“官充”的方式對這兩個心懷不滿的玩家進行了一些安撫。

看來誰也不鳥的R星也知道對於來自公眾人物的惡意訴訟，大可以硬懟到底，但在玩家面前拿出“橫眉冷對千夫指”的態度是不行了。就像在這樁訴訟，儘管對方連賠償金都沒有要，但在玩家群中卻很有示範效應，節奏一旦被帶偏，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來自內部前高管的羅生門

2015年1月，Rockstar發表了一份宣告，表示GTA系列製作人萊斯利•本澤在結束漫長的休假之後，決定不再返回公司繼續工作。如果說豪瑟爾兄弟創造了GTA系列，那麼本澤則將其從一款表現平平的2D暴力飛車遊戲，變成了如今最賣座的電玩品牌，他無愧於GTA締造者的稱號。這則訊息，也讓無數玩家扼腕嘆息。


然而，此前在大眾視線中消失一年多的本澤突然召開記者會，宣稱這絕不是一場和平分手，而是R星精心設計的陰謀。幾天後，他在紐約西區聯邦地方法院提起訴訟，控告公司創始人豪瑟爾兄弟使用一系列的欺詐手段將自己掃地出門，並且騙去了原本屬於自己的1.5億美元分紅。

此刻本澤的心情，就是這樣的——


除了天價訴訟要求以外，本澤在法庭爆出的一大串讓人瞠目結舌的內幕。他指出自己和豪瑟爾兄弟的關係一度情同手足，然而合作的時間越長，就越發現對方心術不正。他揭露兩位掌門人公然在公司內部組織脫衣舞演出，允許員工在休息室內酗酒和吸食大麻，只為“體味遊戲角色的生活”。整個公司也因此管理混亂，一片烏煙瘴氣。


除了指責豪瑟爾兄弟品味低下、道德敗壞以外，本澤還質疑對方的能力。根據他的說法，被告對GTA和RDR兩大支柱系列作品的貢獻僅侷限在“抄襲經典電影的情節”。


為了證明兩兄弟對自己的虛情假意和業務上的無能，原告當庭公開了一些和兩兄弟的電子郵件，其中不乏諸如“愛”與“信任”這樣的字眼。在一份發生在《荒野大鏢客》初代開發期間內的郵件中，丹•豪瑟爾居然以“舔狗”的卑微姿態發出瞭如下支援要請：“大本兄弟，快來幫幫我們這群蠢貨，這東西要被我們搞沉船了！”——當然，也可以將這種語境理解為他們的關係的確不一般。


為了能夠讓自己發揮定海神針的作用，豪瑟爾兄弟以Rockstar North總裁的大位和相當於每部作品2%營收額的獎勵金（這也是1.5億美元GTAV分紅賠償金的由來），將其牢牢綁在自己的戰車上。在本澤看來，正是因為GTAV的銷量太高，讓不願支付鉅額版稅的兩兄弟起了歹念。

至於本澤所描述的兩兄弟如何坑害自己的方法，就更加離奇了：

本澤指出自己在GTAV發售之後，就被放了十六個月的帶薪假期。在被“流放”的一年多時間裡，自己在公司工作的兒子，連同親信紛紛以莫名其妙的原因被開除。等回公司銷假的時候，本澤竟發現公司已經沒有了自己的位置。


宮鬥劇中的古人尚有如此覺悟，開心放大假的本澤居然一點訊息都沒有收到……

至於R星向法庭展示的關鍵證據——有本澤親筆簽名包括放棄分紅條款的離職協議，原告表示這同樣是一場欺騙。他聲稱這份檔案是丹•豪瑟爾在自己酒吧喝斷片的情況下遞過來的。出於對對方的長期信任，他在草草翻了幾頁之後就簽上了大名，完全不知道里面其中包含有嚴重侵害自己利益的內容——即規定離職後自動放棄分紅權益。


各種離奇的陰謀論和猛料，讓本澤賺足了眼球，玩家們也旗幟鮮明的站在了“受害者”的一邊。然而法庭畢竟不是靠博出位和煽動民意就能夠獲勝的地方。也許本案真的像原告描述的那樣充滿了黑幕，但法律講的是證據。最終法官駁回了本澤絕大部分的訴訟要求，僅認定R星有數額不到十萬美元的獎金尚未支付給原告。

退一萬步講，即便本澤說的都是真的——這樣都能上當的話，這1.5億美金的智商稅是得趕快交了啊！

結語

迄今為止，GTAV已經賣出了一億套，累計銷量達到了歷史第三。樹大招風的R星遭遇各種惡意訴訟和花式碰瓷，本身就是其出眾產品力和影響力的體現。


就在不久前，一家名為“平克頓諮詢和調查”的風險控制公司指控《荒野大鏢客：救贖2》在故事中侵犯商標權，並且醜化其企業形象。結果R星的律師團隊很快發現，這家成立於1999年的企業跟歷史上的平克頓偵探社並無直接關係，並不具備訴訟主體資格，從而反訴對方敲詐勒索，又一次兵不血刃的擊敗了碰瓷黨。


都說任天堂的法務部門是地表最強，然而至今只在“熱咖啡”事件中載過跟頭的R星律政精英們的戰鬥力也不賴。無論是何種訴訟，R星都能做到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基本沒有讓搞事者嘗過甜頭。不僅如此，那些對R星動過歹念的人們在吞下失敗苦果的同時，還會在不久之後接受神祕力量的制裁——



作者：十大惡劣天氣
來源：遊民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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