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重來,我不會選擇北漂——初見北京

查小四發表於2020-06-21

  2019年到2020年的年假是我最近三年來休過的最長的假期,再往前推的話還得算大三那年的寒假。可是這個最長的年假也就要這樣平平常常的結束了。不過從全國的環境來看,這樣平平常常的結束,反倒是一種極大的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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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日落於景山而不得(2019年5月19日)

  粗略算了一下,我離開南方到北方去求學和謀生活算起來這是第七年了,在北京生活了有兩年多的時間。以前剛上學的時候,我離家前會有很強烈的捨不得,走之前總要矯情兩句,發個朋友圈或者是QQ動態,例如“將行遠時莫回頭”之類騷情話。

  不過,分別這種事情,大概就像女人罰男人跪搓衣板一樣,跪得多了起了繭子就沒有太大的痛覺,心理上更起不了太多的抵抗來。飄來蕩去的次數多了,總覺到哪都是孤魂野鬼,索性也就不矯情了。此外,我大學時候在QQ空間裡留下的矯情話,總是在“那年今日”裡反覆地提醒我:看你以前有多中二。

  現在要我去矯情,肯定是矯情不起來了。就算可以,那開始帶著些微中年油光的矯情,看起來就如吃剩下的豬油撈麵裡兩塊未熟全而白花花的豬腸脂,還沒有開始吃,只消看一眼倒開始噁心犯膩起來。

  只是前兩天突然得知一個剛畢業的朋友有想要去北京的打算,開始回憶起在北京討生活的經歷,免不了一陣唏噓感嘆。哎! 這該死的表達欲。

  這一條不歸路的開始,要往前推到2017年的10月。我跟北京的公司約定好了12號實習入職被學校實驗室的老師留下幹活,拖到了11號。我定了11號晚上大概6點多鐘的臥鋪,在車上睡一覺,第二天上午六點左右到北京站,九點鐘入職。從學校到工作的時間對接得很緊密,不像學生,反倒是像古裝劇裡的愛愛,蓮蓮,翠翠和花花,接客的時間被老媽媽安排的嚴絲合縫。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我錯過火車了。對,就是這麼蠢。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錯過火車,也是唯一一次。這件事情我想了很久都沒有想得通原因。雖然我在熟人面前不怎麼守時,但是也不至於蠢到這種地步,拖延到這種境界。

  後來過了很長時間我才知道那跟拖延無關,只是恐懼而已。生活裡,一眼就能望到頭和一眼望不到頭同樣的使人內心產生極大的恐懼。

  等我到了長春站的時候,火車已經開了十多分鐘了。我本來打算好補一張另外的火車票過去,還沒堅持到搶到票,就被黃牛慫恿著買了一張從長春到北京大巴車票。第二天早上到北京四惠東站的時候其實才剛剛七點,但是前一天已經和公司的負責人商量好了不能及時趕到就把入職時間往後推了一週。

  我拖著行李在四惠東站杵了好久,都不知道要去哪裡。後來實在沒得辦法,在美團上定了朝陽區能夠找到的最便宜(一晚上50,三晚或者三晚以上35)的青年旅社,一下子定了三天。那個屋子是一個很寬敞的兩居室,客廳很大甚至還有點氣派,那個房子是我到北京兩年多的時間裡住的最大的房子,不過就是住的人有點多。整個房子加起來大概80平左右,住了20多個人。我的床位價格低,人去的又晚所以在客廳最中間的位置。至於主臥和次臥,我這種住客廳的下等住戶是連進去參觀的機會都沒有的。

  那個青年旅社在國貿和雙井地鐵站之間,小區具體的名字已經被我忘得一乾二淨。不過,因為床位所在位置得天獨厚,對於客廳床位的分佈,我反倒記得一清二楚。由於床位居中,我的地理位置具有古代君王的優越性,享受著臨時舍友的晨昏納貢。每天晚上睡覺,我總能聽到360度全方位立體聲環繞的呼嚕聲,有的清脆,有的低沉,還有一些音色不純會有斷斷續續的雜音。我才知道原來呼嚕也能打出南腔北調,帶著方言和泥土的氣息。清晨起床,又會有不同味道的腳味經過我的租界進行著氣味的交換、融合與新生。鹹魚味的必定是喜歡出汗的,味道濃厚且刺鼻而氣韻綿長的肯定是個“香港腳”。諸如此類有聲有色。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那個地方我住了兩天就被查了。那天早上九點鐘,一大堆男的女的,協警和居委會破門而入逐個查驗個人的身份資訊做備案登記。我還沒起嚇了一個機靈又不敢大動,平躺在床上把被角稍稍往上一掀往被子裡瞥了一眼,開始暗自慶幸起來:還好昨天睡覺沒脫衣服。居委會的大媽把兩個臥室,以及客廳裡的所有人都被叫出來,排成一排做身份登記。有幾個男的赤條條的站著,身上就掛一條內褲,也不羞,有水淋母鴨背的從容。我想大概蘇東坡吟嘯徐行的時候也差不多就是這個姿態吧!

  也是在那個時候我才發現原來這個屋子裡住了這麼多人。

  登記完人口資訊之後,那幾個工作人員讓我們在微信上把房東勾引出來。房東在微信上讓我們哄騙居委會大媽說房間裡的鋪蓋捲兒是自帶的而不至於被沒收。我自覺剛入這社會演技尚且生澀,謊話漏洞太多就不做聲,默默地提溜了箱子把隨身帶的那幾本書從床底抽出來。當著幾位大哥大姐的面,我輕手輕腳地把書放進行李箱裡然後一聲不吭地走了,心裡忐忑,還好也沒人阻攔。

後來我發現,出遠門凡事在行李裡帶幾本書多半是有些用處的,一來手機沒電了可以在路上打發時間解乏,二來碰到漂亮的姑娘或者男子可低頭看書裝一下涵養。若是碰見麻煩事,還可以用作擋箭牌,別人認為你是個學生或者是個讀書人,多半不願意與你起爭執。即使落得有不開眼的,爭吵打鬥起來手裡也有個趁手的工具。因此書可以不讀,但是不可以讓人知道自己不讀,若是能隨身攜帶一兩本撐撐場面當然更好了。不過,這種方法也就在市井深處的下九流有些作用,到了五道口高校多的地方就全憑內涵,往往要看兜裡揣的錢包有多鼓,而到了三里屯大概要全看臉蛋有多標緻,所以也不能以偏概全。

  因為房東手裡還壓著100塊錢押金和剩下那一天沒住的35塊錢租金沒退。我出了租住的地方,站在樓下遲遲不肯走。我其實心裡是希望房東能夠被哄騙過來的,這樣沒準能借居委會的壓力給我把錢退一退。等了半個鐘頭,看見同屋的另外幾個小夥也提溜著行李下來了,我哭喪著臉子找了一個看起來社會經驗豐富的問了一聲:“上面怎麼樣了,你們的押金退了嘛?我的錢還沒退得來。”

  “上面的東西都被搬走了,門被他們直接用電焊焊接上了,房東這會兒肯定不會來了,你在微信上讓他給你退吧!”

  我小心翼翼的和房東在微信上溝通著,要回了那100塊的押金,剩下那一天的35塊錢房租不給我退,還向我倒了一肚子的苦水。我耐心地聽完,又認真但不真誠地安慰了他一頓,拿到錢就走了。

  那時的我像現在沒法理解有錢人為什麼一定要吃野味一樣,沒有辦法理解他出租屋被查封的苦處。可是我又不得不去承擔這個苦處。我怕他一有不滿最後倒連剩下的100塊錢都沒得辦法要回。

  於是在還沒有想到辦法解決自己的苦處的時候,我又要被迫去承擔別人的苦處。然後在這樣雙重的苦處中拖著大大的行李箱去尋找下一個可以短暫或者長久一點的落腳的地方。



2020年02月04日

全國性肺炎,寫於返京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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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6月29日更新
感謝大家的鼓勵和喜歡,後續有時間的話還會再更新北漂系列的內容。如果大家想知道後續的話可以關注我的微信公眾號:【查叔筆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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