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在諾基亞上玩《紅色警戒》

說起諾基亞上的遊戲，你會想到什麼？是黑白手機上，由畫素點構成的貪吃蛇？還是用實體按鍵2468操縱的各種動作遊戲？抑或是電阻屏上永無結局的《塗鴉跳躍》？


限制於網速與移動支付的落後，十幾年前，諾基亞採用的“塞班”系統並沒有現在這樣複雜的手遊生態，主流作品也以幾百KB、幾MB大小的單機為主，但其中依舊有著許多精品之作。


在那個執行記憶體普遍不足100MB，網速多隻支援GPRS，比3G還要慢的時代，既有隻用了原作不到百分之一記憶體，就高度還原單機大作的改編遊戲，也有靠著山寨，成就全新品牌的創意之作。許多塞班時代就活躍於市場的公司，至今仍在遊戲行業發光發熱。


功能機上的“大廠大作”

如今手機的算力與記憶體有了長足進步，移動平臺依舊被看作是大眾化、輕度化的遊戲平臺，十多年前更是如此。並且，由於缺乏變現渠道，很多國家與地區塞班遊戲的盈利方式，都是與運營商進行合作，通過低價付費下載的方式賺取利潤。


較低的利潤使得大批廠商更青睞端遊、主機改手遊的開發方式，更不是做原創遊戲。畢竟，在那個宣發、變現、發行都欠發達的時代，套用那些大作成熟的玩法設計、借用知名品牌巨大的使用者群與討論度，無疑是最保險的開發方式。

在當時製作單機改編手遊的眾多公司中，做得最多也做得最好的，是EA。


EA手握的諸多IP，比如命令與征服、孢子、模擬人生以及榮譽勳章，都有過塞班版，且是中文正版，開頭多是“中國移動”的標識。


即便有著“蹭熱度”嫌疑，但當年這些塞班手遊，和近幾年許多掛著IP的換皮氪金遊戲可完全不同。至少，在“完美還原原作玩法”這一點上，他們還真做得不賴。

比如，塞班版的《紅色警戒》就在按鍵機上直接還原了端遊的即時戰略玩法。

你既可以遊玩蘇軍與盟軍兩條主線戰役，也能開始一場經典的遭遇戰。玩家雖然無法操控端遊那般數量巨大的軍隊，或者是進行精確微操，但基本的框選、編隊等功能還是能夠實現的。


場景傷害、戰爭迷霧、超級武器等功能，也讓你能更加輕鬆地使在鍵盤上，指揮軍隊作戰。舉例來說，在蘇軍戰役中，你操縱的英雄單位在面對光稜塔時，可以用步槍引爆油桶摧毀設施，再叫來基洛夫空艇的支援與鋼鐵洪流。


遭遇戰不僅包含上述玩法與功能，還能像原作一樣建造建築、徵召部隊、開採金礦。兩大陣營的兵種與建築物也各不相同，除了剛才提到的光稜塔，還有經典的磁暴線圈、天啟坦克、犀牛坦克、動員兵等等。


塞班版的《紅色警戒》，雖然封面與遊戲中人物是三代英雄娜塔莎，但就整體美術風格與戰略邏輯，還是以二代的玩法為主。只是因為容量限制，原作中巨炮、輻射工兵、坦克殺手等特殊單位並沒有做進遊戲裡。


除了RTS，EA還移植了很多3D遊戲，比如著名的《孢子》也開發過塞班版。但就像紅警一樣，它也閹割了許多玩法，原作中從細胞到宇宙的壯闊史詩，變成了原始生物的簡短進化史。


但即便如此，玩家依舊可以在那“短暫”的歷史中，收集DNA解鎖不同部件、決定植食性與肉食性不同的生存路線、擊敗史詩生物跨越食物鏈階級，體驗端遊的經典玩法設計。


EA 的“塞班單機大作”都做到了“不失核心樂趣”這一點。比如擁有豐富捏人選項，可以培養技能結交好友，甚至坐著飛機切換地圖旅遊的《模擬人生3：世界之旅》。


擁有大量球隊與球員資料，既能進行球隊賽季玩法，也能自創球員開始生涯玩法，比賽中過人、傳球、規則一應俱全的《FIFA2012》。


不僅僅是EA，像是Bethesda的《上古卷軸》、索尼的《戰神》，都曾由官方推出幾百KB大小的JAVA“大作”，玩家未必都是在諾基亞玩到它們。


同時，這些傳統大廠也會把IP授權給專門的“手遊大廠”開發，比如育碧授權Gameloft做的《刺客信條》Java版、微軟授權Glu做的《帝國時代》Java版。就個人體驗而言，其中做的最好、還原性與玩法最完善的，是2K授權、Gameloft開發的《文明5》。


作為一款大小不足原作百分之一的遊戲，Gameloft的《文明5》雖也閹割了原作一些玩法，比如偉人、宗教，每張地圖也只支援最多4個文明，但在其他地方，它做到了極致。


遊戲包含了原作中的20個文明，比首發版的端遊還要多出兩個。這20個文明相互之間也全然不同，擁有各自的文明特性與特殊兵種，譬如中國的孫子兵法、日本的武士道、美國的快速民兵、阿茲特克的美洲虎戰士等等。


這些文明原版特性中與塞班版閹割內容相沖突的部分，也進行了一定改動。原版裡孫子兵法能加速大軍事家偉人的獲得，就被改成了加速軍事單位升級。

《文明》系列的經典設定，如用開拓者建造新城市、用勞動者修建道路與改良設施、積攢科技點（燒瓶）與生產力（錘子）來提升技術水平與工業能力、獲得文化點數擴充領地、開採奢侈資源提升快樂度、佔據戰略資源建造特殊兵種，都有所還原。


戰爭爆發後，還能生產騎兵、步兵、遠端部隊、攻城部隊等。進入資訊化時代並研究對應科技後，也能像原作一樣進行核打擊。


從總數上看，Gameloft的單機改編手遊作品其實不多，除了《文明5》之外，因為Gameloft當時尚未被維旺迪收購，還在育碧旗下，所以以育碧IP遊戲為主，比如《刺客信條》《細胞分裂》。此外，Gameloft還有一個更為掙錢的產品線：影視授權。

真正的“手遊大廠”

“影遊聯動”在如今國內手遊業界仍是熱門概念。而在整個塞班機時代，國內外遊戲市場早已湧現過一批影視授權手遊。

在國內，09版快樂女聲（就是曾軼可那一代）、《非誠勿擾》《奮鬥》都出過JAVA手遊，但由於年代久遠，這些是否為“官方授權”有待商榷。而好萊塢電影改編的塞班手遊，則是切切實實拿到了華納、漫威、索尼影業等大公司的授權。


還是以Gameloft為例，在他們的產品線中，有著大量好萊塢熱門電影改編的塞班遊戲，比如《鐵血戰士》《阿凡達》《蝙蝠俠：俠影之謎》等等。


當然，並不是說僅有Gameloft才做了這類遊戲，實際上像剛才提到的EA，以及PlayerX、Glu都為電影開發過對應的塞班遊戲，只是在大多數情況下，主流商業大片第一時間想到的恐怕都是Gameloft。在那個平均團隊人數30不到，開發週期大都不足一年的時代，Gameloft有著獨步天下的發行能力。

正如本文一開始所說，塞班手遊的盈利必須與運營商溝通，才能以簡訊付費的形式進行下載盈利。但在當時，全球近乎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運營商，比如中國移動、中國聯通，日本的Docomo、AU等等。


想要讓遊戲賣到全球去，就必須讓發行方去找各國的運營商，一家一家談。而在塞班遊戲早期，Gameloft已是一家擁有全球發行能力的手遊廠商，其餘或是整個公司重心就不在手遊發行上，比如EA；或是本身起步較晚，比如Glu。


總而言之，兼具開發與發行能力的Gameloft在一段時間內，是好萊塢的第一選擇。Gameloft也“不負”影業大亨們的期待，這一批套用影視劇IP的遊戲，在玩法與設計水平上，就如流水線產品一樣，大多是都是橫版闖關、俯視角戰鬥，好一點的就是模擬經營。

至於怎麼用類似的遊戲玩法，體現不同的電影風格，那就更簡單了。同一款橫版射擊遊戲，把肩炮改成魔杖，再改成鐳射槍，不就分別成了《鐵血戰士》《哈利波特》和《黑衣人》了？


但這類遊戲的泛濫，並不意味著以Gameloft為首的一批塞班遊戲公司的野心侷限於此，他們也想自創IP。鑑於塞班手機孱弱的機能，想要在這個平臺孕育出足以和主機、PC抗衡的遊戲，無異於是痴人說夢。但經主機、PC平臺印證的主流玩法，完全可以在塞班上覆制。

換句話說：當時幾乎所有主流型別的大作，都已經能在塞班上找到對應的遊戲。

如今智慧機時代，Gameloft最經典的FPS遊戲，“現代戰爭”（ Modern Combat）系列，與“使命召喚：現代戰爭”（ Modern Warfare）就在標題與型別上都有重合。而在塞班時代，Gameloft創造的山寨IP，知名度最高的有：

與“極品飛車”類似，同樣包含競速與警匪元素的《狂野飆車》（Asphalt Urban GT）。


以及和“GTA”系列類似，同樣以黑幫為主角，重視高自由度沙盒玩法的《Gangstar》。


但在主流型別之外，也有一些手遊選擇做更小眾的玩法。在我童年時，就曾經玩過一款名為《遠古帝國》的戰棋遊戲。



這款遊戲由Glu發行，一共有兩代官方作品。其中初代在GameSpot上拿到了8.7的高分。



玩法與“火焰紋章”“超級機器人大戰”系列類似的戰棋走格子，世界觀為西方幻想。內建兵種相當豐富，英雄單位、魔法單位、海軍單位、遠端單位、攻城單位、空軍單位一應俱全，也能在地圖佔點獲得回合金，招募新單位擴充軍力。




主線關卡的設計也很有想法，戰役中幾乎包含了戰棋遊戲所能做到的所有通關方式，比如護送平民單位、奪取敵方城堡、限時撤離等等。在最後一關，甚至還要面對一個類似於亞頓之矛的全射程地圖炮，難度相當之高。




更為難得的是，這款遊戲在推出之後，還在一定程度上引入了玩家DIY元素。《遠古帝國2》上市兩年後，一部分發燒粉將這款遊戲的資料進行了大調，並新增了控制檯與地圖編輯器功能，製作了《遠古帝國2擴充版》。

該版本不僅能讓玩家自制地圖，還能在伺服器上匯出與下載地圖。要知道，那時還是2007年，一款塞班遊戲就已經有了玩家制作與共享玩法了，距離Steam平臺的創意工坊功能正式上線，還有整整四年。



《遠古帝國2》百度貼吧裡，也有國內玩家試圖全面更新這個遊戲，將劍與魔法的世界，打造成坦克、直升機、衛星炮為主導的現代戰爭遊戲。只是由於智慧機大潮的襲來，這個計劃也在12年被無限擱置。



此後Glu也開始接觸iOS與安卓遊戲開發，“遠古帝國”也再無任何續作訊息。

其實縱觀整個塞班的發展歷史，我們可以發現，像是3A授權、套影視劇IP、山寨大作，這條國內手遊行業依舊在走的路，國外早在手遊買斷付費時期就已經走過了。

不過這在當年的技術與市場條件下，已是他們所能做到的最優解了。這次重點提到EA 、Gameloft、Glu三家公司，也僅僅只是當時塞班平臺主流手遊的一個代表，還有很多優秀的作品與廠商限於篇幅沒有談到，比如許多諾基亞手機自帶的《殺死病毒》，就是我當時很喜歡的一款“AR遊戲”。




在塞班生命末期，以諾基亞N-Gage為代表的一批遊戲手機的出現，也讓玩家能夠在手機平臺體驗真正原汁原味大廠3A，“合金裝備”“生化危機”等遊戲，都幾乎沒有閹割任何玩法，僅僅弱化了畫面表現力。

值得一提的是，《生化危機4》原本也有移動版本，2005年公佈，專為N-Gage平臺開發，最終卻因智慧機時代的來臨，最終變成了iOS版。




電阻屏、觸控式螢幕塞班手機的誕生，也讓之前提到過的許多遊戲，有了觸屏版與按鍵版兩個版本，有些甚至還開發出了3D版，但這些都沒能抵擋住智慧機的攻勢。

礙於篇幅，本文無法將所有塞班時代的佳作一一道盡。但不得不提一點，當時在國內也有佳作頻出。除了塞班玩家都忘不了的恐怖遊戲《七夜》，其實還有很多故事可說。

比如當時曾有國內公司用自創角色，打造了一系列歷史題材遊戲，近乎創造了一個類似“漫威宇宙”的世界觀；也有公司，專注於Gal，在塞班平臺就實現了十餘萬字的文字與全語音劇情，甚至還開發了一些如今已難找到的18+遊戲。




無論是上百款國產手遊的“JAVA宇宙”，還是功能機時代的Gal，都是諾基亞上最奇妙的風景。他們的故事，我們有機會再說吧。


作者：內向的文遠  
來源：遊戲研究社
原地址：https://mp.weixin.qq.com/s/uEY-EPQEHl1ZwKjs8UbzO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