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掛，永無止息的敵人

外掛這事，有點老生常談了。遊戲誕生之初，外掛就如影隨形。期間互有攻防，不管是小作坊還是大公司，只要你的遊戲要聯網、要多人、要 PVP，那幾乎是無可避免的會遇上外掛。而熱衷此道的育碧，可能是最受外掛青睞的大廠之一。

在不久之前，育碧就因 MizuSoft 公司製作並販賣《彩虹六號：圍攻》外掛獲利數十萬美元，在美國法院發起了訴訟。玩家只要向 MizuSoft 公司每日支付 12 歐元（摺合人民幣 94 元），便可獲得透視、武器傷害提升、視野範圍更廣、自動瞄準等。其實自 2015 年《彩虹六號：圍攻》（以下簡稱彩 6）發售以來，外掛就沒消停過。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彩 6 早期使用的是 FairFight（戰地4/1都採用過），這反外掛系統會根據異常比賽資料來進行檢測，只要你的 KD 超過一定數值，就會直接封禁，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有這個水平。這時候確實掛少，但正常玩家也苦不堪言，只要你技術稍微「異於常人」就會被 BAN。後來育碧放寬了這個政策，於是外掛開始氾濫，但反外掛還只停留在玩家舉報的階段，並且舉報起來還挺麻煩，需要自己記錄懷疑物件 ID 戰績網址、辨別錄影真偽（有時候是真的穿牆射死）、儲存有力的作弊證據發給官方。而官方處理又極為謹慎，因為這次是永久封禁而不是 15 天了，導致效率極其低下，根本控制不住局面。


2016 下半年育碧引入了《H1Z1》所使用的反作弊保護系統 BattlEye，相比於原有的 FairFight 根據異常結果資料，事後算賬的模式。BattlEye 就更粗暴了，它更像一個防毒軟體，直接掃描你的硬碟，檢查你是否有作弊軟體執行。只要找到了，不管你這個外掛是不是用於彩 6 的，一律封禁（加速器都有可能被封）。可後來的事實證明，道高一尺，魔便高一丈。外掛不但沒死，還隨著遊戲的熱度一併上漲，越發花裡胡哨。傳送、隱形、人質起飛、強制敵方全隊投降。

慫一點的還演一下正常人，暴躁一點的直接騎臉輸出。

2018 年，一名叫 BattlEyeTM 的開掛者，就絲毫不介意把開掛的第一視角剪輯成視訊併發布到網路，美其名曰這是為了幫助育碧修復漏洞。其實他的片子都有美化外掛的作用，觀賞性較強，還有情節設定，配合上剪輯、音樂，有的人看了後，便聯絡他買掛或者打賞。另外他也有意識的挑釁官方，以此來吸引更多目光和流量。當然，他最後還是被育碧扳倒了。


但一個被扳倒了，還有千千萬萬個開掛者出來。他們散佈在各個角落，收割著非法的快樂。彩六的兄弟產品們，大多沒能倖免。

育碧遊戲與外掛

《幽靈行動：斷點》作為育碧最新作品，口碑爆炸後，玩的人就沒剩多少了。但人少也有人少好處，那就是沒滋生什麼外掛。畢竟為一款流量低下，前途堪憂的作品做外掛真是個「錯誤投資」，而頻頻登頂銷量榜的前作《幽靈行動：荒野》那可熱鬧多了。自瞄、透視、鎖血等常規外掛套餐不說，無人機成了新玩具，人在家中坐，掛從天上來。最騷的是，開掛者不殺你，開著瞬移跟著你、標記你，標記是永久存在的，然後為了避免 KD 異常，就看隊友來殺你，這一刻他彷彿化身上帝進入了看戲模式。

稍遠一點的《全境封鎖》，那就更慘了。2016 年遊戲都還處於 Beta 測試階段，就湧現出大量外掛了。改暗區金錢、彈藥數量、裝備等級和人物數值等等。雖然社群經理表示已經意識到外掛的嚴重問題，一定會盡全力解決。然而遊戲正式上線後，開掛行為不但沒有轉好的跡象，反倒因為《全境封鎖》漫天的 BUG、爆炸的土豆伺服器，火趁風威 ，風助火勢了。

之前發言要整治外掛的社群經理直播《全境封鎖》時，在十幾萬觀眾的圍觀下，在暗區被外掛直接秒殺了，玩家紛紛表示「活該」，你現在知道外掛的厲害了吧。


遊戲發售第二天同時線上人數還是 114225 人，7 周後，活躍玩家數量就下降了 81%，只剩 22130 人。大量使用者流失後的暗區可以說是群魔亂舞，八仙過海。而暗區恰恰就是《全境封鎖》最核心的體驗，與其他遊戲差異最大的部分，遊戲裡收益最高的玩法，如此外掛與 BUG 無疑毀掉了一切。再後來的《全境封鎖 2》也沒能扭轉局勢，2000 人的外掛群遍地都是，一些玩家還發起了反外掛行動。外掛和 BUG 一定程度上成為了全境玩家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談資。

《孤島驚魂》系列外掛不算多，很大程度上要感謝這遊戲競爭性不大，雖然後幾作有了多人部分，但只是個添頭，大部分玩家還是專注在 PVE 內容上。《孤島驚魂 5》相對來說多一點，不過也遠沒有到影響遊戲體驗的地步，因為確實沒什麼開掛必要，獲得的收益實在太低，大多也就圖一樂。「得益」於《榮耀戰魂》不是射擊遊戲，外掛功能終於不是自瞄透視了，它們被自動招架、格擋、彈反所替代。單從行為上來看，你也不好分辨對面是真高手還是外掛。並且由於收益原因，很多外掛指令碼主要面向的是打人機刷裝備和錢。用來模擬人類操作，各種連招、處決、格擋等，對陣 1 級電腦勝率能到 80%。


和育碧同級別的大廠也沒好到哪裡去，可能還做得更糟。EA 的《戰地》系列就一直伴隨著外掛、私服。官方的不作為導致《戰地 1》裡，到處都是掛，無論敵我。要是多玩幾局，你還能經常遇到「老熟人」，有些名人活躍個把月，都沒見被封。在《APEX》中，還慘遭外掛製作者嘲諷：相比於《堡壘之夜》，《APEX》的外掛開發起來容易多了，也不會被查封。至於動視旗下的《使命召喚》，作為 FPS 遊戲裡的扛把子，自然也逃不過侵擾。其實動視對於外掛的打壓力度還是很強的，尤其是 COD15 徹底取消了單人部分後。可惜，只要你運氣夠「好」，總是能遇到些原力戰士。


好在這些玩家還能逃去主機版。主機平臺就像蘋果，由於平臺的不開放，要執行非授權軟體你必須要先破解機器。主機的反外掛嚴格來說就是反破解，主要主機沒破解，外掛就沒有辦法。並且就算有破解版主機，也就只能改一下本地資料，單機爽爽（包括之前出的 PS4 金手指，能使用的遊戲都是被限制了的）。只要你連上網路，是很容易被 BAN 掉的，不是什麼封禁 15 天，而是整個號直接再見。而 BAN 你的理由不是開沒開掛，而是破沒破解，這就讓檢測效率變得非常高，開掛成本一般人根本無法接受。當然，主機上也不是絕對沒有外掛，比如《仁王》《黑暗之魂》都出現過先用金手指改資料，再上線秒殺其他玩家的情況。不過這也是個例，很大程度上要歸咎於廠商對於 PVP 部分的不重視。還有一些是通過外插 USB 巨集指令作弊，不過其功能和真正的鬥宗強者比起來，簡直小巫見大巫。


端遊由於早期的反外掛意識不高、技術力不強，從早期莽荒時期開始就刻著外掛的基因。《魔力寶貝》《傳奇》《仙境傳說》無一倖免，MMO 的外掛功能相比射擊遊戲來說，那就很豐富了。什麼刷怪練級、走路領任務、加血加速加經驗加錢等等全自動一條龍，基本等同於單機遊戲裡的修改器，有些外掛甚至你不用安裝遊戲，都能直接開刷，可以說是非常神奇了。而這些外掛指令碼的操作邏輯和真人非常接近，你不對話一下，幾乎分辨不出來。頁遊則因為外掛的學習製作門檻非常低，你不用研究遊戲的原始碼，只需會拆資料包就能開始搗鼓外掛了。如果遇到什麼困難，網上還有茫茫多的頁遊外掛製作教程，教你自學成才。

而隔壁的手遊，可以說最近正是到了「外掛元年」。根據今年騰訊遊戲安全釋出的《2018 年遊戲安全行業報告》顯示，光是被監測到的手遊外掛就有 4000 餘款，是 2017 年全年的 11 倍之高。功能齊全，機制複雜，進行專業化定製的手遊外掛佔比已超過 50%。這很大程度上要「歸功」於去年吃雞大逃殺遊戲品類的火爆，一時間所有人都開了眼：巨人化、路飛手、載具上天、葫蘆娃大戰滅霸。


外掛如洪潮，有的人熬過了，有的人則沒有。

《傳奇》這種外掛成核心玩法的遊戲，許多玩家上線第一件事就是開掛。後來遊戲原始碼洩露後，趁著官方代理間的混亂空隙，私服大量生長，玩得不過癮？官服限制太多？大批玩家很自然的就流入「點選就送屠龍寶刀」的環境中了。

《石器時代》也和《傳奇》差不多，外掛基本等於一個指令碼輔助器，人人都開。那時的官方也沒有什麼反外掛意識，導致後期滿地圖都是指令碼。《冒險島》雖然沒有什麼 PVP 機制，但由於地圖小怪資源有限，別人打了你就沒有，玩家會優先選擇容易搶到怪的職業。開掛吸怪刷圖成了正常操作，因為如果你沒買掛，可能連級都升不了。之後再如《奇蹟》《熱血江湖》《永恆之塔》等等，那陣子死於或者被外掛助攻的網遊真的太多了，它們最後都會演變成「沒有外掛就沒法玩下去」。


其實每個遊戲的死因都不單純，僅僅靠外掛一個，還不至於徹底淪陷。運營方的不作為、經濟系統的錯誤設計、內容更新速度，玩家社群風氣差，都會對整個遊戲的走向造成影響。

這也正是反外掛如此之難的原因，因為外掛問題遠不止是外掛問題。

反外掛難在哪裡

玩家動機

從某種程度來說，外掛對於玩家是剛需。

除開一次性買斷的純單機，大部分遊戲要盈利，它對於玩家的線上時長、活躍程度便有著天然的要求。而通常 PVE 遊戲本身的核心玩法並不足以支撐這麼多玩家長時間的消耗，於是把主線流程層層設卡，養成線多到爆炸，法寶、裝備、寶石、寵物應有盡有。每個爽點之間的重複勞動被不斷拉長，每天玩遊戲成了上班打卡。

另外人與人之間的比較，也在不斷被強化，不管是 PVE 還是 PVP 遊戲。戰鬥力、段位、充值排行榜，皮膚外觀、頭銜特效，頭上跑馬燈告訴你別人抽了 SSR，世界視窗告訴你別人又爆了神裝，隨時隨地知會玩家：你處在一個什麼位置，你和別人的差距在哪裡，你應該怎麼做才能超過他們。


自己和自己比，希望每天收菜掛機的效率能更高一些；自己和別人比，希望能踩人頭上，稱王稱霸。圖省事、比人強，是開掛最原始的動機，也是這些遊戲設計的最初目的，不製造這樣的動機，玩家為什麼會去肝、去練習、去氪金呢？

只要有市場需求，外掛就永遠存在。主打 PVE 的，可以通過遊戲本身設計進行調整。把自動尋路交任務、自動補血打怪放技能、一鍵換裝一鍵掃蕩等放過去都可以被稱為外掛的功能，轉換成遊戲內自帶。某些遊戲裡的輔助功能，幾乎和真正的外掛沒什麼兩樣了。低於多少血使用 A，高於多少血使用 B；怪物可以定點、定範圍、定數量型別；裝備壞了自動修，有新的就自動換上，被玩家攻擊便自動下線。再往後，掛機本身都成了一種熱門品類。


PVP 作為零和遊戲，就不能這般操作了，官方能做的就是盡一切努力去消滅它。但外掛的需求有多高，做外掛的市場就有多大。賺的錢越多，產業便越專業。

產業化

據騰訊遊戲安全的監測資料顯示，2018 年，黑產的整體規模達到了 10 億人民幣以上。上下游產業鏈極其完善，從工具生產到最終變現分工明確，各個環節的同行競爭都相當激烈。遊戲更新外掛檢測系統 12 小時內，作者就能找到漏洞並把外掛更到新版本；24 小時內，渠道商（分銷/代理）就能打包成傻瓜包賣給對口玩家；不出 3 天，你就又可以在遊戲裡遇到各路神仙了。

最上游的外掛製作者，掌握著核心技術。他們負責拆解本地加密程式，攻破伺服器防火牆，修改相關引數檔案。這幫人不是有相關工作經驗的前員工，就是常年泡在黑客論壇的技術愛好者。在國外有專門討論逆向技術（破解）論壇 Unknowncheats，上面有著根據不同遊戲拆成子版塊，每個版塊裡都有著針對這款遊戲的反外掛機制的研究，製作外掛的思路等等。對於外掛新手還準備了一大堆入門教材，手把手讓你明白其中奧妙。部分成熟外掛也都公佈了原始碼，直接扒下來用也行。


國內的看雪論壇、吾愛破解，同樣有著大量優質內容。不過整體氛圍更接近學習技術，涉及軟體除錯、語言編寫、病毒分析之類的，不會單獨根據遊戲開設討論板塊。


有錢賺、有地方學、門檻不高，可以這麼說，只要有心，外掛製作者就能不斷被批量生產出來。也許在某些關鍵技能上有些差距，但大差不差，大不了東西賣便宜點。再不濟，作者之間還會出現互抄互扒原始碼的情況。這導致除非是金字塔頂端，普通作者拿到的分成並不高。除非被一些大型工作室團隊包養（獨家），作者自己拿外掛去賣的話，銷量十分堪憂。就和現在大部分遊戲都得仰賴渠道鼻息一樣，外掛作者雖然很厲害，但渠道才是真大哥，因為大渠道商的資本優勢是不可複製的。

渠道銷售

和所有正規代理商一樣，外掛的代理也分總代、獨代、一二級代理，只有最核心的代理商才有外掛作者的聯絡方式。然後找經銷商和具體銷售人員，把外掛程式發給銷售，但若想正常使用，則必須有卡密驗證。卡密來自於正規的自動髮卡平臺，代理商利用黑身份註冊，黑賬號收款。經銷商根據需要，選擇購買不用級別的卡密，小時卡、天卡、月卡、年卡，自由組合。代理商拿到錢後就會去菲律賓菠菜平臺之類的地方洗錢，以虛擬物品等方式轉回國內。


代理層層下發，賺錢任務還是要落到具體的銷售上。目標客戶有大單也有散單。最常見的大單是大型工作室/公會，通常買來大量掠奪各類遊戲內的資源貨幣，再販賣給真實使用者（包括帶老闆下副本），利用遊戲經濟系統把虛擬資源變現，或者代打上分；其次是網咖，老闆們直接將外掛程式安裝在電腦裡，設立外掛專區，省去了使用者自己動手安裝除錯的步驟，上手就可以使用。使用的賬號都是通用賬號，根本不會擔心被封；最後是賣給簽約主播的 MCN 公司，公司根據不同主播的遊戲內容和觀眾屬性進行「針對性輔助」。

散單就是普通玩家了，和對公司/組織售賣時一本正經問進貨價、幾級代理、是否有作者資源不同的是，賣給使用者就接地氣得多了。公眾號、電商平臺、短視訊、資訊流，無孔不入。要論轉化效果最好的，還是直接在遊戲裡賣，畢竟目標客戶明確嘛。於是有了之前那《絕地求生》裡經典的一幕：疾馳的車窗外，逐漸靠近的人影，「千辛萬苦」追上玩家，只是想親切地問候玩家：「老哥，買掛嗎？」


銷售成功賣出產品後還沒完，按現在流行的說法，還得和客戶建立聯絡，拉個群，用良好的售後服務建立閉環。

1.公佈外掛最新版本內容，售賣不同折扣的外掛；

2.通過熟人帶熟人，增加回頭客和自己的口碑；

3.在群裡鼓勵客戶發用外掛成功吃雞的截圖，就外掛功能、實際表現引發討論；

4.為了避免買了後不會用，銷售還會提供一對一遠端除錯服務，手把手直到你上手；

5.定期組織促銷、迴流、比賽等活動，打進伺服器多少名獎勵都是錢。

在銷售看來，這些客戶本身就是最好的廣告牌。一個遊戲裡用外掛的人越多，用外掛的人就越多，打不過就加入是大部分人的真實寫照。


官方太南了

反外掛要比做外掛難多了。和病毒、犯罪一樣，你要阻止某件事情發生的前提條件，是這個事情已經發生。要彌補漏洞，首先漏洞得暴露出來，外掛作為進攻方從一開始就牢牢抓住了主動權，反觀遊戲官方，卻因為要保護人質（玩家)整得束手束腳。

大部分遊戲為了提高玩家的執行效率、降低延遲，執行遊戲所需的大多數檔案都放到在本地，很難隨時監控，外掛製作者卻能反覆研究，直至發現並利用程式碼漏洞。那所有東西都放在伺服器呢？先不說伺服器也會被攻破，通過篡改資料包欺騙伺服器，還會給遊戲公司帶來巨量的資料儲存和維護成本，玩家體驗也會因資料回傳時間上升而下降（砍一刀要等一下傷害才出來）。


另外玩家隱私也是個問題，如上文所說的 BattlEye。就是通過防毒軟體般的掃描，來找到本地檔案裡的外掛程式，總有人會擔心個人信用卡之類的關鍵資訊被洩露。玩家舉報是個法子，但非常低效。需要消耗大量人力逐個進行核實，並且很多玩家只是被打死了就會點個舉報，或者提供的材料無法證明他人作弊了。像 FairFight 那樣根據結果檢驗，限制太大，會導致誤封；限制過小，會失去效用。

大廠可以做到寧肯錯殺不會放過，比如暴雪、育碧、騰訊，只要你開掛，直接永久封禁。暴雪在 2015 年，就封殺了 10 萬個《魔獸世界》賬號；騰訊 TP 是出了名的嚴苛，CF 職業選手當場被封 30 天，DNF 官方比賽也沒放過；像 CSGO 甚至會認證芝麻信用（支付寶），繫結身份證，被 BAN 就是終生封禁。可小型廠商並沒有這樣的底氣，他們的遊戲在市面上不是無可替代的，直接封禁意味著直接失去使用者，給其他遊戲引流。於是才有了上文所提到的內掛，輔助工具。

也有試圖通過提高更新的頻次和強度，來實現「只要我補丁打得夠快，掛就追不上」，然而你封殺了這個，他就更新那個，遊戲 2.0，外掛就是 2.1。靠更新來阻止外掛，純屬消耗戰死磕，直到一方受不了持續的成本投入，放棄為止，這不是資本雄厚的大廠是做不到的。

更為致命的是，外掛就和病毒一樣，通過不斷和安全部門的交手，不斷地成長進化，外掛水平隨著打壓力度水漲船高。本地程式搞不定就整伺服器資料包，伺服器不行就上硬體，滑鼠巨集+USB 驅動，一個按鈕就能完成「壓槍」，40 發子彈都打一個點上，什麼雙倍射速、超遠視距都不在話下。使用多臺終端裝置使用群控指令碼，用 VPN 繞過檢測。


事實證明，針對單個玩家的反作弊行為是遠遠不夠的。想要立竿見影，還是得打擊產業本身。

報警、詔安還是雲遊戲？

自從 2011 年全國首例網遊「外掛」入罪案以來，法庭判決從難以判決到非法經營罪，再到破壞計算機資訊系統罪和侵犯著作權罪，法律邊界在不斷清晰。涉案金額也從幾萬、幾十萬，達到了幾百萬、幾千萬的量級，量刑三五年、十年、十五年的都有。去年騰訊就破獲一起《絕地求生》特大外掛案，涉案金額 5000 餘萬 ，跨 20 多個省市，共抓獲犯罪嫌疑人 141 名。把外掛製作、代理、推廣及銷售整條產業鏈連根拔起。經過幾次大洗牌後，大型外掛工作室團體開始解體，規模變得小型化，從自己實際操盤改為對外售賣整套操作方案。


掌握核心技術的不怕。

其實招安反掛作者在行業裡是常見手段，用於逆向破解外掛，但考慮到輿論風險，一般會選擇祕而不宣。除了極少數知名案例，2018 年拳頭把《英雄聯盟》著名外掛製作者 Perma 吸納成了 Riot 反作弊團隊的一員；同年暴雪也和頂尖外掛團隊 bossland 其中的一員，寫《風暴英雄》外掛的製作者 James Enright，達成了和解，迫使其交出了外掛 Stormbuddy 全部的原始碼。招安的成本其實不高，進了公司體制還能化作防禦力量。而外掛團隊一旦失去了核心成員，短時間內是非常難找到替補的，整個外掛的更新也就無以為繼，對於外掛團隊裡的其他成員來說也起到了一定震懾作用。

那雲遊戲可以徹底解決外掛嗎？

不一定。

首先雲遊戲在自己玩遊戲時的延遲、頻寬成本問題都還沒有得到實質性解決的情況下，如果再算上檢測玩家資料包進行的額外運算，那延遲和頻寬成本就進一步上漲。其次對於滑鼠巨集這樣的硬體外掛，雲遊戲和本地遊戲一樣無法檢測，或者說無法判斷是否算外掛。最後，也是最關鍵的，遊戲能進化，外掛也能。現在部分工作室都已經用上雲掛機平臺，上傳指令碼混到真實玩家群體中，用來增大官方檢測的判斷難度。等真正雲遊戲普及的那天，外掛也必定今時不同往日了。


而更為殘酷的現實是，只要人還有所求，外掛便永無止息。

作者：遊戲修理匠
來源：篝火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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