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打造 iPod 和 Nest 之後,這位被矽谷拋棄的「麻煩製造者」正在巴黎重建浪潮之巔

微胖發表於2017-10-22

在打造 iPod 和 Nest 之後,這位被矽谷拋棄的「麻煩製造者」正在巴黎重建浪潮之巔

「麻煩製造者」的舞臺


在倫敦郊外的一處莊園,Tony Fadell 正在參加一場創始人論壇。賓客名單中有許多科技公司的創始人,也有擁有大英帝國勳章的初級軍官。但實際上,這場會議的焦點人物是 Fadell。


下午的會議主題是「接下來該建造什麼?」,在臺上的 5 人中,Fadell 參與打造的產品是唯一一個被臺下所有觀眾都使用或曾使用過的。最初,Fadell 幫助蘋果打造了 iPod,又參與了 iPhone 的設計,之後他還打造出 Nest 智慧恆溫控制器。

Fadell 是全場的明星,他也知道這點。他的自信是靠實力獲得的,但可能會給人以唯我獨尊的感覺。「任何對你說要搬到矽谷的風投機構,」Fadell 說著並激動地打著手勢,「都是很懶散的人。」

事實上,舞臺上有兩個人就是來自矽谷的風險投資公司,他們看起來似乎不太好受。相比之下,Fadell 顯得極為舒適:他身穿一件 Polo 衫,配著一雙亮紅色的運動鞋。主持人做了總結,然後要求臺上的嘉賓用一個詞來快速回答一系列的問題。

當前世界所面臨的最大問題是什麼?

「氣候。」Fadell 說完,接著又補充道,「我們必須要實現無核…」不過主持人打斷了他,因為這違反了規則。

科技界的下一件大事是什麼?

「計算合成生物學。」Fadell 說,再一次違反了規則。

瞭解你的人會用什麼詞來形容你?

「麻煩製造者!」

談話就這樣告一段落。當 Fadell 快要離開這座莊園時,人們紛紛圍上來索要簽名,自拍留念——但要求最多的是投資和建議。因為 Fadell 還是一個天使投資人,透過一家名為 Future Shape 的公司進行私人投資。

在找尋逃脫的空檔時,Fadell 溜進了廁所。一個執著的懇求者跟了進來,他正在創辦一家設計新型機器人手臂的公司。Fadell 聽了不到一分鐘,說道:「一個新型機器人手臂?中國立馬就會仿製一個!下一步怎麼辦?你的價值觀是什麼?」

「更快、更好、更便宜……」懇求者說了一通。

「還不夠好!」Fadell 思考著,然後給對方提供了一些溫和的鼓勵之言,就衝進了一輛黑色賓士的後座上。當我們開始加速向倫敦市中心行駛時,他對司機說了剛才在廁所的遭遇。「不過我確實喜歡他的執著,」Fadell 說,「我尊重這點。」

隨後 Fadell 話鋒一轉:「這個工作就像是一個電影製片人。」他在思考投資人這個的新角色。突然,Fadell 的思緒被一個電話打斷了,一個年輕的記者正在做一個有關「科技界的新文化名人」的專題報導。

你有沒有想過科技會讓你成為名人?

「當然沒有!」Fadell 說,「在上世紀 80 年代,科技行業給人的印象就像電影《書呆子的復仇》所描述的那樣,都是一群極客。我們被看不起…」Fadell 又變的發怒起來,這是他一貫的風格。他隨後補充說:「但是有一些人會這麼想。」

我不認為 Fadell 是一個閃耀的明星,但我很快就意識到他也不是那種普普通通的矽谷億萬富翁:早早退了休,投資只是一個愛好。他甚至遠離了矽谷,搬到了巴黎定居。我對他了解得越多,就越發懷疑這個最受人喜愛的矽谷之子,私下裡其實是討厭這個地方的。聽了 Fadell 的話後,我更加堅定了先前的判斷。

在矽谷忍痛割愛,成就 iPod 的美好前程

時光倒回 90 年代初。就讀於密歇根大學計算機工程系的 Fadell 已經有了成功的創業經歷,他在自己的宿舍裡創立了一家專注於教育軟體的公司,但是他並不滿足於此。「我感覺自己在安娜堡這個地方限制了自己才能的發揮,這讓我非常沮喪,就像是一條大魚被困在了一個小池塘裡面。」Fadell 說,「我的目光注視著西方:矽谷,矽谷,矽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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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像 Fadell 一樣的技術人員來說,矽谷就是他們的聖地。當有訊息稱少部分 Apple 的員工,包括 Mac 背後的英雄程式設計師 Andy Hertzfeld,從公司離職後合夥成立了一家新的公司 General Magic,Fadell 彷彿看見了自己的未來。

1991 年畢業之後不久,在某一個清晨,他來到了加州山景城 General Magic的辦公室。他比接待員到的還早,所以開始在大廳裡到處閒逛,手中握著簡歷,神情略有不安。終於,他見到了一些程式設計師,但得到的回答是:小夥,別來打擾我們。

「在那裡的前十分鐘我還是很自謙的。」他說。「我就像,『天啊,這和密歇根完全不一樣,我一定要去那裡,他們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了,我一定要在那工作。我一定要在那工作。』」

年輕的 Fadell 鍥而不捨,努力也得到了回報:1991 年末,他在 General Magic 得到了一份工作。「那時我可不會說『這個傢伙註定要改變世界,』」Hertzfeld 說。「他簡直就是個天才,非常有自己的想法,非常聰明,也非常強壯」

在 General Magic,Fadell 加入了一個小型團隊,該團隊正在嘗試搭建一款公司稱為個人通訊系統的東西。「它有郵件、可下載的應用程式、商店、動畫、影像和遊戲。它還有帶有內建『調變解調器』的電話。」Fadell 說,「硬體、軟體、服務。這是我第一次看見這些東西被聯絡在一起,這次經歷影響了我接下來做的一切事情。」

從 General Magic 離職幾年後,Fadell 開創了自己的公司 Fuse Systems。這家公司專注於硬體,並試圖從 Napster 推出的 MP3 音樂格式中獲利。

產品設計師 Yves Béhar 對和這家公司的合作記憶猶新:他的想法是製造一條 MP3(最佳化的音樂播放器)的產業,把組合式立體聲系統的東西全部放在一個隨身聽大小的行動式裝置中。「Tony 討論的是一個媒體,尤其是音樂在未來走向數字化的世界,」Béhar 說,「他對自己的想法激動的不行,充滿了幹勁,以至於弄壞了一把椅子——因為強壯的他總是會跳上跳下。這還成為了一個笑話:你不知道 Tony?就是那個容易一激動就破壞傢俱的傢伙。」

為了實施這個想法,Fadell 在舊金山的電報山附近租了一間辦公室,僱傭了十來個人。

後來,Apple 向他伸出了橄欖枝。那時賈伯斯剛剛回到他創立的蘋果公司,正努力將其從被人遺忘的邊緣拯救回來。賈伯斯那時正在尋找一種方法擺脫與 Microsoft 這場兩敗俱傷的戰鬥,同 Fadell 一樣,他也有研製行動式 MP3 播放器的想法。

此時,東芝(Toshiba)剛剛宣佈推出一款小格式的磁碟驅動,Apple 的 MP3 播放器在這場競爭上擁有關鍵性的優勢。但是 Apple 需要一個瞭解該項技術前因後果的人來搭建原型機。

Fadell 以為 Apple 需要一個人幫助他們設計出下一代的 Newton,所以參加了會面。在他簽署了保密協議之後,他才發現 Apple 是想要他設計一款 MP3 播放器的原型機—也就是未來的 iPod。事實上,Apple 是在請求 Fadell 幫助他們與 Fadell 創立的 Fuse 進行競爭。

此時的 Fuse 陷入了資金困境,由於網際網路泡沫的破滅,傳統的融資渠道已經行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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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dell 和他的 iPod


Fadell 也不得不繼續擔任 Apple 的諮詢顧問,放任 Fuse 自生自滅,然後在短短六週的時間內就幫助 Apple 設計了 iPod 的原型機。

在 Fadell 展示了構建 iPod 的原件、介面以及定價的策略後,賈伯斯給 Fadell 出了一個難題。他要求 Fadell 放棄 Fuse 公司 MP3 的設計,在 Apple 繼續發展他的想法,這就意味著要讓 Fadell 親手葬送自己一手建立的公司。

這讓年輕的企業家十分痛苦。「我當時就像,啊!」Fadell 談到這裡時,現在仍然十分激動。「我當時就像,『等等,我有一個公司,我公司裡的員工正在努力完成另一件事情。我怎麼能這麼樣』 我坐上自己的車,沿著薩拉託加和洛斯加託斯的山丘不停地開。開到了天際線公路,隨著公路盤旋,我就坐在自己的車裡想著,『我應該怎麼做?我在做什麼?』」

最終,Fadell 並沒有太多的選擇。Fuse 在自己的道路上獲得成功的機率並不大。所以 Fadell 將自己的夢想封存了起來,開始作為 iPod 專案的負責人為 Apple 工作。第一代 iPod 並不完美,但是仍舊比其他競爭者的產品要好,隨著 iPod 的不斷最佳化,最終席捲了整個市場。Fadell 則成為 Apple 內部的英雄。

當賈伯斯在 2004 年宣佈自己罹患癌症時,所有人都以為 Fadell 將繼承 Apple。他的能力以及他的行事方式都讓人們想起了那個機智的 Apple 創始人。「Tony 掩蓋真相的方式有一點像賈伯斯,」Hertzfeld 說,他與這兩個人關係都很近,「這實際上並不是說謊,而是以一種有利的方式表達一些東西。」

在 iPhone 釋出會上,被蘋果「刪除聯絡」

2007 年,蘋果推出的 iPhone,這是 Fadell 在 Apple 最後完成的作品。這個創造了 iPod 的男人,贏得了塑造公司下一代王牌產品的機會。手機專案在 2004 年年底正式展開。那時,Fadell 和他的團隊正在研發能夠打電話的 iPod。Fadell 的設計使用了 iPod 的環形控制器,就像旋轉撥號式電話那樣。但是 Apple 內部的另一個團隊有一個更大的想法—全觸控式螢幕。那時兩個團隊之間的競爭愈演愈烈,戰火很快燃遍整個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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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dell 的方案:滾輪系統控制介面

Fadell 在爭奪 iPhone 最終設計方案這場戰爭中敗下陣來。但是,因為之前的成功,他仍希望能夠參與打造硬體,與 Apple 傳奇性軟體大師 Scott Forstall 一起創造各種新奇的東西。「那時,賈伯斯的領導力和管理方式開始滲透到整個公司。」

iPhone 專案「手機」部分負責人 Andy Grignon 回憶道,「在重壓之下,Tony 逐漸向賈伯斯的風格甚至性格靠攏。但是你也會模仿一些有效的工作方式,不是嗎?所以每個人都在用吼叫向周圍的人傳遞資訊。就像這樣:快滾去處理。」

當 iPhone 準備釋出時,Fadell 似乎不再是人們關注的焦點了。

賈伯斯似乎以一種特別殘酷的方式確認著這個事實:2007 年 1 月 9 日,他在 iPhone 釋出會的舞臺上傳遞出一個訊息。當時賈伯斯正在展示 iPhone 的通訊錄名單,他只需要輕輕一按就可以刪除一個聯絡人,當時他示意刪除的人正是「Tony Fadell」。

也許公眾對這個動作沒什麼感覺,但是坐在觀眾席的蘋果工程師很清楚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人們對這個行為哈哈大笑,但是每個人都心知肚明,」Grignon 說。Fadell 強調他和賈伯斯的關係非常牢固,但是看上去他很明顯技高一籌。「那個演示指令碼,」Fadell 說,「是 Scott Forstall 寫的。」(還有一種訊息稱,賈伯斯在釋出會上的行為是自己臨時加的。)

Fadell 和他的妻子 Danielle Lambert(也是蘋果員工)覺得自己已經受夠了這種待遇,最終決定於 2008 年 11 月從蘋果離職。Fadell 說他們從蘋果離職是為了能夠有更多的時間陪在孩子身邊。「賈伯斯還在好奇為什麼我們不早點這麼做,」Fadell 說,「然後在一年半的時間,我們幾乎走遍了世界。」

他們最喜歡的城市是巴黎,所以他們選擇在那裡定居。他們在巴黎富麗堂皇的第七區買了一棟寬敞漂亮的公寓,用各種現代藝術作品裝飾著自己的房間,他們年齡最大的孩子也進入了當地的學校學習。

此時的 Fadell 變得狂躁不安,這也是我踏入他在第七區的花園庭院時聽到他說出的第一個詞。那是一個早上,倫敦創業家論壇(Founders Forum)結束後的第二天,在 Fadell 公關人員的陪同下我進入了他的房子。今天她為我向 Fadell 預約了一個長時間的訪談。因為 Fadell 剛被一些新聞搞得很煩躁,訪談也就無從開始了。「混蛋 Apple。」他說。Fadell 在這次爆發後一言不發,但是我後來聽說 Future Shape 和 Apple 之間即將展開一場爭鬥。

Fadell 曾投資數百家初創公司,我不知道這其中有多少是蘋果的直接競爭者。不過經過多方收集打聽,今早戲劇性的一幕並沒有什麼不尋常之處。Fadell 是戲劇之王:越具有戲劇性越好。事實上,Fadell 的公關人員可以稱得上是一位危機公關專家,她告訴我,與 Fadell 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一個新的冒險。」

接下來我從 Fadell 那裡聽到的是「現在我們得走了。」他已經決定了,而不是坐下來接受今天上午的採訪,他不得不出席 VivaTech——歐洲的 TechCrunch。他指了指院子裡停放的兩輛腳踏車,還都配備了發電裝置。這個裝置來自一家名為 Superpedestrian 的初創公司,Fadell 是它的一個投資人。實際上,電動腳踏車也是他關注的投資型別。

可以說,他尋找的是非常穩定的行業。以 Future Shape 投資的 Modern Meadow 為例,它試圖用實驗室生產的替代品取代天然牛皮革。還有一個研究加熱與冷卻技術的公司,致力於取代世界上各個工業製冷機中的壓縮機,它使用的是固態熱電製冷器——本質上是一張晶片。在 Fadell 的心目中,最終取得勝利的產品將是一種具有突破性的能源:「如果我們的能源儲存技術非常廉價而有效,那麼我們將看到戰爭的終結,因為沒有人會因爭奪石油儲備而發動戰爭。」

狂奔在巴黎

我們騎上了腳踏車沿著聖日耳曼大道朝南駛去,然後轉向拉斯帕埃大街。Fadell 在他的 iPhone 裡匯入了我們的目的地——巴黎世博中心,那兒離此地只有 4 英里,但是我們得及時趕過去。只是有一個問題:「我的增壓器壞了!」Fadell 說到。

不過不要緊,他狂蹬起踏板,就像一個剛喝了一加侖咖啡的腳踏車郵遞員。要跟上他很不容易,即使是在 Superpedestrian 的超級驅力之下,因為 Fadell 闖了紅燈、越線車道、奮力擠進移動著的車流中去。他單手騎著車,這樣就可以用另一隻手檢視地圖。

「小心警察,ok?」當我們穿過另一個繁忙的十字路口時,他說,「如果他們看到我騎車時掏出了手機,就自動會開罰單。」

我們正在雷恩街的車流中行駛,然後出現了第二個技術問題。

「到底是怎麼回事?!」Fadell 咕噥著,怒視著他的螢幕,瘋狂地旋轉著腳踏車的曲柄。「我的手機只有 50% 的電了。我們今天早上走的時候它還是滿格的。」

「你需要能夠把它插進腳踏車的電池中充電,」我說到,主動提供了一個設計方面的建議。

「你說得對!」他說到,把腳踏車停靠在減速帶上。

一左一右,街道越來越寬:四條車道,然後是六條。車流越來越快。Fadell 開始出汗。

「我需要重啟手機,手機有一個 bug,會消耗電量,」他說。我們騎到火車站附近一個廢棄廣場邊停下,這樣 Fadell 就可以重啟他的 iPhone。但這並不管用。「這就是數字公民的生活,」他嘆息道。

我有一個主意:我把自己的安卓手機交給他,這樣他就可以繼續導航了,我們又出發了。從這裡開始都是下坡路,而很快我們就踏上了專用腳踏車道。在 Fadell 試圖用新手機導航時,與一個戴頭盔的山地腳踏車手差一點就撞上了。

我們疲憊不堪,左邊有樹,右邊有人。我們在一條專用腳踏車道上的溝槽裡休息,它和巴黎的人行道一樣寬敞。

「地圖顯示我們到了!你看到了嗎?就在我們左邊的什麼地方,」Fadell 說著,伸長了脖子,尋找著世博中心。

然後,撞車了!

Fadell 的前輪卡在了腳踏車道邊半英寸的花崗岩路緣上,他摔倒在地上。我們身後的腳踏車手紛紛轉換方向以避免碰撞,並咒罵倒在腳踏車上的 Fadell :「他媽的!」

我的手機在 Fadell 的疾馳中被甩出了幾碼遠。螢幕震碎了。Fadell 白色牛仔褲的膝蓋處沾上了一些汙漬。

「你不會把這個寫進故事裡的,對吧?」Fadell 問道。

帶著「呼之欲出」的 Nest,重返矽谷

搬去巴黎的一個問題是,Fadell 在那兒沒有真正的人際網。後來他遇到了 Xavier Niel——他有時被稱為「法國的賈伯斯」。他透過網際網路創業發了財,現在像 Fadell 一樣做投資人。「我閱讀部落格和其它東西,但是我想與業內的其他人士進行交流。」Fadell 告訴我。

「當時的巴黎不是一個科技大城。」Niel 說到,回顧著早期與 Fadell 在他的辦公室裡會面時的情景。那是 2009 年的一個下午,兩個男人初次會面,相談了差不多 10 小時。「天哪,我們一拍即合。」Fadell 說,「我們有相似的背景,只是在不同的國家。他有一個 Apple II,我也有一個 Apple II。」

「我們談了很多電子工業方面的東西…」Niel 說。

Fadell 想成立一家自己的公司,正在尋找合作者。他說:「Nest 在我的體內燃燒,正『呼之欲出』。」

Nest 電梯宣傳語寫到:家庭溫控器中的 iPhone。Nest 絕不僅僅是製造一個更智慧、更漂亮的恆溫器,就像 iPhone 不僅僅是為了製造一款更智慧、更漂亮的手機。在 Nest 的設想中,不久的一天,房子裡的每一臺裝置——每個鎖、電器、電源插座和燈控開關——都被一個巧妙的雲端­裝置所取代。而與這個所謂的物聯網相連的又是什麼呢?誰會為我們所居住的房子和公寓提供作業系統?當然是 Nest。

Fadell 搬回了矽谷,與 Matt Rogers 一起創辦了 Nest,他曾是 Fadell 在蘋果時的同事。

這家公司在低調運作一年後,於 2010 年 6 月正式成立。谷歌的 Sergey Brin 在 2011 年初看到了它的一個原型,並立即提出收購這家公司。但 Fadell 拒絕了。賈伯斯聽說了這個恆溫器也想要看一看,但是 Fadell 覺得它還達不到完美主義者的標準,那時賈伯斯正處於彌留之際,從此也就再沒有機會見到。

在打造 iPod 和 Nest 之後,這位被矽谷拋棄的「麻煩製造者」正在巴黎重建浪潮之巔

Fadell 和他的 Nest 恆溫器


Nest 恆溫器的首次亮相是在 2011 年年底,這為 Nest 獲得了一系列的喝彩和設計獎項,而所有的關注都讓 Fadell 感到緊張。「我以前也經歷過這個。」他說,「本來你是這個小池塘裡最大的那條魚,然後突然間池塘變得非常大,因為谷歌、微軟、蘋果、亞馬遜或三星都進來了,然後你就成了一條非常小的魚,周圍都是一些巨鯨。」

到了 2013 年的夏天,Nest 家族即將推出它的第二款產品,一個智慧煙霧探測器,而 Fadell 想進行一輪投資來籌集更多資金。「我們有可以被連線的產品,但是我們想做的是把所有東西連線起來。這就是 Nest 的願景。那要花多少錢呢?」

Fadell 問到。答案是:大量的投資以及時間。

與此同時,谷歌仍然想要直接收購這家公司。Nest 已開始呈現出開啟億萬美元「互聯家庭」市場的形象,而獲得 Fadell 似乎成為了一個為谷歌注入設計 DNA 的機會。

Fadell 遇到了十年前在 Fuse 時所面對的相同困境。他可以把一切都押在自己身上並獨自承受冒險的結果,或者在舒適的公司氛圍中追求自己的夢想。這一次,處境還沒有那麼糟糕。Fadell 不必了結他的公司,因為 Nest 可以在谷歌的庇護下有效地生存和發展。Fadell 仍然可以掌控公司,同時利用谷歌的所有基礎設施,來把 Nest 打造成一個家居互聯平臺。

「我們宣告瞭所有的承諾條款。」Fadell 說。據一位看過合同的人士稱,其中包括一個五年的「賽道」。Nest 可以在這段時間期限內自由進行創造,以捕捉所有可以預見的整個家庭生態系統。

最風光的時刻,最落寞的離場

2014 年 1 月,谷歌以 32 億美元收購了 Nest。5 個月後,谷歌收購了 Dropcam,一個智慧家居安防攝像頭公司。該計劃是打算做一些修改,重塑系統形象,並將這個「新的」Nest Cam 新增到 Fadell 的產品線中。但是, Dropcam 的前 CEO Greg Duffy 在 2015 年初企圖發動一場陰謀。

根據新聞網站 The Information 上的一篇文章報導,Duffy 發了一封郵件給谷歌 CEO 拉里·佩奇,抱怨他在 Nest 的老闆 Fadell。他還建議辭去 Fadell,並認為自己應當取代 Fadell 的位置。當 Duffy 的反抗攻勢沒有得到佩奇的回應時,他離開了 Nest,並稱他在離開前對 Fadell 說,「我認為你把這家公司經營的就像個專制的官僚!」

Fadell 的性格里絕對有專制的成分——Fadell 甚至曾讓他的聯合創始人 Rogers 推遲蜜月來幫助 Nest 團隊趕在截止時間之前完成一些任務。(Rogers 知道這場風暴會過去,並按照計劃去度了蜜月。)

但是 Fadell 真正的問題不是他所謂的暴政,而是新的官僚主義,這是他自己突然發現的。

在離開 Nest 後的一個月,Duffy 成了谷歌在住宅界的冤家,Ruth Porat 被聘為谷歌的新任首席財務官。Porat 與矽谷有很深的淵源,她來自華爾街,而她的哥哥 Marc 是 Fadell 在 General Magic 時的老闆。

谷歌僱傭 Porat 是為了加強財政紀律。而事實上,在 5 個月後,谷歌就宣佈重組業務,成立母公司 Alphabet,這是一家至少包含 12 個部門的股份公司。 Alphabet 核心是一家名為「谷歌」的搜尋和廣告公司,其它的業務則被稱為「Other Bets」。Nest 就是作為分支的賭注之一。

自此,Nest 將不得不滿足一定的收入要求。其賬面要突然承受巨大的開支,以及其他來自 Alphabet 的間接費用。

Fadell 對此記憶猶新。他認為自己是有一個承諾的:在 5 年內令 Nest 統治家庭互聯平臺市場。但是當谷歌變成了 Alphabet,一切都變了。「他們決定建立一個新政權,他們說,『我們將建立全新的指標,』然後我就想說,『我們以前不是這麼約定的』,因為這不僅僅是財政問題——而是關乎兩者的結合。我從未想過被收購。我們的結合是為了打造一個更加完美的孩子,不是嗎?」

Fadell 在新政權下還是堅持了 4 個月,直到 2015 年年底,他發現這個以利潤為導向的 Alphabet 要把 Nest 賣了。「在那一刻,我知道事情不可能得到解決,在與 Alphabet 做了大量的鬥爭之後,那時我回到了我妻子的身邊。這不會有用的,那好吧,結束了。」

2015 年 12 月,當 Fadell 告訴佩奇他想離開時,事情變得很糟。科技部落格開始迴圈重複這一事件,以口實嚴密著稱的谷歌也洩露出一些訊息。公司內部的某個人創作了一幅圖畫,一個卡通暴民,高舉火炬,上面一行文字寫著「出售 Nest。」The Information 也按照 Duffy 的觀點大肆宣揚 Nest 是一個臃腫、效率低下的公司。

後來,Duffy 又批評 Nest 的領導層「只會鼓吹他們領導者浮誇,陰暗的特質」,換句話說,他暗指 Fadell 只是一位模仿賈伯斯陰暗的一面,卻沒有賈伯斯能力的人。Fadell 當然會否認這一指責:在他看來,Duffy 的話純屬無稽之談,Nest 在谷歌取得了很大的發展,如硬體的重新設計,新的軟體服務。

Fadell 受到 Duffy 出其不意的攻擊,由於受到法律協議的約束,不能公開進行反駁。「我很失望,當別人對我本人和 Nest 進行攻擊的時候,谷歌沒有站出來,」他說。

不僅如此,谷歌還威脅 Fadell,如果 Fadell 出面在媒體上予以反擊的話,谷歌將對 Fadell 提起訴訟。這一傳聞來自於谷歌和 Nest 簽訂的一份原始收購協議中。究竟 Nest 出了什麼問題?Alphabet 婉言謝絕談論此事。Fadell 是主動辭職還是被辭退?或者是否真有所謂的五年協議存在,並以法律手段威脅 Fadell?這些我們都不得而知。

我們可以肯定的是,2016 年 6 月,Fadell 永遠地返回到了巴黎。

重返巴黎的角色轉換

在與矽谷巨頭磕磕碰碰之後,Fadell 重新搬到巴黎的決定不足為奇。令人驚訝的是,他找到了一些更好的東西。他列舉了矽谷的諸多缺點:需要天價薪酬來吸引工程師、交通惡劣、文化沙漠、與歐洲大城市的隔離…

不得不說我有很深的疑慮:總所周知,法國並不利於商業的發展,尤其是對初創企業來說。它有很高的稅收、嚴格的勞動法以及不利於市場自由的文化。但我不得不承認,Niel 作為一個超級億萬富豪,正在把他的錢放在他將會賺錢的地方。

他正在巴黎市郊投資建造一個與矽谷相抗衡的初創公司園區 Station F,專門孵化初創公司,並未它們提供幫助。這座大樓以前是一個鐵路終點站,它幾乎和艾菲爾鐵塔一樣高,裡面有超過 3000 張桌子。基本上,這是一個龐大的辦公空間,內部配有你能在矽谷大公司中找到的所有設施:桌上足球、私人會議室、美食區、冷飲區、豆袋椅。所有這一切都由 Niel 擁有經營。

他是這個空間的經營者及房東。有想法的年輕企業家必須申請才能進入,然後他們會象徵性地支付一定費用來使用辦公桌,以及對接法國的整個企業家生態系統。大樓設立了很多常駐租戶的辦事處:天使人網路、風投公司、孵化器和加速器專案,它們作為 Facebook 和微軟這樣的大公司的前哨,來這裡尋找僱傭和收購機會。那些租戶付最高的錢是為了和這些年輕的公司住在同一幢大樓裡。

其中最好的一個常駐辦事處屬於 Fadell。據估計,他的基金 Future Shape 現在價值 5 到 10 億美元。這相當於中型甚至大型風險基金的規模。但其中區別的是,不同於 VC 基金,Fadell 沒有一幫合作伙伴來支援他,幫他跟蹤(通常)超過 10 年成熟期的收益。Future Shape 用的都是 Fadell 的錢,所以沒有普通 VC 在 IPO 或被收購方面的壓力。

他的個人資產負債表是不公開的,但曾兩次受到金融之神的眷顧:他和妻子在蘋果估價還很便宜的時候都買入了很多蘋果的股票,再後來,他以 32 億美元的價格把 Nest 賣給了谷歌。說起財務狀況,Fadell 說,「足夠了,我不必擔心財務問題。」所以對於 Fadell 來說,Future Shape 的任務就是發現那些有魔力的產品——像 iPhone 或者 Nest 溫控器——它們需要很長的時間做積累,但可能會改變一切。

「所有這些職員以及業已存在 100 或 200 年的大企業,都會被趕下臺,」Fadell 說,「因為技術就是那個顛覆者。」Fadell 口中的「技術」與通常的定義有點不同。他把電子郵件和電子表格之類的東西僅僅當作現有商業模式的螺栓元件。他的論點是,如果像他一樣的人重新設計了嵌入軟體和服務的基本硬體,那麼幾乎每一個行業都有巨大的發展前景。這個道理是 Fadell 在 General Magic 學到的,然後被他應用在了蘋果和 Nest 中。他看向的每一個行業都處在巨大變革的時期:物流和卡車運輸、城市交通、農業。

這是業內老生常談的話題。每個風險基金都聲稱變革性的機會隨處可見——這正是該投資型別的存在前提——而他們中的許多人,出於這樣或那樣的原因,都聲稱他們不會給創業公司施加壓力,讓它們退出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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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 Fadell


然而 Fadell 陷入了一個極端:他堅持認為你不再需要再唯矽谷馬首是瞻,就像他 25 年前做的那樣。「今天,如果你準備成立一家初創公司,不要去矽谷,除非你來自那裡。」Fadell 對一群學生程式設計學校的學生說道,這個學校專門向 Station F 輸送畢業生。學生們一個個懷著敬畏的目光看著他。「不要那麼做!你正處於十分不利的環境。」很明顯他也在談論他自己。


事實上,無論聽眾是學習程式設計的學生還是 Founders Forum 的創始人們,Fadell 從不放過任何一次對矽谷嗤之以鼻的機會。

Fadell 在矽谷大賺了一筆,現在已經永遠地離開。他駐紮在巴黎,每天和法語家教一起學習,並且說得越來越流利了。他的兩個孩子在當地學校就讀,而 Future Shape 的總部就在 Station F 內。

你無需去向 Freud 去弄清楚原因。看看過去那些富豪,那些自以為是的人,你會看到一個被矽谷深深傷害過兩次的人。第一次是被賈伯斯,他在將 Fadell 榨乾後,將 Fadell 棄如敝屣。第二次是在谷歌,幾乎是如出一轍,Fadell 面臨了同樣的命運。據媒體 Information 爆料,Fadell 告訴拉里佩奇他想要離開谷歌之後,時常遭受媒體的無端指責。

當然,如果他沒有為蘋果和 Alphabet 工作的話,他可能已經失敗了。

從一個很重要的角度來看,由於矽谷,Fadell 獲得了巨大的成功:他在離開這兩家公司的時候,帶走了大筆財富。對一些普通人來說,有錢可能就已經足夠了。但賈伯斯卻不這樣認為,在蘋果的財團將他擠出蘋果後,他又成功的重新控制了蘋果。

硬體個很棘手的問題,將數百萬的產品放到數百萬人的手裡需要巨大的資金量。當有些人給你一筆數額巨大的資金時,也意味著你將失去控制。馬斯克比 Fadell 小兩歲,他是矽谷第一位得以控制自己的發明的硬體巨頭。Fadell 似乎很渴望想要監視自己打造的版圖。或許,不得不賣掉自己的「孩子」,是促成這一想法的根本原因。

Fadell 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表達他自己的想法。我和他形影不離地呆了一週,他沒有表達任何覺得很遺憾的事情。但在這一週快要結束的時候,我終於明白了他的第三事業是什麼,他要試圖挑戰矽谷模式——它將創新成果和他本人割裂開來。

在遠離矽谷的地方,重建矽谷

在法國,在 Future Shape 公司的門外,Fadell 建造了一個迷你型的矽谷。在哪裡,他選擇一些和自己年輕時很相像的人,然後給他們一筆資金,期待著他自己的人生故事一遍一遍的上演。「我的職責就是來到這,並將矽谷帶到這裡。」他說。「在全世界,人們想要複製的就是冒險、相信自己、改變世界的文化要素,這一點不僅僅只有在矽谷才能實現。」

「Station F 並不是政府孵化的開發計劃,而是一個由一些白手起家的科技億萬富翁進行的私人賭博,」Niel 稱聲稱,它的目標是一年要有一千家初創公司入住這個歐洲最大的初創園區,「這是所有人的一個願望,包括託尼以及我們的新總統馬克龍。」這位年輕的法國總統已與 Fadell 和 Niel 進行過會面,稱「將幫助這個生態系統變的更加強大。」

在打造 iPod 和 Nest 之後,這位被矽谷拋棄的「麻煩製造者」正在巴黎重建浪潮之巔

Fadell 想要在巴黎重建浪潮之巔


至於 Fadell 的 Future Shape,它已資助了很多有潛力的非矽谷公司,如馬薩諸塞州劍橋的 Superpedestrian,新澤西 Nutley 的 Modern Meadow,巴黎的 Convargo,倫敦的 DICE,新加坡的 CashShield,各個公司的 CEO 均認為幕後的 Fadell 給他們提供了很有價值的幫助。

從法國年輕的程式師對 Fadell 的崇拜來看,Future Shape 毫無疑問會與從 Station F 初創園區或其它地方孵化的公司獲得更早的接觸。他明星般的地位是他作為投資人最主要的優勢,但僅憑這一點能打敗矽谷的風投嗎?讓我們拭目以待。

但從另一方面來看,Fadell 將寶壓在巴黎的做法已經獲得回報。從情感上來說,他這是又回到了中西部的故鄉,回到了他進入矽谷這個漩渦之前的地方。他掌控著自己的命運,他是一條落入小水池的大魚,他掌握了控制權。

風水輪轉,矽谷的人開始主動找上了門。「託尼在巴黎見過的美國科技人士比在美國本土見得還多。」Niel 說,「因為,如果你是一家美國大型科技公司的經理,一年至少會來巴黎一到兩次,當他們來的時候,無一例外會給託尼打電話。」

總而言之,當你來到巴黎的時候,你絕對會去拜訪 Fadell。他是一個狂人,一個特立獨行的人,莽撞的人,也是一個很有趣的人。但記住一點:無論你做什麼事情,不要把手機借給他。在打造 iPod 和 Nest 之後,這位被矽谷拋棄的「麻煩製造者」正在巴黎重建浪潮之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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