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uby on Rails 發明人的告白：當我變成百萬富翁的那天，我得到了什麼呢？

知名程式設計師、同時是企業家的DHH，最近在部落格上回憶自己賣掉股票那一天的心路歷程，並且分享他對於財富的看法。

（題圖來自： startofhappiness.com）

我出生於哥本哈根郊區一箇中下階層的家庭。對丹麥人來說，斯堪地那維亞之外都算是貧窮區域。不過丹麥的社福體系已經盡力讓社會公平了。

我是中間那位。穿著家裡做的衣服，手持家裡做的忍者武器...yeah！

先別緊張，我不是要說那種“貧窮小孩翻身成富翁”的故事。我超討厭那種“我靠自己努力得到成就”的英雄故事。我能走到今天，是因為政府提供了生育補貼、幼教照顧、醫療保健、教育，以及資金協助。我在社福機構補助的房子里長大。我媽就像魔術師一樣，總能找到方法讓我們有得吃穿（譬如，多繞15分鐘的路去買最便宜的牛奶）。

我從這段成長經驗學到兩件事。第一，只要滿足基本需求，就有不錯的生活品質，其他物質條件的影響並不大。雖然不是那種要什麼有什麼的生活，但我的童年算是過得很快樂。第二，一直到我真的賺了一筆財富，我才搞懂第一件事。這部份下面會再說明。

Commodore 64電腦：我的夢想之一

我小時侯常跟我哥玩“如果你有一百萬元，你要買什麼？”的遊戲。我們有太多想要買的了。你知道那種買東西之前一定要精打細算的生活嗎？我們必須省吃儉用一整年才可能買一臺Commodore 64電腦。我們很想要有全家福的出國旅遊。也很想幫家裡買一臺車。

這種奢侈幻想出自於一種假設：如果家庭開銷的預算可以再多一點，日子到底會有多棒呢？如果我能買更多東西，一切都會很棒吧！

我長大之後，這個遊戲常常浮現在我心頭。我想多做一些事情，讓我能買更多東西。但倒也不是刻苦耐勞存錢那種。我運氣很好，丹麥會提供我基本生活的物質需求。我還用BBS賣盜版CD，多賺了一些錢。

1995年的BBS

但是我永遠會想再多一點點。再一點點就好，我就會永遠滿足。我想要Amiga 1200電腦，然後努力買到它。之後又想：呃，不對！我真正想要的是Amiga 4000。不管我多努力地跑，這臺跑步機好像永遠跑不到終點。

2006年的時候，一切突然都發生了。Jeff Bezos（美國Amazon集團創辦人）對我們的產品Basecamp很感興趣，我跟另一個創辦人Jason各自用幾百萬美元的售價，賣了一小部份股票給他（其實Basecamp有在賺錢，我們並不缺資金）。我變成百萬富翁了！

我記得那天之後我去查銀行帳戶，裡面的數字暴增了起來。我整天都在想這件事。我站在夢想大門的正前方，準備開啟它了。超棒的富裕生活就要實現了！我可以去買我想要的所有電腦、照相機、還有汽車了！

夢想之門還保障了另一件事：我再也不用工作了。我以前一直在想，永恆的悠閒會讓我常保快樂。這太棒了。我不斷去想這件事。我做了一堆計算：嘿嘿，如果我小心花用股票與債券帶來的財富，我可以一輩子享受舒服生活了。只要別太奢侈，這輩子再也不需要工作了。

那一整天，我完全陶醉在這狂喜之中。太幸福了。之後的一整週，我的內心依然感到滿滿的幸福。

之後一股淡淡的不安開始腐蝕我的信念。奇怪，就這樣！？為何我世界裡的一切還是跟以前一樣？哈囉？夢想之門已經開啟了嗎？

別誤會我的意思。當你去餐廳點餐再也不管價格，確實會有一種享受跟滿足感。但就像是在幻想山頂風光，當你真的到了那裡，絕對只會失望。那種快樂主要來自於你的期待，而不是真的那麼好。

最初幾個月，我幾乎沒去花那些錢。我是買了一個大電視和一堆根本看不完的DVD，但這種東西其實我以前就買得起了。直到年底我才買了一個有錢人常買的東西：一臺黃色的蘭博基尼！雖然這很棒、很美好，但並沒有像預期的那樣，給你內心中最深層的滿足感。

一個關於財富的常見誤解：坐進蘭博基尼，保證你幸福快樂。

真正讓我感到滿足的，是用Ruby語言寫程式、開發Basecamp、寫部落格文章、拍照片，享受那些學習跟娛樂，那些我本來就負擔得起的生活。

真要說什麼體悟的話，我發現真正讓我快樂的，其實是全心專注時所得到的寧靜與心流狀態（flow）。感覺就像我去把舞臺上那百萬富翁的專屬布幕拉開了，才發現布幕後面最重要的東西，我早就擁有了。這讓我滿心震驚與敬畏。但我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因為那些我早擁有的珍貴東西，不太可能離我而去。除非我出什麼重大意外吧。所以新賺的這筆錢實在不急著花，過我原本的生活就好了。我回到我哥本哈根的小房子裡。我的興趣跟嗜好都跟以前一樣。我的熱情也沒什麼改變。我經歷過貧窮與富有的生活，然後發現兩種生活其實都沒問題的，甚至可說是各有各的樂趣。這是我學到的一件事。

說來實在可笑，因為我記得很多富翁老早就一直想講這件事。有些是我聽到本人講，有些是我在訪問或是名言佳句裡看到。我以前都會想：“對啦！你現在用嘴說說當然簡單，因為你早就發財了啊！”不只是我這樣，現在讀這篇文章的你應該也是這樣想的。那本來就是一種很自然的直覺反應。

實在很難接受，就只是這樣而已。發財了，然後你得到的就只是這樣。銀行帳戶的數字改變，電視的尺寸改變，車子的廠牌改變，房屋的地址改變，全都不會讓你覺得生活真的完整。我終究得靠自己想清楚人生中的一切狗屁。

其實，我能有機會看破這些幻覺，本身就是一種幸運的特權。世界上很多人沒這種幸運。我不必擔心餓肚子、不必擔心被槍殺、不必擔心自己只能一輩子在商店打工領基本工資。丹麥保護著我，提供我最基本的安全感與舒服生活。我根本沒資格說自己吃過苦。

我只能談談自己真正經歷過的事。說給那些其實生活無虞，但卻滿心渴望成為百萬富翁的人聽。說給那些為了發財，不惜犧牲誠信、投機取巧，甚至犧牲人性的人聽。

一個人適應環境的速度是很快的。不要被太多外在的東西迷惑住。在你自以為的梯子努力地爬，梯子的下一階根本沒有你要的救贖。

生命中最棒的東西是免費的。第二棒的東西則非常、非常貴。
––香奈兒（Chanel）創辦人

這句話是對的，但我要補充一點。最棒的東西，比第二棒的東西美好太多太多了。第二棒跟之後的東西則差距不大。程度完全不一樣。

你一旦顧好了那些最基本的東西，那麼生命中其實沒多少其他東西值得你耽誤人生。你很可能已經得到或是看到最棒的東西了（雖然你可能還不知道）。建議你珍惜它們。